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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夕和雲深成親的日子是三月初六。至於三月初四和三月初五則是添妝的日子,一般由女方的親屬朋友給新娘子添妝。
鼓樂喧天。杜家在好幾天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相對應的鞭炮和煙火,一大早便噼裡啪啦放起了鞭炮。
杜周氏也是越來越會做人的人,雖然這是大喜事,附近的街坊鄰居也很樂意沾沾喜氣——這些鄰居同杜家相處的都很是不壞。不過杜周氏還是送上了一些賠禮的禮物。
雲夕則是將這時代的煙火給改造了一下,她記得銅燃燒時,火焰會是綠色,硝酸鈉、草酸鈉燃燒時火焰是黃色……她特地聘請了一些工匠,提點他們後,讓他們將這時代的煙火改造了一下。效果頗爲不錯,顏色越發燦爛,甚至還有個工匠搗鼓出了好幾種圖案。
只是大白天放煙火畢竟沒效果,所以這些都留着晚上放。
在四號和五號這兩天,杜家擺了整整一百桌的席位,邀請了諸多的親朋好友過來觀禮,順便添妝。
這是她人生中的大喜事,雲夕也不忘同人分享,她名下的店鋪和莊園,工錢這個月都是翻倍,而且每個人都收到了一份的喜餅。
這添妝的同時,也會擺出新娘子的嫁妝,順便曬一把。雲夕那些嫁妝,一個房間根本就放不下,直接用了五個房間來裝嫁妝,每個房間都安排三個人守着,以免有人手腳不乾淨,被人摸走什麼貴重的東西。
京城裡的人都知道雲夕會賺錢,可是她這幾年具體賺了多少終究不清楚,很多人以爲雲夕的嫁妝也就是三十多萬兩——就算是侯門嫡女出嫁都未必能有一二十萬兩的嫁妝。可當他們真的看到了嫁妝後,一片譁然,發現自己完全就是小瞧了雲夕。
嫁妝的傢俱一水的黃花梨木和楠木,牀、桌、器具、箱籠、被褥一應俱全。其中甚至還有金絲楠木和紫檀木,尤其是那座紫檀木梳妝檯,實在扎人眼球,傢俱清雅大方,又都是貴重的木材打造。單單傢俱這塊,就至少價值十萬兩銀子了。
尤其是那牀,更是博得了大家的一致稱讚,不少和杜家關係好的人,都打算和杜周氏打聽一下這是哪位木匠大師的作品。
至於田地,雲夕這幾年前前後後買了四萬畝的田地,京城最近的土地價格又漲了,原本七八兩銀子能買到不錯的,如今則變成了十兩一畝良田。大家覈算了一下,單單這土地就相當於四十萬兩銀子了,一個個咂舌不已。就算是嫡公主的嫁妝,都未必有這麼多田地。
除了四萬畝田地,還有整整六個溫泉莊子,讓不知道多少欲求一個溫泉莊子而不得的人家吐血。人比人氣死人啊。
其中一個侯夫人忍不住對自己的閨蜜道:“這明郡主可真有錢。我聽說她的嫁妝,全都是她自己一個人置辦的呢。”
另一個婦人語氣中滿是歆羨,“你也不看看,她每年隨便賣出五盆花都有數十萬兩,加上那些店鋪的收益。”
雲夕的鋪面則有國色天香、甜點屋、火鍋店……其餘還有五間鋪面是放出去出租,收取租金。
看了一回田產店鋪,大家收起自己受到傷害的小心肝,繼續看最受關注的首飾和綢緞。雲深先前下聘的時候,就給了不少的金銀首飾,加上雲夕時常收到宮裡的賞賜,自己還造了不少。導致她首飾整整有三十六擡,而且每一臺都塞得滿滿當當的,半點空隙都沒有。她的一臺首飾,都相當於別人家兩三臺的首飾了。雲夕塞得這麼滿,也是因爲擔心總嫁妝加起來,會超過世子夫人的規制。作爲未來的國公夫人,她的嫁妝不能超過一百二十八擡。雲夕前頭的土地和店鋪價值那麼多,還不是被她只算作了四臺。
