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這話一出,全場都安靜了,大家哪裡想到會有這樣的突然一出,愣愣地坐在原地,根本反應不過來。
這張家是怎麼回事?怎麼女兒還在坐月子,就要和離了呢?這餘浩雖然去年沒考中舉人,但是他年紀輕就種秀才,稱得上是青年才俊,這舉人功名到時候不是手到渠成,張家何必要這樣想不開呢。
餘老孃也呆了,然後便發怒了,“親家母,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時候那兩口子要和離了?”她怎麼不知道?難不成大家都將事情瞞着她一個人嗎?
其他客人們都精神一振,回過神,接下來顯然還有一場的撕逼大戰。
其中一位夫人開口勸道:“張夫人,你可得想清楚啊。這種話可不能亂說的。”
“是啊是啊。”
在這時代,終究還是勸和不勸分的思想佔了主流。
餘老孃道:“就是,我家浩兒哪裡對不起你女兒了?我都沒嫌棄她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呢。”
餘老孃這話一出,就得罪了不少人。在場有好幾個的臉都黑了,她們家的閨女出嫁沒多久,也就生了女兒,還沒生下兒子。
張氏看着餘老孃的眼神很是冰冷,“我自認爲張家待你們餘家不薄,你們住的房子,花的錢財都是我張家出的。我家媛兒嫁過去後也未曾有過不妥,溫柔賢惠,就連她懷有身子了,也給餘浩安排了一個通房。”
這話說的其他人都點點頭,這餘家等於都是張家在養了。
張氏繼續道:“可是餘浩呢?卻在媛兒懷孕期間,同外頭的女人攪和在一起,讓她懷有身孕不說,還信誓旦旦表示等她生下兒子後,就將她扶爲平妻,他這是不將媛兒當妻子,不把我們張家放在眼中。這樣薄情寡義的女婿,我們張家纔不需要。”
張夫人爆的料太勁爆,把大家都震傻了,至於杜洪氏,她直接臉色發白,身子不住地顫抖,她沒想到張家居然知道得清清楚楚的,甚至連雲月和餘浩私下說的話都知道,她感到腳有些軟,若不是坐在凳子上,早就直接癱在地上了。
餘老孃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騙人,你這是污衊!污衊我家浩兒。”她也不想想,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張家沒事污衊自己女婿做什麼,又不是吃飽了撐着。
張夫人目光落在杜洪氏身上,“我是不是騙人,你問這杜洪氏就知道。餘浩可是將杜洪氏的女兒杜雲月肚子弄大了,人家現在肚子裡懷着你的金孫呢。”金孫兩個字充滿了諷刺的味道。
先前大家看到杜洪氏出現的時候都很不解,這杜洪氏也沒聽過和張家有交情啊,怎麼就邀請了她?現在這麼一說,這才明白,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鄙視的眼神不斷地往杜洪氏身上丟——教出這麼一個不知廉恥的女兒,這杜洪氏的人品可見一斑。
有些人對於杜家發生的那些事略知一二,便興奮地普及起了杜洪氏爲了奪得大伯家產業,陷害妯娌流產的事情。
大家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杜家三房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啊。還有人看到雲夕,詢問杜洪氏是否真的做過那些事,雲夕點頭承認,完全沒有還給她遮掩的意思。大家也明白了,這三房和大房家可是隔着孩子的仇恨,完全不能算作是一家。
餘老孃看着杜洪氏,幾乎要咬碎了一口的銀牙,她那兒子,怎麼就過不了杜家女人這一關。前面好不容易走了一個杜雲夕,現在又來一個杜雲月,“告訴我,她說的都是假的,對不對?”
杜洪氏張了張口,條件反射地想要辯解。
張夫人淡淡道:“如果你女兒肚子裡的孩子不是餘浩的,那麼會是誰的?她的姦夫又是誰?你可別說什麼你女兒的身體好好的,我們家下人都看到你去藥店買安胎藥了,難不成你是買給你丈夫外頭的女人吃的嗎?”
