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髒了誰的手,逐出家門

周何氏見突然來了一個陌生的男人,像是抓住了最後一絲救命稻草一樣,尖叫道:“快,快綁了她!她想殺了我們!只要你綁了她,我給你十兩銀子!”

孟珩抽出雲夕手中的匕首,神情溫和。

雲夕轉過頭,面對着他,“你怎麼來了?”

孟珩的聲音低沉悅耳,“我這幾日來這附近辦事,恰好看到你飛過,便跟過來了。”然後就看到了這一幕。他一點都不懷疑,他若是晚點過來,只怕就要看到一地的屍體。面前的少女,對待認定的親人朋友是那麼溫柔,可是在面對敵人的時候,卻又透着從骨子裡滲透而出的冷酷。

雲夕抿了抿脣,“所以你要阻止我嗎?”

她本來就不是聖母,不會白白放任這羣人活着。倘若讓他們活到天亮,只怕他們立刻就要去告官了。

周何氏聽出這兩人認識,急忙喊道:“你別被這妖女給迷惑了,殺人是犯法的!”

周園也不住地點頭,“是啊,你若是救了我們,我家全部的家產都給你!”

孟珩眉頭皺起,冷冷地看向他們,“太吵了。”

他直接撒了東西過去,然後那邊的幾個人身子一軟,直接癱倒在地上,甚至發不出聲音,只是徒勞而驚恐地張着嘴脣。

雲夕頓時神清氣爽,她感覺整個世界都清淨了不少。

她好奇地看着孟珩,像是一個找到新鮮玩具的孩童,“那是什麼?真好用!”她若是有這東西,就方便許多了。

孟珩見她收斂起身上所有的殺氣,現在的她白衣翩然,無害到了極點,眼神不自覺溫柔了少許,“你若是想要,我到時候送你一瓶。”

雖然他可以直接將方子給雲夕,但只送藥的話,雲夕用完了,還是得回頭找他拿。

雲夕也不客氣,點點頭,“那就多謝了。”

她視線落在這羣人身上,問道:“你打算怎麼處理他們?我是不會留着他們的命的。”她語氣堅定,在這一點上,她不會妥協的,她不會傻到給自己留下隱患。

孟珩看了她一眼,雲夕一時之間,竟是看不穿他的心思。

劍光明亮,劃破了空氣。

他的動作太快,快得雲夕捕捉不到他抽劍的動作。

下一秒,劍重新回到劍鞘之中,雲夕定睛一看,這廟裡除了她和孟珩,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活人。周家所有人,包括周靜和睡夢中的周翔,都已經失去了生命。周何氏和周園驚慌的神色永遠定格在臉上。周翔則是在睡夢中就結束了生命,至於周靜,她的手依舊緊緊抱着女兒,臉上掛着釋然的笑容。

“爲他們這種人,髒了你的手,不值得。”

雲夕腦海中忽的重新浮現出不久前孟珩說過的話。

因爲不想髒了她的手,所以就選擇幫她殺人嗎?

她眼中透着迷惑——爲什麼?爲什麼會爲了她做到這步呢?

心中的話已經脫口而出,“你喜歡我嗎?”一個男人,爲一個女孩子做到這些,除了喜歡,她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孟珩沉默了一下,說道:“因爲容貌的緣故,我的朋友很少。”

“你和其他人不一樣,不曾因爲外貌而鄙夷我,同情我。”

所以說是因爲把她當做自己的朋友了嗎?

雲夕因爲這個答案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着說不出的惆悵。這種複雜的情緒讓她也跟着沉默了下來。

半晌之後,她重新展露笑容,“能夠成爲你的朋友,真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孟珩沒再說這事,只是目光再次落在一地的屍體,“我們把這些搬到河裡?”

雲夕搖搖頭,“萬一不小心浮起來或者被漁網打撈上來就麻煩了。嗯,直接毀屍滅跡吧。”

毀屍滅跡四個字,她說的十分淡定從容,彷彿此時此刻正和孟珩討論着明天早餐吃什麼這種小事。

孟珩道:“挖坑埋了?”

