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有你不寂寞
隨著年紀增長,身邊許多朋友,包括自己,各有事業忙碌,又或者走入婚姻,聊天的時間少了、相聚的時間也少了,難免會讓人有一絲絲寂寞。
而與朋友聚少離多的寂寞,還有家人相處的熱鬧,或是情人的陪伴來彌補,但如果死而復生,卻是借尸還魂,無法跟自己的親朋好友相認呢?如果無法記住身邊人的容貌,無法信任周圍的人,又該怎麼消除孤單?
《主君保安康》里的男女主角就遭遇這樣的情況。
男主角易承雍因為母親的死亡而有了心理創傷,無法記住任何人的臉,即使有朋友,卻回憶不起他們的模樣,總存在著遺憾,更因為無法信任人,冷漠的面對世界。
雷持音借尸還魂,縱使跟親朋好友相見,對方也認不出她,彷佛被世界遺忘,旁人看見的她,也是新一副皮囊,而不是真正的她……
幸好他們遇到了彼此。
易承雍平時為人冷淡,卻一時惻隱之心大發,把差點被鬼差抓走的雷持音撿走,發現唯有雷持音可以讓他記住容貌,也只有她察覺了他的孤單。
雷持音因為易承雍能夠驅趕鬼差,而繼續生存下去,開始一段嶄新的人生,又因為易承雍能看見她靈魂的樣貌,讓她覺得至少世上還有一個人記得她。
雖然故事里面有鬼、有陰謀、有宮斗,其實卻是一個男女主角互相療癒的故事,也是一個溫柔的故事,就連雷持音借用的身體原主,都是一個善良的鬼魂,讓男女主角獲得了圓滿。
想知道男女主角究竟如何從利益交換,變成互相填滿心靈缺口的關系,就翻開書吧,如果你是一個人,就讓故事陪你度過一段美好時光。
楔子 除去了隱患
夜色里,一匹快馬趕在城門關前入城,一路馬不停蹄地朝城東而去,最終停在一幢華宅的角門外,下馬之人吹了聲哨,立即有人開了門,他身形極快地進入宅子,不一會兒便來到外院書房,躬身入內。
「東西呢?」坐在案後的男人低聲問著。
「大人,搜遍了,什麼也沒找著。」他垂首回道。
男人握緊了桌上的紙鎮,死死地壓下砸人的沖動,沉聲問︰「人呢?可千萬別跟我說,真讓她投靠別人去了。」
「派出去的人瞧鏢師在入城前略有松懈,見機不可失,已經將大姑娘處理了。」
「……確定人沒了?」
「確定,尸體丟在亂葬崗,說不準早已經被狗給吃了,半點痕跡不留。」
男人聞言心底微松口氣。
沒找到東西難以向上頭交代,但至少把人給處理掉了,也算是除去一個隱患,教他的心安穩了大半。
第一章 醒來竟在亂葬崗(1)
陰風陣陣,樹影森森。
這是雷持音張眼時一瞬間的感受。
血腥味和腐臭味隨著風卷至鼻間,教她反胃了下,掙扎起身想要避開這令人作嘔的氣味,卻又因為頭暈而再次倒下。
她張眼看著漆黑的天空,稀疏的月光灑落,林木枝椏將漆黑的天空切割得零零落落,陣陣冷風襲來,葉子沙沙作響。
這里就是地府?話本上提起的地府就是這個樣子?
突地,一陣馬車駛近的聲響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疑惑地微皺起眉。
地府也有馬車?還是……這兒並非地府,而是亡魂等待引領之處?她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兒,就是為了等這馬車帶她走?