杜洪氏若是否認的話,只怕她的外孫就要父不詳了。她轉念一想,既然這張家要同餘家和離,那麼她女兒不是正好可以嫁給餘浩當正妻嗎?
她直接點頭道:“我家月兒同餘浩也是情不自禁。餘浩也答應過,要對我家月兒負責的。”
餘老孃罵道:“放屁,浩兒根本沒有告訴我。”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最看重的兒子居然會隱瞞她這樣的大事。
張夫人冷笑道:“讓餘浩過來對峙一下便知道了。”
她直接吩咐丫鬟去把前院的餘浩喊來。
餘老孃則是怒罵道:“你養的不知廉恥的女兒,居然勾引我兒子。”
杜洪氏不甘示弱,“明明是你兒子哄騙了我聰明可愛的女兒。”
在兩人針鋒相對的時候,餘浩也一頭霧水地過來了,當他看到正和她娘爭吵的杜洪氏的時候,原本的笑臉直接僵住了。
張夫人看在眼中,心中的厭惡更是添加了三分,不鹹不淡道:“看來你也認識這杜洪氏啊。也是,她可是杜雲月的母親,你同她之間自然相熟了。”
餘浩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張夫人對他說道:“既然你同這杜洪氏的女兒情深義重,還打算等考取功名就將她扶爲平妻,我家媛兒就不去做這個惡人夾在你們中間,你們還是和離吧。”她話語說的平靜,卻如同一塊石頭一樣,狠狠砸在餘浩身上。
餘浩連忙道:“小婿沒有這個意思。”他哪裡願意就這樣失去張家的支持。
他這樣一說,杜洪氏不滿了,當場就鬧開了,“你明明和我女兒說過的。你說過你同張媛毫無感情,若不是張家逼迫你,你纔不會娶她爲妻,你說你心中只有月兒的。你好還說,等月兒進門後,日後誥命也要給她的。”
餘浩簡直要恨死杜洪氏了,他哪裡想到杜洪氏居然把他對雲月說的那些甜言蜜語都說出來。男人牀上的戲言能當真嗎?
其他人看向餘浩的眼神都不對了,這若是杜雲月進門,那就是寵妾滅妻的節奏啊。這餘浩本來就是吃穿都用張家的小白臉,不好好對待人家的女兒,反而背地裡搞這套,人品實在讓人看不上。不過倘若人品好的話,也就不會拋棄前未婚妻選擇張家了。原本這些婦人還覺得張夫人這是太小題大做。如今一看,果然得和離!
張夫人冷笑,“照杜洪氏所說,只怕等杜雲月進門,我女兒反而得給她敬茶了是嗎?”誥命這東西,先給母親,再給正室。這餘浩卻說要給杜雲月,那豈不是要張媛給杜雲月讓位了?
餘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面如死灰。
張夫人嘴角勾起譏諷的笑容,“我們張家可供不起你這樣忘恩負義的女婿,你還是和媛兒和離吧,至於我那外孫女,她姓張,不姓餘。”意思是張媛剛出生的女兒也得跟在張家這邊。
餘老孃立刻反對,“不姓,她當然得跟着我餘家姓。”雖然她看不上孫女,但是更不願意看到張家佔上風。男人有個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張媛自己沒生出兒子還怪她兒子在外頭找人?餘老孃選擇性忘記餘浩同杜雲月勾搭時,根本不知道張媛會生男還是生女。
張夫人道:“可以啊,你們現在住的房子也是我張家的。既然要和離,要帶走我外孫女,那麼屬於我張家的財產,我會全部收回。”
她語氣十分果斷,顯然是早就預料到了。
餘家的那點積蓄,在娶張媛的時候就揮霍光了。倘若張家將所有的東西都收回來,那麼餘家就一無所有,甚至要睡大街去了。因爲原先餘家的房子被餘老孃給賣了,她賣了房子後,就心安理得地住在張媛陪嫁的宅子中。
張夫人這個做法顯然直接掐中了餘老孃的七寸。
餘浩沐浴在一道道鄙夷的目光中,咬牙道:“反正我是不會和離的。”
張老爺走了過來,冷冷看着他,“不合理也可以。我們一起去縣太爺那邊分辨一下,寵妾滅妻,以妾當妻又是什麼罪名!”