單單珍珠頭面,就有五套。珍珠頭目、翡翠頭面、紫水晶頭面、紅寶石頭面、金銀頭面……一樣樣擺在那邊,讓人應接不暇。各種釵子都直接塞在金絲楠木和紫檀木所製成的梳妝盒中。
先前雲夕從鳳傾城那邊敲詐的禮物,也直接放入嫁妝之中。紅寶石、藍寶石、圓潤無暇的珍珠、松石、珊瑚朝珠……這些東西散發着耀眼的光芒,讓人目眩神迷。誰讓時間太趕,加上點絳閣的生意太好,雲夕來不及將它們定做成首飾,索性裝盒子中,帶出來當嫁妝了。不過她也留了一半給雲瑤和朵朵,就連在鳳凰縣的雲霞也沒漏了。到時候幾個姐妹自己做成首飾也體面。
蘇婉的二嬸孃蘇韓氏手下意識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熱情笑道:“你家雲夕這首飾一輩子都戴不完了。”這些首飾加起來,最少也價值個二十萬兩銀子。
杜周氏看到大家眼中的驚歎,心中很是得意,嘴上卻還謙虛道:“這也不算什麼,也就稍微過得去罷了。”然後轉頭對蘇韓氏,“你現在正是該小心謹慎的月份,怎麼就來了?”
蘇韓氏在吃了杜周氏給的方子後,身體調養得越來越好,今年三十二歲的她在一個月前爆出了兩個月的身孕,讓京城不少人都大吃一驚。在這時代人眼中,三十二歲從未生育過的蘇韓氏相當於不能生了,誰知道卻鐵樹開花了一回。
蘇韓氏倒是講義氣,沒說自己因爲吃了杜周氏的方子才懷孕的,以免給杜家招惹是非,只說自己每個月虔誠去慈安寺拜佛,惹得慈安寺香火越發旺了。
她心中對杜家可謂感激到了極點,所以今日甚至親自過來給雲夕添妝。
蘇韓氏笑道:“哪裡就那麼金貴了,大夫都說我胎相甚好,出來走動一下沒事。”不管這一胎是男是女,都註定是她的寶貝孩子。她原本以爲自己再沒有機會能生下孩子的,甚至絕了這心思。
杜周氏這才鬆了口氣。
不少人也紛紛同蘇韓氏賀喜,蘇韓氏連忙道:“今日大家過來,可不是爲了討論我懷孕的事情。”她可不想搶了主家的風頭。
大家繼續看後續的嫁妝,珍貴的香料、綾羅綢緞和各色布匹同樣讓大家大開眼界。布料差不多裝了二十臺,再加上其他的古董字畫,所有的嫁妝加起來恰好是一百二十八擡。
計算水平不錯的貴婦們估量了一下嫁妝價格,心中又是一回惋惜:就算不算壓箱底銀子,這些東西價值都過百萬了。更別提那些古董書畫,竟有不少是絕無僅有的孤本,數量不菲,就算是書香世家,都未必會給自家閨女陪嫁這麼多好書畫。
大家對於杜家更是高看了一籌。不少人想起,雲夕名下可還有兩家圖書館和一個印刷坊的,雖然她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沒將這些寫在嫁妝單子上,但是大家都十分清楚他們的歸屬。
不少人心中更是複雜不已,從這一點來看,杜家的底蘊也不淺了。
她們不知道的是,雲夕籌備這些東西,加起來都花不到五十萬兩,其中大頭都花在田地上了。她給自己準備的壓箱底銀子則是三十萬兩。
有錢,任性!
無爲子的母親蘇老夫人實在給雲夕面子,之前定親的時候過來,今日在兒媳婦的攙扶下,又一次親自過來添妝。蘇老夫人作爲蘇太后的母親,這一輩子見慣的好東西不知道有多少,所以雲夕的豐厚嫁妝雖然讓她驚訝不已,卻也不至於會和其他人一樣失態。
忽的蘇老夫人停下了腳步,臉上難得出現了驚訝的表情,語氣帶着一絲的顫抖,“這、這是神仙墨?”