雲夕咳嗽了一聲,“其實,我帶了一種用來銷燬屍體的液體。”

雖然分量不一定能夠毀了這麼多個屍體,但是毀了臉是沒問題的。

雲夕在廟外桃樹的後面拿出一個罐子。那罐子用好幾層的布包裹着。她一路上抱着這東西飛也不容易啊。

賴三隻以爲這裡面裝的是酒,完全不清楚,裡面可是殺人放火的好東西——濃硫酸!

能搗鼓出這東西,雲夕簡直不要太佩服自己。

她擡頭看向孟珩,視線漂移了一下,“我們先挖坑吧。”

今晚的行動,簡直是你殺人我毀屍的寫照。

他們兩人出來,肯定是不會帶鏟子這東西的,這時間,就算是雜貨店和鐵鋪店都關門了,雲夕肯定沒辦法去買一個回來。幸好她今天的運氣相當不錯,在廟裡找到了一個鏟子。

孟珩接過鏟子,“我來挖吧。”作爲一個男人,他可做不到讓姑娘挖坑,自己在旁邊休息。特別是這姑娘還是自己想要刷好感度的對象。

雲夕則是將幾具屍體,都搬了過來,然後她直接坐在樹上,托腮看着孟珩在那邊挖坑。

即使做着這種粗活,孟珩的動作依舊有着一股說不出的優雅味道,雲夕更加堅信對方的身份絕對不簡單,保不齊臉之所以毀了,也是因爲被人陷害吧。她瞬間腦補起了幾萬字的勾心鬥角,在她的劇本中,孟珩那就是個遭人迫害的小可憐。

“好了。”

孟珩的動作還是很快的,不到一刻鐘,就挖了三個大坑,每個坑放兩具屍體都沒有什麼問題。

雲夕看着袁麗麗和周靜,嘆了口氣,“把她們母女兩埋葬在一起吧。”說她僞善也好,這姑且算是她對這對母女最後的慈悲。

即使時光倒流,雲夕也不會後悔對袁麗麗做的那些事,畢竟那個時候,她們母女兩是真的處心積慮想要毀了她的家庭。

打開罈子,即使是雲夕,對上這濃硫酸,心中也有些發憷。她從袖子中抽出一個面罩,待在臉上,以免不小心呼吸了這濃硫酸。她不忘提醒孟珩,“你走遠一點,這東西挺危險的。”

雲夕將袁麗麗和周靜一個坑,周何氏和周園一個坑,至於周翔則也是一個坑。

目光落在周翔身上,她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原本有些動搖的心再次變得堅硬起來。雖然周翔罪不至死……可是若是留着他,終究是一個隱患。周翔若是活着,肯定會找上杜家。

濃硫酸倒下去,他們的面目沒一會兒便扭曲成一團,看不出原本的模樣,雲夕將罈子中的濃硫酸全都倒了,最後空了的罈子直接丟到周翔的那個坑中。整個過程中,她的動作始終十分穩當,臉色平靜。

穿越到這個世界後,這是雲夕第一次殺人。雖然人是孟珩殺的,但是也相當於死在她手中。

“這是傳說中的化屍水?”孟珩的聲音響起,在深沉的夜色中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魅力。

雲夕搖搖頭,“我不知道化屍水是什麼,這只是我無意之中搗鼓出來的。”

孟珩道:“你平日可以做一些放在自己身邊,用來防身,效果應該不錯。”

雲夕想想也是,就算是遇到了高手,這濃硫酸撒出去……那畫面不要太美。不過這樣的話,她就得買一個負責裝濃硫酸的玻璃了。

等毀屍後,雲夕和孟珩將土重新蓋上。孟珩的技術還是挺靠譜的,居然被他整理得同挖坑之前一樣,完全看不出動土的痕跡。

做完這些後,兩人面面相覷。

一會兒,雲夕咳嗽了一聲,“我該回去了。”