康縣令同張老爺關係頗爲不錯,加上餘浩的做法又十分過分,到時候康縣令站在哪邊,用膝蓋想都知道。
餘浩的額頭上直接滲出了冷汗,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其實張家只怕早就知道他和雲月那點首尾了,只是一直隱忍着,直到現在才發難。虧他還以爲自己能夠將所有人都玩轉在手掌心。
他臉色慘白,知道自己若是繼續堅持下去,只怕張家也會有一百種方法讓他妥協。他就算是秀才,剝離張家女婿這層外衣,不過是一個窮秀才,哪裡鬥得過張家。唯有等他中舉中進士,才能報了今日的恥辱。
他深深呼吸一口氣,挫敗道:“我知道了,我會和張媛和離。”
在場的賓客看着這一波三折的發展,覺得這估計是最近這段時間鳳凰縣最大的新聞了吧。餘浩去年迎娶張家女兒,是何等意氣風發,現在則猶如喪家之犬,讓人感慨命運之無常。但這些卻都是餘浩自找的,誰讓他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
原本的洗三,卻變成了餘浩和張媛的和離,而且這和離還有不少人見證,明天就要傳遍大街小巷了。
餘老孃原本還想着扣下外孫女來制約張家,張夫人一搬出要他們離開宅子的事,她便不敢多提了,她可不想去睡大街上。
餘浩同張媛不僅簽了和離書,還另外簽了一份協議。餘家現在居住的那個一進宅子可以送給他們,但是張媛的女兒歸張家養,而且從此同餘浩再無關係,無論是餘老孃還是餘浩,都不許用長輩身份來找她。
也就是說餘浩爲了一個宅子,就將自己的女兒賣給了張家。這也是因爲張媛生的是女兒的緣故,倘若是兒子,他無論如何都是不肯的。對他來說,兒子和女兒那能一樣嗎?
雲夕和雲瑤看了一場的大熱鬧,和吃瓜羣衆一樣,都十分心滿意足。
張家成功讓女兒和離,也是心滿意足,抱着外孫女一臉的開心。就算沒有兒子,將來還有女兒和外孫女繼承張家呢。
唯一不高興的就是餘老孃和餘浩了。別看餘老孃平時對張媛很多的怨念,但那也是因爲她在張媛面前沒法擺婆婆威風。如今失去張媛這兒媳婦,她的好日子也要結束了,而且她最丟臉的過程還被她最恨的杜雲夕給看完全了。
餘浩也是心神不熟,和張媛和離實在不是他本意。一想到以後沒法自在地買筆墨紙硯,沒法享受富貴生活,甚至還會因爲此事被嘲笑,他心中就十分鬱卒。對今天嚴重拖後腿的杜洪氏十分不滿,也因此對杜雲月產生了芥蒂。是不是雲月指示她娘這麼做的?他忍不住這樣想。
在場唯一開心的就只有杜洪氏了。弄掉了張媛,她的女兒就可以當秀才娘子了,看杜張氏那個老妖婆還敢不敢那樣對她!還有杜一福,她終於可以找回場子了。
她甚至忘記了剛剛還同餘老孃爭吵的事情,喜笑顏開走過去,對餘老孃說道:“親家母啊,雲月和浩兒,也該定下日子了吧。”
餘老孃氣不打一處來,“誰是你親家母,你這個賤人少來攀親戚!”
