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章 約定

蔣念心裡的那點矯情勁頓時沒了,斟酌了一番主子的立場,溫聲道:“雖然是脫口而出的話,但師兄該記得我是言出必行的性子,你將會亭城交託給伏睿,我家主子和他有些交情,到時,我會暗中助他一臂之力的,至於木靖……若是他死在會亭,你會不會難做?”

“他不能死在會亭,這會成爲老爺子直接插手會亭最好的理由。”

“那就得和他慢慢磨了,就不知我主子有沒有這麼好的耐性。”

木清對師弟口裡的主子極爲好奇,在燕國時他便打探過,師弟嘴巴緊得就跟那河蚌一樣,半點關於他家主子的事都不透露。

聽蔣念提及幾次,便知道那不是個好對付的人,不然師弟也不會那般服氣,事事以他主子的話爲準則,真想見見啊!

往地板上一躺,腳翹起二郎腿,雙手枕在腦後,完全就是個兵痞樣的木清毫無自覺的問,“你主子真不能讓我見見?”

“主子沒說要見你。”蔣念規矩慣了,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一腳踢掉他的二郎腿,“你好歹出身木家,有點樣子。”

“就不能給師兄點面子,要不是在你面前,我能這麼自在?”木清還是不起來,乾脆將自己攤平在地上,“我大概只能在會亭呆上五日,你要有時間就來陪我說說話,這次分別,也不知以後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

“這般不看好?”

木清沉默了會,聲音沉了些,“樑國太弱了,攻下來太過容易,燕國從王君到百姓一個個都膨脹得厲害,帶着自大的心上戰場,戰敗。不是理所當然嗎?”

蔣念急了,“那你還去?”

“燕王連下三道旨意召我回去,我能拒絕?我要真不回去。別說給我個會亭城了,不管我之前多大功勞都會被抹殺掉。等着被燕王以各種罪名追殺吧。”

“燕國若滅亡呢?還怎麼追殺你?”

對他完全不把自己當燕國人的態度,木清頗爲無奈,“師弟,你師兄我好歹還當着燕國將軍,這麼說話不是打我臉嗎?”

“打你臉總好過讓你丟了命,師兄,若燕王是個明君。便是爲他送了命都沒什麼可說的,可他是嗎?我看不出來,木家呢?木家能有今日的輝煌,你和你父親當居首功。可你爹一朝病故,老爺子就迫不及待的將你扔進軍營,他們可曾問過你願不願意?這些也就算了,爲家族沒什麼可說的,可你家老爺子還處處擡舉你大伯一家。只爲壓制你們這一房,若非你素來強硬,你當你那一雙弟妹能有好日子過?師兄,我和你來個約定吧。”

木清坐起身來,側頭看着他。“你說。”

蔣念定定的回望,“上了戰場,不要死戰,給自己留一分生機,只要你答應我這一條,我便答應你,若真有那麼一日,你的弟妹我會照應。”

“哦?你回燕國?”木清心情說不出的好,要說他在木家還有什麼掛念便是那一雙弟妹了,爹孃去得都早,弟妹幾乎是他拉扯大的,說是弟妹,說是兒女也不爲過,他唯一的擔心,便是他若有那麼一日,他們無所依靠,要說沒了他,木家人還會善待他們兄妹,他頭一個不信。

“我會將他們帶出來,木家不是什麼好地方,呆在那裡眼皮子都淺了,哪裡抵得上出來看看大千世界。”蔣念緊緊握住自己從不離身的劍,“師兄,我看出來了,你是真不看好燕國。”

“可我沒得選擇,我是燕國的將軍,必須戰到最後一刻。”看他要提醒他,木清笑,抓着他的肩膀道:“你的話我記着,放心,我會的。”

他已無後顧之憂,若是他自己的原因,他必然戰死在沙場殉國,可若是因爲其他原因使得燕軍大敗……

他手中這支軍隊是他一手帶起來的,若因爲那些人的私心斷了他們的生路,他也絕不會傻得賠上所有好男兒的性命,就如師弟所說,要忠君,也要忠個明君。

氣氛驀然間變得沉重,蔣念起身,深吸一口氣轉身面對他,“你離開前我會再過來一次,我沒到,你不許離開。”

說完也不管木清是什麼態度,轉身就走。

待人都離開了,木清才失笑,“臭小子,到底誰纔是師兄。”

可是心情,卻是實打實的好了。

蔣念回家後,毫無隱瞞的將和師兄的對話一一向主子複述了一遍。

彼時夏含秋也在。

看王妃的神情像是很爲師兄感慨,顧不得多想就跪了下去,“屬下有事求王妃。”

夏含秋哪會不明白他所求爲何,和段梓易對望一眼,道:“想爲你師兄求一些保身之本?”

