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事情已隔多年,但當日情景仿佛歷歷在目,言葦然難受地蹙起眉頭,淚水在眼眶打轉。
「我不明白,你母親怎麼舍得拋下你這麼可愛的女兒?」朱院長感嘆。
「不要怪我母親,若不是那個人拋棄我們,她也不會變成那樣!」一說到父親,言葦然心中還有怨,「他們是青梅竹馬,已經在一起十五年,他們原以為從鄉下到都市後,可以過更好的生活,但現實卻不如他們想像的美好,他一直找不到工作,只會借酒澆愁,全家只靠我母親做資源回收維生。未了,他憑著自己的外貌條件,搭上了一個舞女,于是便棄我們母女不顧,無論我母親怎麼求他,他都不為所動,最後干脆離開家里,再也不回來。」
一想起當年那段日子,家里充滿著沉重的低氣壓,父觀幾乎不見人影,就算偶爾在家,也指天怨地,咒罵她們母女,但母親為了她,全都忍下來了,可母親的忍耐委屈,並沒有感動父親,反而在有了女人包養之後,理直氣壯的要求離婚,但固執的母親並不肯,于是有一天,涼薄的父親就此一去不回。
年幼的她,只能看著母親日日啼哭、哀傷。她還記得那一天,當時她才剛離開家準備去上學,卻在踏出公寓大門時,看見一個人影在她面前重重落地!
她永遠忘不了,母親躺在地上睜大了眼望著她,母親眼中露出懊悔與不舍的神色,接著逐漸渙散……因此她恨負心薄幸的人!她恨那些見異思遷、背叛家庭的外過者,她要讓他們也嘗嘗痛苦的滋味。
愛的詐欺師……是的,假愛之名,行懲戒之實,多麼諷刺,多麼可悲。
看到這美麗的女孩,即便已經長大,卻仍然帶著這麼多怨懟,朱院長很為她心疼。
朱院長伸出手,握住言葦然的雙手,柔聲說︰「葦葦,不要拿你父母的過錯懲罰自己,你要忘掉過去,讓自己過得更好,這才是你母親想看到的。」
「我何嘗不明白?只是……」言葦然黯然神傷。只是這幾年來,她從事的工作,卻再再讓她心冷,讓她對人性感到惡心,對愛情感到失望。
「你身邊的封先生就很好啊!我看得出他是個值得信任的男人,你要放寬心去接受他。」朱院長慈愛地掐拍她的手。
言葦然幽幽地嘆息。
她不知道……封成駿確實和她所見過的男人不一樣,但她卻是他常見的女人——說謊、有目的、充滿機心。
在知道她的真面目後,他還會要她嗎?即使要她,他會對她有感情嗎?
她清楚他貪戀她的身體,但肉欲總有一天會淡去,那之後呢?她已經把心放下去了,再也沒有全身而退的機會……
「謝謝朱院長,我和他還有些事情不是那麼清楚,所以目前不想讓他知道我太多事。」言葦然強笑。
「我知道,要保持神秘感嘛!」朱院長呵呵笑,「好啦!你也很久沒回來了,我帶你到處逛逛,這些年來我們改建過一些地方,你瞧瞧合不合適……」
兩抹一高一矮的身影,相偕著緩步離開,全然沒發現茂密的枝葉里,封成駿正悠哉的坐在樹干上,眼神犀利地目送著她們逐步遠去。
*****
到了下午,各部門競賽繼續展開。由于已參加過早上的運球比賽,因此下午她只要單純當個啦啦隊就好。「執行長室」籃球比賽下午進行復賽,身為其中一員,她也得做做表面功夫去幫忙加油。
苞朱院長暫時分手後,她快步來到籃球場,比賽已經開始,場邊圍滿了眾多女性同仁,每個人眼冒愛心,對著球場上尖叫。
「執行長,加油!」、「駿哥哥,蓋他火鍋!」、「執行長好帥……」大伙兒的目標都是同一個人——球場上飛馳,英娶煥發的封成駿。
言葦然望著球場上的封成駿,在一群男人中,他確實傲然出眾,鶴立雞群,身材順長精壯,動作快速敏捷,轉身、抄截、運球、上籃,動作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般教人迷炫。
