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人應該是漢王世子朱瞻沂,你的身分是個秘密,絕對不能讓人發現,你要避免再跟對方踫面,漢王是有事才來面聖,待在宮中的時間應該不長,躲過這段時間就好,小姐要記住啊。」王祿低聲的再三叮囑,但不管他如何叮嚀,他都開始發愁了。
冰愛謹記王祿的告誠,再和王祿說了幾句之後,便離開尚衣監。
彎過一處小橋流水和大片假山後,入目的是一片小綠地,這是昔日郭愛和王振最常待的地方之一,也是王振平日灑掃的地方。郭愛離開尚衣監後,本來要直接回皇太孫宮,但想到好久沒看到王振了,便到他平日灑掃的地方找他,誰知卻見到那小子拿著掃薦一臉難過又頹喪的坐在大石頭上,不知怎麼了。
「王振」她喊道。
「初日?」王振抬頭,一看是這個以前最照顧他的人,臉上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你怎麼會來?」
「來看你啊,看你愁眉苦臉的,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說出來,哥我給你靠。」郭愛大力的拍看自個兒的胸脯,一副義薄雲天的樣子。
說到這件事,王振立刻紅了眼眶,「初日,我被楊公公扣晌銀,他嫌我地掃得不干淨,一片葉子扣一兩,扣不夠就扣到下月的出銀,這個月我無法寄錢回家了,下月的晌銀也已先被扣了五兩。」說著,他忍不住哭了起來。
「可惡,這根本就是雞蛋里挑骨頭嘛!風一吹就掉葉子了,怎麼可能完全掃得干淨?除非這附近的樹都禿了」
冰愛氣得漲紅臉。吃人夠夠,連王振要養家的錢也扣,真是沒天良!
「王振,沒關系,哥置你,我現在就去跟玉公公說,請他來評評理。」說著,她就要去找王祿。
王振見狀馬上拉住她的手,「不要,初日,現在你被調去皇太孫宮當差,你幫得了我一時,幫不了我一輩子,說不定楊公公還會因此記恨在心,之後想盡法子來整我,到時候吃苦的人還是我。」他一臉小媳婦被虐待的模樣。
「那怎麼辦?難道要任他宰割嗎?」她氣不過。
「初日,你幫我一件事好了,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想要再待在這里,到哪里當差都比在這里當個沒主子可喚的奴才好。」王振細聲的哀求著,那帶淚的臉龐,再怎麼硬心腸的人都會軟化。
冰愛嘆了口氣,「好,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帶你離開,別擔心。」然後她從懷中掏出一些碎銀和宮女給的謝禮,「這些碎銀和首飾你先收下寄回家,等我的好消息。」
手里拿著那些碎銀和首飾,水氣再度襲上眼楮,王振哭了起來,心里被這段友誼烘得暖暖的,但看著那漂亮的首飾,他心中的某個角落又矛盾的起了嫉妒感。
為什麼初日就是能不費吹灰之力贏得大家的喜愛?
