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大奇葩,踹下湖

現在已經四月末,天氣越發炎熱,等五月就該換上了夏衫,偏偏這戴燕熙卻給燕翎送了一件冬天做的棉襖。

這事怎麼看都透着一股的古怪。

燕翎對這個妹妹始終都抱着警惕心,淡淡道:“你有心了。”

雲夕眨了眨眼,目光落在那間棉襖上,棉襖的針線緊密,一看就是花了時間和心思的。這種事發生在戴燕熙身上真的很神奇,雲夕還真不認爲她會悔改,從上回見面時她的態度就可見一斑。

戴燕熙依舊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她們,然後伸出自己的手,抽了抽鼻子,“我這件衣服趕了一個月才做好……我手頭也沒有其他好東西,能夠送的也就是這一片真誠希望姐姐過好日子的心意了。”

戴燕翎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一言不合就丟練字的毫無城府的大小姐,她說道:“這針線活太過傷身,妹妹何必如此,若是傷了自己的眼睛,反倒是姐姐我的罪過了。”

戴燕熙揚起了感動的笑容,“聽到姐姐願意原諒我,我真的很高興。姐姐試試這件衣服吧,我也好看看合身不合身。”

雲夕只覺得她根本就是拼了命的想要燕翎穿上這衣服,實在古怪非凡。她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難不成,這衣服中有什麼玄機不成?

她將異能集中在眼睛上,看向那衣服,然後……似乎在靠近領子的那地方,看到了淡淡的黑色。戴燕熙手拿着棉襖的時候,也

有髒東西?

戴燕翎眉頭微微皺起,她正要拒絕,戴燕熙卻泫然欲泣道:“姐姐果真還是不願原諒我嗎?”

戴燕翎被她弄得頭疼,說道:“給我吧。”反正她之後肯定直接將這衣服放箱子中,不可能拿出來穿的。

戴燕熙眼中閃過一絲的驚喜,正要親自上前將這件衣服給戴燕翎穿上。

雲夕卻捏住了她的手腕,無論戴燕熙如何掙扎,都掙脫不開來。

戴燕熙咬牙道:“郡主這是?”她話語中充滿了委屈。

雲夕輕輕一笑,“我可不敢讓燕翎穿這件衣服,萬一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就不好了。”

戴燕翎也反應過來,“你是說這衣服有問題?”她怒瞪戴燕熙,難怪對方一直放下身段,非要她穿上不可。現在都四月底了,穿棉襖能捂出一身汗。

戴燕熙慌亂道:“你在胡說些什麼?郡主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你也不能將這盆子扣在我頭上呀?”

雲夕可不會輕易被她裝可憐給矇騙了,她冷笑一聲,直接用力將棉襖一扯,露出了裡面的棉。

在領口那位置的棉花,有團血色的棉花,上面似乎還有痘印一類的東西。

戴燕翎倒吸一口冷氣,她一看就知道這不是什麼好東西。她立刻吩咐橘子去將她娘給請過來。

她咬牙道:“你可真是好狠的心。”

銀丹直接將戴燕熙給制住身子,雲夕故意道:“將這團棉花塞到她嘴裡。注意一點,別真的碰到了。”

立秋點頭,直接從桌上拿出一雙的筷子,就要夾着這團染血的棉花往戴燕熙嘴裡塞。

戴燕熙拼命掙扎,“你們不能這樣!放開我!你們不能胡亂殺人!”

戴燕翎道:“你可以害死我,我們就不能這樣對你嗎?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自私狠毒。”

即使她再厭惡戴燕熙,也不曾想過要她死去,可是戴燕熙卻顯然不是這個想法。

戴燕熙預感到自己被抓了個正着,這回是真的沒法善終了。她破罐子破摔,五官扭曲成一團,“從小到大,我比你長得好看,比你聰明,你除了命好能夠投到太太肚子中,其他樣樣都比不過我。”

“憑什麼我得嫁給章書城那樣的爛人,你卻能夠嫁入侯門?這不公平!應該嫁過去的是我,是我纔對!”

