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大嫂子是在西域長大的,不由妳來提點她漢人的習慣,她又怎麼在咱們這兒生活?大師兄一向不喜歡閑雜人等在身邊晃,所以才與左林、右保獨居在梅花山,從來沒要半個僕人伺候過,總不能因為大嫂子,就特別請個人來為他們洗衣做飯吧?」
饒逸風用右手支著下巴俯視妻子。「大嫂子不是女人嗎?那些事她不能做嗎?難道妳真要大嫂子整天閑閑沒事做,只會纏著大師兄撒嬌嗎?無論是我或二師兄,即使家中奴僕成群,還是喜歡自己的妻子伺候,偶爾親自下廚弄點酒菜來陪夫婿喝兩杯喲!」
姬香凝笑著起身。「我知道,所以服侍相公的事,妾身從不敢委交僕人,因為這原也是妾身為人妻的責任。」
「那就是啦!既然妳說那是妳為人妻的責任,難道大嫂子就沒有她為人妻的責任嗎?」饒逸風雙腳一縮,挪上床,然後向她招招手。「我知道妳是站在女人的立場為大嫂子著想,但若是她連自己能做的事也不去做,只會做個倚賴大師兄的小女圭女圭,這樣大師兄會很辛苦的。」
「嗯!說得也是。」姬香凝沉吟著,並順從的上了床。「男人照顧女人,可女人也得服侍男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是,妾身只想到大師嫂遠離西域嫁到這完全不同的環境里來,她一定很害怕,而且不知所措,卻沒有想到要為大師兄考慮一下,娶到一個膽小、依賴性強的小妻子同樣也是很辛苦的。」
「對啊!就是這麼回事,別以為大師兄夠成熟穩重,就毋需為他操心,畢竟,他也是個男人呀!」饒逸風探臂擁她入懷,並一塊兒躺了下去。「就連水仙都懂得在四妹夫不順心的時候親自伺候得四妹夫開懷,即使她煮的菜實在不怎麼樣,還可以說難吃得很,但水仙肯為他下廚,四妹夫就非常開心了,因為水仙是最討厭做菜的了!」
「的確,女人該會的事大師嫂不能不會。」姬香凝低喃。「唔!這樣妾身就知道該教大師嫂什麼了。西域的餐食吃一時還新鮮,可要一直吃下去的話,大師兄一定會受不了的,他們那兒可是不吃豬肉的呢!而且,既然在中原生活,也得習慣漢人的服飾穿著,還有兩邊的生活習俗也有很大的不同,這些若是沒人提醒她,她會更不知所措的。嗯!丙然是相公想得周全。」
「知道就好,以後就別再隨便懷疑我說的話了。」
「是,相公,」姬香凝抿唇微笑。「妾身以後不敢了。」
「很好,」饒逸風滿意的放下床帷。「那這會兒相公我還有兩句話要說,希望妳不會再哩叭唆的懷疑我的話。」
「相公請說,妾身絕不再多言。」
「嗯!好,那麼……」
「是,相公?」
眼一眨,饒逸風倏地一翻身將姬香凝覆在身下。
「夫人,為夫好久沒抱妳了,快讓為夫的好好抱抱啊!」
這就是紫乃夜之所以急著跟姬香凝回到京城里的原因,因為她希望再與墨勁竹見面時,她已經成為一個完美的女人……呃!或者是接近完美的女人了。
☆☆☆
與皇上研討過戰情之後,墨勁竹疲憊地回到自己的帳篷里,習慣性地囑咐左林守在帳篷前,阻止那個畏兀兒大花痴又來騷擾他,之後,不等右保服侍,他便和衣躺下了。
兩個月了,整整兩個月了,跟在皇上身邊,他從來不覺得有多累,可這一回,不過幾天而已,他就開始覺得倦怠靶纏身,直到如今,他更是疲憊到極點,軀體疲憊,心,也疲憊得很。
他想念她!
想念那個老是纏在他身邊的小女人,想念那雙單純信賴的眼神,想念她善良可愛的心思,想念她甜蜜羞怯的笑語嫣然,想念摟她在懷抱里的溫暖,甚至想念她的……尖叫。
他好想念她!
