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躲你人後盼你 第9頁

大家一邊發抖一邊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好,誰要先下去?」

大家面面相覷,然後……

「我是男人,我先下去!」

於是撲通一聲,偉大的男人只穿著一條泳褲,帶著水肺、水槍和短刀跳進冷冰冰的訓練池里頭去了。

沒關系,他不能冷,大家替他冷。

整個上午,大家忙著在水里學鯊魚,水中戰斗並不是常踫到的狀況,可是一旦踫上了,就得如同鯊魚一般勇猛——管你是在夏天、冬天或者南極、北極,這是活命要訣。

到了下午,一手沖鋒槍一手短槍,大家又跑到後山去進行實地野戰訓練。

細雪綿綿的飄,沒有暖暖帽、毛衣、大衣或手套,只有一身寒酸牌緊身衣和頭套,全身黑漆漆的趴在白慘慘的雪地上,足以麻痹心髒的冰冷立刻沁入骨子里,學生們個個抖著唇差點沒喊天。

「好,快,前進!」

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了,還能前進到哪里去?

所以,當課程終於結束時,每個人都以奧運短跑奪魁的決心拚命住宿舍里沖——跑第一名的就可以先泡到熱水。

很不幸的,天底下最悲慘的事發生了——

「很抱歉,熱水器壞了!」舍監鄭而重之地宣布「好消息」,但在那張裂到耳後的笑臉下,那句抱歉實在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甚麼?!」眾人驚叫,同時努力壓抑一腳踢掉那家伙臉上笑容的沖動。

「因為要換零件,零件又恰好缺貨,所以恐怕這兩天你們都要洗冷水澡了。」

宿舍里頓時充滿一片淒慘叫聲,仿佛屠宰場似的。

「我們去城里洗。」有人說。

「不行,你們這樣一窩蜂全跑去跟人家借浴室洗澡,這是擾民,」舍監依然笑咪咪。「SA學生手則第三十一條,非任務期間,騷擾百姓的事不能做。」

「那我們可以一、兩天不洗澡吧?」

「還是不行,SA學生手則第六十七條,非任務期間,不得因任何理由怠惰生活中的日常用事。」

「干!」

「這更不行,SA學生手則第一百四十九條,非任務期間,不得嫖妓。」

「……」

莎夏突然拉著杏子跑上樓去拿洗澡用品和換洗衣物,然後悄悄溜出宿舍。

「我們要到哪里?」

「舍監說不能騷擾百姓,可是……」莎夏笑得狡猾。「丹奧也是我們學校的人,不是百姓吧?」

「先生,先生!」

咦?正待離開辦公室的丹奧愕然回首,只見窗外有兩個頂著滿頭雪的女孩,可憐兮兮的把鼻子和兩只手掌平貼在玻璃上,腦袋里不禁浮現「賣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場景。

「甚麼事?」他連忙打開窗戶。

「先生,先生,請可憐可憐我們兩個小女子已經快凍僵了,能不能借一下熱水給我們泡泡呢?」兩人一致露出「求求施舍一下」的哀憐眼神和表情。

丹奧險些忍俊不住。「你們從前門進來吧!」

一個鐘頭後,兩個熱烘烘的女孩通體舒暢地從浴室里出來,一邊熱烈爭論著。

「絕對是後來增建的!」

「如果是增建的,怎麼可能建這種羅馬型浴池?」

「……錢多多?」

「呿!」

經過廚房,瞧見丹奧正在里面忙碌。

「丹奧,謝啦!」

丹奧回眸。「不客氣,你們還沒吃晚餐吧!要不要一起吃?已經快好了!」

兩個女孩對視一眼——不吃白不吃,異口同聲說︰「好!」

片刻後,三人已同據一桌大快朵頤了。

「丹奧,你的手藝還不錯嘛!」

「我父親才厲害,我及不上他一半。」

「你父親是廚師?」

「不,程式設計師,可是他很喜歡做家事。」

很喜歡做家事的男人?

