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曉曉坐在沙發上,手裡捧着一杯水發呆。
水從熱水變成了涼水,還是滿滿的一杯。
恆遠出來,“他在裡面等你。”淡淡開口,就聽到玄關處關門的聲音。
何曉曉用蝸牛的速度走到西爵臥室門口,站在門口,西爵躺在牀上,這個情景跟她的設想很像,西爵虛弱地躺在牀上。
“曉曉,過來。”
西爵有氣無力,好像說話都有些費勁。
何曉曉坐到牀邊,“對不起,我開始沒發現。”你受了這麼重的傷。
“傻丫頭。”西爵揉揉何曉曉的長髮,“如果真覺得自責,就負責照顧我吧。”他墨玉般的眸子盯着何曉曉,含着期待。
“嗯。”何曉曉點點頭,又馬上搖頭,“我現在是逃獄的犯人。”
西爵把桌子上的一疊文件遞給何曉曉。
何曉曉看完了那薄薄的幾頁紙。
已經還她清白了,還是西亞出面澄清,公開對她道歉,抓到了真正的兇手……
真可笑。
是非黑白全都憑着西亞一個人說。
說她有罪,她就要進監獄,說她無罪,她就馬上沉冤昭雪。
“對不起。”
西爵握着何曉曉的手低聲說道。
“是你高貴優雅的妹妹,你無須爲她道歉。”何曉曉淡淡開口,手從西爵的手裡抽出來。
西爵再次抓住,“我沒有爲她道歉,是爲我自己,不能及時從英國趕回來,讓你在監獄裡呆了那麼久。”他深深地凝望着何曉曉。
“這個你更沒有必要道歉,我跟你非親非故,你沒有義務要救我。”
何曉曉抽不出手,斂下眼瞼,不再看西爵,“我答應照顧你,只是因爲我用蘋果砸傷了你,而我沒錢賠償,也賠償不起,只能照顧你。”
何曉曉的話,把兩人距離拉的很遠,她不想在和西爵扯上太深的關係。
那樣,吃虧的人總是她。
無論是狄耀司還是西爵面前,她都是一隻渺小的螻蟻,而他們是綿延千里的堤壩,一隻螻蟻根本就不可能咬壞千里的堤壩。
她很清醒。
“我們不是非親非故。”何曉曉的話刺激了西爵,他用力地抓着何曉曉,要從牀上起來,“我們認識,我們很久很久之前就認識,只是你忘記了我。”
“你不要動,傷口剛剛包紮好,恆遠已經走了。”
何曉曉按着西爵躺會到牀上。
“曉曉,你聽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你要喝水嗎?餓了沒有?我去給你倒杯水?”何曉曉對西爵的話,當作沒有聽到,起身要去倒水。
“我不渴。”西爵拉住何曉曉,不讓她走。
何曉曉沒有堅持,怕在把他的傷口扯裂。坐會牀邊,但也沒有打算要聽他所謂的故事,輕聲問道,“你困了嗎?是不是想睡覺?”
“那你不要走。”
西爵沒有再勉強何曉曉聽他的故事,抓着她的手也沒有鬆開。
“嗯,你睡吧,我就在這坐着。”
何曉曉坐在牀邊,西爵是真的累了,閉上眼睛,沒有一會就睡着了。
何曉曉也累了,趴在牀邊,睡着了。
晚上,恆遠也給西爵換藥,看到的就是躺在一張牀上的兩人。
最先醒過來的是西爵,看到恆遠,“噓——”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爵,你真的愛上了她?”
恆遠微微蹙眉,說話的調子清清淡淡,聽不出什麼情緒。
“不是愛上,是早就愛上了。”西爵開口,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何曉曉的臉,眸光是恆遠從沒見過的溫柔,恆遠神色一怔。
“她是狄耀司的女人,我想你應該知道吧?”
“是我和她先遇到。”
“嗯……”
何曉曉嚶嚀一聲,緩緩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竟然躺在牀上,驚呼一聲,差點從牀上挑起了,又看到站在一邊的恆遠,她一下子燒紅到耳根。
她明明是趴在牀邊的,怎麼會在牀上?
還好,還好,他們兩個人都穿着衣服。
“醒了?”
西爵神色自然地問道,好像他們的對話不是在牀上,不是旁邊還站着一個人,而是在隨便寒暄,你吃飯了嗎?
“嗯。”
何曉曉下牀,臉一直是紅的,像是小小的番茄。
“我餓了,想吃你做的飯。”
“我馬上去做。”
何曉曉如蒙大赦,跑出房間,身後傳來西爵一陣輕笑。
不一會,一個傭人來問,“恆遠少爺,那位小姐讓我來問問你,少爺現在能吃什麼?”何曉曉剛纔走的太急,忘記了問恆遠,西爵現在受傷,能吃什麼。
恆遠還沒開口,西爵就搶先說道,“什麼都可以,只要是她做的。”
“是,告訴那位小姐,你們少爺可以吃特別辣的,特別甜的,特別鹹的,只要是符合這三個條件,都可以,你們少爺現在都能吃。”
恆遠臉色隱在暗處,看不出是什麼表情,聲音倒是比平時加重了幾分。
“真陰險啊。”
西爵瞄了恆遠一眼,說道。
傭人站在原地,爲難地看着西爵,在看看恆遠,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何曉曉,恆遠少爺說的那些,不要說現在受傷,就是平時,少爺也是不能吃的。
要是吃出壞了少爺,她可擔當不起這個責任啊。
“去吧,就按着恆遠說的。”西爵打發傭人下去,似笑非笑地看向恆遠,”這樣,你是不是可以解氣一些了?”
