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念抱着馬桶一直嘔吐到五臟六腑裡的東西都榨乾了,纔好受一點。
宛若跋山涉水後的那種脫力感,使得她急促地喘着氣,清麗白淨的臉上沁出一層虛汗,麻木地撲在那裡,給林瑜森一種她剛剛歷經過九死一生的錯覺。
林瑜森擰了一條用溫水浸透的毛巾,蹲下來,細緻地拭去她臉上的汗水,低聲問,“好點了嗎?需要去醫院嗎?”
白小念牽了牽脣角,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不用,我好多了。幸好昨晚沒去吃小龍蝦,不然,我就不止上吐了。”
林瑜森莞爾,喜歡白小念的自嘲式的幽默。
林瑜森把白小念扶起來,想起這丫頭今年還沒做過全身體檢,便道:“明天還是去醫院做個檢查吧。”
白小念正要再次婉拒林瑜森的好意,餘光瞥見一抹高大的身影緩慢地從洗手間門口經過,“好啊!就明天去你醫院做下檢查,也好安了你的心。”
那身影一頓後,闊步消失。
白小念鬆了一口氣,對林瑜森道,“你去陪奶奶吧,我去後面花園,透透氣。”
林瑜森想着客廳裡的徐悠悠,遲疑了十幾秒,才道,“那好。你要是不舒服,就趕緊打我電話。”
白小念點點頭,等林瑜森帶上門離開後,她對着鏡子,整理一下儀容,從隨身寫到的袖珍小袋裡掏出胃藥服下,悄然遠離不時傳來熱鬧談笑聲的會客廳。
走出富麗堂皇、古典莊重的老式洋樓,白小念繞到花園,在一株桂花樹下的石凳子上坐定,清風一掃,馥郁濃烈的香氣陣陣襲來,薰得她頭昏腦漲,再次難受起來。
白小念苦笑着勾了勾脣,心道:人傷心時,連風花雪月都惹人生厭。
忽然,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白小念身體一怔,緩慢地直起脊背,心跳卻越來越快,如鼓點轟鳴,緊張到極點,腦袋一片空白。
她知道,她該離去。
不能在這個地方和他產生糾葛。
可是,腳步邁不開,屁股也似被502膠水黏在了石凳上。
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從她身邊經過,在她對面坐下。
霍靜深眸色深幽地盯着白小念的臉,“你和林瑜森發生過關係?”
語氣平靜得像無風時波瀾不驚的大海,白小念放在石桌下的手,緩慢地握成拳頭,低垂着眼簾,“當然,我們可是正常交往的男女朋友。”
撒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的謊言來圓。可她必須撒謊,不能履行所謂的合同。
“他沒有做措施麼?”聲音越發平靜。
白小念的身體小小地抖了一下,睫毛撲閃得更頻繁,“情不自禁,難免放縱。您之前不也把那東西弄破過……”
不然,她也不會經歷流產之痛……
對了,兩年前,霍靜深還對沈殊說過,她這一輩子可能都不會有屬於自己的孩子了呢。
“明天去做孕檢?”霍靜深拋出第三個問題。
白小念嚥了咽好像得了扁桃體炎一樣難受的喉嚨,擠出一個“嗯”,再咽一口唾沫,她擡起頭,看着對面清俊出色的男人。
正文 第1177章 “咦,白小姐的耳釘,我怎麼覺得有點眼熟?”
“霍靜深,我可以還你錢,只求你別再糾纏我了。你要是珍惜林瑜森這個朋友的話,就該和我保持距離。”
霍靜深費力地扯起脣角,站起來後,雙手撐着冰冷的石桌,俯下身子,俊美得無可出挑的臉在白小念視野裡放大。
“白小念,那要看你有沒有本事嫁給林瑜森。”
修長的手指狎暱地摁着白小念柔軟飽滿的兩瓣脣。
白小念:“……”這個惡魔!
“瑜森,你在看什麼?”
徐悠悠見林瑜森站在窗前,許久沒回答她的話,便走了過來。
林瑜森心頭一緊,忙回身,往前走了兩步,高大挺拔的他刻意擋在徐悠悠身前,遮去她的視線。
林瑜森笑道,“看桂花。總覺得今年的桂花比往年香,薰得人人都頭昏目眩。”人人都意亂情迷。
提到桂花,徐悠悠可愛地皺了一下鼻子,“我不喜歡桂花,就是討厭她的香味太張揚了。”
不喜歡那香氣,連它長什麼樣子都不樂意看一眼。
徐悠悠轉身走掉。
林瑜森呼出一口氣,儘管他並不明白自己爲何要替外面那對行爲奇怪的男女遮掩。
可林瑜森分明感覺自己的胸口悶得慌。
霍靜深這個放蕩的魂淡,不會連他女朋友都不放過吧?
還是說,這兩人從前就認識?
林瑜森煩躁了。
陸陸續續的客人都到齊了,美酒佳餚端上桌,席間衆人言笑晏晏,一派天下太平。
白小念有一搭沒一搭地夾菜吃,只覺得這些人的談笑風生都如風一般刮過她的臉,不留下任何痕跡,又令她生厭。
是的,白小念討厭這種逢場作戲,更討厭自己不得不出席這種應酬。
可是,好像大家都沉浸在這種互相吹捧的美好氣氛裡不可自拔,那麼,她纔是不正常的那個嗎?
“小念,多吃點,你太瘦了。”
正神思飄遊着呢,白小念冷不丁被點名,心頭突地一跳,忙微笑,“謝謝奶奶關心。”
林母見婆婆對白小念如此上心,和徐蘊瑩交換了一個眼神,對林瑜森道,“瑜森,小念愛吃魚,你給她夾一點。”
林瑜森側頭看了眼坐在他旁邊的白小念,低着腦袋,臉色微粉,心頭驀地一軟,轉動盤子,給她夾了一大塊,放到碟子,推送到她面前,“慢點吃,小心刺。”
“謝……”
才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個字,白小念忽覺左邊臉頰一寒,擡頭,只見那人正將剝好的蝦子放進徐悠悠碗裡,還溫柔地揉了揉對方的後腦勺。
眼眶刷地涌上溼潤。
曾幾何時,他也把魚刺挑出來,才把魚肉送到她面前。
白小念眨了下眼睛,逼退淚意,很是討厭忽然矯情傷感的自己,夾起魚肉送到嘴邊。
她想,遇見霍靜深以前,她也常做魚吃的,那時候,沒有爸爸幫忙剔魚刺,她就很慢很慢地吃,也沒有被卡住過。
那麼,現在的她也可以啊。
“咦,白小姐的耳釘,我怎麼覺得有點眼熟?”
徐悠悠忽然道,歪着腦袋問今晚似乎有些沉悶的丈夫,“靜深,你看白小念那耳釘像不像你丟掉的手機吊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