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們查得芙蓉世家打算拉攏血刀門,於是便想搶先一步先把血刀門拉攏到上官世家這邊來,可也不知道怎地,原先還好好談著,後來卻一言不合吵了起來,吵著吵著又變成拔刀相向,然後秀哥他、他……」
上官鴻明了了。「軍兒傷得很重?」
上官慧淚眼模糊,頷首。「所以我才急著把他送回來,只要有醫仙的徒弟在,秀哥就不會有事了。」
「這……」上官鴻深深皺眉。「恐怕不容易。」
「為什麼?」上官慧尖叫。「她離開了嗎?她不在府里了嗎?」
「她還在,但是……」
說到這兒,季清儒、凌嘉嘉和上官宇靖也趕來了,後兩步,惜惜也出現了,悠哉悠哉的,正在跟瑞香抱怨吃一半西瓜被叫來很不樂意,說完,還吐了兩顆西瓜子到地上,然後好奇地打量上官慧和她身後的馬車。
「干麼呀!人家正在吃西瓜說!」
上官鴻猶豫了一下,上前。「慕容姑娘,我們有位傷者想請你看看。」
惜惜立刻把手伸出來。「先付後診。」
上官鴻朝上官宇靖使了一下眼色,後者正待去取寶物和銀票……
「等等!」惜惜不知想到什麼又把手收了回去,「請問是……」戒慎的眼瞥向上官慧和馬車。「女人嗎?」
「我的夫婿當然是男人!」上官慧月兌口道。
一聲不吭,惜惜轉身就走。
「你怎麼走了?」上官慧尖叫。
「我不診男人!」
「為什麼?」
「這是我的規矩!」
眼看她即將走遠了,上官慧急忙飛身落到她前面擋住,「可是他的腿,其他大夫都說沒救了,如果你不出手救他,他的腿就沒啦!」
滿不在乎地聳聳肩,「沒了就沒了,關我什麼事?」惜惜一臉漠然。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上官慧氣急敗壞地叫。「你不是大夫嗎?」
咧嘴一笑,「大夫又怎樣?」惜惜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大夫也有好大夫和惡大夫之分,好大夫扛著濟世救人的招牌到處亂胞,辛苦得不得了;而我呢!很不幸的是被歸類於惡大夫那一種,沒心沒肝沒道德,只要銀票和寶物,管你人命還是狗命,羊腿還是豬蹄膀。所以很抱歉,我說不診男人就是不診男人,就算他快要回姥姥家拜見祖先了,姑娘我‧也‧不‧管!」
上官慧猛跺了一下腳,突然跪下。「我求你!」
惜惜搖搖頭,「少來這一套,這種事姑娘我看多了,早麻痹羅!」依然不改初衷。
「你……好冷酷!」
「謝謝你的贊譽。」
季清儒看得既驚愕又詫異,原以為惜惜或許任性一些、或許頑皮一點,可終究是善良的。但此刻,她卻表現得仿佛人命根本不值錢,才多少歲,卻似早已看盡世間冷暖,心冷了,也狠了。
「慕容姑娘。」
斜睨著他,「干麼?」惜惜懶洋洋地問。
「為什麼?」
「我說過,那是我的規矩。」
「不,我是說你為什麼不診男人?」
眼底地掠過一抹痛楚,「因為……」她恨恨地咬緊牙根。「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是好人!」話落,眾人眼前一花,芳蹤即杳。
當夜,為了保全性命,楊秀軍雙腿被切除。
當夜,三更時分,惜惜才回到上官府。
當夜,季清儒手握著雕琢一半的玉像,卻不曾雕下半刀,腦海里只思索著惜惜在離去前眼中那一抹痛楚究竟是因何而來?她又為何會如此狠心?
