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搭一唱,完全不給譚予澈插話的空間。
「你這樣穿著褲子,我要怎麼幫你看診呢?難不成你去看牙醫也不會把臉上的口罩摘下來嗎?」敬媛忍不住又「當」了他幾句。
「呃……我其實不是李大偉本人,他只是托我來幫他拿藥而已,如果要經過觸診才能取藥的話,那我請他親自來掛號。」譚予澈硬著頭皮解釋道。
「你不是李大偉?」敬媛微愕了一下。
敬媛拿起「李大偉」的健保卡,又抬頭看了一下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
即使他戴上了口罩,也可以辨認出他和照片里的「李大偉」發型和眼楮並不相同。
「既然你不是李大偉,為什麼要拿他的健保卡來看診呢?」敬媛的眉頭皺了皺,語氣嚴肅地說︰「難道你不知道拿別人的健保卡就醫,是不合法的行為嗎?」
「我沒有要拿他的健保卡就醫,我只是代為取藥,難道幫忙取藥也不行嗎?」譚予澈解釋道。
早知道會讓葉醫師誤會,一開始就不該答應李大偉的請托。
「如果是代為取藥,就直接在櫃台掛號,然後付錢,再到藥劑師那兒領藥就可以了,不用進來看診。」敬媛指著熒幕上的看診紀錄,瞥向身邊的資深護士問道︰「瑞雲姊,現在怎麼辦呢?」
「就取消看診紀錄,退這位先生掛號費嘍!」
瑞雲姊指著熒幕上的功能鍵選項,教導葉醫師取消看診紀錄。
「先生,雖然代為領藥可以,但身為一名專業醫師,我還是希望你……的朋友可以勇敢就醫,坦然面對自己的疾病。」敬媛認真說道。
「是。」譚予澈糗得快無地自容了。
「不過你跟李大偉的感情還真好,居然幫忙拿藥。」瑞雲姊瞥了譚予澈一眼,揶揄道。
「我們之間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
譚予澈看著她們曖昧的眼色,有種跳入黃河也洗不清的感覺。
「我懂。」
敬媛理解地點點頭,就算現在社會風氣再開放,也並不是每個同志都有走出「櫃子」的勇氣啊!
譚予澈挫敗地垮下肩,放棄為自己辯解。
「那健保卡先還你,麻煩你到掛號櫃台辦理退費。」敬媛說道。
「謝謝,葉醫師。」
譚予澈糗糗地收下健保卡,快步地退出診療室。
很好,他為了多年的愧疚,再度把自己逼入絕境,先是被誤認為有「隱疾」,現在又被認為和李大偉「關系匪淺」。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自己全程戴著口罩,身份沒有曝光,要不然要是讓他底下的員工知道,堂堂一個「尹威科技」的執行長卻患有難以啟齒的隱疾,那豈不成為茶水間最熱門的八卦?
幣號櫃台--
一名穿著淺粉色條紋制服的護士,正一手持著話筒,一手移動鼠標,在跟電話那端的病患排定掛號時間。
譚予澈戴著口罩,持著「李大偉」的健保卡,站在櫃台前等著退回掛號費。
幾乎診所內的「熟客」都知道,星期四下午是葉醫師駐診,清一色的病患都是女性,所以他高大的身形此時顯得格外醒目。
好不容易,櫃台內的護理人員放下電話,譚予澈隔著口罩說明看診過程,硬是又折騰了好幾分鐘。
護理人員扯開嗓門說道︰「你不是‘李大偉’?那你拿李大偉的健保卡做什麼?」
「他托我代為取藥,但剛才你們負責掛號的小姐好像搞錯了,誤以為我要看診,就把我叫進診療室。」
譚予澈耐著性子又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次,不禁懷疑自己干麼為了多年的愧疚感,而耗在這里浪費自己的時間。
「是喔?」瞥頭看去。
只見負責掛號的護士小姐點了點頭。
「那你填一下這個單子,等會兒我拿去給葉醫師簽名,就可以把掛號費退給你了。」
護士小姐從抽屜里取出一張表格,遞給譚予澈。
譚予澈抄起筆,迅速地填妥資料後,遞還給護士小姐。
「先在這邊等一下喔。」
護士小姐說完,轉身走進診療室里。
在等待的空檔,譚予澈踱步到候診室的牆邊,上頭掛著葉敬媛的醫師執照,照片里的她穿著一襲白袍,有一張漂亮的瓜子臉,五官細致,那清秀的模樣與他記憶中的小媛子完全不同。
沒有那副又笨又大的眼鏡,少了牙套,葉醫師會是小媛子嗎?
