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麗華笑着說道：“高娜上來了？來看看花花！”她衝着站在門口的高娜招手：“我跟你姐說她婆家呢。”
高娜滿臉的不自然，靠着門框並不進屋。臉上悻悻的沒精神，眼神晦暗不明：“舅媽不是在背後說我壞話吧！”
張翠蓮驚愕的看着高娜，心裡暗暗納罕：就算是真的聽見了，在這種場合也不必將話都挑明瞭吧。更何況高娜現在是臉上帶着幾分猜忌，根本就沒有聽見她們娘倆的話。
“你說的是什麼傻話？”董麗華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冷冷的問道：“你跟你媽就這麼出來了？到底是爲了啥呀？總不能師出無名吧？”
張翠蓮起身將高娜拉近屋裡面，並不提她們吵架的事情。反而問高娜：“你把孩子抱過來了，他們家就沒反對？”
高娜昂着頭臉上帶着幾分傲然，冷哼道：“我想抱回來，他們敢攔着。”
董麗華皺着眉擔心道：“你上來了，孩子呢？仍在樓下了？要不抱上來跟花花一起睡吧！”
高娜搖搖頭有些疲倦道：“我們家孩子嬌氣，睡覺的時候得有人抱着。一放下來就哭，我媽抱着呢！”
這個毛病也是大人慣出來的，養成了一個不好的習慣。顧家的兩個孩子，不管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生出來的康康還是盼了多少年才得來的女兒花花都沒有這個毛病。
在孩子的禮儀習慣教養上，董麗華把控的非常嚴格。謝軍雖然驕縱着兩個外孫，可原則問題還是很堅定的。尤其是顧致城，康康這些年可真是沒少挨他的揍。
高娜是不可能隱瞞自己回孃家的理由的，憋了半天等着人家娘倆問。偏偏張翠蓮一副不願摻和的樣子，說身體太累回自己臥室關了門睡覺去了。
董麗華則是挨着外孫女一歪，眯着眼睛大有要睡覺的意思。
高娜忍了又忍，終於還是自己將理由說了出來。“我三舅說要給我們找一個房子，真要是分出來住就找個正經的兩居室租房子。還讓我早點出去上班！”
董麗華閉着眼睛並沒有接話，過了半天才嘆氣道：“家裡的房子都賣出去了，空房一個也沒有。你姐夫生意不好，起了省城混到現在也沒有往家裡拿一分錢。”
高娜撇撇嘴，不以爲然的嘀咕：沒錢還僱個保姆，騙誰呢。
“你姐現在忙得天昏地暗，家裡兩個孩子根本就抽不開身。我的身體你也看見了，上次住院之後就幹不了活了。腰間盤突出，站久了腰疼的厲害。要不是僱着一個人幫忙，可要累死人了。”
董麗華睜開眼睛，面露不悅：“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能忍就忍一忍。孩子還那麼小，你媽年紀大了當寡婦這麼多年拉扯你不容易。你說你鬧離婚，上有老下有小的怎麼養活？”
高娜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憋了半天說道：“反正，這日子過不下去了。他們家太不把我當回事兒了，哼！”
董麗華有些厭煩，卻也不問。只說既然決定了，那就讓謝軍去找個合適的地方。
高娜等了半天終於是忍不住了，小聲的問道：“舅媽，你就不問問我們到底怎麼了麼。”
“你媽隔三差五的就過來抱怨兩句，翻來覆去的不就是那麼點事兒麼。過日子柴米油鹽的，哪有舌頭不碰牙的。你們倆非要較真，那誰有辦法！”沒想到董麗華偏向着男方，高娜又急又氣又惱火。
“舅媽！你什麼都不問，就說是我們的不是？你也太武斷了，你到底是誰家的人啊。你跟誰一夥的啊！”
董麗華睜開眼，坐起身來。低呵一聲：“你能不能小點聲？嚇着孩子怎麼辦？”
高娜不以爲然的哼哼道：“小孩睡得死，聽不見！”
董麗華大怒：“就你這樣自私的，能帶好孩子？”
高娜知道他們家把孩子寶貝的跟什麼似的，一個丫頭片子吃喝用的比大人都好。訕訕的低下頭，眼底掃過蓋着小被子睡覺的花花。
花花似乎被剛纔的尖銳叫聲吵到了，小眉頭皺了皺嘴巴撇着哼哼了兩聲。
董麗華狠狠地瞪了高娜一眼，伸手掀開被子將花花抱在了懷裡。
高娜這纔看見花花身上穿的衣服，臉色有些難看眼神裡的嫉妒一閃而過。
