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和雲翼雖然被逐出,可終究是雲穆的兒子,所以雲穆將他們兩人安置在了莊子上,也派了兩個人去服侍他們。不過也就是如此而已。
這兩人習慣了過去奢華的日子,習慣出門在外都是備受追捧的國公府嫡子和嫡女,如今待遇一落千丈,三餐只能保持基本的溫飽,兩個服侍的人最多也就給他們做做飯而已,吃慣了山珍海味穿慣了綾羅綢緞的兩人哪裡願意忍受這種日子。
雲夕聽聞他們兩人在莊子上依舊不消停,整日哭着鬧着要回來。
只可惜他們再如何鬧,雲穆也不曾去看他們。彷彿將他們兩人安置在莊子上,便是他最後的父愛了。
在雲翼表示要絕食後,雲穆更是下令不用給雲翼做他那份飯。
那雲翼餓了半天,還是主動去吃飯了,所謂的絕食,不過是拿來威脅別人妥協的手段罷了。
雲穆更是讓人去給雲翼傳話:“倘若他想着要回來府裡,那麼便是抗旨不尊,下場只有一個死。”
雲夕覺得,在某種程度上,雲穆也算是保護了這一雙兒女。楚息元對他們厭惡到了極點,爲了斷絕他們的野心,釜底抽薪,直接剝奪他們的身份。
倘若雲穆因爲心軟而讓他們回來,一方面是抗旨,另一方面終究會縱大他們的心思,以雲舒和雲翼這種不作死不會死的性格,只會把自己作到絕路上。
不過雲翼顯然無法理解雲穆的想法,在發現迴歸無望後,整日在莊子上罵罵咧咧。從雲夕到雲深,從雲曹氏到雲穆,就沒有一個他不罵的。
結果今天,他居然轉了性子去觀音寺看望已經瘋了的雲曹氏,怎麼看都有蹊蹺。
若是雲舒去看望的話,還正常點。雲舒再惡毒任性,也不像雲翼那邊,有奶便是娘。雖然她也怨恨自己娘做的不到位,居然留下了證據,連累母子三人成這樣,但對雲曹氏好歹還有一點的感情。
立秋繼續道:“只是那雲曹氏可見是真的瘋了,見雲翼來了,還捧着一碗的餿水,要請那雲翼吃。”
雲夕想象了一下那場景,直接噴笑出來。
“雲翼氣得將餿水直接倒她身上去了。”立秋繼續道:“不過後來雲翼還是打了熱水給雲曹氏,讓她清洗自己的臉。”
“雲翼大概在觀音寺呆了半個時辰後就離開了。”
雲夕抿了抿脣,問道:“除了雲曹氏,他還有沒有接觸別的人?”
“他還見了守着雲曹氏的兩個丫鬟。其他就沒有了。”
雲夕點點頭,“繼續讓人盯着吧。”雲翼一向無利不起早,若是沒有好處的話,哪裡會去看望雲曹氏。
很快的,她便知道原因了。雲翼直接拿着雲曹氏的賬本,表示要拿回雲曹氏名下的嫁妝和產業。雲曹氏雖然現在被貶爲了通房丫頭,但是她進門的時候,也是明媒正娶的繼室,當時曹皇后生下太子,可謂如日中天,所以她的嫁妝可謂是十分豐盛。
雲府本身家產不少,雲曹氏入府後,不僅不需要她用嫁妝貼補,反倒從公中劃了些銀子,中飽私囊,再加上她自己的嫁妝,雲曹氏的小金庫加起來應該也有二三十萬兩銀子。
以雲穆的性子,他也做不出吞沒這筆錢的行爲,最後還是應該會落在雲翼和雲舒頭上。雲夕尋思着,要不要設計雲翼花掉這筆銀子,一想到雲翼小小年紀,如此惡毒,還想着將她的嫁妝都弄走,雲夕就想給他一個好看。