「你媽媽一定很好命。」莎夏竊笑。「咦?這黑面包很好吃耶!你在哪里買的?」

「我自己做的。」

「耶,真的?好厲害!」

「這烤『豬』也很棒!」杏子吃得口齒不清。

丹奧愣了一下,莎夏受不了的用叉子敲敲杏子的盤子。

「哪里來的烤豬?烤雞,OK,拜托你講清楚一點。」

「麻煩你,沙拉再給我一點,謝謝!」

「喂喂!你真的吃得下這麼多嗎?」

「咦?這不是白蘆筍嗎?奇怪,現在怎麼會有白蘆筍?」

「哎呀!有蕈菇耶,太棒了!」

「喂!那是我的,別搶我的!」

「我哪有,明明是……」

丹奧驚異又有趣地瞧著她們倆邊吵邊吃,突然產生一種在自己家里用餐的錯覺——他家的餐桌上一向都這麼熱鬧。

「耶!丹奧,你怎麼不吃了?」

「我一向吃得不多。」

聞言,兩個女孩不約而同先瞧瞧對方的盤子,再看看他的盤子,最後低頭瞪著自己的盤子……聳聳肩。

「我們要是只吃那麼一點,一個鐘頭後就沒力啦!」

杏子鼓著滿滿一嘴,拚命點頭贊同。

「你們運動量大,自然吃得多。」丹奧了解地說。「還有誰要紅燒牛肉嗎?」

「我我我!」兩支湯匙爭先恐後揮個不停。

丹奧笑著在她們的盤子里再添上一……不,兩份牛肉。

「史提夫呢?」莎夏又問。

「他到學校去開會,可能要晚一點才會回來。」

「幸好,否則他在的話就很羅唆了。」

「對咩!那回我只不過模了一下他的寶貝雕像,他就要我浪費一整個周末來擦拭主堡里所有的雕像,火得我每座雕像都給它吐了一口口水!」

丹奧失笑。「真的?」

「當然是真的!」杏子嘟囔。「那次大家都跑到科隆去參加嘉年華大游行,只有我留在這里和雕像大眼對小眼,現在想想還是火大得很。」

「喂!那都半年多前的事了,你還記得?」

「死也記得!」

「我不也沒去。」

「因為你出任務去了!」

「反正我也沒去。」

「那是因為你沒辦法去!」

「喂喂喂,你真的很番喔!」

兩人一路抬杠抬到用罷晚餐,然後三個人一起洗碗盤,她們兩個還是繼續斗嘴斗個不停,而丹奧卻只興致盎然地聆听,很少插嘴。

最後,當她們要離去時,丹奧還拿了一瓶櫻桃燒酒給她們。

「天氣冷,睡前喝一杯會很暖和,比較容易入睡。」

抱著櫻桃酒,兩個女孩喜孜孜地走回宿舍,暖和得不得了。

「那家伙好像很不錯呢!」

「可惜今天晚上他沒抽菸。」莎夏狀頗遺憾。

「你很奇怪喔!居然喜歡看人家抽菸。」杏子不以為地哼了哼。「宿舍里也有很多男生抽菸啊!」

「那不一樣,」莎夏毫不考慮地否決了。「我只喜歡看丹奧抽菸。」

「毛病!」杏子咕噥。「不過那是你的問題,與我無關,我現在只擔心,明天也能來嗎?」

「那當然!」

杏子嘻嘻一笑。「好極了,以後若是又有人說他的壞話,我一定免費替他打一架!」

沒想到僅僅四天後,她們的印象就做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冰冷的夜,颼颼的寒風,眾人皆睡我獨醒,壁爐前,丹奧獨坐在大扶手椅上,一手輕輕搖晃著酒杯,一手香菸飛旋著縷縷煙霧,銀藍的眼凝住在跳躍著芭蕾舞的火焰上。

他在等待。

因為不想在這種寒冷的夜里從熱被窩里被挖起來,那實在是天底下最痛苦的經驗,所以,從第一回氣溫降到零度冰點之後,他就養成入睡前先「看看」夜里是否會有人來找他的習慣。

叩叩叩!

來了!他一口飲盡酒,把酒杯擱在茶幾上,然後起身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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