听說,現在最常陪在那個滴仙般的貴人身邊的,也不是吳瑾公公,而是初日。
初日啊初日,你知不知道?我最感激你,但也嫉妒你……
第7章(1)
終于到了去南京紫金山孝陵祭拜先皇的日子,孝陵是明代開國皇帝朱元璋和皇後馬氏的合葬陵墓,永樂十一年,朱樣在此立了一座「大明孝陵神功聖德碑」。
皇帝出宮自是需要天子儀仗開道、乘輿而行,但朱棣不喜這些,僅帶著兒子們輕車簡從的來到孝陵。
下馬坊是孝陵的入口,碑上刻有「諸司官員下馬」六個大字,渴陵的文武官員到此必須下馬改由步行,就連朱棣自己也不例外,以示對先皇的敬重。
但由下馬坊到陵園內,路程至少有兩千多公尺,朱棣年歲雖大,但老當益壯,走路健步如飛,而漢王朱高煦與趙王朱高健兩人也是身強體健,走這一段路根本不算什麼,連汗也不流,可這對朱高熾而言就是酷刑了。
雖然這陣子有郭愛幫他調養身子,體重有減輕一些,但以一般人的你準來說,他還是太胖了,這一段路走來,讓他汗流俠背,整個人狠狠不堪,再加上艷陽高照,他眼前的景象都開始模糊了,要人攙扶才跟得上大家的腳步。
朱棣幾次回過頭來見遙遠落在身後需要人攙扶的長子,臉就露出厭色,而朱高煦與朱高權見狀,立刻暗暗嗤笑在心頭。
他們刻意放慢腳步的落到兄長身後去。「三弟,你瞧瞧這奇景,可曾見過大山移動?大概也就是這光景了吧。」見朱棣離他們遠了,听不到他們的談話,朱高煦才開始譏笑。
「可不是,真是奇景中的奇景。」朱高權也跟著附和。
朱高熾臉一熱,打了個迥超,差點跌倒,兩人見了更是忍不住汕笑起來。
「三弟,這你要當成警惕啊,有道是前人跨跌,後人知警吶」說完,兩人索性放聲大笑,完全不給自己兄長留面子。
朱高熾的臉已是火紅不已,朱高煦與朱高健」是笑得更肆無忌憚,料準這位不受父皇寵愛、老實又忠厚的兄長不敢對他們怎麼樣,正要開口再羞辱些什麼,忽然听到身後有聲音傳來。
「前人踐跌,後人知警,兩位王叔別忘了,後人還有後人知警也。」
兩位藩王聞聲回顧,大驚失色,見深受父皇寵愛的佷子目光如箭,懾得兩人膽寒。
朱瞻基這番話分明是在給他們忠告,朱高熾之後還有他,讓他倆休要輕舉妄動、悠意而為,他們都快忘了,小小年紀的朱瞻基,因為深受皇寵,已經開始參與朝政,而且表現不俗,若他在父皇面前參他們一本,他們真的會吃不完兜看走。
朱高熾見兒子來解圍,竟也露出松了口氣的神情,可見他甚為仰賴兒子。
而朱高煦與朱高健在短暫的震悟過後,對佷子短短的幾句話就能壓蓋過他們的氣焰不禁惱羞成怒,卻是敢怒而不敢言。
此時一名太監跑過來稟報朱棣傳喚朱瞻基過去,讓朱高煦和朱高健兩人的目光恨恨的鎖著朱瞻基淡定的身影而去,心里是氣得牙癢癢的。
而跟在朱瞻基身後的郭愛,則是將兩位藩王的憋怒表情全瞧進眼底,忍不住想笑。
听到那輕笑聲,朱瞻基回首晚她,「想笑也給忍住,這時候笑出來,我保證你回頭會讓兩位王叔剝皮」他說這話時,自己也忍不住的揚唇。
她瞧見,挑挑眉,「那您這會笑了,他們難道就不剝您的皮?」
「想剝,但不敢」他上揚的嘴唇抿直,笑容倏地消失得無影無蹤,那銳氣逼人,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瞧著他離開的背影,她驀地起了崇拜之心。這就是未來要當帝玉的人,不過十八歲已經沉穩成熟得讓人不敢小覷,連兩位稱霸一方的藩王都心存忌憚,所以說,這樣的人如何是你能夠喜歡的呢?
她正胡思亂想著,沒留意到朱高燒先是疑惑的看看她,接著露出吃驚的表情,等她發現對方的目光時,不由得一驚,這才想起蘇麗的阿姨是趙王的玉妃,那朱高燈也一定認識她才對,慘了,她的身分不會就此曝光了吧?!
而且他似乎很錯愕她身上的這套宦官衣服,又見她是跟著他的眼中釘朱瞻基而來的,應該讓他大吃一驚吧?
「麗兒,果然是你,你沒死……」
驀地傳來的急切嗓音,讓她更是頭皮發麻,就見一名少年快步向前握住她的手。
冰愛驚恐的掙月兌開來,驚疑不定的看著這個曾在皇太孫宮前的小徑上,攔過她的少年漢王世子朱瞻析。
原本一直跟在朱高煦身後的朱瞻析,對祭拜先皇一事興趣缺缺,但皇爺爺有令,他也只能跟來,剛看父王在朱瞻基那吃了癟,以往以他的性子,不管朱瞻基如何受寵,他定會反諷幾句回去,但因他又巧遇那個長得像麗兒的小太監,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