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不從夫 第13頁

「那就請皇阿瑪削我宗籍,將我眨為庶人吧!」胤祿若無其事地打斷康熙的自說自話。

「欽?那怎麼可以?」康熙失聲驚呼,這樣不就好多戲碼都開不了場了!「不行!絕對不行!」

「既是不行,便請皇阿瑪莫再計較滿兒的身家背景。」

「怎能不計較?」康熙喃喃道,試圖作回光返照的最後掙扎。「她沒有旗籍,又是漢姓,宗人府那邊一定會……」

「那就給她換個姓,叫她柳佳氏吧!」

「咦?柳佳氏?」康熙啼笑皆非。「咱們……咱們旗人有這姓嗎?」

「咱們旗人原也沒有陳佳氏、李佳氏、高佳氏、金佳氏……」

「停!」康熙擺出一只手,已經無力再對抗兒子的頑固和那張刁嘴了。「柳佳氏就柳佳氏。」

見老子終於認輸了,胤祿並無任何特別反應,仿佛他早已料到會是這種結果。

「那麼兒臣可以告退了?」

「走吧!走吧!」等一下他要躲起來偷哭。

「兒臣告退。」倒退巨門外,胤祿正待轉身,地又停住了。「皇阿瑪……」

「什麼事?」

「兒臣絕不娶阿敏濟。」

康熙頓時呆住了,直至胤祿離去半晌後,他才無奈地嘆了口氣。

兒子聰明固然是很好,可是太聰明就不太妙了,因為……

「阿敏濟堅持只要武功最高的那一個嘛!」

入冬的京城,天兒已經冷得快結冰了,特別是在天剛亮的那一刻,即使在暖呼呼的被窩兒里,也忍不住要打哆嗦。

半睡半醒間的滿兒,基於生物求生本能,自動自發地依偎向散發無盡溫暖熱力的泉源,然後滿足地嘆息一聲,貼在那熱燙的肌膚上快樂的再次回到睡夢中。

片刻後,她始覺不對地猛然睜眼,赫然發現自己竟然貼在胤祿懷里,忙不迭地馬上退開,可打了個寒顫後,她立刻又更緊密地貼上去。

老天爺,真的好冷!

半晌後,兩眼才悄悄往上瞟,藉著透窗而入的亮光,細細地打量胤祿。只有在這種時候,瞧不見他的冷漠,看不到他的無情,平靜安詳地安眠於睡夢中的他才像過去那個金祿。

老實說,她真的很厭惡自己,因為真讓胤祿給說中了,即使她永遠也無法忘卻雙刀堂與匕首會被剿滅那日,那慘怖的哀嚎、那淒厲的求救,即使她對他的憤怒怨懟有山那樣高,有海那麼深,但在她的腦海深處,仍然無法完全抹煞掉那個純真可愛的金祿所留給她的印象。

長這麼大,也只有金祿曾帶給她真正的快樂,她怎麼可能下得了手殺他呢?

但是……但是他是滿人,他殺了那麼多漢人,她有責任要為那些可憐的犧牲者報仇呀!

想到這里,她不禁露出苦笑。

她必須殺了這個唯一對她好,唯一不在意她是滿人或漢人的男人,以便替那些完全不將她看在眼里,只會利用她的人報仇嗎?

這世間的道理為何這般扭曲?

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想來想去也唯有那條路——逃離他身邊,烏龜的殼再重也得背上這麼一回了。

因此,這些日子來,她試著出城繞了幾回,證實果真沒有人跟住她,所以,接下來她只要找個恰當的時問——譬如胤祿進宮里去過夜不回府,便可以多模幾樣貴重的首飾藏在懷里——反正他又不戴首飾,再給他來個溜之大吉!

對,就這麼辦!