她兒子就算要續娶,正妻的身份也不能比張家差。
杜洪氏道:“我女兒肚子裡懷着的可是你們餘家的金孫,難不成你打算看着自己的寶貝孫子,一出生就沒有正式名分嗎?我跟你說,我家雲月的肚子尖尖,生的肯定是男孩。”
說到金孫,餘老孃就遲疑了。她討厭杜雲月,可是一點都不討厭孫子啊,她想抱孫子想瘋了。
只是想到要接納杜雲月,她還是十分不甘心。她恨恨看着杜洪氏,“想進門?可以!但杜雲月只能當妾,若是不能接受,那就當外室好了。”
餘浩也是一臉疲憊,他冷淡對杜洪氏道:“雲月不是說,只要能呆在我身邊,她不求名分嗎?難道她說愛我都是哄騙我的?”
杜洪氏當然不能承認,她看餘浩母子神色都不太好看,只能自己退一步,“那就先當妾吧。”反正等生下男孩後再扶正也是可以的。就算餘浩將來娶了正室,只要正室生不出孩子,到時候還不是要仰仗她女兒鼻息。
想到這裡,杜洪氏這才氣平了。她要趕緊回去告訴女兒這個好消息,女兒的肚子越來越大,再不快點進餘家門,那就要鬧笑話了。
雲夕搖搖頭看着這啼笑皆非的一場鬧劇。雲瑤湊在她耳邊低聲道:“幸好咱們和他們斷絕關係了,不然只怕我們也要被人瞧不起呢。”
雲夕點點頭,姐妹兩看完這場笑話後,便坐上牛車回家了。
回到家後,杜雲瑤繪聲繪色地同杜周氏和杜一福說着洗三禮上的事情。杜一福和杜周氏顯然也是同雲夕一樣的想法——多虧斷絕關係了!不然只怕雲月和雲瑤的名聲也要一起被帶壞了。
杜周氏先前因爲雲夕被退親的緣故,對張家有些不喜,現在杜家日子越過越好,她原本的那點怨氣也就平息了不少。
“這張家姑娘也是遇人不淑,不懂張家爲何爲女兒定下這麼一門親事。”
雲夕沒說出自己心中的猜測,張家當初選中餘浩,便是爲了方便和離吧。她笑道:“不過至少她也算脫離火坑了。”
杜周氏想想也是如此,大家八卦了一番後,便各自休息去了。
張媛和餘浩和離的事情就如同一顆炸彈一樣,狠狠砸向了鳳凰縣,就連她店鋪裡也有不少的食客興致勃勃地討論這件事,在知道雲夕也在場後,更有人不時地詢問當時的情形,雲夕自然是知無不言。
餘浩先前的名聲就不算好,同張媛和離後,就更是跌到了谷底。當然也有一些男子覺得他雖然做的不妥,但張家也太大題小做了點。不過總的來說,老百姓還是偏向張家居多。
至於杜雲月,在那之後,就直接搬到了餘家去,因爲她懷着身孕的緣故,餘老孃就算再討厭她,也只能捏着鼻子伺候她了。只是她先前被人伺候慣了,張媛和餘浩和離後,將張家的丫鬟僕人都帶走,只留下空蕩蕩的宅子。餘老孃沒幾天就受不了,最後還是杜洪氏住過來伺候女兒。
杜洪氏和餘老孃兩人三天兩頭就吵架,弄得餘浩煩不勝煩,整日遊蕩在外面。餘老孃看在眼中,對杜雲月越發不喜,若不是念着乖孫子,早就將她們都趕出去了。
這其中最可惜的便是杜老孃了。現在杜雲月的事情被公開了,張家也不需要她了,她就失去了賺外快的機會。
杜洪氏住在餘家,這也極大地方便了杜一連去找陳寡婦廝混。陳寡婦放得下架子,又懂得伺候男人,即使懷着身孕,依舊讓杜一連舒服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賴三也問過雲夕,是否要現在就放出那羣劫匪。
