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什麼?”謝軍見張翠蓮大哭起來,有些急了,掙扎着從沙發上做起來急急的問道。
“爸,你跟我們在一起過日子不高興麼?我們哪裡做的不好,你就說出來。怎麼還能不跟我們走呢?咱們一家人不住在一起,你們倆這麼大歲數了,以後還想指望着誰?”
說着她抹了一把眼淚,情緒慢慢冷靜下來。吸了一口氣反問謝軍:“還有你說什麼養老院?你有閨女有女婿,就算是七老八十不能動彈了,那也是我伺候你。幹嘛要去養老院?”
謝軍訥訥的不吭聲,想說兩句又怕張翠蓮多心。但心裡卻是好受多了,跟那些個子侄相比。張翠蓮比他們有心又孝心更有良心,此時倒也有種老懷安慰的感覺。
聽見張翠蓮這麼說,思忖了半響給那些個兄弟姐妹打電話。要他們過來,商量一下孩子們將來的前程。
“別人到好說,謝季浩將來是準備開個修車廠麼?”張翠蓮狐疑道。
“他想開個配件公司,各種車型的配件都進。這些年他各個廠家的業務員也都認識,他當配件經理這些年業務也熟,開一個是沒問題的。”謝軍長嘆一口氣:“我給他一筆錢去開,這也是這些年他在我身邊確實用心。你兄弟穩當有心,將來就算是我沒了,你有事兒他也不會不管的。”
口氣倒像是遺言似的,張翠蓮總覺得晦氣。忽然想到他找了那麼一個爛理由,難道是他出了問題。
這麼一想張翠蓮的臉色嚇白了,連忙追問謝軍:“爸,你是不是有事兒瞞着我?”
謝軍一愣反問道:“我有什麼事兒瞞着你啊?”
張翠蓮盯着謝軍沒好氣道:“你沒有事兒瞞着我?爲什麼總是說這樣的話?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得了什麼病?咱們有病咱就得治病,你不能瞞着我呀。”
謝軍失笑,沒想到竟讓她想岔了。覺得好笑的同時,也大爲感動。
第二天謝軍的幾個兄弟都來了,他們聚在謝軍廠子的會客廳裡面。看見張翠蓮站在謝軍身邊,有些人就耐不住性子要發難了。
“哎呦,你也在啊。你不是去照顧三嬸去了麼?怎麼回來了?那三嬸是誰來照顧啊?”謝雨辰是謝季浩一輩中年紀最大的,小學畢業就不上學跟着父母在家裡務農。後來去學了木匠也算是有個手藝,二十多歲看見謝季浩在城裡混得不錯。
兒子都能走路的人了,愣是跑到謝軍面前說要學修車。頭兩年謝家的幾個小子與謝軍賭氣,出去自立門戶,這其中卻沒有他一個。
他入行晚主意卻最大,挑着幾個兄弟鬧的厲害自己當了老好人。平時以大哥自居,喜歡說教自以爲是的樣子十分討人嫌。
他比張翠蓮還大幾歲,如今大兒子今年已經十七八歲整天呆在網吧裡不回家。在這些人當中就屬他爭得最兇,指望着謝軍能像給謝季浩那樣多給自己幾萬塊錢呢。就連謝軍自己都說,他那副吃相實在是看着噁心人。
“哎呦,你還知道你三嬸生病了啊?那怎麼一個問候的電話都沒有呢?你三叔一個人在家裡頭,你也沒說給你三叔送一頓飯。你這個當大侄子的還真是孝敬呢,現在好意思問我?你憑什麼問我啊?”張翠蓮十分的不客氣。
謝雨辰冷笑一聲,好像早就知道張翠蓮會這麼問一般。氣定神閒的盯着她:“我那是怕影響了三嬸的病情,再說家裡現在正亂着,怎麼好讓三嬸分心。你這個丫頭,像個吸血鬼似的就知道從三叔三嬸那裡拿好處。現在聽說三叔要賣廠子了,你扔下三嬸顛顛的跑過來了?”
另有謝家的幾個平時打的烏眼青似的堂兄弟,聞言也是聯合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數落張翠臉的不是。好像張翠蓮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一般,好像董麗華就差點死在張翠蓮手上了似的。
“我做了什麼讓你們這些人一個一個的大動干戈的?我自己家的事情,你們一個個跑過來說三道四,憑什麼呀?”張翠蓮看這種人,譏笑道:“恐怕是司馬昭之心吧!”
季紅聽得稀裡糊塗的,上前一步嚷嚷道:“你說什麼玩意呢?什麼司馬昭,咬文嚼字的,顯擺你上過學啊。”
說完自己眼睛忽然一亮,終於抓到了一個數落張翠蓮的理由。情緒激動道:“張翠蓮,你爹媽養你這麼大送你上大學。你結婚了給你陪嫁,你生了孩子給你看孩子。這些年你從他們兩口子身上撈足了好處,怎麼的,現在連最後的棺材本你都得霸佔是不是?”