“我都已經如此慘了,我也不要求嫁過去當侯夫人,只希望有一個妾室的位置讓我容身,可是你卻連這都不願幫我。”

雲夕覺得這戴燕熙真的是徹底沒救了,她從來看不到自己的過錯,即使自己做錯了,那也是別人的錯。

戴夫人正好走了過來,直接上前,一個巴掌狠狠地甩過去。

她聲音中是壓抑的後怕和怒火,“當時我給你找了好幾門親事,心心念念要嫁給章書城的是你,那時候你怎麼說的?說我見不得你好,才阻止你的。我那時候給你找的親事,其中有一個現在已經是二甲進士,並且娶了四品官員的嫡女。”

雲夕補充道:“你想當妾,溫梓然也不願意要你呢,哪個男人會喜歡像你這樣狠毒的女子?燕翎她就算相貌比不過你,單單一個善良就夠了。戴家和溫家的這本親事,是溫梓然主動求親的。”

“倘若只有相貌,就可以心想事成。那麼窯子中的那些花魁,哪個不比你好看?”

雲夕話語說得分外不客氣,可惜戴燕熙根本聽不下去。或者說,她其實內心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只是卻不願接受。

戴夫人沉聲道:“將她綁了,捆上嘴,直接關在柴房中。”

一想到這賤人試圖在女兒的大喜之日,讓喜事成爲悲劇,戴夫人就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

等戴燕熙離開後,戴夫人感激地看向雲夕,“這回我們家燕翎被你救了一回。”

雲夕道:“我同燕翎是至交好友,哪裡需要這樣了。就算我們兩素不相識,我也沒法眼睜睜看着一個陌生人被這樣算計。”

戴夫人看了看那團帶血的棉花,臉色鐵青一片,連忙吩咐:“趕緊將這髒東西燒了。”

雲夕提醒:“還是先留下來作爲證據,等戴大人看過後,再燒掉吧。”

戴夫人之前也是氣急了,所以沒想到這一茬,“你說的是,將這東西放盒子中,收起來。注意別碰到了。”

戴燕翎問道:“娘,那是什麼東西?”

戴夫人咬牙切齒,“若是我所預料的沒錯的話,那應該是天花。”燕翎小時候並不曾感染過天花,若是真的穿了那衣服,染上了後,後果不堪設想。天花若是小時候得的話,那麼還有熬過去的可能,大人能夠扛過的並不多。

戴燕熙在被她看守住的情況下,還能夠拿到那髒東西,戴府定是有人幫她。

她看向雲夕,心中是滿滿的感激:今日可真多虧雲夕在場,不然燕翎就要真的被算計了過去。

燕翎問道:“雲夕你怎麼猜到裡面有天花那髒東西的?”說到這裡,燕翎也有幾分的後怕,臉色不太好。

雲夕平靜道:“我可沒有猜出來。只是我看她表現實在古怪,加上回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故事,這才懷疑衣服裡被弄了不好的東西。那故事說的是一個妾室在主母面前表現得安分守己來讓主母安心,然後還時常給主母年幼的兒子做衣服,在裡面偷偷摻了天花、蕁麻疹等病人的痘印和血液,導致那嫡子年紀小小便去世了。”

戴夫人道:“這人心之險惡,果真讓人意想不到。”她哪裡想過還會有這樣害人的法子,神不知鬼不覺的。

戴燕翎同樣點點頭。

雲夕看着她這表情,忍不住勸道:“今日這樣的好日子,你何必爲了她這起小人壞了自己的心情,那豈不是如了她的意?”