孟珩道:“我送你。”

雲夕笑了笑,“不用了,你也早點休息。”

“晚安。”

兩人站着的土地下埋着五具的屍體,然後互相向對方道別。

了卻這一樁事後,雲夕腳步輕鬆了不少。她沒有回頭看,卻有種直覺,孟珩應該是在看着她吧。

在天亮之前,她總算重新回到了房間。

雲夕直接用盆裡的冷水清洗了一下臉和手,然後在牀上閉眼歇了不到一個時辰,客棧便漸漸熱鬧了起來。外頭的街道攤子也都擺了出來,小販們開始了今天的工作。

現在是大年十二,不少店都已經開業了。

因爲元宵即將到來的緣故,賣燈籠的攤子也有不少。

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下,雲夕肯定是沒法休息的,她直接向店小二要了水,洗漱過後,換了一套衣裙,準備逛州府。作爲做事很有章程的人,雲夕既然以買種子爲藉口出來,那麼肯定是會買一些回去的。

出門之前,雲瑤和杜周氏也給了她錢,讓她幫忙帶些東西。兩人基本都是要些精緻的首飾絹花,鳳凰縣的婦人都以佩戴州府這邊流行的首飾爲榮。

賴三所找的這家客棧早餐意外的不錯,特別是那豆腐包子,甚至比杜周氏做的還好吃,不過肉包子味道就只是尋常,雲夕咬了一口後就放下了。

喝了一碗豆漿,又吃了兩個包子,她同賴三說一聲,就去逛街了。賴三則和他那些兄弟去辦事,等明天一大早,雲夕再和他們一起回鳳凰縣。

賴三先將雲夕帶到一家專門賣種子的店,雲夕想要找得便是西紅柿。春天到來,正好她可以在院子中栽種一些西紅柿和黃瓜。

除了西紅柿和黃瓜種子,雲夕還選了茄子……包括一些蔬菜。

買了一大包,花了她二兩多的銀子,那店家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線了。他一天下來,都未必能賣出這麼多。

看雲夕買了這麼多,他還送了幾顆種子,說道:“送你這個,這個據說是從海另一邊的國家傳來的一種水果,我也記不得名字。”

雲夕也沒認出這是什麼種子,接了過去,“謝謝。”

到時候就一起種在院子裡好了。

就在這時,一個一身大紅衣裳的姑娘帶着兩個丫鬟走了進來,“老闆,你們這裡有凌波仙子嗎?”

老闆怔了怔,問道:“什麼凌波仙子?我們這裡是賣種子的!”要買人,也不該找他啊。

雲夕揚了楊眉,原本邁出的腳停了下來,這凌波仙子不會是她那水仙花吧?

那姑娘年紀大約十四,濃眉大眼的,相貌雖然不算特別美貌,卻英氣勃勃的,她跺了跺腳,“就是一種花啊!還有個名字叫什麼仙來着?你們這裡不是據說賣的種子是全楚州最全的嗎?怎麼沒那東西!”

雲夕這下子確定了,說的絕對是水仙花。

她看着那姑娘愁眉苦臉地樣子,笑了笑,“姑娘,是水仙花吧。”

紅衣少女拍了拍手,“對,就是這名字。”她的視線落在雲夕身上,疑惑道:“你怎麼知道的?”

雲夕道:“我家裡正好有幾盆這種花。姑娘若是想要的話,我可以送你一盆。”

紅衣少女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家這種花多嗎?”

雲夕脣角勾了勾,笑容中是篤定的自信,“只怕全楚州,沒有人比我更多了,大概還有三十五盆吧。”

她這段時間,送了不少出去。不過雲夕就算送再多,自己也會留上十株來繁殖。

紅衣少女頓時眉開眼笑,“那好,我跟你買一盆……不對,買兩盆!你家在哪裡?”

雲夕道:“我家住在鳳凰縣的陽河村。”

紅衣少女的臉頓時垮了下來,“好遠啊。”

她原本還以爲這姑娘是在州府呢。她猶豫了一下,眼中最後閃過一絲的堅決,“沒事,我跟你一起去吧,坐我家的馬車去,我家的馬快。”

雲夕問道:“姑娘名字是?”