張翠蓮惱怒低吼道:“什麼棺材本,你什麼意思?五嬸是咒我媽呢嗎?我媽現在還活的好好的,收起來你的小人之心吧。”
又看着衆人說道:“我現在是我爸媽在法律上的唯一繼承人,用不着耍什麼花樣。倒是你們,本來跟你們沒有關係的事兒,你們非要扯上關係,我還真是不知道你們怎麼想的。”說完頓了頓看了一眼謝軍,對衆人道:“趁着現在人都在,你們倒不如把心裡話都說出來。誰家想要點什麼,咱們大家都說在明面上。別背後捅捅咕咕的,讓人看着噁心!”
張翠蓮看着衆人,竟然沒有一人說話。微擡下巴斜看着季紅,臉上絲毫不眼鄙夷:“五嬸,倒不如你先說說看,你想要點什麼呀?恐怕着這屋裡頭除了謝季浩有點資格,別人可沒有那個底氣。”
季紅一想確實也是,可是如今謝季浩躲在丈母孃家今天去這明天又去那兒。自己打電話他不接,去親家找又找不到。
想到這裡季紅怏怏的嘟囔道:“我們家謝季浩可不爭這個,他心裡頭一心想的都是他三嬸身體能好點就行了。”剛纔張翠蓮說的話她又巧妙的用到了這個地方。
張翠蓮冷笑一聲:“五嬸真是好口才啊,只怕你現在找不到謝季浩在哪兒吧。好聽的話誰都知道,可有些事兒卻不是嘴上說得好聽就行了的。”
季紅瞪眼開口就要反駁,張翠蓮別過臉笑道:“謝季浩現在也是個大老闆了,他要開一個配件公司。現在正在跑廠家進貨呢,五嬸,這事兒浩子沒跟你說嗎?”
季紅一愣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事兒。一時沒反應過來歪着頭看想自己的丈夫。謝家幾個兄弟也都愣了,謝雨辰陰陽怪氣的說道:“配件公司?哎呦,到底是謝季浩有本事啊。這麼快就找到下家了?他自己開啊還是跟別人一起幹啊?這本錢他有嗎?”
“他沒有,我就有了麼?”謝軍此話一出,衆人都不信。別說張翠蓮知道這裡頭的前因後果,就算不知道她也不信謝季浩能拿得出這個本錢。且謝軍也不會不管謝季浩,他是一定會給謝季浩投資的。
幾個兄弟嗡嗡的討論起來,季紅也被幾個妯娌甩臉色。可她的心裡卻砰砰砰的跳起來,激動有之、生氣有之更多的是歡喜。
“我這個人啊能力有限,關門之前肯定是要安排好你們的。你們可以自己先去聯繫別的修車廠,我給你們一人發三個月的工資也算是我這個當長輩的一點心意。至於別的嘛,我也承擔不了。你像人家謝季浩的錢,就是他姐出的。”這話更是沒有人相信,張翠蓮會給他們拿錢,那簡直癡人說夢。
“我看這修車廠生意這麼好,不幹那就太可惜了。我看不如讓幾個小子一起幹,他們兄弟相互幫襯也是好事兒。廠子裡的人也都留着,就跟以前一樣。你就消消停停的呆着養老,每個月收點錢多好啊!”這樣的提議看來是這些人最終研究的結果,大家瓜分了誰都可以佔一樣的便宜。
張翠蓮忍不住冷笑一聲,去看謝軍,謝軍說道:“不用了,我也幹夠了。把廠子找個合適的人就賣了算了。家裡頭有配件啊,辦公室裡的電腦啊辦公桌啊還有這屋裡頭的沙發空調。你們自己商量商量都分了吧。”
有人還是不服氣,謝軍就說:“我們也老了,也該享享清福了,你們還打算讓我幹到死的那天啊?再說了,你嬸子身體也不好。”
“那養閨女也不能白養啊,當媽的有病了姑娘還不給看病啊。”有人陰陽怪氣。
“我們手裡頭也沒有多少錢!”張翠蓮淺笑,耳邊就聽見有人冷笑諷刺。
接着她朗聲道:“所以我要把這個廠房賣掉,留着給我爸媽養老。畢竟這個廠子賣不了幾個錢,這廠房還有地皮才能賣上價。”
謝家人忍不住冷抽了一口氣,季紅嗓音尖銳道:“你說什麼?廠房是你的?憑什麼是你的?哪個是你的?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咋那麼不要臉呢!”
當年謝家人爲了過繼爭了個你死我活,謝軍爲了防未患於未然就將土地證房產證的名字都改成了張翠蓮。
沒想到當初只不過是置氣之舉,在今天去用到了大處上。
“沒錯!謝季浩沒跟你們說過麼?”謝軍露出迷樣的笑容:“廠子是我的,可是這廠房跟地皮確實翠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