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狼(上) 第13頁

「出發!」

耶律天星經過她身邊,好的問。

「小夜,阿朗騰和你說什麼?」

她猛地回神,不知為何,她沒說實話,只粗聲回道。

「沒說什麼。」

說完,她立刻帶著盾牌,快步匆匆跟上自己被分派的隊伍。

戰爭開始了——

情況比她所能想像的更加恐怖混亂。

因為夜,因為黑,她分不清楚東西南北。暗夜中,只有那座點著火炬的城是清楚而巨大的。當角樓被射出的火箭點燃,它變得更加明顯。

填壕車,是一輛載著臨時橋板,有四輪的車,他們將前方立起與車板成垂直的橋板漆成黑色,如此一來,在夜色中就不容易被發覺。

可縱然如此,填壕車隊依然沒有她以為的那麼安全,即便奴隸兵夠小心,對方還是發現了,一切都變得十分快速又緩慢,雙方的箭矢不斷交錯,殺聲震天。

敝物沒等填壕車放下橋板,早已在第一時間領頭策馬拖著撞車沖了過來,她听見馬蹄聲,回頭看見他,想也沒想,她及時在他抵達前,抽刀砍斷了綁住橋板的繩索。

繩索斷了,橋板轟然落在壕溝之上,幾乎在同時,他拿長矛朝她揮來,她試圖側身閃躲,他從旁經過,她看見長矛挑掉了一支箭矢。

他狼瞪她要眼,馬蹄踏在橋板上,率著巨大的撞車騰騰的沖了過去。

她差點掉下壕溝,舌頭被割掉的啊啊抓住了她,將她之前丟下的盾牌塞回她手上。

她是個蠢蛋,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戰場上沒有任何機會讓人思考,她連喘口氣的時間也沒有,城牆上的箭矢已如暴雨般漫天襲來。

一顆心在胸中狂跳。

抓緊盾牌——

敝物的話在腦海中響起。

別讓它遮住你的眼,就算嚇得尿褲子也不準閉眼——城牆上滿是火光,她看不清楚,飛來的箭矢只是火光中的黑點。

別眨眼,仔細看箭來的方向——

她沒有眨眼,因為除了照做,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然後,她看見了,箭矢傾斜,黑點變大,變成一條線。

別和它硬踫硬——用雙手抓緊盾牌——他的聲音,大到像是在耳中咆哮。

她扔掉了刀,以雙手抓緊盾牌。

不要正面阻擋它,而是傾斜盾牌,把它往旁卸掉——箭來,而至。

她卸擋掉了一支箭,然後又一支,再一支。

每當那箭矢的力道震開她的手,就會听見他咆哮。

每當汗水滑落兩眼,讓她想眨眼,也會听見他怒吼。

別眨眼,仔細看!

她不敢把盾牌放下,不敢合眼,她注意看每一支來箭,她死命的跟上隊伍,不敢月兌隊。

她太傻,還以為會有機會報仇雪很,誰知到頭來,連保自己的命都難,她甚至沒空去看前方的戰況。只注意到角樓著了火,注意到騎兵隊從身旁奔馳而過,注意到好多人中箭倒在身旁。

她跟著隊伍前進,但撞車隊領隊的伍長是阿利拉,他並沒有急功好利的往前跑,他甚至不急著進城。

她累了,累到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但迎面而來的滿天箭矢漸漸的、漸漸的變少,直至停止。

當她終于有余袼看戰況,天早已大亮,她甚至不知天是何時亮的,而前方那座城的城牆上,被架了好幾座雲梯,角樓仍冒著濃煙,厚實的城門大開,已被攻破。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還有力氣走過去,但她來到那被撞破的城門。

