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後你還會不會對我大呼小叫?」悶悶的嗓音傳來。
「不會了,不會了。」她連連保證。
「真的嗎?」
「真的。」她用力點頭,然後就看見他的肩膀抖個不停,像要中風一樣,接著爆出了笑聲。
「哈哈哈哈……」
沐心雲一愣,終于醒悟自己又被他騙了,「高之昂,你這個混蛋,原來你剛才是在騙我!」
「我剛才可是什麼都沒說哦,都是你自己以為的。」他笑得一臉欠扁的模樣,好心提醒她,「別忘了你自己剛才說過,不會再對我大呼小叫。」
她咬牙切齒地說︰「我不會對你大呼小叫,我現在只想揍扁你。」說著,立刻一拳朝他揮過去,當然落空。
斑之昂才沒那麼傻,站在那里乖乖讓她打。他愉快地跑給她追,朗笑聲不時從他的嘴里逸出。
「高之昂,有種不要跑,給我站住。」
「呆子才會站著讓你打。」
兩人繞著社區跑了一圈,最後追到自家門前,沐心雲如願地從他背後賞了他一拳,這才停下腳步。
兩人就住在對門,高家住在左邊的那一戶,而沐家就住在高家對面。
看他痛得齜牙咧嘴的模樣,她的氣差不多消了。
打小以來每次都是這樣,她常常因為被他捉弄,而氣得追打他,跑著跑著,只要他被她打一拳後,那氣就消了。
以前還傻傻地以為他真的被她打得很痛,後來才知道他根本是在裝腔作勢。
「夠了,別再裝了啦。」她一腳踹向他。
原本還在哀哀叫的人,俐落地閃開。
「欸,跟你說哦,我明天要去台南跟一家工廠談團保的Case,如果談成的話,哈哈哈,我就算一整年都沒有業績進帳也沒關系,還能帶我媽去國外玩一趟呢。」想到這件事,沐心雲忍不住說得眉飛色舞。
「這麼巧,我明天也要去台南。」高之昂伸手將她落在頰畔的發絲撥到耳後。「有一個新開的外景節目,我得下去勘景,要不要順便載你下去?」
「不用了,我跟客戶約在晚上六點半見,我差不多四、五點要和蔡主任搭高鐵下去,晚上會再搭高鐵趕回來。」
「跟那個女人在一起,你自己要多當心一點。」他忍不住提醒她。他見過蔡主任幾次,那個女人心術不正,他對她很沒好感。
「當心什麼?我們都是女孩子,她能對我怎麼樣?」沐心雲不以為然地回道。她原本不是分在蔡主任這一組,原來的主管陳主任辭職了,所以兩、三個月前被調到蔡主任手下,蔡主任一直對她滿照顧的,她不以為需要提防她什麼。
「總之你自己小心一點,不要傻呼呼地又被騙了。」高之昂有些不放心地再三叮嚀。
她是個迷糊的傻大姊,對人總是不設防,從小到大,上當被騙的次數多到數不清,偏偏她永遠學不會教訓,只要別人裝可憐,她就馬上心軟上當。
他就用這種伎倆騙了她無數次,剛才她還是沒有意外地再次上他的當。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奸詐狡猾騙人呀。」雖然以前遇到一些騙她錢的人,不過細算起來,她生命中遇到的好人還是比壞人多,所以她不會偏頗地就這樣否定人性的善良。
「不知道是誰去年的年終獎金被同事給騙光的?」高之昂涼涼地提醒她。
「呃,我想她也是不得已的,她家欠了那麼多債,沒錢還,所以才會騙我。」這家伙干麼又故意提這件傷心事來刺激她呀。
「被騙了還替人家找藉口,真沒見過像你這麼蠢的女人。」他看不過去地戳了戳她的額頭,揶揄她,「真懷疑你的智商到底有沒有超過一百?」
她也用力地戳回去,「我才懷疑你的良心是不是——」
這時,沐家的門陡然被打開,傳來一道冷冷的嗓音,「回來了還不快進來,站在外面干什麼?」
听見母親的聲音,沐心雲趕緊朝高之昂揮了揮手,進屋去。