說起來,大婚那天,雲翼他們便被抓到罪行,並且趕了出去,結果他事先收買的那些流氓,並不知道這件事,到了半夜還在後門那邊等着,最後被包抄了,順便牽出了過去犯下的一些大案,此時一個個都蹲在牢房裡,等着過些天吃斷頭飯。
立秋的聲音讓雲夕回過神,“雲翼的確同國公爺爭着把他孃的產業都交到他手中。我看國公爺大概也心灰意冷了吧,直接拿出了雲曹氏剛入門的嫁妝單子,一樣樣取出來,那些田產店鋪莊子首飾大約價值個十萬兩,另外還有壓箱底銀子五萬兩。國公爺擔心雲翼這錢拿了,不會分給雲舒,索性田產和店鋪一人一半,至於還剩下的首飾綢緞都分給了雲舒。銀子則是雲翼三萬兩,雲舒兩萬兩。”
雲夕不由點頭,雲穆這分的還是挺靠譜的。
立秋眼中浮現出幸災樂禍的笑意,“至於雲曹氏從公中貪墨的那些銀子,全都還回了賬面。倘若雲翼沒有鬧這一套,只怕雲穆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將這筆錢也給他們,也算是分家分產。只可惜雲翼的做法讓他冷了心,索性將錢都拿了回來。”
雲夕搖搖頭,“雲翼知道自己損失那麼一大筆銀子,肯定會吐血。”
“是啊,說起來,也是他做事太絕情了,好歹以前國公爺也是十分寵愛他的,結果他發現自己從國公爺這裡得不到支持和利益,立即翻臉無情。”
雲夕神色淡淡的,“且看他日後造化吧,雲舒若是稍微聰明點,就該將自己的銀子把得好好的,不然遲早都會被雲翼給坑走。”
立秋十分贊同地點頭。
另一邊,楊氏跟前的大丫鬟玉蟬走了過來,她恭恭敬敬地同雲夕福了福身子,“夫人,二夫人讓我送來一些首飾花樣,夫人看看喜歡哪些樣式。”
雲夕揚了揚眉,接過手中的冊子。因爲將雲曹氏貪污的二十多萬兩重新歸還到公中,導致最近雲府銀子不少,也難怪楊氏有心情要打造新首飾了。雲曹氏被貶,楊氏本身又是貴妾,在雲府,身份上最高的便是雲夕這個世子夫人,也難怪楊氏會第一時間送來冊子讓她選擇,這也算是示好的一種。
不要白不要,雲夕使了個眼色,銀丹立即請玉蟬去喝茶吃點心,自己則是慢條斯理地挑選着。
雲深恰好走了過來,指了指其中一個並蒂蓮的樣式,“這個不錯。”
雲夕看了看,決定選這個。
雲深道:“喜歡的話,就多選一些。”他補充了一句,“就算全部的樣式都選了,也沒啥。”
雲夕又挑選了一個石榴花的和一個仙童樣式的。那仙童是一男一女兩個小娃娃,一個抱着葫蘆,一個抱着桃子,背靠背,粉雕玉琢的,分外討人喜歡。
雲夕一看就喜歡上了,便將這個也選了出來。
等選好後沒多久,玉蟬也出來了。雲夕將自己選出來的給她看,玉蟬笑了,指着那仙童樣式道:“夫人果真好眼光呢,這款是今年剛出來的,而且是點絳閣的大師親自打的。他現在一年最多也就打十套首飾。”
雲夕明白了,也就是說她算是選中了十分珍惜的品種。
玉蟬又謝了她請的茶和點心,稱讚道:“莫怪我們院子中的丫鬟總喜歡討了來梅苑的活計,想來是爲了夫人這院子中的好茶好水。”
雲夕忍不住也笑了,吩咐道:“把剛做好的棗泥山藥糕和玉蘭片給玉蟬包上一份帶回去。”
玉蟬同樣笑着道謝,然後拿着圖冊回去了。
