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罷飯,天色已經不早。
今晚天沒有星子,月亮亦不知躲到哪裡去了,只有層層疊疊的黑雲蹲在半空,看樣子,是有暴雨要下。
“馬要下雨了,洗澡水我已經燒好了,今晚早些休息”陸邪如今真的是越來越完美了,廚藝突飛猛進不說,竟連收拾碗筷也較從前利落許多。
南宮九原還有些擔心外加不好意思,準備前將陸邪攔下來,未料他反應極快,手捧了碟碗,還能輕輕鬆將她避開。
“我來”清清淡淡的兩個字,卻帶着毋庸置疑的味道。
南宮九輕嘆一聲,終是未有再堅持,只在外頭等了一會兒,見沒有再傳出碗碟破碎的聲音,方纔垂着小腦袋給自己弄了水準備洗澡。
她覺得她現下有點兒像個廢人,飯做得沒有陸大哥好吃了不說,連帶着洗碗的活兒也被搶了便是她眼下用的洗澡水,也是陸大哥燒的。
自己不被需要,她稍稍有些失落。
因着情況特殊,南宮九今日只草草淋了下身體,連澡盆都沒敢用。
穿衣服的時候,外頭突然一聲炸雷響起,嚇了她一跳。
迅速穿好衣服,她拉開窗戶,便只見得外頭海棠花瓣狂風捲得漫天飛舞,有種冷瑟的狂野。
突然,天邊又是一道閃電掠過,緊跟着一道悶雷響起,豆大的雨滴便開始砸了下來
風捲着雨水打到南宮九臉,惹得她當即關窗戶再沒有張望。
沒等一會兒,她房門被人敲響。
不必說了,這裡除了陸邪之外,再沒有旁人。
打開房門,面前的男子依舊是一襲黑牌,襯得整個人身長玉立,有種難掩的清俊氣質他此刻似是剛剛洗完澡,髮絲還微微有些,不時有細小的水滴滾落,映得面具下白皙的下巴很是精美。
陸邪手端了個瓷碗,瓷碗卻是端了碗湯,南宮九一開門,一股濃香便撲面而來。
她覺得這味道有點熟悉,緊跟着蹙眉想了想,繼而雙目猛的睜大。
“陸大哥,這是雞湯嗎”
陸邪看了看碗兩個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雞腿,嘴角隱隱有些抽搐的跡象。
這似乎再明顯不過了,還需要露出這種表情嗎
“嗯。”心有些無語,但臨淵還是自脣間擠了一個字出來。
不過,對面南宮九卻是仍舊處於愣然之,好半晌纔回過神來,紅着一張笑臉喏喏道“陸大哥,你手的雞湯,味道聞起來和我的一個朋友做的很像”
怪了她近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見着顧涼辭的時候,總是無端想起臨淵和陸大哥,眼下,見着陸大哥的時候,又無端想起臨淵和顧涼辭。
南宮九這邊爲自己的古怪現象弄得迷惑不已,對面陸邪卻是被南宮九的一句話弄得身體微微一僵。
糟糕光顧着表現了竟然忘了這一茬。
心念一動,臨淵極力將身的氣勢控制得平穩而沉靜,輕描淡寫道“哦我今日去送信時,與你那位朋友多聊了幾句,他道你愛喝這種雞湯,便將做法告訴我了”
扯謊說瞎話,臨淵早已做得手到擒來,南宮九倒也未疑有它,只心對顧涼辭的愧意卻是油然而起。
原是答應陪他去泡溫泉的,但卻不辭而別爽約,也不知他心會不會怨自己。
還有沈洛和江丫頭這其,沈洛倒是還和說,可江丫頭,日後見了,恐怕又是一樁爆裂脾氣。
“對了,陸大哥,你將信送過去以後,我那位朋友可有說些什麼”
見南宮九這個時候關心起顧涼辭,臨淵心稍稍有些汗顏。
“也沒說什麼,只說讓你放心,不用擔心醫館的事情”
“那近來這幾日,有沒有人到醫館找麻煩”她那日去南宮府時,作的是宮酒的裝扮,難保沒有人看到。
“我過去的時候,一切都很正常,醫館正在開館診病,也未見得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南宮嶽確實派人到過醫館盤查,可醫館之無人知曉南宮九行蹤,只說老闆是突然不見的,畢竟是在天子腳下,南宮嶽手又沒有什麼證據,再加之晶蘭較特殊,不宜大張旗鼓,他便也只有作罷
其實,當初南宮九看重的是這一點,纔敢毫無顧忌的以宮酒的身份惹事。
不過,眼下,聽得陸邪的確認,她心終是鬆了口氣。
“好了,趁熱喝”醫館那邊,有沈洛在,基本不用擔心什麼,但這件事情他不能與笨丫頭直說,只得換種方式安撫。
得知醫館並沒有遇到麻煩,南宮九心算是少了一樁事,接過對面陸邪遞過來的湯,有些慚愧道“原本這些事情應該我來做的,卻要麻煩陸大哥”
“沒什麼麻不麻煩的,你這兩天好好休養便是,不用想太多”
陸邪的話,與他的人一般,總是有種神的魔力,讓她覺得莫名心安。
揚脣一笑,南宮九倒也未再扭捏,仰頭喝起手的湯來。
然而,雞湯入口,南宮九不免再一次震驚不已。
味道聞着像也罷了,怎的連喝起來也一模一樣,若非是眼前的人與顧涼辭性格完全迥異,她都要懷疑站在她面前的人其實與顧涼辭是同一個了
臨淵此刻已經有些後悔做湯的時候太過按部班,弄得這丫頭陣陣驚愕。
“今晚早些睡”這裡他不能繼續留下去了,唯有在明天熬湯時改改味道,儘量降低這丫頭的疑惑。
心想着,臨淵在未多言,只待南宮九將手雞湯飲盡後,便接了碗轉身離去。
外頭天很黑很黑,雨又下得極大,濺得水滴到處亂飛,和着狂風,照理來說有些駭人,可不知何故,南宮九卻覺得莫名心安。
“陸大哥”情不自禁的,她低喚一聲,和着茫茫雨幕,幾乎爲不可聞。
可臨淵到底還是聽到了,慢慢轉過頭,便見得身後的少女微微垂了垂眸,一張俏臉於夜色染了些許緋紅。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