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也想找個老伴兒,不好意思跟我提?”顧致城忽然這麼一問,徹底將安榮問懵了。
“媽,你要是有這個心思我也不反對。現在你一個人,我爸那頭也組織了新的家庭。你要是。。。。”沒等顧致城說完,安榮惱羞成怒大耳刮子罩着顧致城的臉就扇了過去。
隨後安榮放聲大哭,控訴顧致城不孝。誣陷詆譭親媽,想方設法的要將她趕走。顧致城手足無措,張翠蓮在房間裡也躺不住了衣服也來不及換,穿着睡衣就跑了出來。
正看見安榮四仰八叉的坐在沙發上抹眼淚,顧致城黝黑的臉上明晃晃的指印。張翠蓮心疼的走過去,摸着顧致城的臉輕聲問:“怎麼回事兒啊這是?”
顧致城還沒有開口解釋,就見安榮跳了起來指着張翠蓮的鼻子開罵:“是你,是不是你嚼的舌根子?我兒子可從來不這樣,肯定是你攛掇的,就是記恨我讓你出去上班去!”
張翠蓮這個冤枉啊,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呢就被扣了一個大帽子。顧致城聽見這話就更不愛聽了,他也是心裡自己琢磨出的主意。也沒好意思跟張翠蓮商量,老太太今天一發飆他沒忍住就隨口問了出來。
親生母子倆,有什麼不能說的呢?他又不是那種迂腐的人,老太太一輩子在城裡呆着。難道臨老了跟他去農村生活?那不是比要了她的命都嚴重麼!她的心結在哪裡,顧致城能不清楚麼。
再說了這找老伴兒的想法,他也是心裡猜測而已。這事兒還得是他們娘倆先研究然後再跟媳婦兒說麼,本來也是好意沒想到老太太反應這麼大。
安榮哭哭鬧鬧的這麼大陣仗,隔壁那邊聽見了咣咣咣的鑿門。張翠蓮無奈的開了門將謝軍董麗華讓了進來,就見安榮拉着董麗華開始控訴自己的不是。
董麗華能怎麼辦?這個時候肯定是不能替自己的孩子說話了,這可是相當於火上添油了。
張翠蓮對安榮的瞭解,這事兒不管怎麼個情況也不用解釋了。磨人都是自己的錯,老塔提艾罵了一頓發泄一下也就完了。越解釋越來勁,越描越黑指不定這官司得斷到哪年呢。
這是婆媳之道,家裡頭過日子那不能什麼事兒都精明得揣着明白裝糊塗。真要把事情掰扯明白,當衆讓老太太下不來臺日子也就別過了。終歸這裡頭有了隔閡,反正她跟顧致城是兩口子誰捱罵都一樣。
張翠蓮在這頭唯唯諾諾又是道歉說好話又是做低伏小拿紙遞水的。顧致城心裡頭過意不去,三番兩次 要開口解釋明白。都被張翠蓮給擋了下來,給他使眼色遞手勢。
顧致城看着被莫名牽連的妻子,心裡頭那點內疚就更深了。再看看現在毫無氣質可言的母親,就這麼變成了一個不講理的潑婦老太太。顧致城只覺得兩肋生疼,一股油然而生的力不從心涌上心頭。
這個時候他已然明白,一個人的尊嚴是自己給的。如果這個家的頂樑柱是他,他說話的分量比任何人都大。安榮也不會絞盡腦汁的在兩口子面前鬧騰,他也不會拿着家裡頭這些人無可奈何。
這一切都因爲他不是那個當家人,現在是家裡頭每一個人都完全的獨立都非常的有主意。看着挺和諧的,可實際上四分五裂沒有凝聚力。
如此下去顧致城知道,這就會回到他的童年。家家戶戶自己過自己的日子,親戚之間內地裡攀比出了麻煩了互相推諉。
他離家多年顧不上,現在回家了不能讓自己的孩子老婆再去過那樣鬧心的日子。
一場鬧劇過去之後,顧致城與張翠蓮商量了一下。覺得去下鄉工作這條路非常的可行,比現在這樣待在清水衙門看報紙混日子要有奔頭。
“我也不是那種非要過大富大貴日子的人,我想要的日子就是跟着你好好地安慰的就行了。”張翠蓮重生的目的就是要做個好媳婦,什麼創業什麼賺錢那都是次要的。重點是在顧致城身邊,做好一個妻子應該做的事情。第二個目的就是報答謝軍董麗華的養育之恩,連帶着能夠幫襯一下親生父母就行了。
現在顧致城想要做一番大事,她是一定舉雙手贊成的。
顧致城看不慣也不明白什麼叫做更年期,更聽不懂什麼叫做抑鬱症、躁鬱症、狂躁症。他認爲這都是因爲吃飽了撐的,要是來一場天災人禍該餓肚子了病也好了。
他跟張翠蓮商量了一下,將這個消息轉達給靳文。沒兩天商務局領導就找顧致城談話,當然肯定他的能力稱讚他的品質。最後將這個任務派給他,明明他自己當成了燙手芋頭但面上還一副“我要提拔你”的口氣。
顧致城對這些官僚手段嗤之以鼻,但也確實佩服這些人的功力。自己身上沒有這些個能力,那就下基層幹實事兒。
沒多久顧致城下鄉搞試點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商務局。那些看熱鬧的說風涼話的都跑過來了,一個個都等着看顧致城出醜。
顧致城也不惱,憋着一股子勁頭想要給這些人看看。他到底還是跟這些人不一樣,骨子裡就不是吃閒飯幹拿錢混日子的人!