一般來說,這首飾大概半個月就可以打出來。那個時候,雲夕的東西應該也搬得差不多了。
她翻了翻自己的東西,指着其中一頁說道:“這些東西,先搬到我那郡主府中吧。”這上面的東西,都收在庫房中,還沒拿出來,基本都是綢緞擺設和字畫。
“順便安排十個人先住在郡主府中。”省得有不長眼的人,偷到她頭上來。
立秋點點頭,立刻安排人去搬東西了。雲夕估算了一下,這樣每天搬一些,大概十天內就可以搬完。
等到三月十二號時,她和雲深一起去戴家,參加燕翎十八歲的生辰。
戴海在看到雲深這位炙手可熱的世子來訪,心忍不住噗通跳了起來,他勉強保持住儀態,將雲深領到前院。他心中清楚,雲深之所以到來,不過是看在杜雲夕的份上。
想到杜雲夕,戴海心中也不由感慨了一番。在初見杜雲夕的時候,他只覺得她長得好,聰慧又不缺手段,再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造化。現在想想,還是他那大女兒有福,在杜雲夕尚屬微末時,便同她交好,情同姐妹,如今連帶着他這個父親都沾光了一些。
雲深自然不難看出戴海的心思,只是戴海本身做得很有分寸,不會狐假虎威仗勢欺人,爲官上也有本事,所以他對戴海的印象還可以。只要對方做的不過分,便在接受的範圍之內。
雲夕則被燕翎的丫鬟橘子給引到戴燕翎的院子中。
橘子梳着婦人的髮型,看上去穩重了不少。她在前段時間許配給了小廝,成爲陪房,四月的時候,要隨燕翎一起到溫家。橘子和橙子,兩個丫鬟從小陪同戴燕翎一起長大,戴燕翎出嫁選擇陪房和丫鬟,自然第一時間點了她們。
雲夕來的不算早也不算晚,到的時候,院子中已經有好些姑娘在。
雲夕甚至還看到了幾年不見的毛依雲和蘇薇,這可是意料之喜了。毛依雲本來就是雲夕的好友,她笑嘻嘻地同雲夕問好。
至於蘇薇,雖然和雲夕的關係不如依雲和燕翎,但當初她也同樣是女兒盟的副會長,同雲夕也是時常打交道。他鄉遇故知,原本三分的交情,在這種重逢的氛圍之下,都成爲了六七分。
燕翎見了雲夕,立即笑了,“我們的世子夫人來了。只可惜我那時候沒法出門,結果都沒討了你的喜酒喝。”
雲夕氣定神閒坐了下來,說道:“放心,我比你講義氣,你的喜酒我可不會錯過的。”
戴燕翎的朋友中,她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不過多了燕翎這一層關係,大家很快就親熱了起來。其中不少人也都已經定親,還有一部分人和雲夕一樣是婦人髮髻。
雲夕大部分時間都是同毛依雲和蘇薇說話,她們兩人的親事也都定了。毛依雲的未婚夫本身就是前年中舉的一個學子,毛家定了這親事,主要是看好對方未來的潛力。
至於蘇薇,她的未婚夫則是現任楚州知府的嫡次子,同她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蘇薇今年進京,一方面是陪同家人一起,另一方面,也順便採購一些京城特有的首飾綢緞作爲嫁妝。
兩人好歹也交情一場,雲夕決定回去後也準備一份禮物,算是提前給蘇薇添妝了。