雲夕搖搖頭,嘴角勾起涼薄的笑意,“這可不行。至少得等孩子生下來。”到時候再給他們致命一擊。
賴三點點頭,表示明白。
雲夕又讓他看能不能準備好打鐵的工具,她需要防身的工具,也想要給賴三他們更好的武器。
賴三直接應下這件事,雲夕知道他辦事十分靠譜,心中不免期待了起來。
等到五月,天氣逐漸炎熱起來,在這種沒有空調沒有冰箱的環境下,吃串串香還是太熱了,所以雲夕到了五月,又開始賣起了仙草凍和涼粉。
今年的仙草凍比起去年賣的,品種要豐富許多,可以加蜂蜜、奶茶、牛奶、甚至還可以加許多的配料,比如紅豆、花生、果脯、芋圓和蒟蒻。添加越多的配料,價格自然就越昂貴。等夏日西瓜、芒果出來後,雲夕還打算添加水果丁上去呢。
結果不少小姐還挺喜歡吃的,經常打發丫頭過來買一份,生意比過去更好。
一個月下來,雲夕這家店就可以掙上兩百兩銀子。她十分大方地給店裡的人再漲五成的工錢,鄭萍萍和張曉娟也是聰明人,多出的工錢都自己收着。
五月中旬時,鳳凰縣的路也都修好了,雲夕平時坐牛車感覺要平穩多了,速度更是快了不少。
這些路的竣工也讓康縣令的名聲更上一層樓,老百姓們說起他的時候,都只有好話。雲夕覺得等三年任滿後,康縣令應該就要升遷了。
更讓她開心的是,杜周氏診出了兩個月的身孕。
一開始杜周氏只是食慾不振,還以爲是因爲天氣炎熱的緣故,直到有一回直接暈了過去,雲夕連忙請了大夫過來,這才診斷出了兩個月的身孕。杜家上上下下可謂是喜氣洋洋,杜周氏更是喜極而泣。
雲夕連忙哄她:“大娘,你現在可不能哭。”
杜周氏抹掉自己的眼淚,“是的,沒想到那藥是真的有用呢。雲夕啊,你得感謝贈藥的人,還有孟珩,若不是他幫忙採摘了冬霧花,我身體哪裡會調養得那麼快。”
雲夕怔了怔,這纔想起,她似乎也有一段時間沒和雲深見面了。
她回過神,對杜周氏笑了笑,“大娘,你放心吧,我會準備好謝禮的。”
她打算親自打造武器,送給雲深和孟珩,只是雲深的那份,只怕得讓孟珩交給他。想到這裡,雲夕不覺想要咬牙:還喜歡她呢,結果什麼都不讓她瞭解。她除了一個名字,什麼都不知道。
心中不知道爲何生起了一抹淡淡的惆悵。
杜周氏的懷孕現在成爲了杜家最重要的事情。杜張氏本着和大房重修舊好的念頭,倒是想要過來幫忙。
她雖然是一片好意,雲夕卻還是信不過她,直接拿幾匹布和幾兩銀子打發走了她。
平時杜家的家務都是杜周氏做的,如今她懷孕了,肯定不能再幹那些重活。雲夕和雲瑤得負責開店,杜一福則是負責蘑菇,杜家添人是勢在必行了。
現在店裡的生意太好,阿玉也得在店鋪裡幫忙。
雲夕最後還是去城裡的人牙子那邊買了一個婦人回來。那婦人叫做唐嫂子,是個勤快的寡婦。她女兒早早去了後就一直沒有生下一子半女,丈夫在前年也去了。她便成爲了婆家的眼中釘,大哥和大嫂爲了霸佔她家中的產業,說她剋死了兒子丈夫,將她趕了出來。唐嫂子則是做一些短工養活自己。
雲夕看她手腳勤快,爲人也老實,便花了十兩銀子買下了她。包吃包住不說,每個季度有一套的新衣裳,工錢則是一兩銀子。