戴燕翎點點頭,“沒錯,她越是見不得我好,我越要過得開開心心的。”

雲夕又陪燕翎說了好些話,底下人也送上了飯菜,皆是按照雲夕和燕翎兩人的口味做的。

等到晚上的時候,她依舊留下來,戴家這次一共擺了五十桌的酒席。

在晚飯之前,戴夫人倒是同雲夕說雲深來的事情。

戴燕翎打趣道:“我前些天聽外頭有人說你家雲深實在難請,我看啊他一點都不難請,直接將你綁了過來,他自然也就乖乖過來了。”

雲夕忍不住掐她的腮幫子,惡狠狠道:“等你嫁過去後,我也將你綁了過來,讓你家梓然也跟着着急一回。”

燕翎勞神在在,“我倒是不怕的。”

兩人說笑了一回後,等晚宴結束,雲夕便同燕翎辭別。她只希望自己的這位好友能夠一生平安順遂。

她剛出戴府,便看到雲深已經在馬車上等着她,欣長玉立,清俊挺拔,他只是站在那邊,什麼都不用做,便已經是最引人注目的一道風景。

雲深吸引的注目不可謂不多,不是沒有人想要套近乎,只是他身上那種生人勿近的氣場讓周圍人不敢真的付諸行動。

雲深見到她出來,原本冰冷的神色融化,從冰天雪地變成春暖花開。

雲夕脣角勾了勾,走上前,同他十指相扣。嗯,反正他們兩個現在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大庭廣衆之下秀一把恩愛也不算什麼。

“雲賢侄。”

雲夕忽然聽到有人打招呼。

她轉過頭,恰好看到了楊李氏的丈夫楊一蒙。

雲夕先前拜訪楊家的時候,也曾同楊一蒙打過照面,不過只是匆匆看了一眼罷了。今日認真一看,這楊一蒙的嘴巴和鼻子同她很是相像。按照大伯孃杜周氏的說法是,楊一蒙相貌同她那便宜爹可謂是一模一樣,同她有幾分相像並不稀奇。

“楊伯伯。”看在玉蓉和楊李氏的份上,雲夕對待他的態度倒是挺溫和的。

雲深十分給媳婦面子,點了下頭,“楊大人。”

楊一蒙的目光落在雲夕身上,複雜的神情一閃而過,旋即露出了有些擔憂的表情,“玉蓉她們還沒出來嗎?我在這邊等了兩刻鐘時間了。—”

雲夕笑了笑,說道:“我出來的時候,看楊夫人正好被戴夫人請去說話呢,想來她們母女兩並不知道楊大人過來接她們了。”看不出這楊一蒙還是個好丈夫啊,居然也同她家雲深一樣主動來接人。

她轉頭對立秋道:“進去告訴楊夫人一聲,楊大人來了。”

立秋點了點頭,轉身進去幫忙通報一聲。

恰好有幾個過來參加宴席的大臣出來,其中不乏楊一蒙的熟人。楊一蒙爲人溫和,手段圓滑,在官員之中頗受歡迎。

他見到好友,甚至開心地同對方握手,雲夕眼睛落在他的手上,不由怔了怔。她發現了一個問題,楊一蒙在握手時,先下意識地伸出左手,然後收回來,轉而用握手,像是在抵抗住某種潛意識的做法。

尋常人一般都是使用右手的。除非……是左撇子。只是先前大伯他們回來以後,告訴她楊一蒙是右撇子,而她那便宜爹則是左撇子。

雲深看出她的失神,低聲問道:“怎麼了?”

