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傑被趕了出去,這也是法官這麼多年極少數碰見的。對於張翠蓮提出的細化每個月給贍養費的要求,邵華倒也樂意。
英傑在門外聽的仔細,仗着自己懷着孕別人也不敢怎麼樣又跑進來衝着張翠軍嚷嚷:“你爸還有工資呢,家裡又不缺錢。”
是的家裡還不至於揭不開鍋,張廣福是有收入且尚可補貼家用。但這些並不與張翠蓮給父母贍養費相沖突,作爲子女本身就對父母有贍養的義務跟責任。
但這個錢不是邵華說要多少就給多少的,在這方面有標準規定。首先計算子女家庭人均收入,高於最低生活保障線的且兩個子女的則按照高於的部分的50%來供給。在1995年的q市最低生活保障是一個月83塊錢,張翠蓮的家庭人均收入早就超過了。
單不說張翠蓮的個人收入,就是顧致城如今一個月也有八百多塊錢了。更別說張翠蓮自己,單就店裡的收入一個月少說也得三四百塊錢。兩口子一千二的收入算上康康,人均收入閉着眼睛撒謊也得到了400塊錢。這麼一算一個月不給邵華150,那還真就是不好說了。
可問題是張翠軍兩口子就沒有這麼幸福了,張翠軍在付鑫手裡討生活一個月也能混個三百塊錢跟英傑一平分也是一百五十塊錢。按照他的標準,一個月也得掏出四十塊錢,這點錢兩口子也覺得不太划算。
邵華聽說張翠蓮從一個月五十塊錢漲到了一百五,心裡就不大痛快了。她嚷嚷着張翠蓮的店裡絕對不止這個數,還說張翠蓮還有別的收入不能說她吃肉自己喝粥。
開庭流程走到這個地步,就算是看熱鬧的也都興趣缺缺了。誰也沒想到邵華能這樣,張翠蓮倒是心裡十分的高興。她給了一個材料證明,大體就是自己的電器店轉讓給了別人。當然這個證明上寫的肯定是她賠了錢的,所以說邵華所說的她非常有錢是不成立的。
那麼短時間內來看,張翠蓮家裡的主要收入還是靠顧致城這個邊疆軍人。一家三口人均二百多塊錢,數目又一下子減到了100塊左右。邵華越聽臉越黑,總覺得這個不是長久之計。嚷嚷着讓張翠蓮一次性給她幾萬塊錢,一勞永逸是最好的辦法。
當然張翠蓮不會同意,不然的話邵華花了幾個月說沒有了那豈不是還得給錢?最終在律師的爭取之下,法院最終判定張翠蓮每個月給邵華100塊錢的贍養費而張翠軍則是給40塊錢。張翠軍的那一份大家心知肚明,基本上就是沒有的。邵華又想到每個月只有張翠蓮那可憐巴巴的一百塊錢,就覺得這日子過得太緊了。
而且律師還公然提醒邵華,張翠蓮在她那裡還“預存”了三四百塊錢。這個新的贍養費最快也要三個月之後才能按月付給,張翠蓮是不怕麻煩的會按月打個她。
邵華想了想又要鬧出幺蛾子,說什麼一年到頭總有生病吃藥打針的時候。這點錢還不夠塞牙縫的,張翠蓮又說如果有那天她與張翠軍平攤就行了。張翠軍不敢多說一句話,他又不是傻子看出來現在是這娘倆在對陣。
邵華一分錢的便宜都沒沾到,反而得罪了張翠蓮。以後家裡大大小小的話費張翠蓮未必會出,就是這一百塊錢的贍養費也讓邵華心灰意冷。五百塊是有點多,可這一百塊卻是太少了。
張翠蓮冷笑的提醒道:“有些人家兩口子一個月也未必能掙這麼多錢,那些個種地爲生的農民年收入也就是兩三千塊錢。還要養活一大家子生活,依然是幸福快樂又美滿。邵華一個人得了一百二十塊錢還不夠,這邊丈夫每個月還有三百塊錢的收入。兩口子加起來四百多塊錢,完全可以過得非常的興奮。
這個事兒就這麼結束了,張翠蓮一年一千兩百塊錢就可以跟邵華劃清界限。往多了說也就是三四萬塊錢就能將她打發了,錢受累但是心舒坦了。
張翠蓮出了法院就被邵華拉住了,她又開始老生常談說什麼自己腦袋一抽想的太少了。這次不算數,以後兩家還會通從前一樣來往。讓張翠蓮大人有大量,別跟自己這個老太太一般見識。張翠蓮不在乎那個,心裡盼了這麼久可算是名正言順的跟她一刀切了。她跟邵華的關係,那就是一次性給錢就完了。如果再有旁的,那就是張翠軍怎麼着她就怎麼着了。
張廣福氣的大罵邵華缺心眼,這麼一個大閨女哄都哄不過來居然給蹬了。張翠軍也氣惱親媽不識擡舉,這一家子還需要張翠蓮來支撐。只有英傑眼睛咕嚕咕嚕直轉,腦子裡不知道想着什麼樣的事情。