她試著側過臉,想瞧瞧地府的馬車長的是什麼模樣,就見逐漸駛近的馬車篷頂綴著紅色流蘇,上頭有個葵花的紋樣,煞停在幾步之外。
葵花紋樣……好像在哪見過,一時卻想不起來。
此刻,她突然有點緊張,不知即將引領她離開的人到底是長的什麼模樣。
那負責駕馬車的人跳下車,沒朝她走來,反倒是從馬車里抱出了什麼,二話不說地朝她丟來,重重地砸在她身旁。
她瞠圓了眼,就見那駕馬車的人長得清瘦,身上的玄色衣衫衣料普通,面貌也不突出,是過目即忘的長相,叫她印象比較深的,大抵就是他指上戴了個玉扳指,雕法特別,看那玉質應該是藍翠玉吧。
嗯,鬼差也跟人一樣戴玉扳指?
在她疑惑的時候,那人轉身就駕著馬車離去。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來帶她進地府的嗎?
她疑惑不已,努力地側過頭,想看看他剛才丟下來的到底是什麼,哪知道竟對上了一張青白無血色的臉,她狠抽口氣,死死地瞪著那張臉,再三確定那是個死人……那是具尸體!
腦袋一片空白之際,她已經奮力翻身跪起想要遠離這具剛被拋下來的尸體,再想起身就一陣頭昏眼花,渾身冒冷汗,必須用雙手才能撐住身體。
太奇怪了,她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覺得自己跟活著沒兩樣?她的身體好重,渾身虛弱無力,就跟要咽下最後一口氣時的感受一樣。
而且,尸體?地府里會出現尸體?
難道說……就在靈光乍現,她要想通的瞬間,一抹影子緩緩地移動到她身側。
沒來由的,她動也不敢動,冰冷如霜雪般的氣息襲向她,她直瞪著按在土里的雙手,不敢往旁望去。
「雷氏?」一把氣音般的低啞嗓音緩慢詢問著。
毫無根據的,她認為無聲無息來到她身側的絕非活人,極可能是如她之前猜想欲拘她魂魄的地府鬼差。
照理來說,她該如一刻之前的決定,乖乖任鬼差拘魂,然而此刻她只想逃。
因為她覺得自己是活著的,她可以感覺到寒風襲來的冰冷,感覺掌心底下帶著濕氣的泥土,甚至聞到令人欲嘔的腥臭味。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在這里,但她確定她是活著的!
「雷氏,你該隨我離去了。」
教人毛骨悚然的嗓音再起,她甚至能感覺它的氣息靠得更近,她心跳如擂鼓,手心早已汗濕,正思索著如何逃出生天,又听見馬車駛近的聲響。
她暗吸了口氣後,顧不得仍頭暈眼花,站起身子,猶如射出的箭翎直朝聲音來源奔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逃得過,但是要是連試都不試,她就不叫雷持音!
她的氣息急促不穩,腳下泥土松軟難行,但她沒停下腳步,想向那輛馬車求救,誰知道就在她奮力跳上邊坡小徑,馬車竟迎面撞來,頓時她像是破布女圭女圭般地飛了出去。
意識不清之際,她只想著她很想活下去,別帶她走。
車夫扯緊了韁繩,馬車劇烈晃動了下,馬車里的人低聲問︰「怎麼了?」
「……王爺,我撞到人了。」空濟苦著臉道。這不能怪他啊,誰要她突然躥出來。
馬車里的人微掀車簾,就見一位姑娘狼狽地趴在馬蹄前,適巧她微抬起眼,風燈搖曳間,他瞧見了她驚恐地回頭望,他順著目光望去,黑暗之中,冷風掠過,樹影幢幢,沒一會,她像是支撐不住昏厥了過去。
他冷眼注視著,一雙俊魅卻又冷如霜的眸不顯情緒。
空濟沒得到主子的指令,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尤其他們有正事要辦,得趕緊去找……他的思緒突然斷了,因為他的主子竟然下了馬車,將那位昏厥的姑娘打橫抱起,帶回馬車里。
「回去吧。」坐定後,他淡聲吩咐著。
空濟愣了下,撓了撓臉,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駕著馬車回府。
再次張開眼,雷持音恍惚了下,隨即戒備地坐起身,哪怕腦袋暈得很,哪怕渾身痛得緊,她還是撐著床褥快速地掃過周圍。
乍看是間頗為素雅,像是尋常人家家里的房,但當她瞧見地面鋪的青石磚,她就知道這屋子的主人非富即貴。
垂斂長睫,她想到昨晚她好像被馬車撞了,所以應該是馬車里的主人把她帶回來的,不知道是福還是禍,但至少她暫時逃開了鬼差……
忖著,她眉心不禁微皺,懷疑昨晚的一切到底是真還是假,她總覺得腦子有些混沌,整件事都莫名其妙,有太多說不通的地方。
好比,她如果沒死,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荒郊野外?