燕翎四月便要嫁入溫家,日後便是侯夫人,所以她的生辰禮也是舉辦得十分熱鬧。尤其是溫梓然還特地讓人送了一對巧嘴的鸚哥,兩個鸚哥嘴裡冒出一連串的讚美。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既見君子,雲胡不夷。”
……雲夕聽着這些詩,忍不住笑了。只怕溫梓然原本是打算私下送禮物給燕翎,結果他的小廝不知道是不是沒領悟到他的意思,直接大庭廣衆之下送了過來。一開口便是情詩,燕翎都忍不住鬧了個大紅臉。
聽這兩鸚哥語言的流暢,可見是專門訓練過一段時間,心意十足。
別看燕翎嘴上抱怨他莽撞,可她的眼角眉梢都是歡喜的笑意,卻依舊竭力不讓自己表現得太明顯。對於這時代的女子而言,一個身份尊貴又情深義重的丈夫何其讓人羨慕。
在羨慕過後,不少人想起自己,不免有些惆悵。只是大家也不是年幼的孩子,做事全憑心意,即使心中再羨慕嫉妒,依舊會同燕翎熱絡地聊天,不時吹捧上幾句。
雲夕心中知道,這是她們長大後不可避免會帶來的變化,無法像以前那般純粹。
不過能夠看到自己的好友幸福,她還是很爲她開心的。
參加完燕翎的生辰後,趁着雲深的假期還有剩餘的時間,兩人乾脆一起去泡溫泉。
在水裡做那種事情,阻力比起在牀上要大得多了,消耗的體力更是翻倍。唯一的好處是,省了洗澡的功夫。
飽食饜足後,雲深手輕輕拂過雲夕的背,滿意道:“下次我們繼續泡溫泉。”比起牀上,在溫泉中也別有一番樂趣。
雲夕有氣無力,“你自己一個人來!”
至少這兩個月內,她是不想來泡溫泉了。嗯,就算要泡,也自己一個人。
雲深妥協了一把,“不然我們在溫泉附近擺一張牀也好。”如果她不喜歡總是在水裡,他也能夠通情達理地配合一下的。
雲夕臉色頓時黑了,在這裡擺上牀,那她名聲還要不要了?這樣誰都可以猜到,他們兩個在裡頭做什麼。
氣惱之下,她忍不住上牙齒,直接在雲深肩膀咬了一口,很快就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牙印。
雲深也不生氣,反而笑了,“不錯,看來你還有力氣,我剛剛做得還不夠。”
身子重新覆蓋了上來,空氣中的溫度攀升了起來。
……
雲夕冷着臉,坐在馬車右邊,不去看雲深。
雲夕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她覺得讓雲深睡一天書房根本無法緩解她心中的怒氣,最少也得三天才是。
雲深難得沒有黏上來,而是安安靜靜坐那邊,爭取用良好的表現讓妻子早日消氣。
不得不承認,雲深十分了解雲夕的性子,至少看到某人良好的表現,雲夕已經默默將五天的睡書房改成了三天。
雲深見她臉色緩和了一些,這才笑道:“我聽裴正海說今日京城新開了一家專做鮮花宴的酒樓,味道很是不壞,不如我們今晚過去品嚐一下好了。”
偶爾在外面吃一頓也是可以的。
雲夕聞言,停頓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雲深,“你確定要去?”