或許是因爲雲夕看上去就是個嬌滴滴柔弱的女孩子,紅衣少女倒是不設防,“我叫戴燕翎。”她頓了頓,說道:“我爹爹便是楚州同知。”

楚州兩個同知,一個是戴海,另一個是蘇長樂,她爹應該就是戴海了。

雲夕微微一笑,“原來是戴小姐,在下杜雲夕,只是一個尋常的平民女。”

戴燕翎有些驚訝地看着她,別的姑娘在知道了她的身份後態度多少都有點變化,這位倒好,依舊不卑不亢。她不知道的是,前世的雲夕眼中,實力高了,或許還會讓她多看一眼。在那種末世,實力纔是王道,不少過去高高在上的權貴,在死亡面前,也同平民沒有什麼兩樣。

當然雲夕也不會自大到在這些官員面前不屑一顧,只是若是想讓她同其他女孩子一樣戰戰兢兢,那是不可能的。

戴燕翎性子風風火火,直接問道:“你什麼時候要回去?”

雲夕想了想,“下午吧,等我買好東西。”既然戴燕翎要和她一起走,她就不必非得等賴三了。

戴燕翎點點頭,問了她落腳的客棧後,就帶着丫鬟離開了。

雲夕則是要趁剩下的這段時間,將需要的東西買齊全了。她去州府這裡的首飾店,按照雲瑤和杜周氏的喜好,挑選了幾樣精美的首飾。

雲夕不忘給自己添加幾樣首飾,十兩銀子就這樣去了。賺再多的錢,也不經花啊。

在中午之前,雲夕總算把該買的東西都買齊全了。

她剛回到客棧,就看到戴燕翎正坐在最中間的位置,還點了一大桌的菜,看到她回來,十分大方地揮了揮手,“我請你吃。”

雲夕怔了一下,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每一樣菜都嚐了一下,有的味道還可以,有的只能說一般般。不過還是沒她做的好吃。

戴燕翎倒是不挑食,也跟着吃了起來。

等用完午飯,雲夕向掌櫃的借來紙筆,寫了封信件,讓店小二交給賴三。信上無非也就是告訴賴三,她先回去的事情,其他的雲夕也沒說太多。

用過午飯後,戴燕翎帶着她上了馬車,那馬車風神俊目,一看就是好馬,比賴三他們的好多了。

馬車內也鋪着柔軟的墊子,雲夕直接坐了下來,她買的那些東西也放在腳邊。

戴燕翎猶豫了一下,問道:“等我們到你家,估計都晚了,你家那邊有空餘的房間吧?”她看雲夕的穿着打扮,雖然不算特別富貴,不過既然穿得起綢緞,應該家境也還可以的。

雲夕有心逗弄她,“若是沒有,你要怎麼辦?”

戴燕翎似乎沒想到這個可能性,呆了一呆,嘆氣道:“我實在不習慣和別人睡一張牀。”

雲夕笑了,“放心吧,空屋子有的是。”

戴燕翎這才鬆了口氣。

馬車裡也就坐着戴燕翎、她和兩個丫鬟,這路程不算近,戴燕翎又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一路上沒少問雲夕事情,比如雲夕家裡做什麼的。

聽到雲夕說賣串串香和仙草凍的時候,她眼睛亮了起來,“原來那店是你開的啊!我在州府也有聽到你家店鋪的名聲呢,你真厲害。”

雲夕頗爲喜歡她這爽朗的性子,說道:“等我回去,就做給你吃。”

戴燕翎點點頭,十分期待,“好啊。”

有食物作爲話頭,兩人的關係在這對話中有了質的飛躍。戴燕翎雖然是五品官員之女,但是在吃的見識上,還真未必比得過雲夕。各種菜餚從雲夕嘴裡說出來,簡直要讓她口水都要流下來。