雲夕搖搖頭:或許是她多心了吧。無論如何,她也得繼續觀察下去,看這到底是不是偶然。

她不好太過關注楊一蒙,以免被發現,只是心不在焉地同雲深說話,眼角的餘光卻不曾從楊一蒙身上移開。

忽的她感到手心微微一疼,讓她忍不住皺眉——卻是雲深握緊了她的手。

雲夕壓低聲音,“等回去後在同你說。”她頓了頓,爲了避免某人亂吃醋,還是補充了一句,“我只是發現了一些疑點。”

雲深雖然常常吃醋不分場合,但是大多數時候,還是頗爲通情達理的,也就放過雲夕這一回。

等了一會兒,楊夫人同立秋一起出來了。

楊一蒙走上前,主動挽着她的手,雲夕這回同樣注意到,他牽手時使用的是左手。

她心下一沉,看來真不是什麼所謂的錯覺。

楊夫人看到丈夫過來接她,臉上不由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轉過頭,笑着同雲夕道謝。

雲夕心中儘管翻滾着諸多的猜測,卻依舊能夠端起完美無瑕的笑容同楊夫人和楊玉蓉說話。她只希望,自己的猜測不會成真。

等上了馬車後,她靜靜地思考着這事。或許她應該要繼續調查下去纔是。

“發生什麼事了?”

雲夕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組織着語言,“我懷疑,楊一蒙真的有可能是我爹。”

雲深問道:“不是確定他不是嗎?”

雲夕臉色沉重,“剛剛他與同僚握手,同楊夫人牽手都潛意識地想要使用左手……”她抿了抿脣,“左撇子的人,在經過鍛鍊後,也能夠使用右手的,只是右手不如左手習慣。”

“我大伯他們說,楊一蒙是右撇子,並非左撇子,可見他平日沒少練習過,所以在人前展現出來的便是右撇子。”若不是她習慣多思多想,也不會想到這一點。

“我之前特地請了楊一蒙的鄉村父老過來,確定這是楊一蒙後就沒有多想。現在想想,大伯都說楊一蒙同我爹長得很是相像,倘若是我爹出現在那些人面前,他們錯認爲楊一蒙也是正常的。”

除非是同楊一蒙朝夕相處的父母才能夠發現其中的差異,只是楊一蒙的父母卻早早去了。

雲深道:“我去調出當年的科考試卷,再對比一下當時楊一蒙的卷面同他現在的筆跡。”

雲夕點點頭,“麻煩你了。”

“我們是夫妻。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何來麻煩的說法。”

雲夕靠在雲深肩上,即使楊一蒙真的是她便宜爹,說實話,多傷心是沒有的,最多也就是爲於青然不值罷了。

馬車內陷入了一片的安靜。

……

戴府。

戴海臉色沉重,眼中怒火起起伏伏,他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找到給她天花和麻疹血液的人了嗎?”

比起一開始發現這件事時的心情,戴夫人現在已經心平氣和了許多。當然主要原因是因爲女兒沒有真的被算計到。

“我審問過燕熙身邊的丫鬟,她們回想了一下,說燕熙今日說喜歡廚房那王婆做的飯菜,時常點名要她做菜。王婆的孫女前段時間,恰好得了天花去了。我令人將王婆拿下,那些髒東西,果然就是王婆幫忙找來的。王婆家裡也被找出了好幾個燕熙酬勞她的金釵銀釵。”

“咱們家裡可容不下這樣的下人。”戴海怒道,“將王婆一家都發賣出去,賣到最苦最髒的地方,也讓其他人看看謀害主子是什麼下場。”

聲音帶着肅殺的味道,涉及到女兒的性命,戴海這回是真的動怒了。

戴夫人道:“我已經將他們全家都賣去煤礦了。至於燕熙那邊……”

說到二女兒,戴海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明明從小到大,燕熙的衣食住行都很是不差,就算稍遜於燕翎,可是燕翎原本就是嫡女,若是比庶女待遇還差纔可笑。

“燕熙她是徹底壞了心腸,無法回頭了。”

“是我的問題,若不是我對她太好。讓她有了不切實際的想念,她也不會變成這個鬼樣。”

