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听都很緊張,就連郭愛也知大事不妙。
她此時大致明白自己的處境了,方才是剛清醒,腦子不甚清晰,經過這麼一會,整理了所聞所見稍一思考已得出結論-原來她根本不是被古裝劇組所救,而是穿越到古代來了。
時空穿越這種事雖然學術界有相關理論支持,但多半屬于紙上談兵,她過去也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可如今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再不想相信也得接受。
她雖對歷史沒什麼研究,但常識還是有的,一听錦衣衛這個詞,就明白自己現在是身處在明朝。
錦衣衛是皇帝的鷹犬,一向臭名在外,他們如今招來這樣的瘟神上門,恐怕不妙,想著婦人勸她和那婆子先走,自己竟要留下,覺得不可行,忙道,「我和王嬤嬤逃,你們不走嗎?」
「娘不能走,是娘不好,不該讓你回蘇家認祖歸宗,倘若繼續留在趙王府,也不會招來這劫難,你日後千萬要听王嬤嬤的話,好好過日子,娘會一直守護著你的……」
冰愛听著這些話覺得有些不安,可縱然她有疑惑想問,也還想勸婦人離開,卻沒時間了。
听到前頭又有家丁來報錦衣衛已突破前門,婦人趕忙把女兒推到王嬤嬤的背上。
她眼淚直流,淒婉道︰「麗兒,你才剛讓人從井里救起,身上都是傷,但得忍著點,這會逃命要緊,別耽擱了,快隨王嬤嬤去吧!」接著又殷殷囑咐王嬤嬤一番,才在眾人的催促聲中,依依不舍的放手。
冰愛被身子精壯的王嬤嬤背著,只見其他幾人幫忙將床板拉起,那婦人又轉動床柱上一只筒狀玉石裝飾,就不知觸動什麼機關,床底下竟出現一個往下的密道。
「孩子,你千萬要保重……」
熬人淚眼婆娑,語聲哽咽,眼里充滿母愛與溫柔,令郭愛不禁想起遠在現代的父母,心中也頗是傷感,只不知她穿到這個麗兒的身上,那真正的麗兒到哪去了,是穿越到現代頂替了她,或者是在墜到井里時早已香消玉殞?
「小姐,請抓緊老奴,咱們這就走啦!」王嬤嬤說完,一低頭,立即鑽入密道。
冰愛無法再多想,也忙低頭伏在王嬤嬤背上,生怕一個不小心,腦袋撞上那低矮的密道入口。
待她們進入密道中,只听機關隆隆作響,光明便消失了,婦人的哭喊聲與憂愁面容也一並被那入口的大石塊阻隔。
冰愛讓王嬤嬤背著飛快移動,她訝異王嬤嬤竟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走得這般疾速,隱約感覺出她們是筆直前行的,便想這密道為讓人便于在黑暗中行進,故意做直線設計。
因為即使睜眼也看不見任何東西,她索性閉起眼楮,除了耳邊听得到呼呼風聲和王嬤嬤急促的腳步聲、粗重的呼吸聲,鼻子還聞得到潮濕的泥土味、霉味和隱隱焦煙味,這令她心頭一緊。
罷剛見那火勢熊熊匆一見又倉卒而別,但畢竟是他們保全了她的性命,對于這一點,她是十分感激的。,又有錦衣衛進逼,那位婦人和那些丫鬟、家丁怕是無法逃出生天了,雖然她與這些人僅是匆雖然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犯了什麼罪無可赦的過錯,但她總覺得他們是受了冤屈的,無來由的,她就是有這種感覺。
這麼想著的同時,她的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濃烈悲愴,令她的眼楮水氣氤氳,鼻頭發酸,喉頭也像有什麼東西梗著難受。
莫名強烈的思念佔據她的心頭,逐漸取代原本憂心忡忡的思緒,忍不住想念起她身在現代的父母。這一刻,她突然深刻意識到,彼此可能永遠不能再見面,于是慌張無助、悲傷失落與絕望籠罩著她,使她眼淚潰堤,進而泣不成聲……