可如果她真的死了,小雅怎會將她丟在那種地方?還是說……就連小雅也遭遇不測?
會不會小雅知道真相,知道是她哥哥將她給毒死的,而她可憐的謹兒也發現了是他爹害死了她,甚至卓景麟那個混蛋一不做二不休連親妹妹和兒子也不放過,然後再將他們隨意丟棄?
她是不是該回去昨晚那個地方瞧瞧?
思及此,她掀開了被子要下地,瞥見桃紅色的衣裙不禁愣了下。
誰給她換衣服了?她從不穿艷色的衣裙……是昨晚救她的人特地讓人給她換了衣裙?
忖度著,雷持音才注意到裙擺上滿是泥土,就連身上的衣衫也是,這該是她昨晚在土里打滾時穿的。
可是她沒有這種衣裙啊。手撫過裙面上的纏枝繡花,撥去塵土,發現裙擺處還繡上一圈金邊,教她微眯起眼,只覺太詭異了,這是官家千金規制的衣裙,怎會穿在她身上?
大涼王朝對各階層人士的衣裙顏色沒太大限制,但在金銀線的使用則有許多規範,尤其是金邊,這得要是公侯家的千金才能穿的。
這……難道有人要陷害她?
雷持音的腦袋里一團亂,冒出了許許多多的揣測,卻怎麼想都覺得不合理,看來,唯有到徐府一趟,才能弄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
忍著暈眩她下了地,套上沾著塵土的鞋,她扶著家具挪動腳步想到房外,眼角余光瞥見鏡子里自己的身影,她猛地一頓,側眼望去。
鏡子里的姑娘臉色慘白,但無損嬌艷柔媚的五官,反倒更顯楚楚可憐,就像是朵惹人憐愛又妖嬈的月季花。而那姑娘穿著一襲桃紅色的對襟襖和同色羅裙,裙子式樣就是方才她在身上瞧見的。
雷持音狠狠地呆住了,腦袋一片空白,這是怎麼回事?
好半晌,她回過神,閉了閉眼再看,鏡子里的那張臉依舊不是她的,可偏偏顯露了她此刻的驚嚇,她做什麼動作,鏡子里的人就做什麼動作,簡直就像是她的魂魄飛進了別人的軀殼里!
天底下有這般荒唐的事嗎?