門內,是甕城。

死傷者出乎意料之外,有一半是城內的士兵。

擋車不只沖破了城門,連甕城的內門也撞破了,那輛撞車經過她時十分巨大,和她以前看到的不同,可如今只剩殘余破敗的車體。

火藥、汗水、血腥味,一並琨雜充塞在空氣中。

因為家族淵源,她從小就接觸刀劍弓矢、盔甲器械,她能從所見所聞,及甕城內的情況,猜出發生的事。

他非但用馬拉擋車,以最快的速度將撞車拉到城門前,還立了木板在兩旁擋箭,讓隊伍在中間行進並推撞,兩旁的木板能擋箭矢,形同一座能前進的木城。

當然,幾匹拉車的馬死了。

他沒讓馬穿盔甲,北方蠻族不興那一套,盔甲會減慢行進的速度。

守城的士兵用了火藥,是萬人敵,有些人被炸死了,但他還是用那輛撞車上的巨木,沖破了城內的小門。

或者,也許他也死了……

這念頭才興起,一只手就抓住了她的腳,她嚇了一跳,回身低頭只看見一個人倒在地上,發出申吟。

那人還活著,她檢他的傷口,替他止血,並幫著他起身,啊啊撐住了那人的另一邊,她才發現那啞巴一直跟著她。

啊啊不知從哪弄來一輛板車,和她一起將那傷患移動到車板上,她又在蹇城中找到另外兩個存活者,兩人一起把那三名傷兵運到城外,在途中另外撿了三個人。

誰知辛苦到了壕溝旁,卻遇見了從城門中出來的塔拉袞,看見他倆的行為,他一腳踹翻了板車,她反應不及,摔倒在地,只听他破口大罵。

「白痴!沒事救什麼傷患?這些人就算還活著也只是多拖幾個時辰,浪費咱們的時間、錢糧——」他沖著身後幾名奴隸兵咆哮。

「還不快過來將這些人全紿我扔了!扔壕溝里,一把火燒干淨,讓他們早死早超生!」每位奴隸都瞪著他,沒有人動。

「你們他媽的耳聾了嗎?!」塔拉袞火冒三丈的抽出腰上長鞭,猛地朝地上一甩︰「想造反啊?還不快動作!」

敖近的奴隸兵,你看我、我看你,她能瞧見他們臉上雖有不願,但也露出猶疑及恐懼。

她爬站起來,疲倦的看著他說︰「今天人死得夠多了,既然一會兒就會死,你又何必——」

他長鞭一甩,啪地劃破長空,打在她身上,她太累了,無法閃躲,試圖伸手去擋,但長鞭擊中上臂,鞭尾仍甩上了她的背,火辣辣的痛驀然由上臂及後背爆開,即便穿著厚衣,她仍覺得像被燙紅的毒蛇打中,她痛得縮起身體,但他還沒完。

「我讓你廢話!讓你廢話——」

毒蛇一再橫空襲來,長鞭在她身上 啪作響,鞭得厚衣爆裂開來,鞭得她皮開肉綻,他沒給她喘息說話,甚至討饒的機會,只是凶狠的一次又一次鞭笞著她,她疼痛不已,卻無處可躲、可逃,只能痛得抱頭蜷縮在地上。

沒有人試圖救她,沒有。

人人都怕若替她求情,就會是下一個。

她是個笨蛋,她想。

她會死在這里,被這只臭狗鞭笞而死。

她不甘心,不甘心——

忽地,伴隨著一聲巨響,不停的長鞭停了。

她喘著氣,張開眼楮,隔著疼痛的雙臂中,看見塔拉袞倒在地上,他原先站著的地方,杵著另一個男人。

阿朗騰——

那怪物冷冷的看著那家伙,問︰「你在搞什麼?」

「那小子、那臭小子不听話——」

她放下傷痕累累的雙臂,撐著一口氣說︰「奴隸兵替主子打仗,傷了還不救,反要扔進溝里放火燒死,從此誰還……還願意效忠?」他橫來一眼,黑瞳中火氣不減。

「那些連走都走不動的傷兵只是累贅!」塔拉袞怒道。

第4章(2)

她才要開口反駁,卻見那怪物眼也不抬,突然就一刀插在塔拉袞的小腿上,將他整個人釕在地上,他速度太快,她甚至沒看清他如何拔刀。

「啊——」塔拉袞痛嚎出聲。

阿朗騰蹲來,右手仍握著刀柄,一臉冷漠的問︰「你也走不動了,也是個累贅,我得殺了你嗎?」

塔拉袞痛得冷汗直冒,又驚又懼的瞪著他,結結巴巴的說︰「不……你不能……不能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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