二更。
“還是你們家的冰箱好。真是闊氣啊。你說你咋這麼捨得爲錢呢。”有人過來串門。看見範金鳳家裡新買的電視羨慕的稱讚。
範金鳳滿臉神氣:“哎呀。還行吧。現在這都啥時候了。誰家買冰箱都挺平常的。”
那人點頭:“是啊。買得起倒是都能買得起。可誰捨得買啊。要說咱們這片有錢的。還是顧營長家了。人家是賣家電的。那得多少錢啊。”
範金鳳聽了心裡不樂意。撇嘴說道:“那有啥錢啊。那冰箱也不是他們家的。就是替廠家賣貨的人而已。要不是我買冰箱張翠蓮猴年馬月能賣出去一臺啊。”
口氣裡帶着隱隱的不屑。來的人看她如此桀驁話鋒一轉笑道:“可不是。這玩意頂多一臺能掙個二三百塊錢。可也不是天天有人買。不像你的小魚乾看着便宜其實買的人很多的。”
範金鳳停止身板得意的說道:“可不是。就靠我們家那個掙的那點工資夠幹啥的。養活孩子都難。更別說買個七千塊錢的大冰箱了。咱們這個家屬院裡頭。也就是我掙的最多吧。”
那人連連溜鬚拍馬:“那是。那是。誰都知道的事兒。”
元旦一過張翠蓮就把上下班時間給改了。天氣好了就去上班天氣不好就不出去。反正天氣不好的時候也不會有客人。她就在家裡改稿子。連顧致城都說。這就是老闆才能去混日子去。
日子過得很快。一轉眼的功夫張翠蓮重生五年了。賣入了1993年的行列。可惜很多事情已經不一樣了。
張翠蓮時不時地惦記着自己的那個女兒。她跟顧致城一直堅信只要是二人生的女兒一定會是翹翹。只是什麼時候生。還未可知。
今年過年只有一家三口。張翠蓮提早買了很多的新鮮蔬菜。很多菜價格比肉都貴。就比如新鮮的油豆角比豬精排還貴一塊錢。還有好幾塊錢一兩的香菜。這邊嫌少有人吃過的蒜薹。更別提整個的蓮藕。成根的山藥。水靈靈的黃瓜。又紅又甜的西紅柿了。
張翠蓮還發現了筍尖罐頭。豌豆罐頭都是新鮮的。連帶着還買了一些類似金槍魚。午餐肉之類的罐頭。加上老鄉家裡的小母雞。肥鴨子。胖大鵝。膘足肉厚的豬後鞧小肘子。圓滾滾的豬蹄。還有成扇的排骨。大塊的牛腱子肉。細嫩的羊腿。
顧致城跟着幾個戰友打了幾隻野兔子。又從老鄉家裡買了狍子腿跟鹿肉。這個年算是豐盛了。再從服務社批兩箱水果就完活了。
張翠蓮賴在家裡置辦年貨。也給自己的兩個員工準備了一些東西。顧致城單位裡發了兩箱帶魚。張翠蓮看見這帶魚比市面上的都要好。每一個都足有一掌寬。而且重要的是新鮮。又買了兩袋大米並兩桶豆油。二十斤雞蛋。
服務員田月跟孫大姐都很意外。沒想到私人的買賣過年也有福利發。一出手就是大手筆。五十斤裝的大米十斤雞蛋十斤豆油還有一箱上好的凍帶魚。這可是不少錢。尋常人家也要吃好長時間的呢。
田月年紀輕只覺得自己拿回家給兄弟姐妹一比。在父母面前很有面子。孫大姐是過日子的老實人。知道這些東西的分量。這個年能過得更好一些。手裡的錢多少也能勻出來不少。
丁美知道張翠蓮給員工發的福利之後。心裡頭怨恨的不得了。當初自己舔着臉求她給自己一份工作。她推三阻四的說什麼體恤自己上班路費太高。
她上班就不怕路費了。就她那點工資糊弄誰呢。這家屬院裡誰不知道她摳門。都是熟人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的一點情面都不講。
也不看看這些人讓她賺了多少錢。要不然她哪有那個能耐整天大魚大肉的往家拎。
地方就這麼大。誰家買了什麼東西一打聽就知道。張翠蓮家裡不養家禽。平時想吃的話就在服務社買或者直接從食堂師傅那裡買收拾好現成的雞鴨魚肉。
這次過年她提前跟院外老鄉訂了十個小母雞跟羊腿。要讓家都給拔毛去內臟收拾乾淨了。到日子她騎着自行車出去取貨。這事兒都傳遍了。
有那小氣的就說張翠蓮欺負人。買個雞鴨也得讓人家給收拾好了。有的人說張翠蓮窮講究。那些個雞胗雞心都能燉熟吃了的。
張翠蓮又去服務社拿回來定好的後鞧、精排骨、小肘子、豬蹄。又花錢買了別人過年都捨不得吃的牛腱子跟肉罐頭。
大家都猜測張翠蓮到底多有錢。又開始傳其實人家孃家就很有錢。不然生個孩子爲啥要去醫院。還不是因爲人家金貴麼。