一塊神仙墨,靜靜地躺在了用透明玉石所製作而成的盒子中。那玉石蘇老夫人十分熟悉,平日時常拿來收藏一些珍貴又容易變質的東西。墨這種東西,大家基本都知道儲存期很長,並不需要用到這種無色白玉,除了神仙墨……
神仙墨這東西,蘇老夫人也是隻聽過,根本不曾見過。
杜周氏脣角勾了勾,在添妝的日子裡,作爲新嫁娘,雲夕得在屋內,所以招待客人的活都落在了杜周氏和兩個嬤嬤身上。
杜周氏道:“不愧是老婦人,果真見多識廣。雲夕前年陰陽巧合之際,拿到了這東西。我也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麼好的,只知道是叫神仙墨。”
蘇老夫人感慨:“沒想到我這輩子倒是託了雲夕丫頭的福,纔有機會一睹傳說中的神仙墨。”
杜周氏現在待人接物上還是挺有水平的,吩咐銀丹將盒子打開來,讓大家一起圍觀欣賞一下神仙墨。
於是又是一片的交口稱譽,特別是在蘇老夫人表示這塊神仙墨至少價值二十萬兩後,大家吹捧起來就越發真心實意了。
不少人心中都閃過一個念頭:只怕這幾年,只有柔嘉公主的嫁妝能夠同杜雲夕相媲美了。這樣一想,大家心中挺複雜的。
柔嘉公主是端長公主最寵愛的女兒,本身也是公主之尊,嫁妝又是她剛出生沒多久,端長公主就開始給她準備了,所以柔嘉公主就算到時候嫁妝再豐厚,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雲夕就不一樣了。
在十年之前,她也不過是朝不保夕的一介農女,偏偏憑藉着自己的能力,被冊封爲郡主,如今又給自己賺取了這樣豐厚的嫁妝,一時之間,大家不由肅然起敬了起來。
戴夫人看了這些嫁妝,再對比一下她給女兒準備的,心中更是嘆息:原本她以爲給女兒準備了價值十萬兩的嫁妝,依舊夠豐厚了,誰知道卻只是雲夕的零頭。
不過戴夫人的心態很好,燕翎也是因爲跟着雲夕才能賺了那麼多錢,她那些嫁妝也比尋常的公侯嫁女體面,燕翎不需要同別人對比。因此看到雲夕嫁妝多,她也是真心實意爲她高興。
她忽然想起了雲夕那些花,忍不住問道:“那些牡丹蘭花,不一起陪嫁過去嗎?”
大家這才發現,那些花都沒擺出來。
杜周氏道:“因爲不能超過一百二十八擡的緣故,所以只寫在嫁妝單子上。等嫁過去後,再慢慢搬過去。”
杜周氏沒說的是,等婚後兩人要住在郡主府的,與其辛苦搬到國公府,再搬到郡主府,還不如等出嫁一個月後直接送到郡主府內呢。因爲這事還在保密階段,所以杜周氏便以擔心逾製作爲理由了。
其他人聽了這話,嘴角不由抽了抽。人家是巴不得嫁妝多分幾臺,好讓嫁妝看起來更多一點。杜家倒好,巴不得塞得滿滿的,省得超過了。這簡直讓人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羨慕嫉妒皆有之。
等欣賞過令人瞠目結舌的嫁妝後,便是給雲夕添妝了。
蘇老夫人直接送了雲夕一套至少價值幾千兩的粉彩萬花地茶杯,看得杜周氏暗暗決定,等蘇家有女兒出嫁的時候,他們杜家的添妝禮也不能少。
楊玉蓉的母親楊李氏則帶來了她和孃家大嫂的添妝,兩套精美的頭面。楊李氏的嫂子所以會備了厚厚的添妝禮也是因爲她女兒秀芳的臉因爲千鶴膏而痊癒。
戴夫人送了一個前朝官窯天青釉筆架——這也是從她自己的嫁妝中拿出來的好東西,她甚至都沒捨得給燕翎。
蘇韓氏主要送的是書畫,她的侄女蘇婉嫁入三皇子府內後,不好出面給好友雲夕添妝,只好委託了她。加上蘇韓氏心中感激杜家,導致兩人加起來的添妝禮都不比蘇老夫人差了。
同杜家交好的人家也紛紛送了自家準備的禮物。杜周氏一一記在心中,將來這些可都得回禮的!