原想在七夕前雕琢好玉像,原想和心愛的女人共度七夕夜,原想說服娘親讓他盡快成親,但這—切都是妄想,上官慧回府後翌日,季清儒又得出門了。
「血刀門的事必須盡快處理,否則會是一個很大的麻煩。」
「我明白,但……」季清儒垂眸。「和或打?」
「你認為呢?」上官鴻反問。
「依血刀門的勢力,不能打,只宜和,但大姊那邊……」
「慧兒那邊交給我。」
「那麼是……」季清儒抬眸。「和?」
上官鴻頷首。「把血刀門拉攏到我們這邊來,辦得到嗎?」
「可以。」
「還有,南方那邊有消息來,鐵劍世家派人到苗疆,如果他們是意欲拉攏南疆的紅虎,情況就不太妙了。」
「血刀門那邊處理好之後,我會到南疆看看。」
「好,那你盡快出發吧!」
晚些時,季清儒整理好包袱並向上官夫人告別,然後出現在音夢苑里,凌嘉嘉一見他歉疚的神情,立刻意會到那種表情的涵義,哀怨的心隨之失望的沉落谷底。
「你又要出門了?」她幽幽低問。
「對不起,嘉嘉,我必須趕去處理北邊的麻煩。」
「可是你才回來不到一個月!」凌嘉嘉抗議。
「我知道,但這事很緊急不立刻處理不行。」
凌嘉嘉沉默了一會兒。
「那七夕……你能回來嗎?」抱著最後一絲期望,她問。
季清儒遲疑了一下。「對不起,可能趕不回來了。」
貝齒輕咬下唇,凌嘉嘉驀而背過身去。
「如果、如果我希望就這一次,只要一次就好,請你為我留下來呢?」
沒有聲音,季清儒沉默了。
他沉默得愈久,凌嘉嘉的失望也就愈徹底,她的心在流淚、她的心在哀嘆,然後,她听到他的回答。
「對不起,或許我可以請大哥代替我去,不過他有九成九會拒絕,即使他答應了,這件事恐怕他也處理不了,除了我,這件事只有義父有辦法處理,但我不可能請義父代替我去,是不是?所以,嘉嘉……」他的手自後輕輕搭上她的肩。
「下回好嗎?下回你再做這種要求,我一定會為你留……」
「倘若下回仍是除了你和上官伯父之外,其他人無能解決的事呢?」
「……嘉嘉……」
合上眼,「你走吧!」凌嘉嘉無力地說。
「……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他走了。
她知道,即使和他成了親,他們依然會是聚少離多,只要他在上官家一天,他就擺月兌不了這份恩,而她也必須忍受他為上官家無窮無盡的付出,犧牲他自己的自由、犧牲他自己的生活,甚至……
犧牲她!
惜惜一直躲在綠煙苑里,因為討厭去踫到那種譴責的眼光。
她又沒有錯!
她親爹都可以扔了她,為什麼她一定要去救治那些她不想救治的人?
她沒有錯!
「慕容姑娘。」
聞聲,惜惜立刻像只刺蝟似的跳起來張牙舞爪,兩只大眼楮更是盈滿戒備地瞪住季清儒,隨時準備對方要是敢對她不客氣或怎樣,她就要把全身的刺都免費奉送給對方,管保對方立刻變成一個大針包。
「干麼?你想來罵我嗎?告訴你,你沒有權利罵我,誰規定我一定要救人的?連我師傅都說隨我便,你……」
「慕容姑娘,我的確沒資格罵你,我是……」季清儒冷靜地說,並提高包袱給她看。「來辭行的。」
一身利刺頓時叮叮咚咚掉滿地,「你又要出門啦!」惜惜愕然問。
「有急事。」季清儒簡單的解釋。「所以我來辭行,並請姑娘多多費心診治家母,清儒感激不盡。」
只要不是來罵人就好。
「沒問題、沒問題,小事、小事,」惜惜猛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謝謝。」季清儒誠摯地道謝,再拿出一尊小玉佛。「這,是適才我利用半個時辰匆促雕就,不是什麼名貴的玉,也很粗陋,卻是我一番心意,感激姑娘為家母付出的辛勞,希望姑娘能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