雲深不明所以,“那店不好嗎?”他也就是聽裴正海隨口提過一回。
雲夕笑眯眯道:“好,再好不過了!那我們現在直接過去好了。”
這酒樓名字就叫做花滿樓,雲夕每次看到牌匾上的名字,總忍不住想起陸小鳳傳奇裡那個雙目皆盲卻熱愛生命寬容溫柔的男子。
兩人從馬車上下來,直接定了一個包廂位置。這花滿樓雖然開業不到一個月,卻名揚京城。若不是這裡消費水平高,加上他們兩個來得又早,哪裡能有空餘的包廂。
這裡包廂最少也是五十兩起,雲夕覺得和這花滿樓一對比,她開的幾家店簡直就是良心價格。
等落了座,身着碧色衣裙的丫鬟微笑着遞上菜單。這鮮花樓上菜服侍的都是年紀在十二歲到十六歲之間的清秀丫鬟,每個人都身着一樣顏色樣式的衣裙。
說起來,這種風氣也是雲夕帶來的。她那幾家店,服務員皆是受過訓練的女子,因爲她身份擺在那邊,倒也沒有哪個男的敢對她店裡的妹子動手動腳。更別提那些姑娘們多少都被教導了一些粗顯的功夫,所以雲夕並不擔心她們會吃虧。
可是這花滿樓嘛……
雲深並不習慣有外人服侍,和雲夕點了菜單上幾道菜後,便讓侍女下去。這菜單上的菜餚,都是時令鮮花製成。春天百花盛開,菜單也格外的豐富。
雲夕忍不住低聲問雲深,“這花滿樓的背景是誰?”她現在基本也明白了一些所謂的潛規則,基本一些能在京城開下去的大酒樓,背後都是有支持者的。
“據說是任家,任家據說打算將他們家的大姑娘送到三皇子府中當側妃。”
在除夕被天子送了兩道菜以後,三皇子在京城中行情一下子好了不少,現在三皇子府中也就只有一個正妃,一個側妃,加上兩三個沒有名分的通房侍妾,在皇子中已經算得上是潔身自好了。三皇子的側妃正是雲夕的好友蘇婉。蘇婉在三皇子府中,安分守己,鮮少外出。
她嫁給三皇子更多的是爲了報復父親,順便保全自己,對三皇子並沒有所謂的情愛,恭謹有餘,情誼不足,就像是同上司相處一般。這做派落入三皇子妃眼中,再對比其他的側室,對蘇婉更是有了幾分的好感,兩人相處頗爲自得。
有時候還會蘇婉譜曲,三皇子妃彈琴。
雲夕打聽過蘇婉的事情,在知道她同三皇子妃的關係反而比和三皇子的關係更好,在最初的無語過後,也爲這位好友鬆了口氣。只希望蘇婉能夠一直保持自己的本心,不要爲了所謂的寵愛,而變成了她所陌生的樣子。
說起來,現在京城中有不少人都看好三皇子,加上他後院中還有三個側妃的名額,導致有適齡閨女的人家都盯上了這位置,任家便是其中的一個。任家家主任從光是從二品的散秩大臣,他的嫡長女任雪衣也是京城中頗有名氣的名門淑女。
任家……雲夕忽的想起了前幾天大伯孃杜周氏同她說過任紫晴,那任紫晴便是任家的旁支出身。
她搖搖頭,說道:“以任姑娘的家世,完全可以嫁給門當戶對的男子做正妻,何必非要當人側妃呢。”任雪衣和蘇婉可不一樣,她是備受寵愛的嫡女,她若是不願意,蘇叢光哪裡會勉強她。
雲深只是淡淡說了一句,“人各有志。”
雲夕想想也是如此,任雪衣對她來說,也只是陌生人,所以她很快就放下了這樁事。
她低聲同雲深說着什麼,忽的樓下傳來了琵琶幽幽的聲音。
雲深眉頭微微皺起,他平日並不喜歡這些所謂的靡靡之音,尤其是吃飯的時候。
雲夕倒是饒有興趣地看了樓下。
幾個容貌嬌美的少女在那邊彈琵琶,技藝只能說是中等偏上。不過因爲年輕貌美,客人們不會太過苛責。因爲有這麼一項表演,這百花樓的客人也是以男子居多。
很快的,他們兩人點的幾道菜也都送了上來,每道菜都散發着鮮花的香氣。
雲夕拿起筷子,嚐了幾口,味道不壞,吃個新鮮是可以的。不過真讓她頓頓吃,只怕受不了。
雲深的話,在每道菜都吃了一口後,就直接放下了筷子。看他這樣子,雲夕覺得等回去後,她還得給雲深下個面吃,不然只怕半夜就要餓肚子了。
雲深哼了一聲,“到時候找正海那小子算賬,都推薦什麼亂七八糟的店鋪。”嫌棄之意溢於言表。
雲夕抿嘴笑,吃了一道涼拌梨花。這道菜反而是所有菜中,她覺得最清爽的。
等涼拌梨花吃了一半後,雲夕也放下筷子。
候在門口的侍女見狀,迎了上來,端着溫和的笑意,“這位夫人,我們百花樓現在有個活動,若是這位公子和夫人願意寫一份的賀詞,那麼等下可以按八折結賬。”
雲夕好奇問道:“什麼賀詞?”