杜周氏看了這些禮物,又是歡喜又是頭疼,這些加起來,至少能算作幾臺的嫁妝,這可怎麼塞進去,可謂是甜蜜的煩惱。
衆人點評欣賞了雲夕的嫁妝,紛紛回到宴席上,中午的宴席也要開始了。雲夕還同陸翊染打了聲招呼,借了她的戲班子過來。
剛落座,唐嫂子語氣不掩激動之情,“端長公主來了。”
連端長公主都來添妝,加上更早之前到來的蘇老夫人,杜家都蓬蓽生輝了起來。
端長公主一身明黃色公主府,雍容華貴,身後好幾個丫鬟手捧着托盤。
端長公主笑盈盈說道:“我不請自來,可別嫌棄。”
杜周氏連忙站起身,“公主您能到來,是我們杜家的福氣。”端長公主比陸翊染還難請,所以杜家先前雖然也給她下了帖子,卻沒指望這尊大佛會親自過來。
端長公主笑了笑,看上去一副很好相處的樣子,“我家翊染同你家雲夕相處久了,脾氣多少也變好了,行事也開始講道理了。”
其他人聽了這話,心中忍不住腹誹:最多也就是沒有強搶民男而已。
端長公主才懶得管其他人想法,反正她是覺得女兒的確長進不少。以前不爽了,直接砸、上手揍,明明做好事,名聲卻越來越差。現在倒好,懂得站在道德制高點。
端長公主道:“我也給雲夕侄女準備了一些添妝禮物。”她指了指幾個太監捧着的禮物,說道:“那些是陛下知道後,特地從國庫拿出的一些禮物。”
淡淡的話語,在衆多賓客心中掀起了一陣陣波瀾。
就連天子都來送添妝禮了,這明郡主可謂是聖寵優渥。
端長公主送的是紫檀畫玻璃屏風、豇豆紅釉太白尊和青漢玉筆筒一件,樣樣都是好東西。楚息元準備的就更豐厚了。
萬福萬壽鑲嵌珠石翠花成對、榴開百子鑲嵌珠石翠花成對、桃獻三千鑲嵌珠石翠花成對、青玉雕鳳髮釵成對……這些都裝在紫檀木梳妝盒中,其精緻華貴讓人驚豔不已。除此之外,還有百子呈祥翡翠佩、白玉浮雕荷葉洗、雙龍抱珠澄泥硯、春夏秋冬四季筆筒、青玉幾式墨牀、李廷圭墨一枚。最珍貴的卻是一座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送子觀音。
杜周氏喜滋滋地代侄女收下這份禮物,將這些東西放入嫁妝擡中。
這其中最受震動的便是聽聞外孫女親事,特地從楠州趕來的於老夫人了。今日她可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做排場,什麼叫做威儀。她這次過來也將於念嘉和於念涵帶在身邊,兩姐妹今日的所見所聞只怕要永遠印刻在她們的記憶之中。
見到了這些從未見過的大人物,她們心中不由生起了淡淡的自卑。
於老夫人回過神來,看見兩侄孫女的神情,提點了一句,“雲夕的這一切都是她自己一個人賺來的。”她心中更是堅定了絕不會將自己和雲夕的身份泄露出去。不然孃家和前夫家有人想借着長輩名頭佔雲夕好處就不好了。
在見到這樣的榮華富貴,誰能不動心呢?