她不由對上杜家產生了期待,還催促着客串車伕的侍衛快一點。

在快馬加鞭下,雲夕他們倒是體驗了一把顛簸的感覺,雲夕還好一點,戴燕翎差點被顛得頭暈眼花的,偏偏又是她自己說要快的,她性格也有點小倔強,不願打自己的臉。特備是在看到雲夕神色如常上,心中更是生起了小小的不服氣,覺得不能輸給雲夕。

正好雲夕在州府的時候也買了些酸梅等果脯,這時候便派上了用場。

幾顆酸梅下去,戴燕翎感覺人又重新活過來了。

在這給力的速度下,他們總算亥時抵達了杜家門口。

這時候杜家都準備上牀休息了,卻突然聽到動靜,連忙換好衣服出來看看。杜一福看到雲夕不僅一個人回來,還帶着一羣人,呆了呆,“雲夕,你怎麼今晚就回來了?”他還以爲會是明天晚上纔回來呢。

雲夕指了指戴燕翎,說道:“遇到一個好心的小姐送我回來,就乾脆早點到家。”

戴燕翎雖然是官家之女,卻也不會瞧不起人,基本的禮儀也是有的,“今晚要叨擾你們了。”

杜一福一看她的穿着打扮比城裡見過的老爺還要貴氣,手腳就有些不知道怎麼擺了,連忙道:“不叨擾,不叨擾。”

杜周氏則是去安排這些人住的地方。

只是雲夕他們回來得太過突然,杜周氏也沒煮她的那份。

雲夕不在意說道:“沒事,我自己做點吃的。”

戴燕翎看着她,說道:“說好給我做好吃的。”

雲夕沒想到她還記掛着這事,忍笑道:“好,一定讓你不虛此行。”

她讓雲瑤陪同戴燕翎說話,自己則去廚房做飯。杜周氏也去給她打下手幫忙。

雲夕掃了一圈廚房裡剩餘的菜,雞和魚都有,青菜周家也是不缺的。她心中便有了主意,第一道便是白斬雞。這白斬雞做法可沒有那麼簡單,將雞收拾好後,取一個鍋,水開後放入雞,水再開後取出,放在冷水中浸泡,重複三次後草關火,蓋上焐上一刻鐘,這樣做出來的白斬雞爽嫩可口,再搭配雲夕自制的醬汁……足以讓人一個人吃下一隻雞。

至於主食,大晚上的,雲夕覺得她還是做圓真僧粥比較好,正好桶裡就有一條季花魚呢。她乾脆利落地將季花魚去首尾和批,然後用線繫着讓入砂鍋中,再下水和米,加調味料。等魚肉煮爛了,將線一扯,魚骨便被拿了出來,魚肉則都潰爛在粥裡面,讓人分不清魚肉和粥。

她做菜肯定不只是給自己和戴燕翎做的,那兩個丫鬟和兩個護衛的也得準備,所以兩道菜肯定是不夠的。

杜周氏也幫忙炒了一道羊肉絲和一道青菜。前幾天雪才化了,青菜到現在還是稀罕物呢。

雲夕另外又做了火腿菜心和脫沙肉,滿意地點頭,這樣也就差不多了。

等這些菜都端出去後,戴燕翎簡直要都傻眼了。她鬱悶地發現,作爲同知之女,稱得上見多識廣的她,這上面大部分的菜她居然都未曾聽過,更別說品嚐了。

杜雲瑤一看到這些,立刻嘟嘴道:“姐姐偏心,這裡有幾道菜我都沒吃過呢!”

