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凌帶着萬二分的尊敬去拜見了帝師韋太傅,韋太傅見到她,得知是從麻風山上回來,倒也沒有表現出嫌棄,但很生氣,生氣歸生氣,他是讀聖賢書的人,按照規矩拜見了太子妃之後,便開始指責她上山的任性之舉。
元卿凌規規矩矩地坐在,認爲只要虛心聆聽教訓,太傅頂多說她幾句,畢竟她這個太子妃也是要面子的嘛。
但是當一個時辰過去之後,她徹底顛覆了原先的想法,她艱難地擡起頭看着韋太傅那張薄薄皺皺的嘴脣上下不斷地飛閃,一連串的勸告譴責之言就從那兩塊薄片中間溢出。
“太子妃可知道因爲你任性,百姓陷入恐慌混亂之中,朝中百官紛紛擔憂麻風症的再度爆發,皇上更因此動怒有了廢太子的念頭,今日老臣去別院裡頭勸說皇上打消念頭,皇上竟還急怒攻心地昏了過去……”
元卿凌聽得此言,猛地擡起頭,雙眼一翻,身子“撲通”地往前一栽,人也昏過去了。
“阿四,蠻兒!”在一旁睡着了的喜嬤嬤聽得聲響,馬上睜開眼睛,看到元卿凌倒在地上,猛地喊了一大聲。
阿四和蠻兒在門口打盹,聽得喜嬤嬤喊,馬上跑進來,兩人見元卿凌倒地,估計是困得睡過去了,當下一個人擡頭一個人擡腳把元卿凌迅速搬走。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暈倒擡走,太傅都還沒反應過來,便沒了元卿凌的身影。
他愕然地看着喜嬤嬤,有些不甘心,“喜姑姑,老夫跟你說也一樣,你回頭告訴太子妃……”
喜嬤嬤當機立斷地上前挽住太傅的手臂,用了蠻力拖着他往外走,“天色已晚,太傅還是早些回去歇着,明日再說,湯大人,湯大人,徐一,快送太傅回府。”
湯大人和徐一忙過來一人攙扶一邊,拉着他就往外走,太傅回過頭來看着喜嬤嬤,又掙扎了一下,“不用你們扶,喜姑姑,你來扶……”
喜嬤嬤已經迅速上了迴廊回嘯月閣去了。
太傅只得問湯陽,“太子殿下怎麼還不回來啊?”
湯陽道:“案子多,太子一般都差不多子時才能回府休息。”
太傅嘆氣,“太子賢能啊,可惜被太子妃敗壞了名聲,這如何是好啊?真是愁煞老夫了。”
宇文皓確實是子時左右才溜回來,元卿凌捶了他幾拳,他也只能生受着,嬉皮笑臉地告罪。
但是元卿凌從此也知道,有些人是永遠招惹不得的,那就是德高望重學識淵博卻又話癆嘮叨的人。
如此,在各種聲討中,又過了半月。
鬧事的人漸漸地少了,因爲宇文皓的保證滲透十分有用,開始有不少人相信元卿凌真的能治好麻風症。
至於朝中的文武百官,因明元帝生氣之下說出的一句不認宇文皓這個兒子,讓大家心驚膽戰,誰也不敢再指責什麼,就怕皇上真的廢太子。
雖然太子支持率下降,可北唐不能剛立了太子又廢太子,且太子除了這一件事不太理智之外,其餘都是做得很好,說白了,就是寵妻鬧的禍,太子妃是禍水。
所有的罪責都怪在了元卿凌的頭上,元卿凌頓成千夫所指,朝中百官只好磨宇文皓和離休妻。
宇文皓答應了,說是要和離,但是隻答應沒行動。
就在這個時候,皇上忽然下旨,冊封皇太孫。
之前點心們也都被太孫太孫地叫着,但沒有行冊封禮。
皇太孫是第三皇位繼承人,如果明元帝死了,宇文皓也死了,那麼,皇太孫就是繼位人選。在這個時候冊立太孫,只能立長孫,所以,冊封了包子爲皇太孫。
至於湯圓和小糯米,則還沒封,只是有了名正言順的太孫,他們二位就不能再被稱爲太孫,而是皇孫了。
冊封了皇太孫,這意味着皇上有可能真的會廢掉太子,然後按照儲君的要求去培養皇太孫,這麼一來,朝中安定一派的更加不敢再說什麼,只希望太子妃早點收斂,別再惹事了。
皇太孫的冊封禮,太子妃元卿凌沒能來,當然是因爲她上麻風山沾染了晦氣,甚至有可能染了病,這麼重大的典禮,她是不能出席的。
元卿凌樂得空閒,還是繼續往山上跑。
賢妃一直很奇怪,之前蘇答和的夫人王氏說已經找了殺手,爲什麼這麼久都沒有行動?反倒是蘇答和在流放的路上被人取了人頭,像是有人買兇要了他的命。
立太孫的時候,她也沒能來,太后是真動了怒,自打下了禁令之後,就不許她出宮半步。
冊封太孫的時候,安王回來了,與安王妃一同入宮出席冊封太孫典禮。
以往的安王,玉樹臨風,瀟灑俊美,在軍營裡頭待了幾個月,黑了瘦了壯了,讓安王妃很是心疼。
他站在熱鬧的人羣中,看着那小屁孩兒被明元帝抱在懷中,身上穿着黃色真龍太孫朝服,小腦袋直起,笑得流着口水,安王心裡很不是滋味。
紀王也來了,紀王經過禁錮一事之後,表面上安分了許多,也更懂得諂媚之術,上前對着太孫便說了一頓恭喜誇讚的話,明元帝也對他和顏悅色,叫他生性懂事,勤練騎射和做學問。
孫王瘦了一些,今日穿着黃色的親王朝服與孫王妃站在殿前,笑容堆滿臉,看得出是真的欣喜,生生地笑出了三層下巴,饒是這樣,還是看得出清減了些。
明元帝帶着太孫去給太上皇磕頭,太上皇把包子抱在懷裡,冷肅的面容如今也溫和得很,輕輕地捏了一下包子胖嘟嘟的臉頰,包子很爭氣地尿了太上皇一身,半歲的孩兒剛長出兩顆牙齒,一笑的時候,小牙齒一閃,仿若誤入人間的小魔鬼。
太上皇舉起的手,落在了他的小臉蛋上輕輕地掐了掐。
萬千寵愛在一身。
太孫受封,跟着他的雪狼也受封,被封爲雪將軍,以保護太孫爲狼任。
冊封之後,由太上皇出資辦了一場宴席,讓朝中緊繃了許久的神經被酒精緩解下來。
宇文皓今天的存在感幾乎爲零,距離他的冊封禮也就半年,他已經從萬衆矚目跌到無人問津的地步。
他今天所做的只是面無表情地收着禮,然後聽到很多大臣對他報以安慰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