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與外面的走廊只有一張簾子隔開着，裡面手術時那鑷子什麼地扔進鐵筒裡那咣哐的聲音，以及病人痛苦的呻吟聲清楚地從裡面傳出來。護士進進出出的，手裡的不鏽鋼盆子裡，有血肉模糊的肉塊浸泡在裡面，濃濃的血腥味刺鼻……
米蘭看着這一幕，心裡是恐慌和不安的。
“老公，不是說好的無痛人流嗎？爲什麼她叫得那麼大聲啊？”一個坐在米蘭身後排隊等待手術的女孩嚇得哭了出來。
她身邊的男朋友抱住了她，“寶貝，咱不做了！我們回家吧！太嚇人了！”
“可是，我們都沒有結婚，怎麼能要這個孩子啊。”
“沒結婚那就現在去結唄，先把結婚打了，別管家人同不同意了，我可不想你受那苦了。就算我爸媽不給錢我，我也會努力掙錢養活你和孩子的。”
“老公，你對我真好！”女孩一頭扎進了男人的懷裡。
“嗯，我們回家！”那男人將女孩抱了起來，走出了醫院的候診室。
米蘭發怔的瞬間，裡面手續結束的女孩走了出來。剛纔還臉色紅潤，活蹦亂跳的一個人，出來的時候就像害了一場大病，臉色蒼白，步子不穩，雙眼無神，整個人就像隨時會昏倒一樣。
“家屬，趕緊扶着病人，回去好生養着，這一個月之內最好不要同房了。”護士面無表情地訓着話。
“下一個，米蘭！”
護士擡頭，米蘭站了起來，“是我，我……”
護士疑惑地看着她，“你男朋友沒有來？”
米蘭尷尬地搖頭，“我們分手了，沒來……”
“唉，又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你說你們這些女孩又是何苦，爲了莫須有的愛情而搭上了自己的身體。別以爲流產就跟吃感冒似的，懷上了就流掉。我可提醒你，這一次流產，可能會導致你們患子宮癌，可能終生難孕，你考慮好了沒有？”護士再一次提醒道。
米蘭蒼白地咬住下脣，默默地點頭，“我準備好了。”
“進來吧！快點，把褲子脫了躺上去！”護士崔促道。現在到醫院來墮胎的女孩越來越多，而且年齡越來越小，每天都有好多人在後面排着隊來做。護士們已經做得麻木了，沒有時間去同情她們了。
望着那冰冷的手術檯，還有帶着口罩的冷漠醫生，以及那一盆還似乎冒着熱氣的血水，米蘭感覺到自己的恐懼到了極點了。
“你躺這邊……那邊是做引產手術的，你這個月份短，只需要藥流就好了，你躺在這裡吧！不過，如果藥流不乾淨的話，也還需要再做一次清宮手術。”
米蘭正準備上手術檯，護士將她拉到了另一邊，她這才發現，原來她身後還跟着另外一個女孩，那女孩懷孕的月份有些重了，肚子大得很明顯。
這手術室有兩張病牀，中間只用一道簾子隔開，她躺到病牀上之後，看着那女人走向了手術臺，然後是護士拿着尖銳的鉤子伸進了她的身體，一會有血水流出來……
“啊，我想我還沒有準備好……”米蘭急忙從病牀上跳了下來，驚魂未定走到了候診室，對着那垃圾桶嘔吐起來。
正在此時，突然身後有人喊了起來，“先生，先生，您不能進去，您在外面等着。”
“滾開！！”
那狂戾的聲音是如此的熟悉，米蘭猛然轉身，看到驚愕的一幕。
厲柏霆來了，一羣阻攔他的護士全部被推到了在一邊，他從人羣之中擠出來，匆匆地向她奔來。
她微微一怔，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大手捏住了她的肩膀，臉上的神色是焦急而又激動的，“誰允許你來墮胎的？”
米蘭良久纔回過神來，用力地推開了他的手，“我墮不墮胎，關你什麼事情？”
“米蘭，到你了，快進來躺好！”那護士準備好藥，卻發現米蘭不見了，這便找到了外面。
米蘭微微一怔，還沒有回答。厲柏霆就直接將護士給按到了牆壁上，厲聲喝道：“你們要是敢給她做墮胎手術，我讓你們所有人給我兒子陪葬！！”
那護士從來沒有見過麼兇戾的男人，嚇得手裡的藥丸都掉到了地上，“先生，有話好好說，她還沒有流產，只是準備……”
“厲柏霆，你瘋了，別鬧了，我墮不墮胎關你什麼事情？”米蘭生氣地扭過身子，匆匆地往外走。她就知道，只要他一出現，場合就會變得亂糟糟的，失去控制。
“跟我回去！！”厲柏霆鬆開了那護士，這便轉身追上米蘭。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她生氣地瞪着他，“放開我！”
“不放！今天，我是一定要帶你回家！”
“回家，你有病啊，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放開我，厲柏霆，再不放手我要報警了。”
米蘭喊了幾聲，他仍舊不肯鬆手，她生氣地低下頭，照着他的手背咬了一口，這一口是用盡了力氣，他也不退縮，任由她咬着。
她感覺到了嘴裡那濃濃的血腥味兒，這才鬆開了嘴，擡起頭。他仍舊是倔強地看着她，雙目深邃堅毅，毫不妥協。周圍圍了一堆看熱鬧的人，都在小聲地議論着，護士們站在外圍，也不敢過來。或許是以前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她們都顯得比較淡定。
此時，在護士的報警之後，幾名警察匆匆地趕了過來。
“先生，請放開這位女士！公共場合，您這種行爲已經威脅到了他人的人身安全。”警察上前對厲柏霆道。
“她是我老婆，我阻止她墮胎有錯嗎？我帶她回家有錯嗎？你們警察現在也出來管家務事了嗎？”厲柏霆衝着那警察吼了出來。
米蘭眼眶裡有淚，“警官，我不認識他，這個男人不是我丈夫！”
“兩位，你們先跟我們下樓，這裡是公共場合，如此僵持已經給他人來了不便，有事情先下樓再說。”警察神色溫和了一些。
米蘭看了看四周，的確，許多病人都在看着她。
她推開了厲柏霆的手，快步地跟着警察下樓。
最後一個臺階時，她猛地跳下來，衝出人羣，往外跑去……厲柏霆反應倒是更加敏捷，直接衝上去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