於念嘉和於念涵神色一凜,重重點頭,“姑姥姥,我們懂的。”她們兩姐妹能被姑姥姥養在身邊,甚至還因此和雲夕有了交情,這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不能得隴望蜀。
……
雲夕對於這些卻不知情,只是坐在自己的房間中,百無聊賴地翻書。
就連銀丹激動地同她複述着各家送來的添妝禮,她也看不出太多的喜悅。原本作爲新嫁娘的喜悅,都要被接下來繁複的儀式給弄暈了。
她現在手頭所看的便是張嬤嬤和李嬤嬤親自書寫的一些大婚的流程。李嬤嬤勒令她這兩天得看完。
一項項的規矩,看得雲夕頭暈腦脹的。
銀丹激動地說完後,才疑惑道:“姑娘,你怎麼都不激動一下?”
雲夕脣角勾了勾,“意料之中,有什麼好激動的。”
她那改造武器的功勞,雖然不能公開,可是楚息元肯定會從別的地方給她補償,特地讓人送珍貴的添妝禮,也是挺正常的。雲夕甚至還從雲深那邊探得口風,說後天大婚,楚息元甚至要親自當主婚人呢。
天地君父師,君在父前,到時候他們反而是先拜楚息元,其次纔是雲穆,想到這點,雲夕的心情這纔好轉了不少。
翻完書後,她肚子也有些餓了,對銀丹道:“去廚房給我端些吃的吧。”
銀丹笑了笑,“剛剛雲瑤和朵朵姑娘已經親自去廚房了。”
雲夕道:“總算沒白疼兩個小丫頭。”
話音剛落,雲瑤脆生生的聲音響起,“當然得在姐姐出嫁前好好奉承一番。到時候姐姐隨便手縫裡漏一點東西,就夠我和朵朵吃吃喝喝一輩子了。”
雖然她和姐姐朝夕相處,但是今天也被姐姐的嫁妝給狠狠震驚了一回。等日後她出嫁時,嫁妝能籌備到姐姐的五分之一,她就心滿意足了。
雲夕忍不住笑罵道:“你親事都還沒定下呢,就迫不及待想出門了?”
雲瑤連忙搖頭,“那我還是多留幾年好了。”出嫁後的日子哪裡有閨閣期間自由自在。
雲瑤給雲夕端來的是銀絲面,面細如絲,色白似銀,恥辱嘴裡柔軟滑順,是雲夕十分喜愛的一道麪食。銀絲面的湯頭是用黃鱔骨、雞等熬煮出來的,香氣撲鼻。
銀絲面也是雲夕特地拿出來的一道麪食,推出後便受到了上上下下的喜歡。
雲瑤手中託着熱騰騰的銀絲面,朵朵手中的托盤則是擺放着各種的添料。瘦肉、醃小魚、豬肝、蛋、魚丸、海帶、黃瓜……一共有十多樣的作料,讓雲夕自己選擇。
不得不承認,這兩個丫頭十分了解雲夕的性子,知道這時候的她對那些大魚大肉沒興趣,特地吩咐廚房準備了這些。
雲夕美美地吃了一頓後,感覺疲憊一掃而空。
兩人也留在雲夕屋內,陪她說話,打發時間。
等到初五的時候,雲夕一些好姐妹們也紛紛前來拜訪,順便送上荷包、手絹、釵子等東西作爲自己的添妝禮。她們的家裡雖然都添妝過一回了,可家裡是家裡,她們是她們,她們送出去的則又是她們自己的一番心意。
有這些人陪伴着,雲夕覺得時間也不那麼難熬了。
因爲大家都住在京城裡,所以就算要出嫁了,雲夕也沒有所謂的不捨,於她而言,也不過是換了住的宅子罷了。等住入郡主府後,她到時候愛回來就回來,雲深肯定不會有意見。
等到了晚上,雲夕卸掉了身上的妝容和服飾,準備早早休息。明天一大早她得起來上妝,換上厚重精美的鳳冠霞帔,不好好休息是不行的。
杜周氏卻敲響了她的房門,手中還抱着一疊的畫冊。
雲夕眼神一掃,頓時明白這是什麼——傳說中的春宮圖。