能夠有一個棲息之地,待遇還超乎自己想象的好,主家看上去又是和善的,唐嫂子也很高興。這是一個感恩的女人,她做起事來就更加勤快了。
有唐嫂子在家裡,雲夕也能鬆口氣。唐嫂子的廚藝不錯,雲夕教她的那些菜很快就上手了,或許是因爲和阿玉同病相憐的關係,她待阿玉極好,經常幫阿玉縫補衣服。阿玉不曾在吳老孃那邊得到過的母愛,倒是在唐嫂子這邊得到了。
雲夕看着這兩人和諧的相處,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另一方面,賴三也終於將打鐵的工具都買齊全了。他按照雲夕的吩咐,特地在大青山深處蓋了一個屋子,將那些打鐵的工具都搬進去,雖然他心中也覺得雲夕胡鬧,正常一個鐵匠,要出師那至少得學十幾年才能掌握好,雲夕哪裡懂這些。
只是這畢竟是雲夕的吩咐,即使不合常理,賴三還是乖乖辦了。
雲夕知道賴三的疑惑,卻只是淡淡一笑。她所用的法子本來就不是這時代常用的百鍊鋼。這時代的鋼經過反覆的捶打才能出來,極其花費時間。將液態的生鐵和液態的熟鐵混合冶煉,能夠極大地減少時間。再說,她對於這打鐵工作,可不是一無所知。
末世那種地方,所有的科技線都已經癱瘓了,他們想要武器,只能自己造。雲夕和她的好友都被逼成了女強人,親自學着打鐵,給自己鍛造武器。將異能和刀劍相結合的效果也很是不錯。雲夕還曾經在打鐵的時候,試着投注自己的異能,鍛造出來的鋼甚至比現代的還要好些。不輸給現代的鋼鐵,再加上表面鍍上鉻的技術,雲夕有信心能夠打造出這時代人眼中的神兵。
她另外還花了設計圖,讓城裡的鐵匠按照設計圖上打東西,等一切準備就緒後,就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爲了打造出合適的武器,雲夕接下來這一個月,基本都睡在森林中的木屋,過的是糙漢子一樣的生活。每天夜深入睡的時候,她便偷偷從家裡溜出前往大山,然後花了好幾個時辰時間打造武器。然後入定睡一個時辰,便回到家裡。
每個夜晚,打鐵的聲音便在大山深處響起,一聲一聲的,帶着某種韻律感。雲夕很難形容這種感覺,在打的時候,在融入了異能和內力一起敲打後,她似乎陷入了某種用言語形容不出的境界,彷彿外界的一切在這一刻都遠離了她。
人的潛力都是逼出來的,原本她陷入瓶頸的內功因爲這段時間的辛苦,甚至衝破了禁錮,直接到達第五層。至於輕功,每天晚上的飛行讓她直接進入了第四層。她進步之大,讓孟珩和孟良都爲此側目。
孟良更是認真對她說道:“你要不要換個師傅,我覺得你跟着孟珩那小子可惜了。”
然後孟良就被黑着臉的孟珩直接趕了出去。
雲夕當然不能說自己每天都到深山裡打鐵的事情,只能說是自己天賦異稟。她原本以爲自己做不到的,誰知道卻堅持下來了,而且在打鐵的時候,還格外地投入,有好一次一打便打到了天亮,然後洗把臉清醒一下,就趕緊回家。*上可以感覺到疲倦,精神卻依舊很好。
事實上,她的辛苦是有回報的。一個月後,她總算成功打造出了一把匕首和兩把的長劍。
這三件武器,花費了雲夕很大的精力,讓她整個人甚至消瘦了一些。這一個月,她增長的不僅是內力和輕功,還有她的異能。