老天,誰能告訴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她愈是看著鏡子愈是心驚,身子一晃快要站不住,眼看就要軟倒在地時,門扉被人輕推開,她用盡全力才能側過臉,就見一位婦人快步來到她面前,先是將手里的東西往桌面一擱,再攙著她回床上坐下。
「多謝……」她虛弱地道謝,這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沙啞得可怕,而且她喉頭痛得要命。
婦人見狀,給她倒了杯水,一口一口喂著。
喝了幾口茶水,覺得喉頭的痛緩和許多,想再開口道謝,那位婦人卻抬手制止。「姑娘喉嚨有傷,大夫說了暫時別說太多話。」話落,她回身端來了藥碗。
雷持音聞了味道,淺呷一口後,毫不猶豫地喝個見底,動作快得讓朱嬤嬤來不及掏出果脯。
朱嬤嬤有些傻眼地接過空空如也的藥碗,她本以為還得哄一會兒才能讓這位姑娘喝藥,想不到她看似嬌弱,實際上倒是豪氣得很。
雷持音咂著嘴想祛除嘴里的苦味,用著氣音探問︰「我是怎麼了?」
她的喉嚨還真疼得受不了。
朱嬤嬤微揚起眉,心底微微起疑,「姑娘不記得先前發生什麼事了?」
這問題教雷持音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當然記得先前發生什麼事,可問題是她知道的事恐怕跟這副軀體遭遇的事不同。
「……我有點混亂。」最終她只能如是道。
朱嬤嬤听完倒能認同她的說法,畢竟她是從亂葬崗被救回來,尤其听說她是逃命般躥至小徑上被馬車撞著……不知道在這之前她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但不管是什麼事,終歸是對姑娘家的清白有損,對身著規制衣裙的姑娘更是嚴重。
由于雷持音沒有架子,態度又極為謙和恭謹,朱嬤嬤下意識地同情起她,就怕她回想起昨晚可怕的事來,避重就輕地道︰「昨兒個晚上姑娘撞上了我家主子的座車,所以主子就將姑娘帶回來,讓老奴伺候姑娘。」
如果她真不記得,那就忘了吧,橫豎肯定沒好事。
「敢問你家主子是……」
「姑娘盡管放心,我家主子是正人君子,絕不會將昨晚的事透露出去,待姑娘覺得好些了,再差人到府上告知一聲。」朱嬤嬤態度親和誠懇,表明絕對會替她守密,不讓昨晚的事泄露出去。
雷持音沒听出弦外之音,只想著不管怎樣她還是要先到徐家探探究竟,得先確定小雅安好,至于她自個兒……她想,就算她變了個模樣,憑她和小雅這十幾年的姊妹情誼,小雅肯定認得出她。
「那麼能否請你家主子差人送我到徐家?」
「哪個徐家?」
「城南三坊徐家。」
朱嬤嬤愣了下,眉頭微微皺起,「姑娘,咱們通陽城這兒不用坊作地號。」
如果她沒記錯,只有京城才用坊作地號,但一個姑娘怎可能獨自從京城跑到通陽?這其間可是相隔了千里遠。
「……通陽城?」雷持音呆住。
「是啊,這兒是通州的通陽城。」
雷持音說不出話來了,她緩緩地倒進床褥間,多渴望當她再張眼時,她人已經在京城而不是在千里之外。
第一章 醒來竟在亂葬崗(2)
書房里,空濟站在案桌前,稟報主子要求調查的事,「知府那兒已經確定了那具尸體的身分,那是趙巡撫的護衛首領楚寧,已經差人調查此事。」
男人坐在雕花大案後頭,翻書的動作未停,狀似漫不經心地問︰「死因為何?」
「回王爺的話,楚寧是遭一刀斃命,傷處就在胸口。」就知道王爺必定會問得詳實,所以他上府衙時也問得十分詳盡。
「那就是熟識之人所為。」
「咦?」
男人擱下了書,垂睫思索著。
空濟站在一旁,哪怕想不通主子的結論從何而來,也不敢開口打斷他的思緒。
男人正是當今皇上的皇叔,由太祖皇帝親封的睿親王易承雍,親賜免死金牌,親掌太祖皇帝手邊的一支暗衛空武衛,封地在京城西方的糧倉明州。
如此尊貴的身分,就連當今皇上都得禮遇他幾分,更何況當今皇上易珞能夠坐上龍椅,還是易承雍在先皇駕崩時帶兵平了諸王逼宮之亂,拱著易珞上位,光是這份恩情,易珞就該結草餃環以報。
然而,人心易變幾乎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去年入冬時,通州澇災,皇上命左都御史趙進為巡撫,前往通州賑災,豈料在年前卻傳來趙進被殺的消息,于是皇上便要易承雍到通州走一趟,查查趙進的死因。
這事听來似乎沒什麼不對,但只要往細處想就知道其中有鬼。
當年諸王逼宮,唯有肅王留在封地通州不動,于是皇上的兄弟最後只剩下肅王,在空濟想來,哪怕肅王向來安分守己地留在通州,沒有皇令絕不擅離,還是成了皇上心底的那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