她覺得自己其實並不需要這東西,前世a片她都沒少看過。宿舍活動中,她們幾個姑娘也曾湊在一起,拉上窗簾,帶上耳機,偷偷摸摸地看着網上下載的片子,嬉笑着討論主角的身材。
因此她十分氣定神閒地看着杜周氏進來,杜周氏看上去反而比她還要來的緊張。
她手一鬆,懷裡抱着的幾本春宮圖直接掉到了地上。
雲夕忍俊不禁,彎腰將幾本春宮圖撿了起來。
杜周氏咳嗽了一聲,說道:“這些是關於夫妻敦倫的冊子,你今天好好看。”
她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話,“這種事,每個女人都會經歷過的,不要太害怕。在牀上的時候,放鬆點。男人都不喜歡對着一條死魚。”說到後面,杜周氏的血色直接涌上了臉,在這方面,她未必能比雲夕更開放。
她話語雖糙,內容卻挺有道理的。
雲夕心有慼慼然,在前世因爲夫妻*不和諧而離婚的也有不少。
杜周氏也是真心將她當女兒看待,纔會連這些都交代了。
她說到後面,又覺得有些不對,補充道:“不過太放鬆也不可以,萬一讓男人覺得你不夠矜持,就不好了。”
她咳嗽了一聲,面紅如血,“總之,這尺度,你得自己把握好。除了第一次難受點,後面會好很多。實在不行,就喝點酒好了。”
杜周氏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通的話,最後讓她好好看春宮圖,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間,將房門重新帶上。
雲夕將春宮圖直接打開攤在被窩上,一頁頁翻看了起來。她神色古怪:雖然每一個姿勢都畫了,只是她怎麼看這些人體比例,都感到彆扭。比例不太對啊!
倘若杜周氏知道雲夕看春宮圖關注點都在身材上,只怕要吐出一口的鮮血。
等翻看得差不多了,雲夕纔將這些春宮圖放入箱子的最下面,然後吹滅了桌上的燈火,休息。
第二天天剛微微亮,雲夕就從牀上起來,給她絞臉的卻是戴夫人。用的是一種細細的白線,弄得臉有些疼,卻也在能夠忍受的範圍內。
絞臉後便是上妝,換上大紅天蠶絲縫製而成的鳳冠霞帔,雲夕在戴夫人的眸中看到了她的身影,美豔不可方物。
每個女子出嫁時便是她們一生中最美的樣子,雲夕差點要認不出鏡子中那個豔若桃李清麗嬌豔的女子。隨着她的起身,嫁衣上的鳳凰若隱若現。
繡娘林菀的手藝極好,她嫁衣上所繡着的鳳凰,在拿到手的時候看似尋常,可是等穿在身上,隨着雲夕的走動,卻彷彿隨之飛舞起來,可謂栩栩如生。
烏黑如瀑的髮絲挽起,帶上繁複華貴的鳳冠,鳳冠是雲深特地讓人定做的,上面的紅色寶石晶瑩剔透,每一個首飾都是細細雕琢過的,精緻到了極點,在淡淡的陽光下,閃耀着灼人的光華。
妝成後,雲夕靜靜地坐在那邊,盛裝過的新嫁娘美得讓整個房間都爲之失色,清麗中帶着少見的嫵媚,一雙眸子依舊是一貫的清亮明媚,靈氣逼人。
大家不由都安靜了下來,好一會兒蘇韓氏才說道:“這麼美的新娘,可真便宜了雲世子。”
倘若她有兒子的話,說什麼都想將雲夕給搶回去當兒媳婦。
她的聲音讓大家回過神來,大家你一眼我一語地稱讚着新娘子,氣氛一下子活絡了起來。
杜睿更是拍着手道:“姐姐!漂亮!”