如果她是小媛子的話,還記得他嗎?
沒多久,診療室的門被推開來了,穿著白袍的葉敬媛拿著表格,走到譚予澈的面前,瞥了上頭的簽名一眼後,問道︰「你叫譚予澈?」
「對。」譚予澈轉過身,對上她犀利的美眸。
「復平國小足球隊的譚予澈?」
敬媛眯了眯眼,語氣有點不確定。
「是。」他微訝。
葉醫師該不會真的就是小媛子吧?
「那你記得我嗎?」敬媛拉下口罩,顯現一張清麗秀氣的臉蛋,咧嘴微笑,露出一排整齊、潔白如貝殼般的牙齒,旋即說道︰「我是那個被你踢傷額頭和兩顆牙齒的鋼牙妹--葉敬媛。」
真的是她!
「好久不見。」
他也跟著摘下覆住俊臉的口罩,瞅著她。
「好你個大頭!」
葉敬媛掄起拳頭,快狠準地揍向他的俊臉。
「啊--」他吃痛地驚呼一聲。
平和寧靜的候診室,因為葉醫師一時的失控,引起一陣騷動和驚呼……
第2章(1)
葉敬媛看完最後一位患者之後,雙手插在白袍的口袋里,來到診所二樓的會客室門外,猶豫著該怎麼面對門內的譚予澈。
至今她仍然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動手揍人。
當年譚予澈踢傷她之後,把她扔在保健室里,不顧她額頭和嘴巴還流著血,連一句對不起都沒說,兒個臭男生一溜煙就跑掉了。
事後,她的牙齒雖然補齊了,額頭上的疤痕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去,但每回想起這段悲慘的過去,她還是氣得咬牙切齒,因此才會在認出譚予澈之後,情緒失控地給了他一拳。
但動手之後她立即就後悔了,一來在候診室里引來一場不必要的騷動和側目,再者不管譚予澈曾對她做了什麼事,動粗就是理虧啊!
所幸場面很快被瑞雲姊給hold住了,瑞雲姊先請譚予澈到二樓的會客室休息,而她則在事發之後,立即打電話給好友戴安薇商量對策,等情緒平復後又回到診療室把其余的病患看完。
鈴~~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中斷了敬媛的思緒。
「……對……我在二樓的會客室門外,你人在哪里……好,等會兒見……」敬媛還來不及掛斷電話,遠遠地就听見樓梯間傳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
「當年踢斷你兩穎牙的「罪魁禍首」就在里面?」生湊熱鬧的戴安薇一接到好友求援的電話,就很講義氣地放下手邊的工作,坐著計程車一路由信義區殺到診所來。
「對啊。」
敬媛把手機收進口袋里。
「那干麼不進去?」
戴安薇好奇地瞥了好友一臉猶豫的表情。
「我剛剛揍了那家伙一拳……」敬媛聲音低低的。
「拜托!你忘了當年那家伙把標害得有多麼慘嗎?他踢斷你兩顆牙齒,還弄傷你的額頭,你賞他一拳,連利息都不夠!既然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當然要連本帶利討回來啊!」
戴安薇說得義憤填膺。
她永遠忘不了小學時第一次見到轉學生小媛子的悲慘模樣,戴著一排牙套己經夠可憐了,還缺了兩顆牙齒,說話時口齒不夠清晰,常常成為男生嘲笑的對象。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但他踢傷我是場意外,我揍他一拳卻是蓄意……」敬媛輕咬著下唇,還在為自己沖動的行為懊惱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