“是,師兄的本事我知道,他都不看好已經很說明問題,屬下……屬下……”蔣念有心想拿點什麼出來交換,可掏空了腦子的去想也實在是找不出來,急得一腦子門的汗,話也卡住了。

“你起來吧。”對上他訝異的眼神,夏含秋笑,“這並非多難的事,你可知木清的生辰八字?”

蔣念連連點頭,“知道的,屬下知道。”

“那好,你寫下來,我讓人送上山一趟,讓大師兄替他算一卦吉凶,再從三師兄那裡要點好藥,別跪了,這於我來說並不是多爲難的事。”

看蔣念又跪了下去,夏含秋無奈的虛扶了扶,受第二世記憶的影響,她的尊卑觀念遠沒有其他貴族那般強烈,所以對下人也一直算是和風細雨。

蔣念這跪了又跪的,她便有些受不了。

“屬下多謝王妃,也替師兄謝謝王妃。”

段梓易揮了揮手,“把生辰八字留下便下去吧。”

“是。”

待蔣念離開,段梓易坐到秋兒身邊問,“你怎麼看?”

“對木清還是燕國?”

“都說說。”

夏含秋笑,“之前我還沒什麼把握,現在倒覺得要把木清爭取過來應該有很大的希望,他並非愚忠之人,只是在燕國敗亡之前我們什麼都不要做,等到那時他再投靠過來便不叫叛國,軍人最是揹負不起那些,至於燕國,我不是說了嗎?笑到最後的沒有他們。”

段梓易並非不知道這些,只是他想讓秋兒說罷了,“有蔣念做這個中間人,木清對會亭城也要放心些,這樣也好,倒是那木靖,木清都防着他,肯定也有點本事,得探探他的底看他究竟有幾斤幾兩,摸清楚了再商量對應之策。”

“我倒覺得木靖沒那麼難對付,他想要謀木清的會亭城,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蠻幹,肯定會要拉攏城中貴族,依我看,你所說的分成兩方勢力打擂臺可以開演了,伏睿必然是一方領頭,他被木清看重,也就必然會被木靖排除在外,伏睿的對手纔是他要拉攏的。”

段梓易點頭,“你覺得選誰出這個頭合適?”

“鄭多新如何?”

“你好像很看好他。”

夏含秋斜他一眼,這都什麼語氣,“難不成你不看好他?”

段梓易輕咳一聲,轉回正題,“我覺得他不合適,他太年輕,而且他性子沉,這樣的人不好掌握,木靖不會信他,相比起來長弓更適合,不過他不能當一方領頭,他鎮不住,真讓他出頭木靖會起疑。”

“那我們可以這樣。”腦子轉得快,夏含秋眼神也在發亮,“另一方選一個年長的出面壓鎮,喻長弓則去接近木靖,他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容易取信於人。”

“別看長弓大大咧咧的,實則嘴巴緊得很,讓他做這事最合適不過。”段梓易大加贊成,細節上再想得仔細些,這事十有*能成。

明德在門口清了清嗓子提醒屋內兩人,看兩人看過來才走進去,“老奴有事稟報。”

“說。”

“就在剛纔,冬娘找了個由子出府去了,老奴讓人跟着,發現她是往城外去了,夫人,您看可要將她帶回來?”

“她去城外做甚?”夏含秋不解,冬孃的底子查了個底朝天,城外她明明無親也無故。

“去將鬱娘找來,問問她,再有,跟着冬孃的人跟緊些,別讓她接觸不該接觸的人。”

“是。”

陳鬱娘來得很快。

新生活遠比她想像得要好,這幾日她過得很舒心,本就是爽朗的好性子,做事又麻利勤快,大家都喜歡她,不過短短几日,臉色已經恢復了紅潤。

下人被主子召喚,心裡總有一分不安,陳鬱娘很是小心翼翼。

“奴婢給老爺夫人請安。”

“鬱娘,叫你來是想問問你,冬娘在城外可有親朋故舊?”

陳鬱娘訝然擡頭,“冬娘認識的人有限,連城外都不曾去過,怎會有親朋故舊?”

“可她這會出城去了。”

陳鬱娘一聽這個,首先想到的便是冬娘會不會有危險,頓時滿臉急色,“夫人,奴婢想告半日假……”

“冬娘那一身的毛病就是被你護出來的。”夏含秋打斷她的話,“你怎麼不先想想她爲什麼要去城外?她不知道自己那張臉很招惹是非嗎?還是說,她就是知道你不會不管她纔敢這麼大膽?陳鬱娘,她不是三歲,是十三歲,能許人家的年紀了,你還能護她一輩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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