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道:“回皇上的話,紫金丹的療效,維持也不過兩三天,若兩三天之內王妃的情況再度惡化,微臣無能爲力,事實上,如果兩三天之後沒有任何進展,紫金丹的藥效退了之後,安王妃怕也是不行了。”
明元帝眸子頓時沉了下來。
一生一死,扈妃生了,安王妃腹中的孩兒死了,如今連她的命都未必保住,今日怎發生這麼多事?
明元帝看着安王,“你是否願意請太子妃過來給她看看?”
安王想也不想,搖頭:“不必,有御醫在此就行,此等晦氣之人,兒臣不願意沾惹。”
明元帝很不高興聽到這句話,但是,如今這情況,也不能輕責他,只得當聽不到,安撫了幾句,對旁邊站立的阿汝吩咐了一句,“照顧好你家王爺,莫叫他爲王妃的事情傷了身子。”
阿汝一直靜默旁邊,聽得此言,福身應道:“是!”
明元帝出去,便傳了顧司過來,顧司才知道伏大人抓了鎮北侯,剛問了明白便聽得皇上傳召,便忙過來了。
“尚方司那邊拿了鎮北侯,什麼個情況?”明元帝問道。
顧司單膝跪地,道:“回皇上,臣也是方纔問了明白,伏大人在御花園裡徹查的時候,問了一些宮人的口供,發現當時只有鎮北侯一人到上弦月亭裡去過,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人接近,於是,伏大人便帶了鎮北侯到尚方司審問。”
明元帝道:“既然如此,找鎮北侯問話就行,爲何帶去尚方司?他有侯爵之位在身,在未經定罪之前,怎可貿然帶到尚方司審問?”
顧司有些無奈地道:“皇上,侯爺的脾氣您是知道的,他聽得伏大人懷疑,便發了脾氣,出手打傷了禁軍,伏大人這才帶了他去尚方司,且還打了三十大板。”
明元帝腦袋都冒青煙了,“還敢在宮裡頭跟禁軍動手?他是瘋了不成?”
顧司縱有心幫鎮北侯,但這會兒也幫不下,那老匹夫是真的般不下,魯莽霸道得很,他如實稟報,“到了尚方司,也發了一場難,如今審問着,他不承認傷過王妃。”
明元帝對這個岳父如今本就沒剩下多少好感,聽得他這般衝動,更是不願意幫他了,可到底是扈妃的父親,扈妃又剛冒着生命的危險爲他剩下了一個皇兒,總不能叫扈妃傷心。
他沉吟了片刻,“伏素辦事,有些衝動,你且去盯着點兒,此事先不要張揚,更不許叫扈妃那邊聽到風聲。”
顧司道:“那是否還在尚方司審問?需要移送出去嗎?”
明元帝想了想,“不要在尚方司審問,尚方司是內廷審訊的地方,送到京兆府去吧,叫老五查個明白,不可冤枉了他,但若真是他做的,也不能偏私。”
顧司領命而去。
明元帝伸手揉了一下眉心,今日真是大喜大悲。
穆如公公上了蔘湯,“皇上請息怒,太子定能查個水落石出,若不是鎮北侯做的,也一定會還他清白,不至於叫扈妃娘娘傷了心。”
明元帝疲憊地看了穆如公公一眼,“你說,這一天天的,就不能讓朕多高興一會兒嗎?朕今年四十六了,生了一子,太子妃又攻克了麻風病,多高興的事啊,怎麼就出了這事呢?”
他接過蔘湯,喝了一口,覺得滿嘴苦澀又放了下來,看着穆如公公道:“你說,鎮北侯有沒有可能是兇手?”
穆如公公輕聲道:“殺人之心怕是沒有的,一時激憤控制不住自己,則大有可能。”
“到底是給了他恩寵過盛!”明元帝氣慍道,想了想,更覺得滿心憤怒,“當初回朝逼婚,已經惹得朕很生氣了,本想他能稍稍收斂,殊不知竟越發張狂,也好,不管是不是他做的,總得叫他吃點教訓。”
穆如公公道:“是的,所以就讓太子爺去查吧,想必若不是他做的,經過這一次,他也算是受到教訓了。”
明元帝不語,鎮北侯如何他不管,只怕扈妃會傷了心。
如今她情況還不算很好,連太子妃都不能出宮去在牀前守着她,若叫她知道,父女情深,怕是會憂思過度而傷了身子。
褚後過來問如何處置翁靜郡主與柔勄縣主。
明元帝不願意理會這兩人,讓交給太后發落。
扈妃生產之後,依舊住在素心殿裡頭,她動了手術,暫時不可移動。
元卿凌今晚沒有出宮去,守在素心殿裡頭,奶奶從太后宮裡回來之後,就已經被宇文皓帶出宮去了,外頭髮生什麼事,她也知道不多。
容月今晚陪元卿凌留在宮中,其實容月倒不是爲了扈妃,她和扈妃關係不深,她是爲了安王妃。
她之前爲安王妃出過頭,對安王妃這種白兔型的女人心裡是存了幾分憐惜的。
她曾是一個刀口舔血的人,見慣各種殘酷,遇到安王妃之後,她很震驚天下竟然有這麼純淨的女人。
蠢。
蠢得令人髮指。
在這種奪嫡形勢裡頭,她是安王的王妃,竟還能保持這麼美好的盼望,她在乎安王的兄弟手足之情,在乎妯娌之間的和睦,誰家出事,她都第一個憂心。
這種蠢,反而叫人覺得珍惜。
在漫長守候扈妃的夜晚,元卿凌難得出來喝口茶,與容月在配殿裡頭坐着。
元卿凌見容月憂心忡忡,便笑着道:“放心吧,扈妃娘娘看着是沒什麼大礙了。”
容月擡起頭看她,“我倒不是擔心扈妃,我是擔心安王妃。”
今日忙亂之中,元卿凌是聽到說安王妃出了點事,只是不知道有多嚴重,聽得容月說起,忙問道:“安王妃怎麼了?”
容月搖搖頭,“聽說不好,服下了紫金丹,暫時撐個兩三天吧。”
元卿凌一驚,“要用到紫金丹這麼嚴重啊?那孩子沒了?”
“孩子沒了,命都未必能保住。”容月說。
“天啊,怎麼會這樣的?”元卿凌想起安王妃素日柔柔弱弱的模樣,如今卻遭此大難,不禁心裡也難過起來。
“不知道,聽說拿下了鎮北侯,”容月說着,回頭看了一眼,見無人進來,便壓着聲音道:“說是鎮北侯與安王爭執,懷恨在心,遷怒與安王妃,打了她一掌。”
“不可能!”元卿凌一口便道,“這絕對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