再說人家那些個書就值不少錢呢。這年頭上大學可是很貴的啊。
說什麼都有就是沒有人說顧致城掙錢的。也有人話裡話外的擠兌顧致城說他命好娶了個好媳婦兒。
長得好看又是大學生。家裡有錢還會生兒子。關鍵是顧致城要是出身名門本身又特別優秀也就算了。他少年入伍。在部隊裡一路走到今天沒什麼背景。拋去個人能力比較強這一點之外。似乎並沒有特別出彩的地方。
臨近過年張翠蓮讓顧致城將下面的小戰士請到家裡吃飯。尤其是幾個月前新徵入伍的。雖說上下級觀念比較重。但也不能真的一點不近人情。
顧致城將下面的幾個連長先請了過來吃飯。有家的沒家的都算在一起。然後就是平時表現不錯的戰士。雖然大家戰戰兢兢但領導特別的關照也能讓新兵心裡溫暖不少。
一個是會做人講義氣。一個是不差錢識大體。夫妻兩個人這次公然的請客吃飯。實則就在打那些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的人一記耳光。
張翠蓮既然請人吃飯。就不差酒肉米麪。大塊的肉大碗酒你隨便喝。你就是吐在屋裡了我也絕對不會吭一聲。下次看見了還能笑盈盈的問一句:“上次回家難受沒有啊。”
也用不了多久。夫妻兩個夫唱婦隨的美名就傳出去了。顧致城坐在酒桌上。大大方方的顯擺:“我就是吃軟飯讓我媳婦兒養活我了。我樂意。我有本事吃。誰也管不着。”
他藉着酒勁對自己手下的連長耍酒瘋:“你們嫂子嫁給我之前。那是前程似錦。實習的小學想要留她。她們學校的校長想要推薦她去省城繼續深造。她知道我等了她兩年。啥也不說直接領證結婚。我們倆連個像樣的婚禮都沒有。兩家人吃了一頓飯就算完了。一個人孤零零的就嫁過來了。圖啥啊。”
“所以”顧致城忽然端着酒杯站起來。踉踉蹌蹌的對衆人說道:“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願意幹什麼就幹什麼。”
他忽然眼睛一紅。唉聲嘆氣好像十分惋惜的說道:“你們以爲她賣家電就風光了。我告訴你們。這是埋沒了她。她是個作家。省報紙上都刊登過她得文章。她出過的書。還在我們家書架上擺着呢。外頭多少人要花大價錢讓她繼續寫下去啊。她現在就只能在這裡頭給我看孩子。還得聽着大院裡的風涼話。我都替她委屈。太委屈。”
不管是真罪還是假罪。下面的幾個人都聽出來話音了。一天的功夫整個部隊都知道。原來人家還有這麼多不爲人知的過往。
領導家屬都忍不住過來問張翠蓮。她寫過的書都有什麼。張翠蓮一臉不好意思的拿出來之前顧致城做的簡報。並着書架上的書。那家屬一看確有其事。有心拿出去教訓一番別人又想到張翠蓮不喜歡往外借書。作罷了。
從大年三十一直到正月初五。這些天張翠蓮家裡頭消停急了。不僅沒有人過來跟張翠蓮嘴碎的說東家長李家短了。更沒有人找顧致城刷臉要打折了。
張翠蓮明白過來。原來那句話說的很對:“低調做人。高調做事。”
她想要一味的低調。但因爲自己跟周圍人實在背景經歷不同。總會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遭人排斥牴觸是必然的。
詆譭你的永遠是嫉妒你的人。你要做的只有更高更好讓她們仰視羨慕就可以將所有的流言蜚語擊破。
即便如此還是有些人心裡不平衡。覺得老天不公了。這其中就有跟顧家相處的特別好的周鵬。
他年紀比顧致城小兩歲。又與顧致城評級。按理來說算是比他更優秀更出色了。可就在挑老婆的這件事兒上差了太多。
看見顧致城請了下屬來吃飯。一來可以敲打一番二來也可以籠絡感情。尤其是發現他們覺得顧致城爲人重情重義。不管做什麼都發自內心的追隨。
這讓他也想如法炮製。也要請下屬來家裡吃飯。尤其是自己作爲指導員。請小戰士或者是連長們的理由可以有很多。
他讓丁美預先準備好。最好去打聽一下顧家都做了什麼菜。十個菜還是十二個菜。喝的什麼酒吃了什麼肉。雖然做到比他們家更闊綽有些難。起碼將水平線拉齊還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