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蓮的夫人政策使用效果還不錯,從已經交好的人裡迅速找到了自己的定位。顧致城作爲空降中的一員,在本來有希望晉升的衆人中算是花開獨枝。
從這些人的嘴巴里張翠蓮知道了一個大概的情況,這才明白爲什麼顧致城會打算只要靳文那邊落了腳他就打轉業報告。也明白了爲什麼顧致城如今對現在的工作並沒有那麼多的熱忱,也知道了爲什麼明明顧致城犯了錯還是被提了一直調到了這邊來。
這個島在戰略部署上確實算是一個重要的地方,但是並沒有什麼大型的演習或者是重要的軍資需要保護。這裡就是一箇中轉站,一個訓練場而已。
這邊並不是一個被上頭領導遺忘的地方,內部已經有傳言那就是這個部隊應該會撤離只留下一個營部。
現在講究現代化信息化科技化軍事,軍中整改將會裁掉一部分人也會合並、細化一部分軍資。這其中不僅僅是物質也包括人,通俗來講就是優勝劣汰。
顧致城在這個時候被調過來,意義可想而知。想要運作一番的人自然沒有必要結交他,沒什麼野心苦守這邊十幾年的老人見他沒什麼威脅性更加懶得去鑽營。
這個島就像是顧致城所說已經成爲了一種病態,因爲可以預見的改變所有人都在等待。那種感覺就像是明天就是放春節長假的日子了,今天還要來上班百無聊賴什麼事情都懶得做等着下班的那一刻一般。
這裡的人絕大多數都在等着上頭的指示,有能力有人脈活動的已經早就有了地方。這裡又不是什麼特種部隊,只要平時的工作狀態沒有問題就行了。
張翠蓮心裡明白,不只有別人就是顧致城如今也是去心大定。她能夠做的只不過是幫着顧致城在他軍旅生活中,畫上最後一個不讓他後悔的符號而已。
只不過這些都不是給他們帶來無限無奈的事情,因爲跟島上居民帶來的麻煩相比這都不是事兒。
請完了戰友及其家屬們,張翠蓮並沒有想要宴請周圍的本地鄰居。一來確實沒有往來的必要,大家雖然街坊鄰居住着但平時並沒有接觸的機會。第二張翠蓮確實有些私心,她一個堂堂參謀長的老婆憑什麼要去討好一羣鄉巴佬?你不來求我就已經謝天謝地了,還想要我對你畢恭畢敬哼哈點頭的?做夢吧。
但是爲了做足面子,張翠蓮還是給周圍的鄰居每家送了一碗紅雞蛋。
張翠蓮的後院離她們家住的不遠,中間隔着十幾米寬的院子。他們家住在半山腰上,兩家相互看不見卻能夠聽得很清楚。
上一次顧致城說了這個島上居民擁有的一些陋習,其中之一就是重男輕女。除了毫無底線的生兒子之外,還有一項那就是打老婆。
這裡有一句笑話,說打老婆就是“開鍋吃飯”。意思是兩口子拌嘴揍了老婆之後,她還是要去做飯的吃完了飯這件事兒就算是過去了。
張翠蓮來了這裡兩個月,後院半山腰上的鄰居家裡打了三次仗。這次最讓張翠蓮無語,因爲女人做了西紅柿炒雞蛋但是男人想吃雞蛋炒大蔥。女人不知道說了什麼,男人一氣之下將飯桌子掀了。女人大怒說男人敗家,摔壞了飯碗盤子要花錢。男人就把女人給打了,這一次打的皮開肉綻。女人鼻青臉腫的往下跑,男人就拿着木棍在後面追。哪家的鄰居若是收留了女人,那男人就在人呢家門口叫囂惹急了還要砸了人家的玻璃。這一次,女人沒有去處推開張翠蓮尚未鎖死的門藏在了她們家院子裡。
男人沒想過女人會來張翠蓮家裡頭,看見人家家裡一如既往地死死關着大門就接着往下一家去尋找。
張翠蓮拎着大灑水壺驚訝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女人,尤其是她那一雙不知道被什麼弄爛的雙手。
女人雙手合十拜求着張翠蓮:“求你了,別出聲。我男人要打死我的,求你讓我多呆一會兒好不好。”
張翠蓮想都沒想的點點頭,走上前拉起她站起來。壓低嗓音對女人說道:“我們家的圍牆高他看不見,你先來我屋裡上點藥吧。”
女人搖了搖頭坐在地上堅持:“不用了,我就在這歇一會兒就行了。”
張翠蓮指着她手上的傷:“你看你這手,不上藥什麼時候能好?既然來了怕什麼,來我家裡喝口水歇一歇。”
那個女人猶豫了一下,張翠蓮又道:“他要是找不到你,爬着我家圍牆也能看見你。倒不如進屋裡,不管是誰也不敢來我們家找人的。私闖民宅可是犯罪!”