侍女微笑道:“這酒樓是我們任家大小姐同八房的任三小姐一起開的。八房的任老爺最近身體不爽,看了好多大夫病情依舊沒有減緩。任小姐十分擔憂父親的身體,索性推出這活動,想收集大家的祝賀,爲任老爺祈福。”
旁邊一個男子恰好也吃完晚飯出來,大加讚歎,“任姑娘一片純孝之心,實在令人動容。”
侍女道:“只要能夠讓任老爺的身體好轉,只怕讓小姐做什麼,她都是願意的。”
雲夕揚了揚眉,這八房的小姐,不會就是任紫晴吧。任紫晴她爹,是任家家主任從光的庶弟,生母當年只是外室,連同方丫鬟都比他身份高。所以任家幾房中,就數八房的地位最低。不過任從文也是爭氣,讀書上有些天賦,考中進士後,任家也幫忙打點了一番,纔有了現在的官位。
若放在有的人家裡,外室子甚至還不被承認。
任紫晴作爲八房的女兒,卻可以同任雪衣這位家主嫡女合作開酒樓,這也是本事啊。
侍女期待地望向雲夕和雲深,“不知兩位意下如何?”雖然她不知道面前這對夫妻是何身份,可是從對方優雅高貴的氣質和絕世容顏便推測他們身份肯定不低。
若是能打探出他們的身份,得了他們的墨寶,往外宣傳一下,他們百花樓的名聲肯定會更上一層樓。
聽起來是很感人的樣子,不過雲夕還是笑眯眯地拒絕了,“還是原價結賬吧,我們不善筆墨。”
在知道任紫晴覬覦雲深後,雲夕已經對她天然沒有好感,加上她做的這種事情,怎麼看都像是故意在給自己揚名聲,雲夕哪裡樂意留下所謂的墨寶,成爲她名聲的墊腳石。
身旁的那位身着墨綠色錦緞的公子看上去對任紫晴十分具有好感,直接說道:“就算寫不好也沒事,這事看的本來就是心意。”只是語氣中卻帶着淡淡的自豪,畢竟他自己的字寫得很是不錯。
雲夕不由失笑:這位估計不是京城人,所以認不出雲深。
那公子率先一步來到櫃檯前,然後在宣紙上洋洋灑灑地寫下了賀詞:望任大人身體康健,福壽雙全。
掌櫃的自然給他打了八折後再結賬,然後又問雲夕,語氣懇切:“兩位真的不願留下賀詞嗎?”他倒是認出了雲深和雲夕的身份,自然希望他們兩人寫一份。
雲夕神色淡淡的,“不用了,結賬吧。”
她頓了頓,說道:“我丈夫的墨寶可沒那麼廉價。”就算打八折,最多也就是省個一二十兩銀子。雲深字寫得好,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只要說一聲一幅字一千兩,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捧着銀子上門。
剛剛留下賀詞的公子哥眉頭微微皺起,“這位夫人怎麼這般俗氣,這同錢的多少無關,任小姐的孝心可是勝過所謂的金山銀山。”
他心中有些惋惜:這位夫人看起來明明是仙女一般的人物,偏偏關注的只有錢財,真可惜了這仙子一般的容貌。
雲深掃了這人一樣,眸光冰冷,聲音諷刺,“倘若寫個賀詞便可以醫好人,那麼天下也就不需要所謂的大夫了。”
“明明是人的模樣,卻只有豬的腦子。”
這話損得那公子的臉直接就黑了起來。他想要開口說什麼,擡頭瞥見雲深冷漠的眼神,頓時感到如墮冰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雲夕點頭,補充了一句,“既然任三小姐同任大小姐交好,與其讓人寫賀詞,還不如通過自己的伯父從宮裡請個醫術好的太醫給她父親看病呢。”
然後直接和雲深離開,至於結賬,有銀丹在呢。
銀丹付錢後,飛快地跟上他們。
那墨綠長袍的公子被反駁了一通,臉色有些掛不住,等雲深和雲夕走了後,他才緩過來,似乎有些惱怒自己剛剛居然那麼輕易被嚇倒。
他轉頭又看了一眼自己寫的字,忍不住道:“我看是他的字不堪入目,這才尋理由不寫的吧。”
“噗嗤!”旁邊吏部郎中之子恰好聽到他這話,直接噴了,臉上滿是嘲笑的意味。
“你笑什麼?”這余姓公子惱羞成怒。
“我笑你井底之蛙。你可知剛剛那人是誰?那是雲國公之子云深,他那書法,就連幾位大學士也讚不絕口,說他已自成一派,假以時日,定能成爲書法大家。你這字啊,連給人家墊腳都不配。”
“真以爲京城是你所呆的窮鄉僻壤不成?”