一點一滴的慢慢累積,一刻勝過另一刻的逐漸增強,從分開的第一天開始到如今,這分思念早已將他的心揪痛了,讓他連氣都快喘不過來了。他想念她,甚至想念到一股莫名的怒火開始在他胸中醞釀。
他們為什麼要把他的妻子帶離開他身邊?他們究竟想干什麼?
帳外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爭執聲。
「紫乃夜不在,我替她來照顧你們大爺也不行嗎?」
「對不起,阿部娜公主,大爺已經睡了,他吩咐過不許任何人騷擾他。」
「喂!你是白痴是不是啊你?就跟你說我不是要騷擾他,而是要照顧他,你听不懂嗎?」
「很抱歉,阿部娜公主,我……咳咳!的確听不太懂,妳的漢語實在不怎麼……順暢,恐怕這軍營里听得懂的人也沒幾個呢!」
「你……」
「總之,晚一些再說吧!阿部娜公主,等大爺醒來之後,我再派人通知妳,這樣可以吧?」
「我听你在說!每次都用這種說詞打發我,我才不……」
真是個花痴!如果他不是這樣溫和穩重又成熟練達的男人,他肯定會先去打昏那個女人,再大吼一聲──
他XXX!
厭煩地抓起薄被來蒙住腦袋,墨勁竹焦躁地暗暗詛咒不已。可不過一會兒之後,他又沮喪地泄了氣。
為何會如此思念她呢?
思念竟是如此沉重痛苦的事嗎?竟能沉重痛苦到令他不再溫和、不再穩重,更磨光了他的耐性嗎?
☆☆☆
「怎麼樣?怎麼樣?味道怎麼樣?」
不理會那雙急切的眼神,饒逸風兀自仔細地品嚐一番後,他才微笑著對紫乃夜伸出大拇指。「好極了!大嫂子,簡直跟香凝不相上下!」繼而轉向姬香凝笑道︰「我說夫人,大嫂子文的不行,女紅中饋倒是挺巧手的嘛!」
姬香凝頷首。「的確,大師嫂對這方面心思挺靈巧的,一點就通,妾身幾乎不必費什麼心思。」
又夾起一塊魚片放進口中斯文地慢慢咀嚼著,「好,味道好極了,又滑女敕順口,的確是一流手藝!」饒逸風贊嘆道。「宮二兄、二嫂子、四妹夫、水仙,你們應該也是如此認為……哇~~蝗蟲過境啊?」
饒逸風錯愕地瞪著樂樂和水仙,兩個女人宛似和滿桌菜肴拚上了命似的埋頭苦吃,簡直就像是三天三夜沒吃過東西的乞丐一般。就算她們是客人,也不用吃得這麼「捧場」呀!
一旁的陽雁儒看得張口結舌,已經倒盡胃口了;宮震羽則是眼觀鼻、鼻觀心,眼不見為淨。
「我餓了,不行多吃點嗎?」樂樂含糊不明地嘟嚷。
「我要記住這味道,回去好煮給狀元爺吃。」水仙也口齒不清地咕噥。
「妳四小姐要煮出這種味道?」饒逸風嘲諷地哈一聲。「下輩子吧!」
水仙橫他一眼,沒空理會他。
饒逸風搖搖頭,隨即又轉向姬香凝,「那麼其他的呢?」他另有所指地問。
看紫乃夜又回到廚房里忙其他的菜,水仙和樂樂又淨顧著大吃特吃,宮震羽索性端了兩盤菜和陽雁儒躲到一邊去喝酒,姬香凝這才壓低了聲音在饒逸風耳邊悄悄低語。
「相公沒注意到嗎?雖然大師嫂看似很開朗,每天忙著學這學那的沒時間想到其他,可每天一早起來,她的眼眶都是腫的,可見她夜里還是會想念大師兄想到忍不住哭泣。」
「我當然注意到了,可是……」饒逸風啜了口酒。「她自己知道嗎?」
姬香凝沉默片刻。
「相公,以妾身看來,妾身倒是覺得大師嫂並不一定需要懂,因為,任何人都可以從她身上、她的言語里感受到她對大師兄的愛意,而她自己也很快樂,這樣就足夠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