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這才道:“當初紅葉確實是私下找過我,但其實他沒說過什麼要緊的事,只彷彿是爲了和我結交。當時大周與北唐開始聯盟,他卻彷彿絲毫不擔心結盟之事,甚至還給我一種樂觀其成的感覺。”
“這怎麼可能?”宇文皓愕然。
安王側頭想了一下,“其實我也摸不準我的感覺會否出錯,我與他的對話還記得很清楚,我原話說給你聽吧,當時提起兩國結盟,是我先提起的,我對他頗有敵意,所以先用此話來堵住他的後路,殊不知,他卻笑着說,兩國結盟是好事,至少,可使得北唐與大周暫時可立於不敗之地。我便回了他,說立於不敗之地是肯定,有了大周的武器,北唐甚至還能把鮮卑給蠶食了,你洪烈家族,也會因此瓦解。當時我這樣說,是因爲當時他給我一種很輕蔑的感覺,我便說了重話來威脅他的,可你知道他後來怎麼回我嗎?”
“怎麼回你?”宇文皓問道。
安王哼了一聲,“那廝竟然笑着說迫不及待地等這一天的到來,他要不是說反話那就是瘋了。”
宇文皓詫異地道:“他迫不及待地要等這一天到來?說的是反話吧?”
“問題就在於這裡,他說這話的時候,眼底是真的充滿期待的,所以此人我也摸不透,但凡看不透的,我不能與之結交,免得回頭被他賣了都不知道。”
安王爲人是十分聰明謹慎的。
“他找你的意圖,可說明白了嗎?”宇文皓問道。
安王搖頭,“不曾說,不過關於大周研發的兵器,倒是問過兩句的,他對這個很有興趣。”
宇文皓眸子一閃,“所以,他絕對有可能找上了寶親王,這與老王妃說的就對得上了,他們是在這一年多裡頭才籌謀的。”
安王問道:“你懷疑是紅葉在背後策劃?”
“我懷疑紅葉已經滲透進北唐了。”宇文皓濃眉深鎖,紅葉在大周放了很多細作,這把戲是他專長,且要從寶親王處入手,絕不是他說三言兩語就行,必定佈局完整。
“不會吧?”安王笑笑,“你疑心太重,此事就是寶親王所爲,安豐親王肯定是爲他找藉口的,到底是自己身邊養大的人,怎麼也得護着他,纔會推了紅葉公子出來做擋箭牌,依我看,此事跟紅葉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就算再能耐,也不可能在北唐京中滲入細作。”
安王如此淡定,但是宇文皓卻不樂觀,也不多說了,轉身告辭而去。
安王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皺起了眉頭。
內室有一人出來,是他府中的謀士,一直在裡頭聽着兩人說話,“王爺,您爲何不告訴太子紅葉公子已經滲透南疆了?”
安王慢慢地搖頭,“不能說,南疆和紅葉,或許是本王以後的退路。”
謀士一怔,“爺,爲何這樣說?”
安王臉色微微蒼白,“因爲紅葉佈置在京中的第一名細作,是本王命人安排的,此人如今去了何處,滲透到哪裡,連本王都不知道了。”
“這事,卑職並不知道啊。”謀士大吃一驚。
“你自然不知,是阿汝安排的。”安王恨恨地咒罵了一聲,當初他在軍營,府中內外事宜都是阿汝安排,阿汝死後,雖然他極力掃清阿汝的佈置,但唯獨這一件,他掃不了,因爲連他都不知道那人的身份。
他皺起眉頭,宇文皓方纔是猜對了,紅葉的人是滲透進來了,寶親王此舉也大有可能是紅葉的手筆,但是這件事情他萬萬不能說,一旦說了,則讓父皇知道他曾與紅葉交易,那就是通敵的死罪。
而且,這一次的事情,未必就不能牽連到他,他隱隱猜測,以寶親王這般執狂的模樣,與南疆脫不了干係,如果查到南疆,當初他與故知勾結陷害老三的事情……
想到這裡,安王頓時後怕起來。
安豐親王在兩天之後,到了寶親王府。
這兩天,寶親王府安靜得很,朝中乃至京兆府都無人前來打擾。
他就在府中等了兩天,纔等到安豐親王的到來。
安豐齊王是隻身前來,甚至買沒他的標配金虎,一身青衣,面容冷漠。
寶親王站直了身子看着他,眼底充滿了仇恨。
安豐親王揚袍坐下,看着他,“要見本王?”
寶親王暫不說話,只是依舊用那充滿仇恨的眸子盯着他,然後拍了手掌三下,聽得腳步聲整齊劃一地響起,不過片刻,整個院子外邊站滿了府兵,個個手執長劍,威武凜然,只等寶親王一聲令下。
安豐親王只是淡淡地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眸子問道:“對付本王的?”
寶親王面容肌肉繃緊,他是緊張的,畢竟眼前此人雖是兄長,卻長兄當父,不過復仇的火焰蓋過了一切,他從牙縫裡頭迸出一句話,“你還真敢來?今日,要你還我全家的性命!”
安豐親王看着外頭的府兵,指了一下,神色間有些輕蔑,“你打算用他們來討回你所謂的公道?”
寶親王冷冷一笑,“收起你的狂傲,我自然知道你的能耐,這些人未必能對付你,但是,你既進得來,想走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整個寶親王府都淋滿了火油,你進得來,就出不去了。”
“那你也走不了。”安豐親王說。
寶親王冷冽道:“我和你同歸於盡,算是還你這麼多年的撫養之情。”
安豐親王淡淡地道:“你沒欠本王的,對你耗費心血拉扯你長大的人不是本王,本王不貪這份功勞。”
寶親王臉上有猙獰之色,“你休要提她,她欺瞞了我幾十年,心腸何其歹毒?可我始終念在當初的養育之情上,沒要求她來,放過她一馬也算是還了欠她的情分。”
安豐親王搖搖頭,輕嘆一口氣,“她本是要來的,是本王阻止了她,若她來了聽到你這番話,怕是要傷心了。”
寶親王斷然怒喝,“別在這裡假惺惺的,我看到你們僞善的嘴臉就想吐,說什麼爲了我的身家性命着想,不許我入朝爲官,我空有一身的抱負,卻落得個庸才的名聲,當初我還真以爲你們爲我着想,可誰想到你們是千方百計打壓我,隱瞞當年的真相,讓我心甘情願被你們利用了這麼多年,看到我爲宇文家做牛做馬,你們是不是背地裡都笑我傻?”
安豐齊王看着他,深邃的眸子裡有了一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