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張翠蓮開始給顧致城準備行李的時候。安榮這才得了消息,在家裡頭又是大鬧了一場。
“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農村人,又不講理又愛佔便宜又沒有素質。好不容易跟你們老顧家那些窮親戚不來往了,你現在又給我跑到農村當什麼大隊書記?”安榮當着謝軍董麗華的面,也不顧及自己的孫子還在瞪着大眼睛骨碌碌的看熱鬧。
她自己先讓自己的嘴巴爽快一番,根本不在意別人的想法什麼話都往外說。
“你會種地麼?你懂農活麼?你連花你都沒種過,菜苗你都認不全你憑什麼去當人家的大隊書記?你腦子讓驢給踢了麼?”安榮急的在客廳裡直轉圈,叉着腰伸出手指着顧致城不停地數落。
張翠蓮在一旁看着,忽然間明白了當初後院那個大姐爲什麼屢次捱揍了。這不就是因爲她有些動作讓她的丈夫受不了麼。
別說顧致城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就是張翠蓮也不喜歡別人指着鼻尖說自己。尤其是安榮說道激動的時候,居然去拉顧致城的耳朵。他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在部隊裡也是軍銜非常高的參謀長了。在家裡頭不僅被他媽指着鼻子數落,還要被揪着耳朵罵。
張翠蓮看不下去,拉開安榮那隻不安分的手。按住要起身的顧致城,笑着說道:“媽,這事兒不賴我們。這是上頭下達的命了,這是給你兒子一個機會呢。”
安榮仰着頭聲音拔高了好幾度,歇斯底里的喊道:“什麼機會?去了農村還有什麼機會?你懂個屁,他這是着了別人的道兒了。”
說着也不顧張翠蓮等人接下來要解釋什麼,扭身走到電話旁拿起電話熟練的播下了一串數字:“喂,哦,楊舒雯麼?我是安榮,我找你們家老孫,讓他接個電話。當然有事兒了,關於我兒子的大事兒。你快着點!”
隨後安榮對着電話噼裡啪啦的開始抱怨,說顧德海不是個東西說部隊虧錢了顧致城。提到了如今他要去下鄉當村幹部的事情,想讓那頭的老熟人給幫幫忙。
張翠蓮上去勸阻被顧致城給攔住了,就看着安榮臉色越來越難看的一個電話接着一個電話的打。
直到掛了第四個電話,顧致城終於忍不住問道:“還想打?沒看出來咋回事兒麼?”
安榮按耐住要撥打第五個電話的衝動,氣哼哼的站起身抱怨道:“這些個老東西,沒有一個靠譜的。現在的人真是的,人走茶涼誰也不給這些老同志面子!”
顧致城忍不住打擊她:“那是人家沒有面子麼?還沒看出來現在是你沒有這個面子,自己碰了一鼻子灰!”
安榮臉色難看的站在那裡,愣愣的發着呆。也不知道是想明白了還是沒想明白,顧致城可不管那個。開口繼續刺激道:“你現在以什麼身份找人家辦事兒?你是替我着急,這我能理解。可是要是真的着急,那也是我爸去給人家打電話。我爸沒有出面,那就說明這個事兒不着急。”
安榮氣不過反脣相譏:“你爸說跟我說不一樣麼,你不是你爹的兒子麼?以前我打電話怎麼就不這樣,現在。。。。”
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安榮終於後知後覺起來。忍不住老臉臊的通紅,雙手捂着嘴巴不可置信的嘟囔:“不可能的,沒有這麼辦事兒的。我們都是處了幾十年的老熟人了,他們。。。。”
顧致城不忍心再刺激親媽,話說到這裡在場的人都清楚了。
安榮跟這些人相交了幾十年,平時經常走動有個什麼事兒也都相互幫忙。即便是有的老戰友先退休了,可過往的根基還在能幫忙的肯定會幫。
如今這些人都跟安榮打哈哈,不直截了當將這件事兒接過去。不是因爲顧致城這事兒特別難辦,也不是因爲他們一點改變的能力都沒有。而是因爲這個事兒是不是真的是顧德海的意思,衆人都搞不清楚。
相交幾十年那是跟顧德海的交情,如今她已經是被離婚的人了。平時見面正常交往,可談到人情上那就得好好地想想了。
萬一這事兒顧德海不知道或者是不願意,忙活了一大通沒落個好兒那就麻煩了。
什麼才叫人走茶涼?有時候,人還在茶就已經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