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我剛剛明明听見你叫藍莓有梅……她不就是你要找的人?」
「是。」
她別過眼,不敢再問下去。她懦弱又沒種,不敢問結果。
「我沒有想到,她居然就在這里。」
「……我也沒想到。」
「她說,離開卓家之後,她被她父親那邊的人帶回去認組歸宗,也換了姓名。難怪後來我怎麼找都找不到。」
「……嗯。」
「石榴,謝謝你。」
她猛地一震,大眼直瞪著他。「我做了什麼要你謝謝的事?你真的不要我了……」眸底淚水堆積得太多,她看清楚他的臉,猜不出他的心思,她好慌卻又無能為力。
「我說謝謝你,是謝謝你讓我有勇氣跟她道歉。」決定不再逗她,所以他快快說出原由。
「嘎?」
「我說過了,我喜歡她,但是五年過去了,我不知道殘留在我心中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感,但在剛剛那一剎那,我發現我對她,只剩下……滿滿的愧疚。」他撇唇笑得苦澀。「我一直很後悔當初為什麼要那麼做,偏偏找不到人懺悔,被我傷害的兩人,都無法傾听我的告解,後悔因此就這樣深埋。」
石榴凝視著他,滾動的淚水讓那雙貓眼像是黑琉璃,不斷滑動光痕。
「可是,我剛剛跟她道歉了,總算覺得松了一口氣,我可以解月兌了。」他笑,眸底噙著深藏許久的痛楚。「如果不是你,我想我已經沒有勇氣面對,因為有你,我才能夠道歉,謝謝你。」
「然後呢?你要跟我分手?」她細聲低問。
他不由得失笑,正色看她。「我愛你。」
「然後呢?」她覺得腦袋很不清楚,听不見正確解答,一直想要一個可以讓她的心徹底安定的答案。
卓弁貞有點傷腦筋地微撐起眉,隨即掏出身上的皮夾,取出他擱放多年的押花,當著她的面——
「這是她留給我的印記,我不要了。」他從護貝的縫隙一扯,護貝隨即掀開,連逼押花的小紙片也撕成一半。
就在石榴錯愕的當頭,她看見有抹銀亮光痕掠過,趕緊伸手探去,抓在掌心,驀地發現那竟是——「我的鑰匙!」
卓弁貞微愕地看著掉在她掌心,不過一厘厚度的小鑰匙。「對了,我想起來了!這個押花是我要去英國留學之前有梅送給我的,我拍把鑰匙弄丟,所以一並封進里頭……」都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也難怪他忘得徹底。
他勾笑,卻見她臉皺得跟小包子一樣,淚水都快決堤了,還是死不落下。
「這麼做,還不足以讓你相信我?」
她搖搖頭,說不出話。
「該不會是當年我要你不哭,你到現在就一次也沒哭過?」他仔細觀察過後,才想起不管遇到什麼狀況,甚至是遇見她最怕的強哥,她也都沒掉過淚。
她用力地點點頭,小臉皺得跟包子沒兩樣。
「小包子,哭吧,你可以哭,但只可以是喜極而泣,從今以後,你所掉下的每顆淚,一定都承載著喜悅的重量,一定都包含幸福的厚度。」他緊緊將她摟進懷里。
「哇」的一聲,石榴立刻放聲大哭,像個孩子般嚎啕不止。
明明是喜極而泣,可在這一刻,她卻像是要將十五年來從未宣泄過的淚水,徹底發泄。
他的一句話,像是一句咒語,困住她,困住她的淚水,然而就在她解月兌的瞬間,也是她得到真愛的時刻。
「乖,不哭。」他憐惜地將她摟得更緊。
「我不是小包子。」她哭著,再三重申。
「小包子。」
「你很可惡耶!」
她抬眼瞪他,他回報溫潤笑臉,吻上她的唇,輕柔得像陣風,煦暖地安撫,如雨點般繾綣,直到她的哭聲漸歇,淚水漸止。