雲夕也是想起了纔會做的,加上她之前在戴燕翎之前吹捧過,自然得大顯身手一把,她沒好氣道:“給你準備一雙筷子了。”

杜雲瑤立即眉開眼笑的。

戴燕翎已經用筷子一一品嚐過每一道菜了,覺得每一樣的滋味都是那麼美。多了一個搶食的,加上之前她同杜雲瑤聊天過,也算熟悉,直接說道:“小心吃多了積食。”

最後戴燕翎一語成箴。只是積食的不是杜雲瑤,而是被美食所惑,一不小心就吃多了的戴燕翎。

她簡直要欲哭無淚,居然在一個普通的人家,因爲吃多了而積食,簡直是她戴大小姐的恥辱,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戴家缺她那口吃的呢。

雲夕看戴燕翎恨不得將自己裹在棉被裡不出來的姿態,淡淡道:“知道牡丹樓和桃花樓嗎?”她這次到州府後才知道,曾家在州府也開了兩個酒樓,而且生意非常紅火。

十一月的時候,曾家花了一千兩從雲夕這裡買了十個食譜回去,現在這兩個酒樓可是州府生意最好的兩家。

戴燕翎點點頭,“我去吃過,可好吃了。”她頓了頓,說道:“不過你今晚做的這幾樣菜,更好吃一點。”

雲夕道:“他們家的招牌菜,都是我賣給他們的食譜。”

戴燕翎瞪大了眼睛。“你,你要來我家當大廚嗎?”話剛出口,她就認識到了不妥之處。雲夕賣個食譜就可以賺得盆滿鉢滿,何必去她家當大廚呢?

她訕訕一笑。

雲夕見她這姿態,反而笑了,“雖然我不會去你家當大廚,但是給朋友做幾道美味佳餚,我還是很樂意的。”

戴燕翎點點頭,“好啊,我要是嘴饞了,就來你家。”

她坐了一天的馬車,終究累了。

雲夕同她道了聲晚安,便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戴燕翎在品嚐過同樣美味的早餐後,總算想起她這次過來杜家的主要目的,那就是水仙花。

雲夕便帶着她來花房中挑選,戴燕翎興致勃勃地選了兩個她自認爲最好看的,喜滋滋地抱走了。她倒是想給雲夕錢,雲夕卻擺擺手道:“沒事,送你吧,就當做是交了你送我回來的路費。”

戴燕翎也不扭捏,收下了這份禮物,心中則覺得杜家雖然只是平民,卻是值得來往的對象。雲夕溫柔堅韌,雲瑤天真活潑,杜周氏慈愛,杜一福老實。心裡還想着,等回去後,就給他們準備一份禮物。

戴燕翎的丫鬟梨子也很高興,說道:“這下可好,表少爺看到這水仙肯定很高興。”

戴燕翎臉頰微紅,這個一向大方的少女難得扭捏了一把,“你在說什麼呢?我纔不是爲了表哥來的。”

看着她緋紅的臉頰,眼中不自覺流轉的羞意,就知道她對這位表哥可謂是愛在心中口難開。

雲夕裝作沒聽到的樣子,又選了一個水仙球,讓戴燕翎自己雕刻着玩。

戴燕翎收下這份禮物,開開心心地回家了。

雲夕剛送他們離開,就看到隔壁李大娘在那邊探頭探腦的,“雲夕啊,這是哪家的貴人啊?那馬車,比縣令家的還要華麗呢。”

雲夕道:“我昨天去州府,結識了這位州府的小姐。”她沒有說出戴燕翎的身份。

李大娘咋舌,“果真是州府那邊的小姐,這通天的氣派啊!”言語之間,十分羨慕雲夕能夠過去長長見識。

“對了,你知道嗎?那吳家遭報應啦,吳德不知道怎麼了,一睡不醒的。那吳氏不知道請了多少的大夫,還是沒用。都兩天過去了,那吳德都不曾睜眼過呢。”

“大家都說,一定是因爲吳家那樣對阿玉,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報應在吳德身上。”

雲夕嘴角揚起淺淺的弧度,這比她想象中的更好一點,她都用不着做推手。大家就已經往報應這一塊扯了,這也說明了吳家的行爲很多人都看不過去。重女輕男的家庭陽河村的也有不少,但嚴重到像吳家那樣,可就不多見了。