比起別的男人,戴海比較好的一點就是不會遇到問題就推到別人身上。

“果然孩子不能養於妾室之手,我看源兒就被你教養得很好。”戴源是戴燕熙同母所出的弟弟,才五歲的時候,便被送到戴夫人身邊教養。

戴夫人只是笑笑沒說話,她不是那等眼皮子淺的人,會故意養廢庶子。戴源被送來的時候,還不知事,日後成就如何還不知道呢。再說,她的兩個兒子都已經長大成人,戴源將來有出息的話,反而是兒子的臂膀,所以戴夫人索性好好教養,也讓戴海看到了她的賢惠之處,對她越發滿意和信任。

“燕熙她……”戴夫人臉上恰如其分地流露出悲傷和憤怒,“在知道她做了這樣的事情後,我真是恨不得她死去。”

戴夫人心中明白自己說自己不介意,那簡直就是侮辱丈夫的智商。

“我實在沒法接受她繼續呆在家裡,她犯下這樣的過錯,還是和她姨娘一起去侍奉佛祖吧。”戴夫人其實更像知道弄死戴燕熙,一了百了。戴燕熙這回是徹底碰到了她的逆鱗。只是這樣的話,她作爲嫡母,卻不能說出口。

戴海顯然是思考過這個問題,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燕熙吧……我等下讓人給她送一壺鳩酒吧,她已經是徹底歪了,即使我一次又一次地給她機會,她也不會悔改。”

“誰也不知道她今天對燕翎出手,接下來還會對誰出手。我總不能爲了她一個心術不正的女兒,而將全家人都置於危險之中。”

戴夫人怔了怔,旋即點點頭。

戴燕熙的下場就這樣定了下來,當然對外他們只會說她是因病去世。

……

雲夕參加完添妝禮後,過兩天便去溫家喝了一場的喜酒。那天正好是雲深休沐的日子,夫妻兩攜手而至,吸引了一大票的目光。

溫家在京城中也是一等一的人家,溫梓然作爲世子爺,他的成婚自然是賓客如雲,大擺筵席。

燕翎的嫁妝也是提早就送了過來,在這時代,嫁妝本身就是女子的底氣,而這份豐厚的嫁妝,也讓溫家人十分滿意,上門的賓客更是對此高看了她幾分,尤其是在知道這嫁妝基本都是燕翎自己賺的。按照她們的說法是,燕翎眼力好,在雲夕還沒發達的時候,就同她合作,這下便直接沾了光了。

別看不少人表示女子要在家安分守己,不易拋頭露面,但是媳婦能幹會賺錢持家,他們內心還是相當喜歡的。

作爲舅家,吳江氏本該過來的,只是吳家最後來的卻只有吳江氏的丈夫吳晉。

前天在戴家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了出去,大家基本都知道吳江氏婆媳的做法,對她們很是鄙夷。吳江氏同她兒媳婦冷若梅根本不敢出現在人前惹出閒言碎語,這才借病躲了過去。

溫家的婚宴上,女子在後院,男子則是在前院擺酒。

雲夕那一桌,基本都是身份同她相當的。她還看到坐在旁邊桌子的杜周氏,杜周氏帶着朵朵和雲瑤兩孩子也過來了。

雲夕同她們打了招呼。今年杜周氏時常帶裡家裡的兩個孩子出來走動,毫無疑問便是爲了兩個姑娘的親事。雲夕也想着給朵朵做臉,拉着她親親熱熱地說話。

說了一會兒後,菜餚一道道上來。其實像這種婚宴,也沒有多少人重點是在吃飯,基本都趁這個機會同其他人交流感情,保不齊還會結實新的人脈。雲夕過來之前,便已經在家吃了碗麪墊墊肚子。她只是挑揀幾樣看起來不錯的菜色,動了動筷子。

一個身着粉衣的丫鬟走了過來,附在她耳邊說幾句話。

雲夕忍俊不禁:這丫鬟是溫梓然派來的,他想請雲夕陪燕翎說說話,也省得她一個人無聊。

雲夕心中卻忍不住懷疑,這分明是溫梓然擔心那些溫家那些三姑六姨燕翎一個人招架不住。別看溫家只有溫梓然一個獨子,旁支倒是有不少,加上七七八八的親戚,人卻也不算少了。原本還會有溫梓然繼母的孃家的,只是溫老夫人發話不許他們上門,這才省了這一層的關係。

