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蓮打算的是等家裡都收拾好了,然後再請周圍鄰居還有顧致城的戰友們過來做客。只不過這一收拾就整整收拾了快兩個禮拜,只把她累得精疲力盡。
房屋大掃除是她一個人做的,然後是付鑫過來送家電之後又是各種收拾院子。張翠蓮其他的事情倒也沒有過太講究,唯有這個家必須要收拾的舒舒服服的。也不知道這一世是怎麼回事,好像從重生之後就多了這麼一個小毛病。
當初回到董麗華身邊如此,如今跑到這個落後的海島也一樣。
只不過她的“僞完美主義”確實有些長了,讓周圍一些鄰居都有些不高興了。島上的規矩,新搬來一家住戶通常都會邀請周圍鄰居做客最差的也是會端着一盆紅皮雞蛋兩口子一起上門打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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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致城這個新來的參謀長搬了新家,倒是請了鄰居去家裡喝了酒。不過因爲家裡沒有女人,倒也有熱情的鄰居或者是戰友家屬過去幫忙。都是在家裡做好了端過去,跟顧參謀長買來的副食品一起端上桌。之後顧參謀長倒是給了錢,即便大家不好意思要還是抵不過他堅持收下了。
平時顧參謀長生活極其規律,要麼就住在宿舍要麼就是回家收拾院子。他老婆還沒來,就已經先給她收拾乾淨了廁所又加高了院牆。
島上週圍的人都在傳,說顧參謀長的老婆要麼長得很醜要麼就是長得很俊。不然爲啥加高圍牆,還不是怕人家看?
自打那院牆加高又換了新大門之後,島上的婦女們就一直盼着顧參謀長的家屬來。聽說他媳婦還是個大學生咧,生了個兒子纔會跑就去上幼兒園了。大家紛紛猜測,等到他媳婦兒來了一準會去島上學校當教員(老師),沒準還會成爲校長呢。
張翠蓮人未到以先紅,她不知道自打她上島開始就有無數雙眼睛在看着她。不僅僅是閒來無事曬太陽的老人們,盯着她的衣着打扮品頭論足。就是周圍鄰居家裡頭,也是抻着脖子透過自己家的窗戶使勁的看。
第一天,顧參謀長給她媳婦拎着包一路小心翼翼的陪着她往家走。她那媳婦就好像是懷了孕似的,一邊走一邊不停地拍着胸脯。誰家沒暈過船,就她金貴不僅讓男人扶着還得給她拎着包。真是不像話,島上的女人們都這麼說。
第三天,她穿着一件露着兩個大膀子的裙子就坐船出海了。一個女人家家的晚上還沒有跟着船回來,竟讓在外頭睡了一宿。第二天才大搖大擺的扭着小腰回來,手裡頭拎着好些東西。接下來的幾天,島上的船就像是給她家開的似的。那一箱子一箱子的好東西,就跟不要錢似的往家拿。
什麼東西好拿什麼,她們家那屋子裡喝水的杯子都成災了。乖乖,這麼能花錢又不太規矩的女人顧參謀長居然一句話都不說。
鄰居們猜着等到這房子都收拾好了,那些顯擺她們家有錢又講究的家物拾兒搬完了就會請大家過去坐一坐。更沒想到的是,屋裡都收拾齊整了她也不提這事兒。然後每天慢悠悠的開始收拾院子,今天整來一個缸明天弄來一個搖椅。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們家要開傢俱廠呢,這個那個用不着的都往家裡整。
島上開始傳,其實顧參謀長的家屬不是個什麼大學生講究人。是做那個的,只有那樣的女人才會把自己的家裡收拾的那麼講究。就爲了能讓上門來的‘恩客’高看一眼,慢慢的大家都以蔑視張翠蓮爲榮。
張翠蓮是不知道的,顧致城又不可能從自己的下屬嘴裡聽見這個。自己的媳婦兒來了,顧致城立馬退居二線當了甩手大掌櫃的。津貼還如平時一樣不管是現金髮還是存在存摺裡,一律如數上繳給媳婦。真要是有個紅白喜事的,顧致城跟張翠蓮打個招呼然後從櫃子裡那個鐵盒子裡拿錢。然後在盒子裡的那個小本子上寫上,某年某月某日誰傢什麼事兒隨了多少錢。
這是兩口子結婚之後約定俗成的習慣,顧致城花錢的地方不多大頭的開支就是人情往費。張翠蓮會給他記在本子上,做到有據可依。
張翠蓮收拾院子忙得連個雞蛋都不曾給鄰居,顧致城倒也是知道不過也不往心裡去。他想着既然張翠蓮無心於此,那就慢慢的來好了。兩口子都不是那種非要迎合別人的人,這樣下來周圍的鄰居可坐不住了。
顧致城的戰友家屬倒還好,人家在家裡頭抱怨幾句男人就會開口相勸。比如說這是人家老家的規矩啦,或者說上下級有別沒有必要。
可住在附近一條街前後院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原住民呢?他們的想法可不是這樣的,他們覺得張翠蓮兩口子有點瞧不起人。作爲駐地的軍官家屬,這樣有點過分了。
漸漸的張翠蓮也察覺出來不對勁了,比如她出門買菜的時候別人對她的態度有些刻意甚至說是敵意。
而C海島名義上是一個縣,居住人口分佈在各個位置。張翠蓮所居住的地方就像是個封閉的村莊,每一個外來人口大家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一天張翠蓮起了個大早去菜市場買菜,就算是不知道她的一聽她那標準的普通話也知道了。
“這個茄子多少錢一斤?”張翠蓮指着一個地攤,客氣的問道。
“三毛!”搭話的婦女長得很黑,臉上卻有一團濃濃的高原紅。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張翠蓮,然後漫不經心的說道。
張翠蓮眉頭一皺,這個價位在Q市都算是天價了。這個年代三毛錢可以買個肉包子吃,尤其是在夏天一分錢一斤都爛大街的玩意。
這個島上的物價很低,絕對不可能出現這個價格。她以爲自己是沒聽懂方言,放慢語氣客氣的豎起三根手指:“三毛錢?”