即使是同樣做法的人家,這時候也會在口頭上貶低一下吳家,一副不和他們同流合污的樣子。

雲夕原本還尋思着,要不要去通知無爲子過來,誰知道在十四號的時候,無爲子就已經主動出馬了。

作爲鳳凰縣的名人,無爲子的到來像是一滴水落到油中,直接炸開來。

大家一窩蜂地擠到了吳家去看熱鬧,雲夕也隨大流地過去了。再說,她也想看看無爲子是如何忽悠吳家的。

無爲子的到來,讓吳老孃簡直要喜極而泣了。兒子的倒下,讓原本囂張的她都失去了底氣,整個人看上去惶惶不安。而村裡人那些所謂報應的流言更是雪上加霜,讓她整個人痛不欲生。

看着無爲子,她眼淚直接就涌了出來,心中充滿着喜悅。無爲子的道行這麼厲害,肯定能夠順利救了她兒子的。連無爲子都爲她兒子而來,可見她兒子命裡就是個有福的!之前那些落井下石的,她一個個記着呢,等他們吳家飛黃騰達後,她非得好好報復回去。

只可惜無爲子的第一句話,便打消了她一半的欣喜,“你們家得多積福報啊,不然這種事不會只發生一次。”

吳老孃的臉直接僵住了,這不是間接說明他們家是報應嗎?若是別人這樣說,她肯定一口水吐過去。但對面是無爲子,她還真不敢。

無爲子的話剛落下,圍觀的村民就十分給力地火上加油了。

“這無爲子不愧是有道行的,一眼就看出吳家不修福德。”

“是啊是啊。”

吳老孃很想發火,但對於兒子的疼愛還是佔了上風,她忍着怒氣道:“道長你看我們家該如何化解?”

無爲子進去看了看吳德,又在那邊看似十分高深地掐指占卜,“你們家……還有一個女兒是嗎?”

吳老孃點點頭,“是啊是啊!”

無爲子點點頭,直接說出了吳阿玉的八字,吳老孃大驚。她沒想到無爲子這麼厲害,居然連這個都算得出來。事實上,這阿玉的八字,是阿玉告訴雲夕,雲夕再告訴無爲子的。

吳老孃一臉的緊張,“道長,難道我兒子的昏迷,同我那孽女有關?”看她的表情,似乎只要無爲子點頭,就要立即衝到杜家同阿玉算賬。

無爲子因爲她那孽女的稱呼而皺了皺眉,他那張娃娃臉也冷了下來,“原本你女兒與兒子之間的命格並不衝突,甚至女兒的命格還有利於你兒子。只是先前不知怎麼回事,你女兒的命格突然發生了轉變,這才衝撞到你兒子,讓他一直昏迷不醒。”

吳老孃在無爲子一口氣說出兒子女兒的八字後,已經非常信服了,急忙道:“那該怎麼化解呢?好好的,命格怎麼還會轉變?”

無爲子淡淡看了她一眼,“大概是你女兒身上發生了什麼足夠改變她命格的巨大變故吧。”

陽河村的村民們早就想到了阿玉毀容的事情,急忙道:“道長啊,若是這臉被徹底毀了,是不是命格也會變了?”

無爲子點點頭,“若是毀得很嚴重,那是自然。”

李大娘嘖嘖道:“看來還是吳氏他們自己造的孽啊,果然報應到兒子身上了。”

吳氏的臉黑得跟煤炭一樣,憤怒中又帶着對兒子的擔憂,“道長,求求你好心救救我兒子吧!他還年輕,還有大好的前途,不能出事啊!”

無爲子道:“只有兩種法子,一種是將你女兒被改變的命格重新轉變回來。”

即使是最蠢的人,也明白無爲子意思是讓阿玉恢復原來的容貌,畢竟面向也是會影響到命格的。

吳氏臉上青白交幻,阿玉那死丫頭臉都毀成那個德行了,怎麼可能改回來!

“道長,還有別的法子嗎?”

無爲子說道:“你兒子之所以和女兒命格相剋,是因爲他們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吳氏聞言,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不是親人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克到了?”