張翠蓮從法院裡回家就接到顧致城的消息,那邊已經將他調走了。作爲一個及其有前途的軍官,顧致城爲什麼會去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三年。這個事兒大家都知道,就是爲了升職爲了等待一個最合適的位置。可是部隊裡同樣優秀的人多了去了,同樣等待一個好機會的人也多了去了。
顧致城是頂着相當大的壓力回的家,這個做法本身就足以讓他受到教訓。而另一方面,不知道是誰將張翠蓮在老家做生意的事情通到了上面。雖然顧致城不在地方,雖然夫妻倆沒有做什麼違反原則的事情。可這兩件事對顧致城來說都是非常嚴重的,尤其背後還有不知道幾個更不知道到底是誰在運作。少一個競爭對手,就多了一條出路。
但顧致城的老上司破位可惜,想着顧致城好歹是一個響噹噹的能人。就這麼被埋沒了實在是可惜,讓他轉業復員更是浪費人才。
想來想去將顧致城調到了一個地圖上根本找不到的海島,讓他去開發海島去建功立業。這件事對旁人來說興許是一件極爲難堪的事情,可在顧致城眼裡這是他最後一次往上衝的機會。
爲表支持,張翠蓮第一時間就把店給了兌了出去。不僅是手頭上自己的店,就是原本參股的也都撤了出來。只剩下手裡這些年來留下的存款,張翠蓮一下子就成了一個大閒人。除了寫稿子,似乎並沒有任何的出路了。
9月份顧致城已經登錄海島,他希望張翠蓮可以去海島生活。可張翠蓮去很容易,帶上一個康康就有些男了。教育問題、環境問題甚至生存問題都是難以融入並且解決的,張翠蓮心疼康康將登島計劃一拖再拖。
而此時顧致秋的工作也下來了,她被分到了內蒙古一個靠近黑龍江與俄羅斯的小城的海關。這是一份很有意義的工作,在大家議論惋惜大學不包分配的時候,忽然分到了海關,這對於顧家來說無疑是天上掉了個大餡餅。
顧致秋很欣喜整裝待發準備去m市一展宏圖,臨走之前還不忘去顧德海家裡鬧騰一把。逼着顧德海出了血,讓顧家老太太血壓高升差點飆出來。
她一走安榮就像是丟了個魂兒,失婚、女兒遠走他鄉、更年期這三樣加起來揉在一起可把張翠蓮折磨的不像樣。日子越過人越少,可樂趣也跟着消失殆盡。
最終在顧致城第四十七個電話後,張翠蓮決定登錄海島陪着顧致城過上漁夫的生活。爲了保險,張翠蓮忍痛將康康託付給董麗華安榮。
兩個老人沒覺得不妥,反正這個時代都是老人幫着年輕人帶孩子。康康就算是走了,她們倆也不會放心的。
就這樣張翠蓮將自己的行李整理一番,在九月底動身去了那個傳說中的海島。一個四面環海,唯獨整個縣城都在一座島上的c島。
張翠蓮坐在輪船上,一邊靠着欄杆嘔吐一邊想着自己是不是又要開始人生的新航帆了。以前是一步一個臺階的往前走,這一步卻像又回到了當年結婚的時候。二人要莫名其妙的在這個大農村一起過上好幾年,然後又碰到了好機會可以重新洗牌。
只不過這一次總感覺凶多吉少,她一點點喜氣的感覺都沒有。
何止是喜氣,就是力氣都少得很。當年她拿了大學畢業證就去找顧致城,爲的是結婚還有滿滿的對新生活的憧憬。隨她而去的是各種各樣的嫁妝,必備的或者是提升生活品位的家居產品。
這一次張翠蓮就拎着一個手提包,慘白着一張臉像是個大瘋子似的披頭散髮的就來到了c島。
這段新生活似乎又有了不一樣的味道,這裡風夾雜着海味兒還有濃濃的當地人的淳樸氣息。
船沒靠岸,張翠蓮就看見顧致城挺直肩膀嘴角泛着微笑兩眼放光的看着她。就像新婚的時候那樣,小心翼翼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掉到海里去似的。以‘太監總管扶着老佛爺’的姿勢,將女王一般的張翠蓮從甲板上扶到了岸邊。
雙腳一落地,張翠蓮就腿軟的癱軟在地。就算是顧致城半摟半抱,她還是臉色難看的虛弱的蹲在地上喘着粗氣。
就憑着大海給她的下馬威,張翠蓮也感覺到這裡的生活絕對不是那麼的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