相比較而言,雲家的親戚就不多了,所謂的旁支更是沒有,或者說早就已經逐出去了。據說雲穆有個出嫁的庶妹,不過那庶妹嫁的遠,最多也就是年末的時候相互送一下禮的關係。雲深大婚的時候,那位姑姑原本要回來的,只是因爲孫女生了病的緣故,所以沒有回京城。

想到這點,雲夕便覺得嫁給雲深還是好處很多的,起碼不必應付那麼多親戚。

她進婚房的時候,燕翎已經同溫梓然吃過子孫餑餑,喝過交杯酒了。裝飾得喜氣洋洋的婚房內人還真不少。

“新娘子同咱們梓然可真般配。”

“郎才女貌。”

“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給我們梓然添一個白白胖胖的孫子。”

“我聽說嫂子命格可好了,定能夠三年抱兩。”

燕翎被一羣女人打趣得臉色緋紅成一片,都說不出話來。

更有人說道:“梓然年紀也不算小了,子嗣可是大問題。你既然嫁入了溫家這樣的人家,可不能拈酸吃醋,要賢惠大度,讓梓然早日有兒子纔是。”

雲夕走了進來,其他不少人都認出了她的身份,同她微笑着打招呼。

燕翎見到她進來,不可避免地鬆了口氣。

雲夕走到燕翎身邊,說道:“你們這裡倒是熱鬧。”

先前還在鼓動燕翎快點生孩子的幾個立刻都消停了下來。

“這是明郡主吧?你同雲世子年歲也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抱孩子呢?”一個年紀大約五十的婦人開口道。剛剛也是這位讓燕翎賢惠大度的。

雲夕嘴角抽了抽,她特別反感人家問她孩子問題。她和雲深沒有特地避孕,也沒有特地找所謂的好日子,決定順其自然。事實上,雲夕今年纔剛過十八的生辰,她都覺得自己的身子骨生孩子早了點。

雲夕微微一笑,“這種事自然是順其自然。”

那婦人搖搖頭,一副雲夕年輕不懂事的模樣,“哎,咱們女子嫁人後,最重要的便是要生下一個孩子。女孩還不頂事,得是男孩纔是。這才能好好穩固自己的地位,省得被別的小妖精給搶了先。”

這婦人說上癮了,那叫一個滔滔不絕,“不過吧,若是真身體有問題的話,也不必強求,去聘一個溫柔安分的妾室,等她生下男孩後,再將那孩子抱到自己身邊養着,同親母子也差不多了。子嗣綿延可是家族大事,我們女子得賢惠,可不能做那等不容人的人。”

其中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婦人皮笑肉不笑道:“不知道二姑您給姑丈納了多少的小妾?您這麼賢惠,想來姑丈身邊定是羣美環繞,子孫滿堂。”

另一個人噗嗤一笑,說道:“誰不知道二姑將二姑丈身邊把得嚴嚴實實的,也就只有她一個人。姑丈膝下也就只有一子一女。”

那婦人臉色變得鐵青,說道:“那是他自己不願納,我先前也想給他納幾個的,可是他不願我也不能強求。”

雲夕涼涼道:“我正好知道幾個年輕貌美又溫順懂事的女子,不如到時候送幾個給令夫好了。”

那婦人嘴脣抖了抖,訕笑道:“不然郡主費心。”她推了推自己的髮髻,裝作突然想起的樣子,“呀,我那兒子年紀還小,可喝不得太多的酒,我過去看看。”

然後趕緊離開,似乎生怕雲夕真的給她丈夫塞美貌的妾室。

雲夕十分無語,這是哪裡來的大奇葩啊!