異國風養生冰品吃到飽,開設在熱門市區一樓金店面,佔地超過百坪,可容納上百人,三個自助吧台上擺設各種冰品和養生飲料,再搭配法式面包和香草沙拉,還有當季水果。
特別的單樣食材則仿日式旋轉壽司,在店內弄了條可以貫穿所有座位的水流道,再各分數道閘門控制水流和食材取放,讓食村不會在水面上撞成一團。
明天即將開幕,今天是最後一次驗收,確定所有硬體設備皆能夠正常運作。
「哇哇,我好想把這台制霜淇淋抱回家!」石榴興奮地拿著餅筒卷著水果慕斯,又往上疊了兩球冰淇淋。
「……你要不要吃完再拿?」跟在她身後的卓弁貞,一手端著羅勒沙拉和法式夾雪花冰面包,一手端著灑上許多色糖霜的古式芋頭冰。
「厚,你這麼不了解我,不知道我吃東西的速度很快嗎?」霜淇淋大功告成,她決定再替自己倒杯冰涼的迷迭香女乃茶。
「……吃冰不要吃太快,對身體不好。」卓弁貞嘆口氣,卻還是寵著她。
扁是瞧今日驗收,他只放縱她一個人在百坪以上的新店面里玩吃到飽,就可以想見未來他會宏她到什麼地步。
「今天天氣很熱。」一切準備就緒,回到座位,看著滿桌她親自搭配的冰品,她就覺得好消暑。
「再熱也不該吃那麼多冰,沒人告訴你,這樣對身體很不好?」他盯著她,決定必要時出手,替她分擔一些,免得她吃太多。
石榴享用著霜淇淋,貓眼轉了圈,小聲咕噥,「可是我女兒跟我說,她很熱啊。」
卓弁貞沒放過她細微的聲響,狐疑地眯起烏瞳,「女兒?」
「嗯。」她靦腆地點點頭。
他看著她好半晌,笑了笑,沒有回答。
「我要當爸爸了?」他再問。
「沒有。」大口吃著霜淇淋的她總算開金口,一臉幸福得要命。
「……那哪來的女兒?」他有些失望地垂下臉。
石榴二話不說,擱下最愛的冰品,從口袋里模出小鑰匙,將他的手抓來,往他已經戴上的水晶手鏈上的鎖頭一轉,雙手合十,誠心誠意地許願,「親愛的,請賜我一個女兒。」
盯著她臉上浮現的淡淡紅暈,卓弁貞隨即會意。「原來許願也可以玩這麼大。」還兼具求婚功能。
「答不答應?」她眯眼瞪他,裝凶狠的恐嚇。
手鏈幾天前就已經替他戴上,再不答應,她……就繼續跟他耗。
「就算嫁給我,也當不成總裁夫人。」他故意說。
必于繼承一事,他早已跟董事會說清楚,就算兆宇完成不了爺爺留給他的指令,依舊是四方唯一的繼承人。
石榴眼角抽搐著,有股沖動想要啃人肉。
見她耐性已到極限,卓弁貞才學著她的動作,不疾不徐地掏出口袋的鑰匙,插入她手腕上的手鏈,學她雙手合十,比她更加誠心誠意地許願,「小包子,嫁給我。」
「……誰是小包子?」
「誰呢?」
「厚,我不是小包子啦!惡劣!」不爽嫁了啦!
「對了,說不定我們可以開發冰淇淋做餡料的包子。」
他趕緊抓緊她的雙手,溫聲道︰「石榴,給我家人,給我一屋子的家人,嫁給我,好嗎?」
她瞪著他笑得濕潤發亮的眼,佯裝的怒意隨即破功,羞怯地抿嘴。「看在你這麼拜托我的份上,要是不答應你,好像也說不過去。」
「這麼勉強?」
「就是這麼勉強。」
「我去找藍莓好了。」他作勢要走。
「喂!你不是說藍莓深愛著卓兆宇?」
「可是,她說她不打算再回卓家,更不想再見兆宇。」他一臉無可奈何。
「我會湊合他們。」
「為什麼?」
「免得老公和好姐妹一起不見!」
「那麼……」他勾笑,等著她的下文。
「快快把戒指送上,之前那枚戒指我已經還給郭姨了,也順便挑了一只,趕快卻取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