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聽到張夫人來程府的消息牡丹還有些意外,昨天他們到張家大門外連個主人家的影兒都沒看到,怎麼今天就上門來說要見他們。不論張家是如何心思,這人既然來了,還是要見的。梳妝一下,便和程康平朝主院去了。

走進堂屋,見何氏和一名貴婦人坐在一起,並一臉獻媚。就猜着那應該就是相公的舅母,牡丹上前規矩的給張夫人行禮:“牡丹見過舅母。”儀態落落大方,連存着挑剔心思的張夫人都挑不出一點毛病。並有些懷疑,這女子真是農家女?看着倒像是大戶出來的千金。

不過,看人也不能只看儀態,張夫人故意讓牡丹多蹲了一會兒才道:“起來吧!”待牡丹站好後,纔怪怪打量牡丹的容貌身行。雖然也存着挑剔的心思,但也確實挑不出毛病,不但嬌俏美麗跟外侄站在一起當真是般配的。可是就這些,牡丹還得不到張夫人的認可。喝了口茶,張夫人才緩緩的開口道:“你跟平兒成親準備得太急,當時我還在皇都故沒能來參加你們的婚禮。”話裡的意思,就是怪何氏沒有將事情準備妥當便讓她的外侄成親。當然,張夫人也不可能說若是她在,絕不會挑一個農家女做平兒的妻子。倒不是嫌棄農家女,士農工商,這農還排在第二位呢,就是覺得農家女子的見識和氣度不如閨秀小姐,這女子終歸是要打理後宅,一個農家女哪懂得那些?張夫人雖然沒明說,但牡丹明白這舅母怕是對她不太滿意。不過她活過兩輩子的人了,也不在乎,反正她也不是相公的孃親,他們以後又不用時時刻刻的同她生活在一個屋檐下。

“這不是挑的那日子是去年最好的嗎?若不然……”何氏雖然覺得張夫人的話讓她沒臉,但目前她還不敢得罪張夫人。“若不然怎麼?”要說張夫人這輩子最瞧不上的人就是何氏了,女人在後宅裡沒手段是不行,但用手段去傷一個剛失母親的孩子就讓人瞧不上了。

張夫人的話成功讓何氏閉了嘴,看了一眼程康平又轉向牡丹:“平兒是我那傻妹子留下的唯一的孩子,我不希望他受一點傷害,你可知道?”張夫人在成親前就是官家小姐,雖然落沒但氣度還是在的。不過牡丹並不怕她,坦蕩蕩的迎上張夫人的視線:“舅母,他是牡丹的相公,牡丹不會傷害他,也不會讓別人傷害他。”這舅母,看着也是疼程康平的,但怎麼會這麼多年都不曾來過程府。這其中……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牡丹沒有繼續想下去。如果像她想的那樣,這男人……

見牡丹的話不似作僞,又想到以外侄的性子若不是認可了牡丹,絕不會做那些事。罷了,她既不是平兒的孃親,又不是可以做他主的長輩,若是他喜歡就由着他吧!這孩子,從小到大都太苦了,而且以平兒現在的樣子想娶閨秀也確實是妄想。農家女子也好,至少家世清白,也不算太壞。想通一切,張夫人也沒有爲難牡丹的想法了。

心裡沒了挑剔之心,看牡丹果然是順心多了。張夫人招了招手:“到我跟前來,讓我好好看看。”仔細看了牡丹的眉眼和長相,張夫人高興了:“瞧這長相也是個有福氣的,”讓丫鬟拿上一盒子,接過後遞到牡丹手裡“這是舅母給你的見面禮,看看喜不喜歡?”這丫頭也是個有心的,若不是爲救家裡的弟弟,估計也是不想嫁現在這樣的平兒吧!說到底,也是個可人疼的姑娘,

對於舅母的轉變之快,牡丹只能瞠目結舌了,果然是婦人心海底針啊。從張夫人手裡接過盒子,裡面放着一對玉鐲,晶瑩潔白,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長都賜不可辭,牡丹也不矯情:“牡丹謝過舅母。”

落落大方,對於這點張夫人非常滿意:“牡丹,以後有空可到張府找我,以後若是你和康平受了委屈也可到張府。張府,是你和平兒永遠的後盾。”說完,還看了何氏一眼。意思就是說,別以爲張家的人死絕了,若是敢欺負我外侄和外侄媳婦,我整個張府都要給你好看。

沒等牡丹答應,何氏便一臉不自在的回了:“您看您這話說得,平兒是程府的大少爺牡丹是程府的大少夫人,誰敢欺負他們程家第一個不答應。”這賤人,這麼多年過去了還看不上程家。既然看不上,爲什麼還要將妹妹嫁給程家?張家當年從皇都搬到這裡,不過是一羣喪家之犬,還真當自己是豪門世家麼。

