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凌卻也不解,“賢母妃如今禁足,不與外界聯繫,她是怎麼叫蘇家的人出去外頭散播謠言的?蘇家的人怎麼不聽太后的反而聽賢母妃的呢?而且,他們這樣說,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啊?”
而且,賢妃這樣鬧,弊大於利,她其實也不是愚蠢的人,不至於吧?而且皇上才決定要擡起商人的地位,卻在外頭這般編派,這不利於朝廷收買人心。
“賢妃在宮裡頭多年,身邊怎麼會沒有幾個可信的人幫她傳達意思?蘇家不聽太后的,是因爲太后顧念蘇家比較少,倒是賢妃一直在爲蘇家謀福祉,加上如今老五當了太子,賢妃的未來是可以看見的榮光無限,蘇家人肯定巴結,至於賢妃爲什麼要反對,你想不到嗎?”
安豐親王妃說完,看着她。
元卿凌猶豫了一下,“是因爲她看不起商人?”
安豐親王妃道:“這只是其一,她肯定看不起商人,堂堂公主下嫁給一個市井商人,這是照着她的臉打大耳光,如今待嫁的公主不止宇文齡一個,她認爲皇上可以挑選其他公主嫁過去。而最大的原因,則是太子冊立至今,她不僅沒有晉位分,還被禁足了,她怎麼會甘心呢?但是就連太子和你都不支持她,不幫着她,她要打這場翻身仗,只有公主的婚事可以讓她名正言順地干預。”
元卿凌被安豐親王妃這麼一點,頓時就明白了,“所以,她其實最終的目的不是要阻止這門親事,是要用這麼親事作爲要挾,她要晉位分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實權,蘇家人幫她,也是因爲這樣,只有她晉了位分掌握了實權,纔可實惠於蘇家。”
難怪,她跟老五說,要她不鬧可以,但是要老五把蘇家壯大,她和蘇家互爲靠山,蘇家壯大,可向皇上施壓晉她位分,而她強大,則能幫襯蘇家。
她連自己的兒子都不信了,只信蘇家了。
因此,這事說到最後,還是爲了她自己,爲了蘇家。
元卿凌在現代的時候就聽過不少扶弟魔和鳳凰女的故事,但是,真正接觸下來卻覺得這麼的可怕,連自己的兒女都可以不管不顧。
“所以,您方纔是去了慶餘宮?”元卿凌問道。
“沒錯,她張口就要皇貴妃的位分,說這是她應得的。”安豐親王妃淡淡地道。
元卿凌無語了,沒錯,若按照這妃位晉升的規矩,老五被封爲太子之前,她就已經是妃位,而老五被冊封爲太子,按說她就升爲貴妃或者是皇貴妃,本朝規定後宮可有兩位貴妃,她開口就要皇貴妃的位分,是要壓着貴妃去了。
元卿凌的心涼了半截,“也就是說,她非鬧不可了?”
“她鬧其實影響不了皇上的決定,但是卻能影響她自己的生死,同時影響了冷肆的名聲。”
元卿凌心裡頭真是說不出的悲涼,不爲誰,只爲老五。
如果賢妃出了什麼事,老五心裡肯定難受。
再怎麼,到底是生身母親。
元卿凌原先沒想過這麼複雜,只是也知道皇上把公主許配給四爺的目的,是爲了拉攏商人,大力發展經濟,這點,從大周的瑾寧來了之後,這想法大概就有了,加上之前老五跟四爺也談過一些合作模式,如今國庫裡頭確實困難,對北唐對皇上而言,是至關重要的頭等大事。
她開始認爲,賢妃最終怎麼也是要妥協的,頂多是在慶餘宮多吼兩嗓子,誰知道她竟然叫蘇家的人先到外頭去鬧,大概這一次連皇上都小看賢妃了吧?
如此說來,賢妃的生死幾乎可以定了,難怪太后會緊急請安豐親王妃回來了。
賢妃瘋癲執狂至此,無形之中,就是權力滲透的作用。
她深思,賢妃愚蠢嗎?一點都不,如果皇上還是以前的皇上,賢妃是會贏的,因爲皇上總得顧念太子和公主的生母,寧可忍受後院的大火,也不願意讓一點兒的火星飛濺到外頭去。
皇上是最重視皇家體面的,夫妻多年,賢妃很清楚皇上,她認爲抓住了皇上的軟肋。
她也大概想過,皇上一旦妥協,她將會變回以前那個賢惠識大體的賢妃,皇上多半會念在夫妻之情上,對她網開一面,而蘇家那邊,到底是太后的孃家,皇上孝順,也不會太過分,等風頭一過,就都能提拔起來。
她以爲這一次是公主的婚事,是家事。
卻不知道在皇上那邊,卻是施政大事,關乎國家民生的大事,尤其,皇上窮了太久了,他需要爲北唐找一條出路,高位者的憂慮逼得他必須殺伐果斷,誰擋誰死。
“皇上或許真會對蘇家網開一面,但是,對賢妃這個源頭,他估計不會再姑息,你且看着,過了年,怕是要對外宣稱賢妃的病情加重了。”安豐親王妃道。
元卿凌看着安豐親王妃,“您叫我出來,分析給我聽,是讓我做點什麼嗎?”
安豐親王妃點頭,“沒錯,如果皇上最終是要對賢妃動手,那就請你想個法子,先把老五哄騙出京城去,他留在京城,知曉此事,爲人子者他不能袖手旁觀,可他若幫着賢妃,定也會惹惱皇上,不利於父子君臣的關係。”
元卿凌心裡一下子惆悵起來。
她從不憐惜賢妃,從得知賢妃對麻風山上病人所作所爲之後,她就認爲賢妃死不足惜。
她只是心疼老五,如果哄騙了老五出城去,那回來之後賢妃“暴斃”,他會怎麼想?
“你是怕老五日後怪罪你嗎?”安豐親王妃看到了她的爲難,輕輕地嘆氣,“其實,這是太上皇的意思,他自己沒有跟你說,知曉你的爲難,他也不忍心,我與安豐親王是同時收到了太上皇和太后的來信,我們才決定回來的,因爲冷肆是我的弟子,我不能袖手旁觀,太后希望我能說服賢妃,但太上皇想的卻是後面的事情。”
元卿凌大概能猜到了,皇上和安豐親王是沒有聯繫的,太上皇之前也沒有,怕是專門爲了這事。
其實太上皇這樣做,是真給了賢妃很大的面子,他不管朝中的事情已經許久了,現在還要爲此事憂心。
“四爺……”元卿凌輕輕嘆氣,“他大概也知道皇上許配公主給他的意思吧?他怎願意捲入這漩渦裡頭來呢?”
“他肯定知道,他可以拒絕,但是拒絕之後,是要與朝廷爲敵與皇上爲敵嗎?他只是一個商人,多大的能耐也不可能跟朝廷作對,你師父並非你所想那樣簡單,他高瞻遠矚,比你們看得遠多了,他同時也怕牽扯了我這個師父,他只能答應的。”
這門親事,開始元卿凌認爲很簡單,沒想到卻這麼複雜,倒是失去了幾分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