寒光凜冽,即使只是簡單地擺放在那邊,也有一股讓人無法直視的鋒銳之氣。雲夕拿起劍,往旁邊一斬,石頭立刻被削成了兩半,劍則是連些許的刮痕都沒有。
雲夕看着這三把武器,忍不住感慨:“這東西若是拿出去拍賣的話,只怕萬金都有人買吧。”
不過就算有人出大價錢讓她買,她也不想再花大力氣打造這些了。太累了!她都不想回想自己這個月是怎麼過來的,那簡直不是人過的生活。
那匕首雲夕是要留給自己用的,十分適合她。她只在指尖輕輕一劃,一道傷口就這樣出來了。
兩把劍……則是送給孟珩和雲深,算是聊表心意吧。
雲夕喜滋滋地看着自己的成果,覺得她只怕再沒法如此投入,打造出如此好的武器了。一想到要送出去,又有些微妙的不捨。
雲夕原本想拿布條將劍和匕首綁好,結果太銳利的後果就是布條直接碎了。她在好笑的同時,也覺得十分自豪。這樣的武器可是出自她的手呢。
最後她只能讓木匠打造了兩個劍鞘和匕首鞘。神兵級別的東西卻被塞在這木製的鞘中,若是讓別人看到,只怕要說她暴殄天物了。
這一個月下來太過花費心血,雲夕打算休息一段時間後,再打造給雲瑤和賴三他們的武器。
她將匕首收起,抱着另外兩把劍,直接去孟家。這兩天本來就是她慣例休息的日子,她一早就以外出打獵作爲理由出來了。
給她開門的孟珩看到她懷裡的東西,怔了怔,“這是?”
雲夕言笑晏晏地看着他,語氣輕快,“這是我送你和雲深的禮物。”
孟珩的目光落在雲夕眼下淡淡的青色而眼眉之間的疲倦,眉頭不自覺皺起,讓她先進來再說。以雲夕習武的體力,都會如此疲倦,她這段時日到底在幹什麼?
“雖然我可以理解你想變強的心,但終究還是要適當安排時間的好。”孟珩語重心長道。
雲夕怔了怔,噗嗤一笑,“你該不會是以爲我這幾天是爲了練武才那麼累吧?”
她將兩把長劍放在桌上,“好好瞧瞧,看看滿意不滿意,這可是我辛苦一個月的成果呢。”她的語氣帶上小小的炫耀和得意,似乎迫不及待想看到孟珩驚訝的樣子。
孟珩隨手拿起一把,儘管外面罩着最尋常的木鞘,可是拿在手中,他便敏感地察覺到了這劍的不同之處,神情不自覺變得肅然。
這是……神兵?
雲夕嘴角翹了翹,眼中閃爍着期待的光芒。
孟珩拇指輕輕往上一推,寶劍出鞘,鋒銳的光芒緊緊只是看着,都覺得皮膚被刺痛了一般。孟珩的眼睛亮了起來,“果然是神兵!”
能夠得見多識廣的孟珩一句神兵的評價,雲夕覺得這就不枉費她這段時間的操勞,笑容越發的得意。
“你怎麼拿到這個的?”孟珩的視線忽的落在雲夕身上,猛地一凝。
雲夕還沒收回手,已經被他一把握住。雲夕原本的纖纖細手上有着淺淺的疤痕,若是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只是這哪裡逃得過孟珩的眼睛。雲夕在打造這些武器的時候,就算做了再多的保護工作,肯定也有受傷的時候。她爲了不讓家裡人擔心,都是使用千鶴膏。這一個月下來,就用了好幾瓶。
被他這樣盯着,雲夕原本那點小得意消失殆盡,取代而至的是莫名的心虛。她吶吶開口:“其實還好……”也不會很疼,或者說這點疼她可以忍受得了。
輕輕的嘆息落在她發頂上,聲音還帶着一絲的不可置信,“這神兵,是你打造的?”