大家直接就笑了,楊玉蓉的母親楊李氏更是抱起杜睿,笑道:“你小小年紀就知道什麼叫漂亮了啊。”
杜磊不甘寂寞,說道:“長大後我也要娶姐姐。”
在房間內的雲瑤噗嗤一笑,捏了捏弟弟的臉頰,說道:“等你長大後,姐姐早嫁出去了,你娶不了的。”
杜磊聞言,嘴巴扁了扁,“我要娶姐姐!”
大家都被他的可愛模樣給逗笑了,一個個紛紛表示;“到時候讓你娘給你娶一百個漂亮的姐姐做媳婦。”
對於年紀尚小的杜磊而言,他還真分不清這其中的差別,很快又拍手笑了。
等到吉時,大家連忙將紅蓋頭蓋在雲夕的頭上,杜周氏往杜周氏手中塞了一個蘋果。雲瑤更機靈一些,還偷偷塞給她幾個荷包,荷包裡都是一些點心。這樣雲夕肚子餓的時候,還能吃點心墊墊肚子。
雲夕十分慶幸自己選的是三月份,穿着這嫁衣,既不會太熱,也不會太冷,剛剛好。
一般來說,新娘子上花轎應該是由堂兄弟或是父親揹着上去,若是都沒有的話,則讓舅家來。偏偏雲夕沒有表兄弟和舅舅,兩個堂弟都才三歲,過門檻都要人抱,更別想了。
最後還是杜一福這個大伯揹她上轎。
在踏上花轎的時候,雲夕忽然生出了淡淡的不捨,從今天起,人們稱呼她不再是明郡主、杜姑娘,而是雲夫人了。
擡轎的是萬事屋的人,萬事屋每個人都身負武功,所以花轎擡得十分穩當,一點晃動都沒有。噼裡啪啦的鞭炮聲成爲了送別她出嫁的背景音樂。至於雲夕那些嫁妝,則比她更早就擡到了雲府,放置在雲深所住的梅苑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花轎停了下來,到雲府了。
霜降攙扶着雲夕跨過了火盆。她平時得用的丫鬟和兩個嬤嬤都會隨她一起入雲府。她眼角的餘光瞥見身旁雲深的身影,嘴角不由勾起了淺淺的弧度。等今天過後,他便是她名正言順的丈夫。
……
裝飾得喜氣洋洋的正堂中,雲穆坐在首位上,看着一身紅衣越發顯得丰神俊朗的兒子,神色複雜。
雲深在他面前總是冰冷疏離,終日籠罩着一層冬天的冰雪,今日的他卻猶如冰雪融化,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任誰都能夠看出他的好心情。
雲穆不覺恍神……在二十多年前,他迎娶芷芸的喜悅應該不會比現在的雲深少,那段時日於他而言,便是神仙一般的美好日子。只是太過美好,容易破碎。
雲穆身旁的位置,按道理來說,在孟芷芸去世後,應該是留給雲穆的繼室雲曹氏坐的,只是雲穆擔心她在雲深的婚禮上搞破壞,以她身體不好爲由,沒有放她出來。
來參加婚禮的人基本都清楚這事,也不會有人不長眼到詢問雲曹氏怎麼不出來。
就在這時,雲夕遠遠聽到了鑼鼓的聲響,然後是內侍有些尖細的聲音,“聖上駕到。”
聽到這聲音,周圍的賓客都騷動了起來,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門外。
一身明黃龍袍的楚息元氣宇軒揚地走了進來,儘管他沒有刻意釋放,但是那股久居上位的氣勢,依舊壓得大家戰戰兢兢。
大家正要行禮,楚息元揮揮手,說道:“不必多禮。雲深就如同我晚輩一般,今日是他大喜之日,我這纔過來觀禮一下。”
他語氣是滿滿的慈愛,讓在場的人紛紛羨慕不已,原本以爲雲深大婚,楚息元能夠親自寫賀詞就夠體面了,誰知道他卻不顧自己的帝皇之尊,親自前來雲家。只怕這些年來,能夠有這樣待遇的也就雲深一人。
大家轉念一想,雲深小時候可是在楚息元身邊長大,他大婚,楚息元沒表示纔不正常。
他雖然說自己只是觀禮,可是雲穆哪裡坐得住,連忙讓出自己的首位。
於是拜高堂的時候,雲深和雲夕就等於是拜楚息元。