一看見女兒,王玉霞便板起臉孔不悅地斥責,「心雲,我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叫你不要再跟高家的人來往,你都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嗎?」
「我……沒有呀。」
見女兒竟然當著她的面睜著眼說瞎話,王玉霞怒叱。
「沒有?你當你媽老了,耳背了是不是?你跟高之昂站在門外講的話我都听見了,難道你忘了高家是殺死我們艾瑪的凶手嗎?你怎麼還能跟他有說有笑的,你這樣對得起死去的艾瑪嗎?」
被老媽扣上這麼大一頂帽子,沐心雲忍不住月兌口說︰「媽,撞死艾瑪的是高伯伯,又不是高之昂,何況高伯伯也不是故意的。」
聞言,圓潤福泰的臉霎時丕變,厲色道︰「你說什麼?再給我說一次!」
看見母親動怒了,她不敢再惹她生氣,連忙改口。
「對不起,媽,我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氣啦。」艾瑪是以前她家養的一條狗,在兩年前被高之昂的父親撞死,從此母親便與高家結下不解之仇,凡是高家的人都被她當成仇人來看待。
「以後不許你再跟高家的人來往,听見沒有?」見女兒認錯,王玉霞臉色對稍緩,抱起在她腳邊磨蹭的一只五個多月的黃金獵犬,它的名字叫寶寶,是她三個多月前生日時,女兒買來送她的。
「知道了。」沐心雲乖順的回答,伸手模了模寶寶那身金黃色毛發,心里暗暗嘆氣。買這只狗送母親,是希望母親能淡忘掉艾瑪慘死的事,但很顯然的,一點用處都沒有。
母親還是無法原諒高伯伯,而高伯伯又不覺得錯在他,結果兩人就這樣僵持對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化解,唉。
第2章(1)
坐在PUB的包廂里,沐心雲從公事包取出一份文件遞給坐在對面的一名中年男子。
「陳經理,那麼這些保單的金額我們就這樣說定了,這是要保書,麻煩你看完後,在上面簽名蓋章。」
輕吐出一口煙,陳經理看也不看那份要保書,鏡片後那雙眼看了她那張清艷的臉龐一眼,拿起桌上的調酒渴了幾口,這才徐徐開口。
「急上面,金額的部分是沒問題了,不過還有一個問題沒談呢。」他瘦長的臉上閃過一抹貪婪。
「咦,陳經理還有什麼問題嗎?」沐心雲不解地問。保單上的問題她都解釋得清楚了,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地方不了解。
坐在旁邊的蔡主任暗暗伸腳踢了沐心雲的腳,朝她使了個眼色,旋即陪笑地再紙上寫下一個數字。
「不知道這樣陳經理滿不滿意?」這個團保的金額不小,她不放心讓沐心雲自己來談,怕搞砸這個Case,現在她很慶幸自己有跟來,要不然以沐心雲那迷糊的個性,說不定這到手的Case就這麼飛了。
瞄去一眼,冷哼一聲,陳經理臉上露出不滿。「我們工廠這份團保的金額可不少,你這樣就想打發我?」
「那這樣呢?」蔡主任再寫了個數字。
這次他整個沉下臉,撇了撇嘴,「你當我是要飯的呀,你們這麼沒誠意,我看這個Case也不用談了。」
他作勢起身要走。
蔡主任連忙按下他的肩膀,討好地笑道︰「欸,有事好商量嘛。陳經理,要不然,你覺得應該要多少?」
她將手上的筆遞過去。
看看桌上的數字,在看看兩人,沐心雲這才弄懂原來他們在談退佣的事。保險退佣是常有的事,只是以往她接的多半是個人保單,而且大部分都是認識的親友,或者是透過高之昂介紹的客戶,很少人會向她要求退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