身旁的女性同仁又發出刺耳的尖叫,惹得言葦然連連皺眉。雖然她確實也很想拋開矜持,隨著大家一起為他喝采……
正當她被吵得頭昏腦脹之際,身旁忽然有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葦……葦葦小姐。」
言葦然轉身,發現身旁站著一個高瘦,戴著粗框眼鏡的男生,好像是研發部的工程師。他手中拿著寶特瓶,臉色發紅,見言葦然在看他,臉更紅了。
「這個……給你喝。」
「啊?謝謝。」她接過他遞來的礦泉水,見他還不走,她疑惑地望著他。
「葦葦小姐,其實……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他囁嚅,臉漲紅。
「什麼?!」言葦然感到驚愕,但她畢竟面對過太多這種場面,隨即很快鎮定下來,露出客套的微笑,「謝謝你,我很榮幸。」
「我可以約你去後山走走、聊聊嗎?」男生見她不拒絕,勇氣頓生。
言葦然原本想婉拒,可想到這或許也是個機會,帶對方認識育幼院環境和院童,也許他以後會願意成為資助人也說不定……
想到這兒,她燦笑,「沒問題,我帶你去參觀環境。」
參觀環境?!可是他想聊天……算了,反正能單獨相處總是好的。
于是兩個人便離開鬧烘烘的球場,往人煙較少的後山走去。
第9章(2)
球場上眼觀四方的封成駿,將方才的情景盡收眼底,他眸中掠過一絲陰霾,接著忽然一拐,連連呼痛,「啊!我的腳……」
這邊的言葦然,跟著羞怯的男生在後山散步,听著他吶吶說著自己的興趣愛好,對工作的理想抱負和未來的前景規畫,她無聊的想打呵欠,但基于禮貌強忍著。原本想介紹環境給他認識,但他似乎沒興趣,話題總繞著自己轉。
終于在第三十六個呵欠即將上來時,她嘆口氣,輕聲說︰「我突然想起來有些事要和朱院長討論,是有關執行長要資助他們的事,抱歉,得先走了。」
在對方還來不及反應時,她已露出抱歉的微笑,轉身就快步離開。
天啊!她撫住額頭嘆氣。
不,她對木訥老實的男生沒有偏見,只是,至少希望他能稍微關心孩子們的需要,而不是只有「我這個人」、「我想要」……
像封成駿,他從來不需介紹自己,因為他就像個聚光體,讓人忍不住想靠近,自動去了解他。他關心弱勢,同情弱小,就算自我中心,至少眼中還看得到他人的需要。
此刻在她眼中,已容不下其他男人,封成駿太出色了,任何男人跟他一比,都變得那樣微不足道。她知道太危險,但自己卻已經逃不掉……
她心中一片茫然,愣愣地往前方操場走去,手臂卻冷不防地被大力握住,整個人被帶入旁邊的男性洗手間里。
她立刻揮臂出拳,往對方鼻梁擊去,卻讓對方一把給握住,輕輕一轉,反而將她帶入懷中。
「約會還愉快嗎?」
封成駿的氣息比聲音更快鑽入她的身體里,她吃驚不已。
「你怎麼會在這里?你不是在比賽嗎?」被他鎖在強壯的胸膛里,言葦然雙頰發燙。他就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跟她身體接觸的機會!
「我假裝扭傷,先退場。」他的聲音變得低沉,充滿危險,「看到你和別個男人打情罵俏,你以為我還有心情比賽?」
打情罵俏?她什麼時候做過這件事了?況且……況且她和封成駿什麼都不是,只不過是伴而已,他憑什麼眼紅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