等她走後,剛剛那第一個嗆她的女子同燕翎道:“你不必理會她,她平時最愛以長輩的身份給人塞小妾。偏偏自己卻是個遠近有名的河東獅。”

燕翎笑了笑,說道:“多謝二嫂提醒。”

這位正是溫家旁支的二房太太崔氏,從身份上來看,是燕翎的二堂嫂。剛剛那位則是溫侯爺出嫁的二姐,算得上是燕翎的二姑。

一羣人熱熱鬧鬧地說着話,雲夕發現燕翎身邊的拘謹之意也去了不少,神色鬆快了許多。她本來性子就爽朗大方愛笑,很快就博得了溫家人的好感。至少她一看就不是那種愛掐尖算計人,性格也好相處,加上還是未來的侯夫人,其他人也樂得同她處好關係。

雲夕覺得,溫梓然之所以讓她過來,便是擔心燕翎被刁難吧,如今看來,他倒是不必太擔心。

……

雲深同溫梓然關係不錯,不然當初也不會幫溫梓然易容了一把,讓他換了個身份,呆在燕翎身邊培養感情。他承認的朋友不算多,溫梓然算一個,文晏回勉強算半個。

這回溫梓然千求萬求,許了好多的好處,才讓他出面幫忙擋酒。

溫梓然的想法很簡單,雲深的性子擺在那邊,人人都怕得罪了他,有他在,其他人也不好太膽肥地跑來灌他酒,也免得他喝得醉醺醺,白白耽誤了洞房花燭夜。

這一招效果還是不錯的,至少不少蠢蠢欲動的人看到冷着一張臉的雲深,立即打消了心中的小算盤。不過其中不乏一些不怕死的,比如裴正海,他笑嘻嘻地頂着雲深散發的寒意上來了。

“來,正海給長官敬一杯酒,多謝長官平日的照顧。”

他開了頭後,其他幾個人,幾杯酒下肚,單子也大了起來,嬉嬉笑笑地跟着湊了過來。

雲深可謂是雙拳難敵四手,他就算打得過他們,在這大喜之日,總不能動起拳腳,最後免不了也喝了幾杯下去。

大家喧鬧之中,你推我,我推你的,其中一個人酒杯中的酒還撒到了雲深衣服上。雲深素有潔癖,自然不可能繼續穿這衣服。加上他也想借着換衣服的機會脫身,索性讓人領他去換衣服。

溫梓然直接派自己身邊的護衛鐵伍帶他去換上衣服。

那換衣服的樓位於湖畔,大約有兩層。

雲深因爲剛剛一口氣被灌了幾杯酒的緣故,白玉般的面容上浮現出淡淡的粉色,去了幾分仙氣,多了幾分的人味。漆黑的眸子中有點點星光若隱若現,立如芝蘭玉樹。

……

身着淺藍裙子的張佳雨此時正好在湖畔上。張佳雨正是那典儀夫人張唐氏的寶貝女兒,原本張唐氏看中了戴家的嫡次子戴英,誰料到昨天張唐氏去戴家時,打算同戴夫人定下這門親事後,戴夫人卻委婉拒絕了。

張佳雨知道這件事後,心情一直怏怏不樂。她自認爲自己國色天香,是難得一見的佳人,先前若不是身體不好,在家休養的緣故,早就名動京城了。

像她這樣的人,自然也該是身份尊貴容貌俊美的男子才配得上她,比如雲深、比如溫梓然、比如文明月,比如蕭以延。她原本對戴英並沒有太多的感情,反而隱隱覺得對方配不上她。所以在知道戴家居然拒絕了她以後,張佳雨頓時惱怒起來。

她也是見過戴燕翎本人,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樣的容貌怎麼能引得溫梓然這樣的世子上趕着求親,今日親眼見了溫梓然、雲深等人更是不甘。