然後搖搖頭,結賬走人,只餘下那位餘少爺臉色由紅轉白,又從白轉爲鐵青,五彩斑斕,像是開了染坊一樣。
……
雲夕回到家後,直接先去小廚房,給自己和雲深都做了一碗麪。
吃飽後才心滿意足地回去。
原本雲夕是真沒將任紫晴給放眼中,只是今天去了花滿樓一趟,卻發現這人戲挺多的,她索性讓立秋收集一下她的消息。即使任紫晴根本不夠格被她放在眼中,但是提前瞭解一下也好。
雲夕原本以爲至少也得明天才收到消息,誰知道立秋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經將一疊的資料交給了她。
雲夕驚訝,“這麼快?”
立秋臉上浮現出諷刺的神色,“畢竟這位任小姐現在可是京城中出了名的孝女。聽聞她因爲給任雪衣出了不少的主意,所以咱們今天晚去的那花滿樓,有兩成的分紅是她的。她爲了自己的父親,讓出了這兩成的收益,讓人給任大人寫賀詞。”
“除此之外,她更是每天都上慈安寺,爲任大人祈福。從五天前起,開始三步一拜,九步一叩。”
在立秋眼中,這任紫晴只是做戲罷了,真的孝順,也不會弄得整個京城人都知道。
雲夕道:“她身份擺在那邊,高不成低不就,除了給自己刷一個孝女的名聲來擡身價,其餘也做不了什麼。”
“不過這任大人到底是生了什麼病?很嚴重嗎?”
立秋搖搖頭,“我聽聞只是普通的風寒罷了,偏偏吃了不少藥,也沒見得好轉。不過這兩天倒是有了起色。”
雲夕輕笑一聲,“只怕過兩天,京城中便要傳出任紫晴孝心感動了菩薩佛祖,這才引得菩薩顯靈的消息。”
就如同雲夕所預料的那般,隨着任從文身體的好轉,任紫晴的名聲果真更上一層樓,人人都誇她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孝女,甚至還有人家上門提親。任紫晴卻只表示她現在無心姻緣,只想繼續爲父親祈福,好讓他身體早日好轉。
在這樣說的同時,她依舊每天進行她三步一拜的作秀之旅。
雲夕覺得這位就算是放現代,也是個擅長炒作的人。看看她,幾乎都要把京城裡其他姑娘襯托成不孝女了,彷彿全天下就她最孝順一樣。尤其是這任紫晴宣傳自己也就罷了,還不忘拿別人當對照組。
雲夕只覺得她這是自作聰明,簡直就是將京城裡其他姑娘當踏腳石。現在她名聲正盛,等其他被她壓了名聲的姑娘騰出手來,隨便一個就夠她吃一壺。
別看任雪衣現在同她好的和嫡親姐妹差不多,同進同出的,真到了那個時候,估計只會把自己和任紫晴撇清得一乾二淨。
……
十天的假期轉眼就過去,雲深開始執勤。
雲夕則基本都窩在院子中,沒有正經婆婆在上頭也是有好處的,她根本不需要早早起牀去請安,想睡到什麼時候就睡到什麼時候。平日吃食,基本都在院子裡的小廚房搞定。
雲夕最近的樂趣是每天給雲深準備三餐的菜色,每次在飯點之前,她都會做好雲深喜歡吃的那幾道菜,裝入保溫的食盒中,讓人送去給雲深。