話說到這裡那個女人這才緩緩的站起身,張翠蓮發現原來她身上也似乎有傷。沒走一步都疼的要命,張翠蓮最不齒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上輩子她鬧騰成那樣,算是坑夫小能手了。也沒見顧致城動她一個小手指頭,他的脾氣可不怎麼好。但是在生氣,氣的用手鑿牆把手弄得血肉模糊也不會打她。所以在張翠蓮眼裡,這個女人的丈夫他就不是個男人。
回到屋裡面,張翠蓮一邊給女人上藥一邊聽着女人的委屈。當聽說這個男人居然因爲一盤子菜而大打出手的時候,就覺得應該出去揍他一頓。
“打人是常態,你沒有跟婆家反映找個公道麼?”張翠蓮很不理解,難道婆家人就聽之任之?誰家的女兒不是嬌客,到了你們家就要非打即罵的對待?
女人苦笑一下,一邊抹眼淚一邊氣憤的抱怨她的婆家:“別提了,俺老婆婆說了這日子是俺倆過。誰知道俺倆到底因爲啥拌嘴,她不管能過就過不能過就散。”
張翠蓮眉頭緊皺心裡感慨看來這個婆婆是不太喜歡她,不然怎麼會這麼怠慢這個兒媳婦。兩口子過日子打架,做父母的肯定是往好了說和。
女人抹乾眼淚,氣的直罵街氣鼓鼓說道:“他們家都沒好人,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嫁給他們家。窮的要命,當初介紹的時候我就不太樂意。處對象的時候我們出去商城裡,他一件衣服都沒給我買。說他爹不給錢,還是我自己花我自己的錢買了一塊花布。回家跟俺爹媽說,那是他們家給我買的。”
張翠蓮靜靜的聽着女人訴苦,看着她那被丈夫毫不憐惜踩在腳底狠狠碾壓的雙手。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手背,感受到上面的光滑細膩這纔有了一些安全感。
“那他這樣打你,你就沒有跟孃家人說麼。你家裡的兄弟過來給你撐腰,也許你的丈夫也不敢這麼對你。”女人詫異的看着張翠蓮:“啊?這還有臉跟孃家說,多沒面子啊!”
張翠蓮聞言十分震驚:“你現在也做了母親吧,將心比心難道你的孩子被丈夫打了,你會不想知道麼?你會希望她什麼都不說,幹忍着嗎?”
女人搖了搖頭:“俺們這邊不興這個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日子過得好回孃家纔有面子過得不好那就是命。”
張翠蓮十分無語忍不住說道:“在我們家那邊,如果女兒被丈夫打了。除非是她紅杏出牆搞破鞋,旁的事兒不管怎麼不對也不能打人。要是讓孃家爹孃兄弟知道了,肯定是要把閨女接回家老丈人還得揍姑爺一頓的。”
女人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張翠蓮:“還打姑爺?那不可能,我們這邊就是在咋地也不能打女婿。要是這個女婿被老丈人打了,那他一輩子都不會登老丈人家門了。你們那邊也太狠了,知道了就去說和說和講講理就行了。”
張翠蓮發現她根本就無法跟女人溝通,看來這也是當地的風俗之一。男人打媳婦兒天經地義,婆家不管孃家而不管,打死完事兒。
到了這個時候張翠蓮才感覺到什麼叫做怒其不幸哀其不爭。女人被打固然有長久的原因,肯定是某些方面招人煩了。但是這種被打了還不爭取,只知道躲避等到人家消氣的方式也夠讓人鬱悶得了。
見到張翠蓮不吭聲了,女人也覺得自己確實有些站不起來。忍不住開口說起了自己家的情況,張翠蓮聽得只想罵人越發覺得女人是自作自受缺心眼。
故事很老套就是一個條件極其貧困的本地光棍娶了一個同島但是不同地的姑娘。那男人屬於爛泥扶不上牆沒什麼本事的類型,自己掙自己花一個月攢不下多少錢。唯一的愛好就是喝大酒,這些年賺的錢也都花在了交狐朋狗友跟喝酒應酬上了。
女人自己出海打漁賺的錢比男人多,還給男人生了四個孩子兩男兩女。可是即便如此男人也不會高看她一眼,總覺她賺的錢都給了孃家人。
女人恨男人不往家拿錢吃着她的住在她蓋的房子裡,男人覺得兩口子談錢就是太生分沒有必要。女人賺的錢不給他花,總以各種名目管他要錢確實很煩人。四個孩子都跟媽親,讓她交的都對父親很不屑這也讓她的婆家十分的不滿。
“現在都可以離婚,我們家孩子都支持我離婚。都說了離婚都跟着我,沒有人跟着他爸。”女人滿臉神氣,說到這裡的時候她分外有底氣。
張翠蓮不知道怎麼說是好了,該敬佩女人的獨立還是該感嘆她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