閉上眼靜靜流淚,郭愛的眼前出現雙親熟悉的容顏,和那婦人慈祥卻悲傷的面容,她猜想定是麗兒的思念感染了她,不由得對麗兒生出同病相憐的感觸。
原本專心逃亡的王嬤嬤,似乎察覺到她的哀傷,重重嘆息後又勸慰道︰「小姐……您先睡一會吧……一切交給老奴,沒事的。」
是啊,睡一覺就沒事的,穿越這種事實在太荒謬了,肯定只是一場夢。
希望她睡醒後,一切就會沒事的……
第1章(2)
自從莫名其妙穿越,又經歷那一起倉卒的大逃亡後,郭愛在明朝展開新生活已經過了三、四個月,在這段期間,她總算弄明白一些事,也不再為穿越一事憂愁,振奮起精神。
如今正是明成祖朱棣在位的永樂年間,她這個身體的原來主人是個年約十五歲的少女,名叫蘇麗。
蘇麗的身世頗為坎坷,她是翰林學士蘇逢的私生女,母親沐氏是趙王妃的妹妹。父母兩人雖然恩愛,私下互許終身,但蘇逢早有家室,又極為懼內,因此不敢對沐氏負責。
多年來沐氏始終寄住在趙王府中,偷偷地產下女兒蘇麗。直到今年,蘇麗已經十五歲,蘇逢的元配故去,母女倆才被接回學士府,認祖歸宗。
原本這樣的發展該是一家團圓,從此稟盡天倫之樂,可原本頗得聖寵的蘇逢不知何故竟得罪了皇帝,不僅人被扣在錦衣衛詔獄里不日即死,又連累一家老小慘遭滅門之禍,而蘇麗生性怯懦,听聞這駭然消息,越想越怕,竟起了輕生的念頭。
沐氏雖救回孤女,但失去心愛的丈夫後,她再無生趣,只盼望女兒能好好活下去,才令趙王妃的陪嫁丫鬟王嬤嬤帶著她逃亡,自己以蘇家主母的身分與蘇家共存之。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即最安全的地方,當日王嬤嬤帶著她逃亡後,依然選擇留在天子腳下的應天府,因為現在各個城門把守嚴密,王嬤嬤打算等風波稍微平靜後,再帶她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目前她們在靠近鎮淮橋邊向一個寡婦租了間屋子,又因蘇麗的身分敏感,因此王嬤嬤讓郭愛做男裝打扮,對外一律宣稱兩人是從外地來京城討生活的母子。
雖然她們逃出來的時候,王嬤嬤包袱中有些值錢的東西,但這幾個月花用下來已經所剩無幾,王嬤嬤只得去攬些活來做,原本郭愛也想幫忙,卻皆被她以「豈敢讓小姐做粗活」為由拒絕了。
「小姐,您慢慢用,老奴這會該去徐員外家上工,今日他府上有筵席,老奴可能回來得晚些。若是老奴回來得太晚,小姐餓了,竹籃中已備了兩餐的湯餅,就勞您自個兒熱來吃。」
王嬤嬤做事經驗豐富,很容易找到工作,不過幾天工夫就在一個大戶人家攬了幫佣的活,只是日日早出晚歸,加上近來有些身體不適,她也不得不放手讓小姐做些家事。
「好,嬤嬤你盡避忙,別擔心家里的事,有我在呢。」郭愛呼嚕呼嚕喝完碗里的豆粥,大剌剌的吃相讓王嬤嬤皺了眉,她一見狀立即收斂。
又看了她一眼,王嬤嬤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小姐如今雖是扮成男裝,可別忘了您終究是位千金小姐,不能沾染上那些市井男子的粗鄙習性。」
王嬤嬤這類念叨最近可是常態,郭愛畢竟是個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年輕女孩,要扮演一個古代閨秀談何容易,自然是露出許多馬腳,所幸王嬤嬤除了碎碎念幾句提醒之外,壓根沒聯想到太超乎尋常的事,只當她是先前落井受了驚,帶她走一趟報恩寺上香祈求平安就算了事。
她吐吐舌頭,笑道︰「嬤嬤說的是,我記住了。」
王嬤嬤見她嘴上說好,態度卻輕佻不莊重,本想再說幾句,可唯恐上工遲了,只得急忙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