那個婦女聞言衝着隔壁的人哈哈大笑,說了兩句什麼。張翠蓮看着不舒服,不由得皺了眉頭。扭身就往另一個攤位去,隨後又又一個人走上前來。也是個看着很憨厚的莊稼人,普通話倒還說得過去:“茄子,你給多少錢?”
張翠蓮是總逛菜市場的,聞言笑着說道:“這可不是我說的算,我想給一分錢那你也得能賣啊!”
那婦女張翠蓮看着挺眼熟的,心裡揣測有可能是平時見過一兩面的本地人。對她的態度越發的和善起來,只聽那個女人拍了拍她隔壁的蔬菜攤位。一臉高興地說道:“一分錢?行,你來這買吧!”
張翠蓮是個實在人,並沒有多想因爲她活了兩輩子也沒見過笑呵呵耍弄人的事兒。聽見這個婦女說了,她高興地走過去對那菜農說道:“這個茄子給我來十斤!”
茄子是顧致城最喜歡吃的蔬菜,炒着吃涼拌着吃還是燉着吃都喜歡。而且耐放,就算是失水了也沒有關係。
這一次賣菜的是一個男人,臉上佈滿了皺紋。看見張翠蓮蹲在地上,認真的挑茄子。吧嗒吧嗒抽了兩口旱菸,然後問張翠蓮:“這個茄子,給你多少錢啊你就裝?”
張翠蓮懵了,理直氣壯的指着旁邊:“這個大姐說一分錢啊!”再回頭髮現剛纔那個憨厚的女人不知去向,心裡更加的迷茫了。
菜農嗤笑一聲:“誰賣你的你找誰去啊,我這不賣這個價!”說完還衝着剛纔旁邊的人笑罵道:“這是什麼品種啊,傻子。在哪家問就去哪家買得了唄,買菜都不會!”
張翠蓮氣的要命,想要張口大罵幾聲質問兩句。卻又覺得有失身份,關鍵是怕丟了顧致城的臉。她實在是想不清楚,這裡的人怎麼會這樣。
做生意做到這個地步,他們也能賣得出去東西?就看着這幾個攤位,一個早上了也沒賣出去什麼還一副我是大爺的樣子。對着買家指指點點,把張翠蓮氣的不行。
“你可別說她,人家是城裡人是領導家屬!”旁邊有人故意高聲指點那個菜農。而那個菜農則是用更加高的聲音來回答,就是爲了讓張翠蓮聽見一般:“城裡人咋地,城裡人也得來這買菜。我管他領導不領導的,跟我有啥關係。我又不犯事兒,我怕他?”
真是橫的沒有天理,也不知道是故意針對還是民風如此。
張翠蓮一下子沒了買菜的心情,拎着袋子往家走。遇見一個身着灰色的確良襯衫的女人,笑着問道:“你是外地來的吧?生氣了吧?”
張翠蓮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隨後點點頭臉色木然。那女人笑着說道:“我也是外地來的,剛開始都這樣。習慣就好了。”
說完那個女人對張翠蓮道:“要不咱倆又一起去買菜吧,去東市場買菜。那邊都是外地來的人,態度好斤兩也夠數。這邊的菜市場大都賣給本地人的。”
張翠蓮皺眉狐疑:“一個菜市場,至於本地人外地人分開麼?”
那女人咯咯一笑:“本地人跟外地人做買賣都分開做,他們嫌棄外地人搶了本地人的飯碗。可是本地人做生意態度又不好,東西也沒有那邊的新鮮。碰見了外地口音的,也不愛搭理。”
看見張翠蓮瞧着自己,那女人笑着說道:“我家裡就住附近,剛一路過就看見你被他們耍了。哎呀,以後啊你別來這邊了。那個老頭最不是個東西了,佔便宜的時候鬧得最歡實的人就是他。可到了關鍵時刻,他纔不管什麼臉不臉面感恩不感恩的呢。”
張翠蓮聽出來這是話裡有話,忍不住打聽。
那女人嘆口氣:“哎,我男人是這島上當兵的。頭些日子一個老鄉把羊整到山上放,丟了自己找不到就跑過來找部隊的人幫忙。我男人就是去找羊的戰士之一,丟羊的可不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