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跑還好,一跑一下子就有馬被水里石頭或缸甕,甚至遭機關拉起的麻繩絆倒,馬上騎士跌進沼澤里,馬蹄踏碎水中裝了更多黑油的無數缸甕,教人馬滿身都沾上了黑油,讓火焰爬上了身。
剎那間,兵荒馬亂,沼澤地瞬間宛若人問煉獄。
有將士不甘,硬是率兵往城牆那兒沖去,遇到拒馬一躍而起,硬生生率了一整隊騎術精良的騎兵,越過一排較低矮的拒馬,誰知馬蹄一落地,震天巨響又起,驚天火光爆閃,將整隊人馬炸得尸骨無存。
這一下,再沒人敢多越雷池一步,加上主將拉蘇身上也著了火,大軍又再次回撤大營,一離開沼澤地就被黑衣騎士夾擊,殺了個落花流水,最後還是憑著精湛騎術才退回大營。
這一仗,拉蘇被弄得灰頭土臉,在主帳里大發雷靈,待得下屬清點人數,這才赫然發現連著三日三場仗,他帶來的五千精騎,竟死傷近三分之一,方驚覺城里有高手,幾名心 要求請求援軍,被他狠狠的削了一頓,但最終仍是在天亮時,派人至火州運來龐大的攻城車樓和投石機。
城牆上,人們天天擊鼓鳴金,三不五時就有人輪番到上頭,狠敲一陣,制造噪音。
張揚和繡夜,早已讓守軍輪番到房舍里休息,在耳朵里塞了布條隔絕聲音,好生歇息。
因有結實城牆阻擋敵軍,加上萆原民族就連婦女也善騎射,繡夜還特別請工匠為女人們制做了能以腳踏的強弩,讓女人們能輪著上城牆守衛。加上奴隸兵的集體叛變投靠,教城里能使用、替換的兵力更是大增。連著幾日的大勝,讓男人們總是一沾枕就睡著,夜半時烏鴉們身著黑衣,再在張揚的帶領下,從城門抑或修築的暗道中,潛行出城,時不時就去偷襲敵營,常殺得對方措手不及。
蒙古大營里的兵,每一個都因為白日被噪音驚擾,夜里又常被偷襲,無法好好入睡。接連數日,大營四處,時不時還會有炸藥從天而降,這邊爆閃一處火光,那邊轟隆一聲巨響,雖然不是每回都造成死傷,可他們也分不清哪些火藥會真的有殺傷力,哪些只是徒具驚天光亮的煙花。
不像蒙古兵無法歇息,整天被救火、偷襲搞得疲于奔命,他們這方人馬睡得飽、吃得好,白日躲在屋里陰暗處睡覺,不用被盛夏日頭焦曬,晚上不需擔心會被火藥敵襲煎熬,兩方人馬都是萆原民族,從小在馬上生活,騎術不相上下,每回交戰,烏鴉們總是能佔上便宜。
一旬過去,拉蘇的精騎,個個都因為睡眠不足,眼泛血絲,變得脾氣暴躁,也對那些在黑夜中神出鬼沒的烏鴉守衛隊,漸生恐懼。
這幾天,他們也不是沒有再出兵攻城,卻總是久攻不下。每每沖鋒陷陣的攻到城下,架起攻城雲梯,必也會被猛火油櫃噴得滿頭黑油,手抓不住,腳踏不穩,還有火箭、狼牙拍、夜叉擂從天而降,更有碎石磚瓦、石灰撒眼。有時好不容易上了城,那些守兵個個勢死如歸,寧願同歸于盡,也要將上城者逼下城然後,終于有人發現,那些守兵,有些竟是自家奴隸營里的奴隸。
開始有人竊竊私語,說這城里住了個豢養烏鴉、專吃死尸的巫女,說那烏鴉大隊長是死神、是幽靈,攻擊這城是不祥的主意,否則怎會久攻不下?否則怎會有奴隸叛變?否則怎會造成如此重大傷亡?
包有人言,曾在戰場上,看見那傳說中的怪物阿朗騰,穿著黑衣,領著敵軍。
人都在講,阿朗騰是來找拉蘇報仇的,他從黃泉里爬了回來,只為奪走拉蘇僅剩的眼楮,為奪取拉蘇頂上首級!人也都知,只要在戰場上,沒有阿朗騰殺不了的將,沒有阿朗騰砍不了的頭!