這個時候天氣很冷，自己抱着孩子裡三層外三層的穿好了。又在外面裹了一個小被子，她媽拎着一個大包裹娘倆頂着寒風坐着公交車跑到了這裡。
東北的天就這樣，外面鵝毛大雪屋裡面還得穿着短袖吃着冰棍。暖氣燒的特別旺，尤其是張翠蓮這個小區室溫高達二十五。中午太熱不得不打開窗戶去去熱才行。
所以家裡面的孩子穿得都很簡單，高娜就給自己的孩子光着屁股頂多穿一件開襠褲一個純棉的小秋衣。小孩子長得快，用不好花錢買那麼多的衣服。
可此時高娜看見花花身上的衣服，心裡微微發酸起來。
花花穿的是一件紅色的長袖小裙子，下面是珍珠白的小褲子。那件衣服她認得，同事孩子週歲禮的時候她去買東西見到過。
那套衣服一共有四個尺碼，料子很舒服一點味道也沒有。就在百貨大樓童裝的櫥窗上，一百五十塊錢。
這樣的衣服就是平時送禮做面子用的，普通人家誰會穿？小孩子長得快，兩三個月就能換一批衣服。
沒想到這麼好的衣服張翠蓮讓孩子在家裡穿，就算是別人送的那也得出門或者是來客人的時候充面子啊。
“舅媽，這衣服還挺好看的。看着料子挺好，哪兒買的？”高娜想問的是，這衣服是不是孩子滿月的時候別人送的。可話到了嘴邊，打了個轉變了個樣兒。
“我不知道，都是她媽給買的。”董麗華想到這裡笑容瀰漫到了眼底：“我們家康康那個時候啊，她媽有個朋友是賣衣服的。哎呦這一年到頭那衣服啊多的穿不完。不怕你笑話，你舅去貨站取貨嚇了一跳。那裝衣服的大包又一米多高，打開一看都是大人小孩的衣服。還不是處理貨，都是最時興的款式。”
她見高娜眼睛瞪得老大，忍不住得意一笑：“你姐那時候也不怎麼給孩子買衣服。現在這個小的出來了，也不知道是條件好了還是因爲是小姑娘。你姐總給孩子買衣服，在家裡也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那就是說這樣的衣服張翠蓮買了很多，人家把好衣服當成普通的來穿。
高娜沒來由的一陣氣悶，覺得這樣的日子真是沒法過下去了。自己都捨不得買一條一百多塊錢的裙子穿在大衣裡面，只要外套、羽絨服這種她才捨得花個一二百塊錢一穿就穿好幾年。
氣氛一時冷淡下來，高娜沒有了說話的興致董麗華也懶得問。這時謝梅抱着孩子走了上來，說要跟董麗華一起做飯。
保姆一個人看着兩個睡覺的孩子，董麗華領着高娜母女二人下樓去了廚房。謝梅到底還是心疼女兒多一些，高娜不過是在廚房轉悠了一圈剝了兩瓣蒜就被她趕到了樓上休息。
剩下董麗華與她在廚房裡面，董麗華猜測謝梅這是有求自己。
“你哥說給你們找什麼樣的房子啊？”董麗華低着頭切菜閒話家常一樣問道。
“啊？”謝梅楞了一下，隨口說道：“還不知道呢，現在你家住兩天吧。”
董麗華撇撇嘴心說你們來不就是想要住進來麼。這一進來省了房租省了吃喝嚼用，有花花在連孩子奶粉都能蹭了。
“這回是爲了啥跑出來啊？你說你們倆多大的氣性？人家能做出什麼樣的傷天害理的事兒，讓你領着閨女抱着外孫跑出來。”董麗華放下菜刀，不確定的問道：“你們是要人家服軟啊還是真要離婚啊？”
謝梅聲音變得尖銳起來：“離，這回必須離。離了省心了不用伺候他們家，我們娘倆自己養孩子。再說了，那孩子的爹的工作是咱們家給辦的，他好意思不管孩子麼？一個月最少也得拿出一半來給孩子當撫養費啊！”
董麗華翻了個白眼，心說你們還真不貪心。生了個孩子別人拿錢你們養，是那麼容易的事兒麼？
“住哪啊？回農村住平房去啊？”董麗華氣鼓鼓的問道：“現在這麼算計當初幹啥了？”
謝梅理直氣壯道：“我跟我哥說了，先住你家兩天。我們肯定得給我外孫子要找一個合適的房子。”
“謝梅！不是我說話不好聽，好像是攆你走似的。住兩天可以，能常住麼？這房子姓顧不姓謝，老丈人住在姑爺家那是姑爺孝順。沒有還把孃家親戚領家來常住的，時間長了婆婆也不能幹啊！”
謝梅不耐煩道：“行了，我還能賴在你們家似的。這可是老季家的孩子，他們還能放着不管？只要孩子在，那就是抓住季方超的七寸，讓他動彈不了。”
董麗華聽這話來了精神，好奇的問道：“這次到底是因爲什麼鬧出來的？倒現在了，你們家姑爺也沒來找你們！”
謝梅支支吾吾不吭聲，遮遮掩掩的樣子十分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