“說過的話,記着就好。”張夫人對何氏一向沒有耐心,張夫人剛準備提嫁妝的事,程勝便回來了。見到張夫人,眼睛裡閃過畏懼之後又獻媚道:“大嫂,您怎麼來府裡也不說一聲,我好讓下人準備準備迎接你。”這會身邊站着的佳人早被她忘到腦後了。自從張氏死後,這些年他想靠近張家而不得。生意上沒了張家的支持,很多商家都不給面子。到如今,程家的生意已經一落千丈,越來越難做了。再這麼下去,程家早晚得敗落了。

“怎麼敢勞你大架,承受不起。”當年,若不是在皇都發生了那件事,妹妹如何會嫁給這樣的人。妹妹那樣出色的女子,本該嫁與人中龍鳳,過着富貴安穩的一身。可這個男人,得到了妹妹不但不珍惜,還讓她早亡。妹妹死後,這男人風流盡顯,程府的後院也是花溪縣各家的笑談。再相比皇都那個人,失去了妹妹,這些年不但沒娶身邊連個妾室通房都沒有。一直到現在,她都不清楚兩個那麼相愛的人,最後爲什麼會分道揚鑣?妹妹爲什麼一到花溪縣便火速嫁給了程勝,並在次年便生下平兒。她到現在都記得那個人,知道妹妹成親後悲傷欲絕的表情。想到最後,張夫人閉了眼再睜開。罷了,當年的事已經過了這麼久,妹妹也走了好多年,想這些沒用的做什麼。

程勝見張夫人這樣,便氣短了。畢竟當年張氏剛死不久,他便迎娶何氏是他理虧在先,而且他是有求於張家,當然不敢發火。“大嫂,你怎麼能這麼說?都是應該的。既然來了,用過晚膳再走。大哥在做什麼?怎麼不到府裡來看看?”程勝這人,唯一的優點就是臉皮厚。

不過,張夫人根本就懶得理他,對牡丹道:“牡丹,當年你婆婆的嫁妝我搬到了張府,平兒的樣子你也知道。當年我搬走的時候就說了,那些個東西以後交給平兒的媳婦。如今,你們兩個已經成婚,你婆婆的嫁妝理應交給你。”說完,從丫鬟那裡拿過一個錦盒,放到牡丹手裡:“這是你嫁妝的清單,你收好,明個下人把東西拿來的時候一樣一樣覈對。”說完,看了何氏和程勝一眼繼續說道:“那是你婆婆的東西,可別交給別人,若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到張府去問舅母。”雖然不知道平兒打什麼主意,她還是希望侄媳婦心裡有自己的成算。

牡丹有些遲疑,這燙手的山芋到底要不要接過來。若是接過來何氏沒得到東西之前定不會讓她離開,若是不接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不是明擺着不給舅母沒臉嗎?“舅母,這……”婆婆的嫁妝,她是真不貪圖,這東西在張家放着挺好的。以後如果相公若是能像常人一樣,他可以自己去取。舅母給她雖然也在情理之中,但總算是少了些理直氣壯。

張夫人不容牡丹拒絕,將盒子放在牡丹手裡便起身:“你程家的飯我是吃不下,先走了。”說完,風風火火的便離開了程府。牡丹接到盒子,見不但何氏盯着錦盒時眼睛發亮,連程老爺看錦盒的眼神都跟何氏一模一樣。婆婆的嫁妝,到底有多豐厚?以至於花溪首富都眼紅這筆嫁妝?

這張氏的嫁妝張家這麼容易便交出來了,實在是太出乎程勝等人的預料。張書宇(程康平的表哥)在皇都正是上升之際,用銀子打點的地方自是不在少數,他們還以爲……何氏回過神,對牡丹笑道:“牡丹,這麼些個東西你們院子也放不下,不若明日他們將東西送來的時候就放到主院吧!再有,你也不認字,不如明日接收的時候讓我來覈對吧!弄完,到時候把鑰匙給你便成了。”天吶,她盼了這麼些年的東西,總算全都要成她的了嗎?想想,何氏都覺得有些不真實。

看着貪婪之色畢露的何氏和程勝,牡丹得體的笑了笑:“娘,沒關係,我們院子裡的西屋還空着,正好放嫁妝。還有,誰說我不識字?雖然牡丹唸書少,但以前牡丹同村裡的一位老爺爺學過。”意思很明顯,就是不想讓你們插手嫁妝。

這回,程勝不幹了,這筆嫁妝若是何氏得了終歸是程家的,但若是被牡丹得了是哪家的還不一定呢。而且現在程家需要這筆嫁妝,所以便開口道:“你一個鄉下丫頭,哪裡懂得這些?不如將這些東西交給你娘,能保萬無一失。”夫妻兩人的無恥程度又刷新了牡丹的認知,這麼覬覦正妻的嫁妝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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