雲夕點點頭,“我只是覺得,你和雲深幫了我不少,所以想送你們禮物感謝一下。”
孟珩苦笑,這禮物可真是……他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身上籠罩着不少的迷霧,也十分享受親自撥開迷霧看見她真實一面的樂趣。越是瞭解,就越是心動。在每當他覺得自己瞭解她了,她卻能夠再次給他更大的驚喜。
那種動輒需要好幾年才能打造出來的神兵,居然被一個小姑娘在短短時間內弄出來,而且還是兩把?這倘若說出去,只怕要被人說是癡人說夢吧。
雲夕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抽不回來,她擡起頭,有些抱怨地看向孟珩,“好了,其實沒什麼好看的。”
孟珩視線不曾從她臉上移開,“你花了多久時間?”
雲夕側了側頭,“一個月吧,除了這兩把劍,還給自己打了一把匕首。”
孟珩語氣平靜,只是平靜的表面下似乎醞釀着某種怒氣,“你打造武器肯定是瞞着家裡人,平時得開店做生意,那就只有晚上時間了。打鐵的聲音不小,你若是不想被發現,那肯定得到大山深處,難怪你最近的輕功和內功進步得如此之快。”
孟珩幾句話就推敲得*不離十了。
“也就是說你多久沒好好休息過了?”
在杜家,爲了避免杜周氏他們發現她臉色不好,雲夕每天都用胭脂水粉遮掩,今天是因爲搞定了武器,太過興奮,直接就帶來孟家了,結果就被發現了。
“整整一個月,都休息?”孟珩的聲音就如同暴風雨前的平靜。
第六感十分敏銳的雲夕身子不覺地抖了一下,吶吶道:“其實還好,我也沒有很累的。”
孟珩這是生氣了嗎?生氣她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可是她知道自己身體的極限呀……
“這神兵固然重要,但終究比不上你。”
雲夕正想張口說什麼,孟珩卻輕輕嘆了口氣。
“你先好好睡一覺吧。”他這樣說道,手也覆蓋在她臉上。
“我還沒打獵……”雲夕還沒說完,就感覺一股的睏意席捲了過來,她的眼皮像是壓了幾百斤的石頭,沉甸甸的,只想就這樣閉上眼,沉入夢境之中。
腦海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孟珩這傢伙,居然對她下藥!
她身子一軟,直接倒了下來。
孟珩將她攔腰抱起,神色複雜。他將雲夕放在牀上,動作輕柔地將被子蓋在她身上。
雲夕的袖口,那把匕首掉了出來。孟珩將匕首一起收起,省的睡覺的時候不小心刺到她。
在他的地盤上,她不會有任何的危險。
他點燃了薰香,味道清淡,卻有種安神的效果,可以讓雲夕睡得更香。
走出屋子,就看見孟良正對着那兩把劍嘖嘖稱奇,“這杜家小娘子……簡直腦子不知道怎麼長的,這樣的神兵說打造就打造,而且居然還成功了!若是讓人知道,只怕求劍的人可以排到京城去了。”
孟珩淡淡道:“不會有人知道的。”他可不想讓雲夕因爲這個理由被人惦記上,從此再無安寧之日。
孟良眼珠轉了轉,說道:“這兩把劍,一個是給雲深,一個是給孟珩。你用不了兩把,不如一把給我如何?”這樣的神兵他手中也沒有,看着就眼饞啊。
孟珩平靜的眼神中蘊含着兩人都知道的鄙視——這人又在偷聽人說話,臉呢!
孟珩哼了哼,“想都別想。”然後將兩把劍一起收起來。
孟良氣得哇哇叫,“我怎麼就養了你這麼一個不孝子,連把劍都不願意孝敬。”
一塊毛巾直接丟了過去,聲音蘊含着警告聲,“小聲點,別吵醒了她。”
孟良覺得他在這家裡簡直要沒地位了,他哼唧了一聲,“你打算去哪裡?”
“打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