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劉梅沒什麼運動細胞,雖然是個姑娘家,但對於踢毽子跳皮筋什麼的從來都沒精通過。
跟着青丫忍着別人的白眼擠進去,才發現踢毽子的場地並不是她想象的門前的空地,而是在大堂。
這是一個較之路老四和宋郎中的店鋪光鮮許多的門面,三開間四開門,高掛着黑底金字匾額龍飛鳳舞寫着吳家正店,店門兩邊立柱亦是黑底金字的牌匾,卻並沒有寫字,而是裝裱福祿壽的花紋。
劉梅寶進城倒是常從這裡過,青丫曾帶着一絲回味給她介紹,這是本城一家姓吳的豪商的店鋪,賣的是綾羅綢緞珠寶香料,雖然她很好奇古代的這些奢侈品,但就目前的狀況來說她還沒機會走進去觀賞過。
此時大堂裡櫃檯桌椅板凳都撤出,空出一個場地,四周圍着好些人,看着場中兩個人正踢毽子。
這兩人技藝甚好,只見毽子飛舞如同蝶入花叢,引得圍觀的人一陣陣叫好。
“姑娘你還記得不,吳家每年都會舉行一次毽子賽…”青丫雙眼放光的盯着場中,一面對劉梅寶說道。
劉梅寶當然搖搖頭,見場中又換了一個人,踢得好了衆人叫好不好了則是噓聲,這場面很是熱鬧有趣,劉梅寶也不由跟着笑。
“姑娘。”青丫看了一刻忽的轉過頭帶幾分嚴肅對她說道,“我也要去踢。”
劉梅寶只是一愣,旋即點頭含笑。
“好啊。”她說道,“喜歡就去玩。”
“不是玩。”青丫整容說道,“我要去贏彩頭。”
她說着伸手一指,劉梅寶這纔看到堂中的桌子上擺着滿滿一盤銅錢。
“你毽子踢的這麼好?”劉梅寶有些好奇的問道。
“姑娘你忘了。”青丫微微嘟起嘴,“以前在家我是踢得最好的。”
劉梅寶不是忘了而是不知道,聞言便笑着不再說話。
以前對於這種商家的彩頭,知縣姑娘的貼身丫鬟是根本不屑的,但此時對於青丫來說,如果能贏一些,就可以讓姑娘晚上早睡一會兒,早上晚起一會兒。
這是她能做的,也是決不能放過的機會。
當劉梅寶跟着青丫走進大堂報名參賽時,大堂二樓的欄杆前一個被三四個僕婦擁簇的少年慵懶的打個哈欠,伸個懶腰。
“真無趣…”他疲沓的說道,懶洋洋的將身子靠回椅子上。
說他是少年其實不過是個孩子,年紀最多十一二歲,圓圓滾滾,穿赭衣繡袍,腰裡系玉帶,翹在欄杆上的腳露出繡着飛鳳烏靴,長得龍眉鳳眼,皓齒鮮脣,一看就是出身富家金養玉護出來的。
“還沒我踢得好。。”他此時一臉不屑,帶着幾分不耐煩,“有什麼好看的,快些收拾東西回家去吧,這裡真無聊…”
“哥兒,二老爺再等一天就好了,明日肯定能起程。”身旁的僕婦忙堆笑討好說道,一面捧上各色吃食。
這孩子看都沒看一眼,一臉不高興,此時樓下倒是叫好聲連連。
“有什麼好的,不就是流星隨步轉嘛。。”這孩子瞥了一眼,不屑的說道,“一羣土老帽…”
他順手拿起身旁桌子上的彈弓,眼睛一亮發現什麼新鮮玩意一般,露出促狹的笑,將彈弓對準樓下圍觀羣衆中一個,啪的一聲打出去,彈子擊中那人的頭巾,嚇了那人一跳,捂着頭亂看,逗得這孩子嘎嘎笑起來,旁邊的僕婦們顯然是見慣了,互相對視一眼做個無奈的表情。
接連用彈弓騷擾了人羣,終於引起下邊人的注意,大家帶着幾分憤怒擡起頭看來,待看到這一羣人的打扮顯然非富即貴,又有吳家管事的人看到了,帶着笑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麼,衆人便都低下頭不再言語了。
這孩子見這樣又覺得沒意思了,將彈弓隨手扔在一旁,有些煩躁的踹了欄杆幾下。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他喊道,“現在就走現在就走,不等叔叔。。。。。”
僕婦們忙紛紛出言安撫,正熱鬧聽樓下又是一陣喝彩,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孩子身上,並沒有去看,只聽的喝彩聲接連不斷,孩子終於停止鬧騰,向樓下看去,見是一個十二三的小丫頭正在踢毽子。
“沒見識的,不就是一人場戶…”他看了一眼哼了聲說道,再看一眼忽的咦了一聲,身子坐正看過來。
場中小丫頭穿着打着補丁的葛布麻衣,腳上的鞋磨破了邊,但那毽子卻如同長在她身上一般如影隨形,變幻出各種花樣。
劉梅寶也是驚呆了,拍手拍的手都紅了,果然人各有所長不可小瞧。
一場下來,青丫大汗淋淋,因爲劇烈運動再加上被衆人圍觀小臉通紅。
“這大姐兒踢得怎麼樣?”吳家管事的含笑大聲問道。
“好!”滿場叫好。
青丫的臉更紅了,眼睛卻激動的冒光。
“小小心意,姐兒圖個樂。”管事遞上一串銅錢,笑道。
劉梅寶微微有些失望,看着管事的又依次將銅錢發給其餘踢得好的人,原來那一盤子的銅錢不都是給一個人的,不過這也不錯了。
“姑娘。”青丫拿着錢激動的想哭,捧給劉梅寶看。
“青丫真厲害!”劉梅寶滿眼讚歎,將錢拿着貼身收好,“一下子就掙到這麼多錢。”一面又忙問這吳家的毽子下一場什麼時候踢。
“要是月月都踢個兩三回,我還挖什麼藥材啊,就靠着青丫你就夠了。”她笑道。
“姑娘。。。。”青丫撲哧笑了,臉上卻難掩激動與自豪,“一年最多兩回,要是靠這個,咱們可得餓死了。”
劉梅寶哈哈笑了,挽着她的手高高興興的回家去了,此後兩天,青丫都因此激動的神采奕奕,她終於能爲姑娘做點事了,而不是隻能看着姑娘操勞,自己吃閒飯。
給予永遠比接受更幸福,劉梅寶知道這個道理,她也很高興讓這個小丫頭多享受一下這個滋味。
“你跟誰學的呢?這麼厲害。”隨後的兩天劉梅寶總是不經意的說起這個話題。
“姑娘,你忘了,那一年家裡來人送年禮,來的那個桃丫姐姐教我的。。。。。”青丫咧嘴笑着說。
“家裡?”劉梅寶這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她有些疑惑,“是哪裡?”
家不是已經破了,莫非還有別的地方是家?
-----------------------------------------------
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