等禮成後,雲夕便被送到了喜房裡,讓她尤其滿意的是,喜房中沒有云舒,估計雲舒和雲翼兩人都被雲穆給拘着吧,從這點來看,雲穆也算是做了一次的好事。
大紅的喜牀上灑滿了紅棗、花生、桂圓和蓮子,代表着貴生貴子。等到晚上,雲夕就要和雲深在這牀上度過他們的新婚之夜。說也奇怪,明明翻看春宮圖的時候,雲夕還能興致勃勃地評點,偏偏只是想到到時候發生的事情,她不自覺感覺到熱度涌上了臉頰。雲夕有些慶幸現在紅蓋頭蓋着,旁人也看不到她緋紅的臉頰。
霜降和銀丹陪在她身邊,低聲問道:“姑娘,要吃點東西嗎?”她們兩人身上也攜帶了一些不容易掉屑的小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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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夕雖然在換衣服之前,吃了碗燕窩粥填肚子,可是經過了這一場的折騰,還真有些餓了,她點點頭。
霜降拿出幾個荷包,荷包中裝着棗泥山藥糕,雲夕吃了一個下去後,就不吃了。沒有茶水,單單吃點心,還真有些幹。
桌上倒是有熱茶,可惜這裡是雲府,有不少對她和雲深身懷惡意的人,雲夕還真不放心喝茶水。
這時候丫鬟一方走了進來,手裡端着一碗的熱氣騰騰的面,“夫人,要吃點東西嗎?這面是我親自煮的,沒有經過別人的手。”
在雲夕嫁過來之前,雲深就已經讓一方同她見過幾次面,一方更是時常給她傳遞消息過來。這丫鬟也是屬於雲深的人手,也就是可信任的人。
她點點頭,吃了幾口面,又喝了些湯後,感覺好受了些。
她事先早就調查過雲家的事情,所以一方也不需要同她普及這些,而是微笑着同她說起了前院發生的事情,比如雲深的一些下屬,趁着大喜之日,打算公報私仇,給雲深灌酒,結果一個個喝不過雲深,醉倒了一桌。
雲夕脣角揚起了愉快的弧度,聽着這丫鬟說話,也不覺得時間難熬了。
忽的外頭傳來了一陣的喧鬧聲,一方眉頭微微皺起,說道:“我出去看看。”
一會兒後,她回來了,聲音蘊含着淡淡的怒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剛剛廚房那邊突然來了不少的蜜蜂,蜇了好些人,幸好沒有什麼大傷。”
雲夕揚了揚眉,她這是剛入門,就有人給下馬威嗎?這蜜蜂只怕是有心人故意放進來的。
一方道:“夫人莫擔心,這些小人無法動搖世子爺的地位,也就只能使用這種下作手段噁心人,左不過是那些人罷了。”
雲夕點點頭,反正過些天,他們就要搬到她那郡主府中,她實在不喜歡這烏煙瘴氣的雲府。
過了一會兒,同樣是雲深手下的丫鬟二文進來了,二文和一方的共同特點是兩人都生得面目平凡,放人羣裡就會找不到的那種。
二文壓低聲音道:“往廚房中放蜜蜂的人找到了,是三少爺的小廝。”
原本雲府的二少爺年紀小小便夭折了,排名卻留了下來。這三少爺便是雲曹氏的嫡子云翼。
二文道;“當時幾隻蜜蜂飛到前院去,差點蜇到陛下,陛下龍顏大怒,下怒將這小廝和三少爺一起杖打二十大板。”
雲夕搖搖頭,果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倘若今日不是雲深的大喜之日,不宜見血,只怕這小廝的性命堪憂。
二文正要繼續說什麼,房門卻開了,這回進來的是喜娘和雲深。
該喝交杯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