無爲子說道:“的確如此。”

他負手道:“老道今日已經透露夠多的天機了,該走了。”

然後閒庭信步地離開,一派的高人形象,只留下陽河村一羣新出爐的粉絲對着他背影感慨。

“不愧是無爲子道長啊!”

“是啊,所謂的高人就是這樣子吧。”

“而且,他一文錢都沒收呢,比那些收錢的和尚要好多了。”

“無爲子是什麼人,哪裡能用銅錢來侮辱他呢。”

雲夕在那邊聽得嘴角直抽搐,其實說到底重點還是不要錢這點吧。

大家看了一番熱鬧,又嘲笑了吳老孃一把,才心滿意足地散開來。

吳老孃則是出門將吳老爹給喊回來,兩人一同商量着這件事。

“當家的,咱們將阿玉這個克了阿德的不孝女逐出家門吧!”她的語氣透着痛恨,直到現在她仍然不知道悔改,只是將所有的過錯推到阿玉身上。

吳老爹聽吳老孃手舞足蹈地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有些猶豫,“阿玉沒做錯什麼事,咱們就將她逐出家門,這樣不好吧?”他倒不是因爲疼愛女兒,只是覺得沒有藉口就逐出去不太好。

吳老孃瞪着他,“她忤逆我們不說,還克了阿德,這還不夠嗎?”她頓了頓,說道:“我就這麼一個兒子,難不成你要眼睜睜看着阿德真的被她給剋死嗎?阿德已經在那邊人事不省地躺了兩天了!我可憐的兒子啊,你怎麼就有這樣一個狠心的爹!”

她這番唱作俱佳的表現讓吳老爹聽得頭殼隱隱作疼,他罵道:“閉嘴!阿德也是我兒子。你若是想將阿玉逐出去,那杜雲夕能願意嗎?別忘了,咱們還欠她二十兩銀子呢!”

吳老孃想到二十兩銀子,也十分心疼,她哭道:“別說二十兩,只要能讓阿德好好的,一百兩我也願意。大不了,咱們日後給阿德尋一個有錢的媳婦。”

她就算變賣嫁妝,也要將阿玉逐出去!

吳老爹嘆了口氣,終究還是答應了這件事。

吳老孃也變賣了自己的嫁妝,又向孃家和親朋好友借了銀子,這才湊了二十兩。

然後吳老爹和吳老孃便拿着銀子,去找里正陶天功了。

陶天功在聽到他們的要求,都呆了呆。

“你們還真的要將阿玉逐出去?日後阿玉出嫁的話,可就沒有孃家依靠了。”

吳老孃咬牙切齒,“我管她去死。”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不是說女兒,是在說仇人呢。

陶天功張了張口,正想說什麼,她妻子陶張氏拉了拉他的袖子,陶天功便吞下原本要說的話,甩了甩袖子,“隨便你們吧,不過你們也得同阿玉說一聲纔是。”

吳老孃見他不管這事,心中大喜,“我這就去找她!”

然後拉着丈夫跑得飛快,生怕晚了一步,吳德就要被剋死了。

陶天功看着他們的背影,眉頭狠狠皺起,“這吳家,我都不知道該說他們什麼好了。你剛剛拉我做什麼?”

陶張氏白了他一眼,“你沒事勸阻什麼啊。若是真被逐出吳家,這對阿玉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呢。你也別說怕阿玉日後沒孃家,你看吳家這樣子,不給阿玉拖後腿就萬幸了。再說了,杜家對阿玉那般好,雲夕丫頭心善,爲阿玉一次次出頭,日後阿玉真的嫁出去,想必雲夕也會幫她的。”

陶天功一琢磨,還真的是這樣,“哎,我去找蘇禾他們一起去當個見證人吧。”

陶張氏點點頭,“我也過去看看。”

夫妻兩換了一套看上去更加莊重的衣服後,便一起出門去找人過來。

------題外話------

你殺人,我毀屍,就是這麼默契!

麼麼麼噠,收到大家的祝福,好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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