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四海樓這邊,南宮九扔了油紙傘倉皇離去的那一幕,盡數落入段行風眼。
他原是動了動腳想要追去的,但想了想又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主只說讓他送她出門,現下她已經出了門,他的任務已經完成。再者,他若此時跟去,必然會叫那人看出端倪。
視線緩緩移到坐在雨一臉頹然的青衣男子身,段行風輕嘆一聲。
看來情這個東西,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竟會讓一個如此出色的人變成這般模樣,日後,他得時時刻刻提醒主,萬不能爲情所困!
心有了計較,段行風轉身進了房間。
然而,在段行風離開之後不久,一名黑衣人倏然出現在臨淵身旁,繼而俯身在他耳畔說了些什麼,便見得他若瘋了般從地爬了起來,直朝着四海樓南門的方向狂奔而去。
“墨星,你不是說人在這邊嗎?人呢?”
“爺,方纔那女子確實是在這裡的,只是……”黑衣人沉聲開口,一雙黑眸滿是不解。照理來說,以那女子的腳程,他不過往返四海樓,她不應走出他的視線纔是。
“罷了!她這是存了心要躲着我……”低喃一聲,臨淵眼升騰而起的希望再度化作一片寂然。
“回吧!”
青衣寂寂,這夜雨大約是也下得有些乏了,止了勢頭,化作綿綿細絲。
不遠處,小巷之,江如畫一手環在她腰間,一雙明眸定定落在雨幕身形寂寂的青衣公子身。
“小酒,看來,外界傳言不實啊!他這是分明對你情根深種了呀!”
聽聞江如畫所言,南宮九沒有做聲,半晌,纔將視線自臨淵身收回,垂眸輕喃。
“你莫要胡說,他不過是想要報答我對他的救命之恩罷了!”
南宮九話音剛落,江如畫便‘嘁’的一聲輕笑起來。
“小酒,你這是騙自己呢?還是哄旁人呢?報答救命之恩用得着在雨裡一淋便是幾個時辰!用得着這麼緊張的出來追你?最後追不到了,還這麼失落的一副表情!”
江如畫一番調侃,南宮九心更爲煩悶,索性抿了抿脣。
“我給過他機會了,是他沒有認出我來!”
見南宮九一副置氣模樣,江如畫不由又是幾聲輕嗤。
“呵!你這個樣子,莫說是他了,便是我,剛纔也沒認出來。若非之前見過你的真面目,誰能將眼前這個滿面圖騰的紅衣女子和六王府玉樹臨風的宮大神醫聯繫到一起!”說到這裡,江如畫似覺得自己的對不太對,又補充道“哦!即便是連帶面具的白衣少年,我也是半分也聯想不到的!”
“你來便是爲了給我添堵的嗎?”江如畫一番嗤笑可謂是戳了她心窩窩,面色一垮,南宮九很是鬱悶了白了她一眼。“還要繼續在這裡淋雨?若非是你今日給我做的面具太敷衍,我也不至於弄得這麼狼狽!”
南宮九的話,讓江如畫狠狠愣了一愣。
“天地良心,小酒姑娘,是誰出門前信誓旦旦的說要與對方劃清界限,眼下他沒認出來你,不是正好遂了你的心願嗎?”說道這裡,江如畫蹙了蹙眉,旋即眼珠轉了轉,有些試探道“難道說?你對他動心了?”
被言心事,南宮九身體猛然一僵,下意識反駁。
“怎麼可能?誰要對一個斷袖動心?”小聲嘟囔,連南宮九自己也未察覺,她臉頰此刻已微微泛了桃紅。
江如畫將她這一抹羞澀收入眼,先是微微一愣。
“小酒,要不要我現在拿面鏡子給你照照,看你這個謊撒得是有多麼的口是心非!”撇了撇嘴,她有些不解的盯着南宮九看了半晌。
“不過我不懂,你既然對他有心,他這個樣子顯然也是很在意你的!既如此,你爲何不索性打開心門接受他算了!”說道這裡,她稍稍頓了頓。
“難道說,他這樣滿世界的找你,在雨裡淋着,你心很高興?”
江如畫今天很有見地,隨隨便便一句話便能戳她心事,這讓南宮九頗爲不好受。
稍稍沉默了一下,南宮九不想再這個話題繼續談論下去,索性硬着頭皮朝她點了點頭。
“對!我很高興!他近來沒少刁難我,能這樣折騰一下他,我很高興!”
不得不說,有些時候,南宮九真的是個演戲高手,她若不想讓你看穿她的心事時,你是絕對從她臉看不出任何破綻的。
南宮九似真似假的話弄得江如畫再度迷茫起來,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頭。
“算了算了!我是真的弄不懂你了!看着明明是對他了心,卻偏又處處躲着他!也不知,你心裡究竟在怕些什麼……”
面對江如畫的疑惑,南宮九一副死鴨子嘴硬的模樣,是閉口緘默,隻字不提。
臨了,大約是溼衣裳穿的時間久了,南宮九直接贈了江如畫一個大大的噴嚏。
吸了吸鼻子,她又往江如畫的花紙傘下湊了湊。
“趕緊回去吧!我要感冒了!”
“你說什麼?”對於南宮九嘴裡時不時冒出些稀古怪的詞,江如畫雖不是第一次聽到,但偶爾還是會覺得莫名其妙。
“沒什麼!我是說咱們趕緊回去吧!”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南宮九吐了吐舌頭,心不由越發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你看,她和這裡的人隔着時空,連說話都有代溝,果然不適合留在這裡。
心正想着,江如畫的思緒卻她還要跳脫。
“其實吧!你這樣,我也能理解!臨淵是皇嗣,將來免不了要有三妻四妾,他於你來說,也算不得是好的歸宿!”說到這裡,她又稍稍頓了頓。
“我雖不知你心在想些什麼,卻也看的出,你是個有主見的人,不會甘願與旁的女子共侍一夫!”
江如畫的話,讓南宮九徹底愣住。
因着從一開始未想過要和臨淵怎樣,所以這個問題她還沒有想過,眼下經她一提,倒也聽去不無道理。
只是皇嗣,便已免不了三妻四妾,若日後他登皇位,三千佳麗恐是大勢所趨。
他和她,果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