「你在想什麼?」

抽了口氣,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噎死,滿兒咳了好幾下才沒好氣地罵道︰「如果……咳咳……如果你想嚇死人的話,乾脆直接一刀宰了我不更快!」話落,她再住上看去,不覺心口一寒。

老天,他根本沒睜眼,也沒看她,甚至連根頭發也沒動到,卻那麼敏銳地感受到她早已醒了,而且正在思考什麼,拜托,不會連她在想什麼他都猜得到吧?

「不要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

呼吸至少停頓了幾十次,滿兒差點尖叫給他听。

不會吧?他真的猜得到她在想什麼?

「當……當然沒有忘,我……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過來著?」

胤祿沒有回答,唇畔卻微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滿兒見了不禁打了個哆嗉,心頭更是七上八下。

這個男人實在太可伯了,比傳聞中更可怕!

她得趕緊逃,愈快愈好!

想要知道逃難的人是什麼模樣,只要 瞧柳滿兒此刻的模樣就知道了。

為了等待一個最好的時機,她又多捱了好些日子,直等到冬至過後,漫漫大雪將京城覆蓋成一片銀白色的世界,這天,胤祿一大早就進宮里去了,午時後遣人回來通知他不回府過夜。

好不容易逮著機會,滿兒便慌慌張張地拎起早已準備好的包袱,逃出內城,跑到南城帽子,沖向永定門,不料才剛踏出城門便一頭撞上……

「惠舅舅?!」

「滿兒?!」

雙方都很訝異。

「惠舅舅,你……你怎會跑到京城里來?」

「我……」梆兆惠朝身邊的中年人瞄了一下。「我是來找你的,滿兒。」

「?找我?」滿兒驚喜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是外公要我回去嗎?」她正愁無處可去呢!

「這……也算是,不過……」柳兆惠左右看了一下。「這兒人多,滿兒,找個沒人的地方坐下來,我有事跟你說。」

滿兒想了想。「到野三坡去吧!那兒有家小店滿清靜的,適合談話。」

小店?

不過是一間小小的磚瓦房,連塊招牌也沒有,這雪天里,門也關得緊緊的,倘若不識路,根本沒人知道這是一家店。幸好里面該有的吃食都有了,而且果真如柳滿兒所說︰清靜,清靜到除了他們這一桌客人以外,沒半只小貓老鼠,連老板送上酒菜之後也不曉得鑽到哪里去了。

「惠舅舅,你不是要找我回去嗎?」

「唔……」柳兆惠遲疑了下。「還是讓我先來問你吧!你是不是真嫁給十六阿哥了?」

瑟縮了下,滿兒雙眸心虛地往下掉。「惠……惠舅舅怎會知道?」

「我怎會知道?」柳兆惠瞥向身旁的中年人,苦笑。「不是我怎會知道,是有人跑來咱們柳家,責怪爹養大了一個禍害,要爹為屈死在綽墩山上的志士冤魂負起責任。」

滿兒兩眼不覺跟著飄向中年人仔細端詳,這才發現中年人相當眼熟,卻又想不出在哪兒見過。

「喂喂!怎可以這樣說?」她對中年人抗議。不必問,肯定是這家伙的問題,不過……「明明是雙刀堂的人要我嫁給胤祿的耶!怎能怪到我身上,甚至外公身上去呢?」他究竟是如何知道的呢?知道的人不是都死在綽墩山上了嗎?

柳兆惠搖搖頭。「現在說這些都沒用,滿兒,不管前情如何,人家眼里看到的是結果,所以爹要我來轉告他的意思予你知道。」

「外公的意思?」滿兒又狐疑地覦向那個始終未曾出過聲的中年人。「什麼意思?」她到底是在哪里見過他呢?

啊,對了,澱山湖畔,中年人好像也住在附近,可當時他是一身樵夫的打扮,雖然從未曾打過招呼、交談過話,但每天總會見他兩回,一回是看他拎著斧頭上山,一回是看他背著柴火下山。

難不成他是在監視她和金祿?

柳兆惠又與中年人互視一眼,而後深吸了口氣。

「爹要你設法殺了十六阿哥,如此一來,爹便願意接你回去團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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