恰好酒席上有人同她娘問起她的親事,並且還想將家中的子侄介紹給她。張佳雨連戴英都看不上,更別提是尋常的五品官員之子了,直接尋了個吹風的理由走了出來。

她心中暗罵道:那戴燕翎定是使了什麼不乾淨的手段,用名節逼迫溫世子娶了她。

觀其神色,與其說是瞧不起這種手段,不如說是覺得自己慢了一步。

忽的她目光一凝,看到湖畔對面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

張佳雨怔了怔,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摘星樓”。摘星樓本身是溫家讓男客們換衣服的地方,女眷則是在拜月樓,拜月樓距離摘星樓遠遠的。這件事溫家的人都有同客人們交代過,張佳雨也是知道的。

她看着朝這個方向走過來的雲深,心中微微一動:這戴燕翎能用這種法子嫁入溫家,她爲什麼不能以此進了雲府。

她可是聽說了,那位明郡主在大婚之日中了招,日後怕是沒有誕下子嗣。只要她生下孩子,不是正室勝過正室。她寧願嫁給權貴做良妾,也不願嫁給小官之子做正室。

她想法一定,立即轉身去了摘星樓中。她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將褂子脫了下來。脫下外衣後,她仍然覺得不夠,即使將內衫褪下,露出白皙的皮膚。

她嘴角帶着一抹自信的笑容,她就不相信會有哪個男人見了這樣活色生香的畫面會不動心。

當聽到門開的聲音,張佳雨轉過頭,在看到雲深時,裝作吃驚的樣子,“呀!你是誰?怎麼闖入我換衣服的地方了?”

然後手忙腳亂地想要將衣服穿上,只是越氏慌亂,越是“無意中”露出了白皙的*。

眉目清秀的少女眼眶帶着驚慌失措的眼淚,以及那若隱若現的窈窕身段……若是尋常的男子,見了這一幕,早就色授魂與了起來。

雲深厭惡地看着這女子,這裡可是男子的更衣室,同女子的更衣室相隔甚遠,再怎麼粗枝大葉的姑娘也不可能闖入這個地方換衣服。事關名節,哪個女子會輕忽。

答案只有一個,那便是對方是故意這麼做,然後以此相挾,好賴上他。

那張佳雨還在那邊梨花落淚道:“我清清白白的身子被人看去了,還怎麼活。”

她卻也不想想,在場的不僅是雲深,還有溫梓然的護衛鐵伍,她總不能同時嫁了兩個人。

雲深冷笑一聲,“真是礙眼。”

他手指微彈,一道劍氣直接射向窗子,將原本緊閉的窗子彈開來,風呼的一聲吹進屋內。張佳雨因爲這股涼意而忍不住打了個顫抖,沒等她再接再厲,雲深直接一腳,將她踹了出去,直接踹到了外面的湖裡。

“噗通”——這是張佳雨落水的聲音。

雲深滿意地點頭,然後轉頭看向鐵伍,語氣帶着隱隱的威脅,“你剛剛看到什麼了?”

鐵伍在這一刻醐醍灌頂,“小人什麼都沒看到。只知道那位姑娘不小心腳滑,掉到湖裡了。”

雲深難得讚賞道:“孺子可教也。”

沒有人證的情況下,張佳雨難不成能說她是因爲跑到男更衣室寬衣解帶而被踹到水裡不成?

他眼睛眯了眯,眼中閃過一道的寒光,“終究不好讓這位姑娘在水中呆太久,還是將宋天智引到這裡吧。”

宋天智是宋伯爺的庶長子,自小養在正室膝下,被刻意養廢,吃喝嫖賭無所不能,女色一塊尤其荒唐,還沒成親,後院就擺了十幾房的姨娘。

隨然不知道這位不知羞恥的女子到底是誰,不過對方既然想要攀附權貴,雲深便全了她這一番心思。

鐵伍點點頭,立即按照雲深的吩咐行事。雲深差點在溫家被算計,他們總得做出點補償,比如幫他算計一下人,順便再處理好尾首。

------題外話------

雲深的法子就是辣麼簡單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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