閒了便看看書,練練劍,靜靜地在這院子中過着世外桃源般的日子,遠離其他的紛爭。
與其同時,她的那些嫁妝,以及雲深庫房中的東西,也都被她轉移到了郡主府。雲夕只需要等雲深休沐了再一起搬過去。
這天下午,她睡了半個時辰的午覺後,正要出去走走,楊氏的大丫鬟玉蟬走了過來,同她福了福身子。
雲夕對於楊氏還是挺有好感的,至少她嫁進雲家後,楊氏不曾對她院子指手畫腳,沒安排過半個丫鬟進來。平時更是將這個院子中丫鬟的月錢都直接從賬面上送到雲夕這邊,交給雲夕自己處理。
因此她也投桃送禮,對待楊氏幾個丫鬟態度很是溫和,她開玩笑道:“我說今天早上起來怎麼聽到喜鵲叫喚個不停,原來是因爲預感到我們的玉蟬姑娘今天要過來。”
玉蟬聽了這話,嘴角不由露出微微的笑意,“少夫人就愛打趣我們,明知道我會當真的。”
雲夕笑了笑,“我說的本來就是真話。”
等進了屋子後,玉蟬低聲道:“謝氏要回來了。”
謝氏?
雲夕花了幾秒鐘時間才反應過來,“謝欣姝?她不是在莊子中好好養她的胎嗎?”這謝欣姝若是真有腦子的話,就應該在莊子中低調養胎,等順利生下孩子後,纔有回來翻身的機會。孩子便是她所有的指望。
這時候回來做什麼?雲穆後院可是有幾個侍妾通房受過謝欣姝的氣,謝欣姝落魄的時候,這些人也沒少落井下石。謝欣姝還真不怕自己回來後,這一胎保不住。
玉蟬繼續道:“聽聞謝氏這一胎懷相不是很好,隨時都有流產的可能,她這才求到國公爺面前,想回到府裡,也好方便請大夫安胎。”
“二夫人才想提醒夫人一下,還是別太接近謝氏,若是她出了什麼差錯,賴在夫人身上就不好了。”
雲夕沉默了一下,說道:“代我和二夫人道一聲謝。”
楊氏提醒她這事也是好意,話裡的意思很明顯:謝欣姝這一胎很有可能保不住,爲了避免惹得一身騷,還是遠離的好。
雲夕吩咐銀丹,“將櫃子第二層那罐香片茶拿來。”
然後轉頭對玉蟬道:“我聽聞二夫人喜歡香片茶,恰好翊染送了我一罐,我就借花送佛一回。”人家好意提醒她,雲夕也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這纔是人情往來的道理。
玉蟬笑着接過這茶,又喝了茶後才走。
等她離開後,雲夕直接到書房,翻找出那種質地堅固的桑皮紙。
霜降不解,“姑娘,若是要練字的話,這桑皮紙不適合吧?”
雲夕冷笑一聲,“誰說我夭練字了?我這是要寫公告語。”
研磨落筆,一氣呵成。
不多時,桑皮紙上多了這麼一行話:謝欣姝與瘋子不得入內。
寫了一張還不夠,直到寫了整整五張才停下。
然後滿意地點頭,“將這紙貼在咱們院子門口。”
作爲世子夫人,哪有她躲謝欣姝的道理,要躲也應該謝欣姝躲着她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