這謠言,傳得沸沸湯湯,迅速在大營之中蔓延。
就在拉蘇將造謠者揪抓出來,斬首示眾的那日,哨騎來報,攻城車和投石機以及援軍,已翻過了大山,正穿越最後一處隘口,即日便會到達。
拉蘇振奮不已,抓著那造謠者,一路拖到大營與城門中問的空曠處,要自己的人擊鼓鳴金,待引得了那些守兵注意,便揚聲高喊。
「城里的人給我听好了!我是拉蘇,旭烈兀大汗陣前大將!你們這城有多大?牆有多厚?能存多少糧?能抗我多久?我數萬援軍已越過大山,即日便達,屆時我必踏破此城」拉蘇狂笑出聲,一刀親手砍了那造謠者,挖出了那家伙的心,踩在對方身上,將那顆血淋淋的心狠狠咬了一口,再高高舉起,張著血盆大口,朝己方將士肉,喝他的血,啃他的骨,將其生吞活剝、碎尸萬段一一」
看著拉蘇那殘酷的行為,繡夜站上牆頭,舉起長弓,朝天上射出一響箭。
城前所有敵軍都忍不住抬起了頭,只見那箭高高飛起,然後又直直落下,離拉蘇至少還有五百步那麼遠。
拉蘇見了大笑出聲,身後騎兵也跟著哄堂大笑。
「此城已沒人啦,就一婦人手持弓弩,連箭都沾不了我的腳,踫不到我的靴底一一」豈料,他話聲未完,突然听得遠方雪山傳來低沉轟隆巨響,腳下大地傳來隱隱震動,更有烏黑塵煙冉冉而上。
那方向,不是別處,正是眾將士鐵騎,當初來時走的隘口,蒙古兵們見狀,紛紛驚慌失措的白了臉。
城頭上的繡夜見了那濃厚黑煙,只把手中弓弩交給巴圖爾。
「嫂子,你是做了什麼?怎麼能……怎有辦法靠一支響箭,就讓山那兒——」巴圖爾話到此,突然領悟過來︰「啊,是大哥嗎?他咋夜帶薩林、阿利拉他們夜里出城,就是為了這個?」她微微一笑,點頭。
「嗯,我只是通知你大哥,炸了大山隘口。」繡夜瞧著那小弟,道︰「如此一來,拉蘇的援軍便得繞道而行,能再讓我們多賺個十多日。一會兒拉蘇收到消息,定會氣急敗壞的舉兵來攻,你讓大伙兒先吃飽、喝足了,小心戒備。記住了,無論他們如何叫囂,絕不能開門應戰。我們只要拖過了這十多日,讓拉蘇變成笑話,鐵木爾定能說服別兒哥來援,屆時欲搶大位的旭烈兀必不會將兵力浪費在此,定會鳴金收兵。」
「我知道!」巴圖爾挺起胸膛,道︰「巴圖爾絕不會擅自開門應戰!」
黑煙冉冉,在雪山上一一
那是黑火。
她原本不想制作那奪取爹爹性命的火藥,但拉蘇的援軍來得比她所想的要快,商城三日之戰,雖然因拉蘇太過輕敵而大勝,可也因此讓對方不敢小覷,帶上了威力強大的攻城器具。
上了威力強大的攻城器具。
張揚讓人安置在山上的哨兵,雖看不懂他們帶上了什麼,但她特別交代,要派會畫圖的人去望哨,並把所見所聞都畫下來。
那些器具,旁人看不懂,可她一看便知。她從小同爹爹研究武器,連異國的攻城器具皆有所涉。那幾張圖,畫的不是別的東西,是一具被拆開來的投石機,而且與東方自古以來得用大量人力操作的不同,是用重物當彈射動力,射程,破壞力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看得心生寒顫,其尺寸如此巨大,組合起來後,發射出來的石頭,能毀屋砸城,一日內就能輕易破城。
她不得已,只能連夜做了黑火,讓他帶去山上替換原先埋設在隘口的炸藥,她知道絕不能讓那投石機來到山下,怎麼樣也要毀掉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