……
“什麼?你沒有聽錯把?”
何曉曉睜大眼睛看着傭人,不相信恆遠會那樣說。
“小姐,我沒聽錯,恆遠少爺說少爺現在可以吃特別辣的,特別甜的,特別鹹的,只要是符合這三個條件,都可以……”傭人說的小心,也覺得這樣說很不正常。
何曉曉皺皺眉,恆遠怎麼會這樣回答。
他是知道西爵的胃不好的呀。
她正在爲做什麼犯愁,恆遠從樓下走下來,何曉曉猶豫着要不要再去問一遍,想起剛纔她和西爵睡在一張牀上,被恆遠看到了,就不好意思上前。
恆遠倒是走了過來,囑咐了何曉曉西爵能吃和不能吃的東西,在沒有多說一句話,走向玄關。
“請等一下。”
何曉曉叫住恆遠,恆遠回頭。
“我想請你幫個忙,可不可以找機會帶我去看一下我的弟弟深深……”何曉曉站在客廳明處,臉上表示有些不安,恆遠站在玄關暗處,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如果不能帶我進去,至少可以請你幫我看一看,深深好不好。”何曉曉壓低了聲音,懇求道。
“外面有狄耀司的保鏢看着,我進不去,這個忙,我幫不了,不好意思。”恆遠拒絕,手已經放在門把手上,轉動了把手。
“那朵朵,可以讓朵朵進去看一看,朵朵和深深一直玩的很好,她應該可以進去的。”
恆遠的手頓了一下,想拒絕的話變成了,“我盡力。”
西爵從扶着樓梯扶手,高高地站在樓梯中央,看着何曉曉瘦弱的背影。
“爲什麼不和我說?”
西爵開口,聲音低沉,有些嘶啞。
“我覺得這麼小的事,不用麻煩你。”何曉曉低頭,不去看西爵的眼睛。
“所以對恆遠不是麻煩?”
他一步一步有些不穩地走下樓,走到何曉曉身邊,已經很吃力,額頭上滲出了汗水。
“你不要亂走,還是去牀上躺着吧,不然傷口又會被裂開。”
何曉曉扶住西爵有些搖晃的身子,輕聲說道。
“爲什麼不肯相信我,爲什麼不肯讓我幫你,不肯讓我靠近你?”西爵的眼神看着未知的遠處,喃喃開口,“難道我就這麼不值得你相信和依靠嗎?”
“是啊,我曾經把你弄丟了……”聲音很小,幾乎是從喉嚨裡發出。
“回房間吧,你額頭上都是汗。”
何曉曉輕聲勸說,看西爵這個樣子,不知道爲什麼有些心疼和愧疚。
“沒關係,你不肯,我也不會在放手,不會把你在弄丟,我好不容易找到。”
西爵把下巴抵在何曉曉的肩膀上,雙手緊緊地環着她的腰,那麼緊,好像怕一鬆手,她就會消失。
“曉曉,你是我的,你從一開始就是我的。”
喃呢開口。
“西爵?”何曉曉去推他的身子,“你發燒了?”他的手很燙,手放在他的額頭,也是一樣的滾燙,“真的發燒了。”
何曉曉還是有一點關於傷口受傷的常識的,會引起發燒。
“用不用在叫恆遠回來?”
何曉曉扶着西爵躺在牀上,問道。
發燒她是能應付的,但是西爵身上還有傷口,她不知道怎麼處理,是不是跟撲通的發燒一樣,她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不用,我餓了,想吃你做得東西。”
“你發燒了,我不是醫生,還是叫恆遠來吧。”
“我發燒了可以吃藥,不需要醫生,藥就在哪裡。”
西爵說的櫃子上的幾片黃色的藥片,何曉曉記得,這是他睡覺前吃藥揀出來的,當時,她還問了,他說是多餘的。
“你——”
何曉曉指着西爵,臉色微怒,他是故意讓自己發燒的。
“我以爲不會發燒,才揀出來的,那個藥比較苦……”西爵摸摸鼻子,說的心虛,自己也覺得這個理由沒有說服力。
何曉曉拿起那幾個黃色藥片,怎麼會苦,都是裹着糖衣的,睜眼說瞎話。
“吃掉。”端着水放到西爵手裡。
“咳咳,曉曉,藥應該是吃完飯再吃的,我還沒有吃飯,吃藥會胃疼的。”西爵說的有模有樣,像是真的似得。
何曉曉弄不清真假,只好把藥放在一邊,無奈地說道,“我去做飯。”
“好。”西爵像是孩子一樣乖巧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