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修眉頭緊鎖,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他自然知道,之前因爲吊燈**,導致少夫人失憶,這一次,又是那麼嚴重的車禍。
而他,還不知道,這一次比失憶更嚴重。
嚴奕風說了那句話後便不再說話了,眼眶紅着,卻沒有再落淚。
他雙手緊緊捏成拳頭,儼然是在極力隱忍着。
每一分,對於他而言,都是煎熬。
這裡面,他們的孩子都無緣跟他們見面,已然離去,甚至他連她的到來都來不急知曉。
而他心愛的人,還生死未卜。
“我就是個混蛋!”嚴奕風猛地揮起拳頭,接二連三的砸在地上,要不是姜修上前攔着,整個地面都要被他打穿了。
可被他打的那地上,已然一片血跡斑斑,不用看,他的骨節都皮肉翻外了。
“李小姐,麻煩你讓護士拿點消毒的藥水和紗布。”姜修擡頭,看了過去。
李昕兒本來對嚴奕風也是很有成見的,畢竟他對安妮太過心善,讓她很不爽,可這會,看着也有些心軟,自己親自去了。
只不過,嚴奕風根本就不讓包紮,對比起他家小東西所承受的那些,他這個根本就不算什麼。
他寧願疼着,時刻提醒他,自己做的愚蠢事。
寂靜的過道上,氣氛格外凝重。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手術室的燈總算暗了,程煜領着身後的幾個醫生走了出來。
他目光沉沉的望向嚴奕風,面色凝重。
“一個多月,還未成型。”他走進,輕輕拍着嚴奕風的肩膀,輕嘆了聲,免不得有些扼腕。
李昕兒聽着,剛纔一直沒哭,這會卻撲倒在程煜懷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程煜自然能理解,其實他也期待懷裡的人那天就懷上了,最近自己一直沒做措施,那份心情,當真是難以言喻。
寧清一被推出來了,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依舊在昏睡狀態。
嚴奕風幾步上前,趴在**邊,大掌輕柔的牽起她的小手,放在自己掌心,輕輕握起。
“她什麼時候會醒來?”他目光直直鎖視着嬌顏,沒有片刻移開。
程煜抿着脣,知道他心裡難受,也不多說:“等麻藥過後就會醒了,小腿骨折,腰間也有大面積的擦傷,萬幸的是,沒有傷到內臟。”
嚴奕風越聽眉頭擰得越緊,幽深的眼底掀起無盡的懊惱。
他不應該跟她吵的,更不應該在馬路上和她爭執,如果不是自己強逼着她跟他走,她也不會突然下車,爲了逃跑橫穿馬路。
那裡,根本就沒有人行道。
嚴奕風親自推着她回病房,盯着看了好久,才起身走到病房外間的休息區,程煜,姜修他們都還在,而安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溜了,似乎連病房都沒跟過來,也沒人注意到她。
“要不要先去換一身,我這邊有備用的衣服。”程煜看着他滿身是血,不禁提議。
嚴奕風拒絕了,雙手捂着臉,有什麼從指縫溢出,黏黏的。
他指節上的傷,已經止血了,可看着依舊有些恐怖。
好半晌,嚴大少纔將情緒稍稍平復。
“這件事,不要讓她知道。”他垂下手臂,眼眸中閃着堅定。
她不知道他們的孩子有來過,是不是就可以減輕些痛苦?
如果,註定要痛的話,那就讓他一個人獨自承受好了。
程煜眸光一閃,愣了下隨即點頭:“好。”
“這裡,還請李小姐多照顧着。”嚴奕風起身的時候,已然恢復了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除了眼底的抹不去的哀傷。
李昕兒心裡有氣,還想說什麼,卻被程煜拉住:“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可是……”
“沒有可是,奕風知道分寸的。”程煜摟着她,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撫着。
姜修對着程煜他們點點頭,打了聲招呼,便跟了上去。
“人呢?”男人眸中閃着一抹猩紅,殘佞的狠勁,足以毀天滅地。
“在警局,陳局親自過問的案子。”姜修快走了幾步,按了下電梯鍵。
“嗯。”嚴奕風應了聲,便沒了下文。
一路上,也始終保持着沉默,只是渾身冷冽的氣勢,嚇得人退避三舍。
剛到警局,剛見着人,嚴奕風便衝了上去,二話不說,抓起那個男人就是一拳,隨即腳也狠狠的用上,將那司機踹倒在地。
那司機哀嚎連連,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已經被打的站不起來,他本能的抱住自己的腦袋,一個勁的求饒。
可是,嚴奕風置若罔聞,單膝跪地,一把拎起他的領子,又是一拳。
姜修在邊上,看着都不忍。
陳局聞訊趕來,看着這一幕,更是誠惶誠恐;“姜特助,這……”
“讓他發泄吧,陳局多擔待點。”姜修不便多說,只是一句話,便表明了立場。
的確,這會要是不讓他發泄出來,只怕會變得更可怕。
陳局聽着,忍不住抹了把額頭的虛汗,背上更是一陣寒風颳過。
“救命啊,別打了!”司機不停的喊着,低聲下氣。
他真的不知道那會突然會有人衝出來,橫穿馬路,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急了,再說哪裡根本就沒斑馬線。
“疼嗎,你也知道疼嗎?”嚴奕風瘋狂的揮着拳頭,咬牙切齒。
對嚴大少而言,這些身體上的疼痛,都不及他心口的痛來的厲害。
他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寧清一,更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那還未出世的孩子。
姜修看着那司機都被打的奄奄一息了,這才走過去勸阻:“嚴少,再打真要出人命了。”
嚴奕風起身,冷眼凌厲的瞪着他,擡腳再一腳。
那司機哀痛的在地上打了個滾,蜷縮成一拳,臉上已經看不出來本來的模樣了。
姜修不禁搖頭,有些同情地看了眼,便也出去了。
從警局出來,嚴奕風便沒讓姜修跟着:“你先回公司吧。”
姜修不是很放心:“我送你回醫院了再走。”
“不用。”嚴奕風拒絕,隨即將車子開走。
他並沒有去醫院,而是將車開上了通往墓園的路。
剛開了沒多遠,天空便飄起了淅淅瀝瀝的雨絲,彷彿在垂憐他痛失的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