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原來如此,睚眥必報

許曼貞身上穿着一件淺色系的月華裙,簡簡單單梳了個髮髻,帶着一個牡丹形狀的白玉簪,細長如彎月的眉毛,一雙大大的杏眼,越發顯出秀氣。【全文字閱讀www.baoliny.com】し尋常人初次見到雲夕,多少都會有不安的感覺。可是許曼貞卻不一樣,桃腮帶笑,神態悠閒中透着一股的篤定。

……眼底甚至劃過了一絲的激動。

“坐下吧,許姑娘。”雲夕語氣平靜,脣角含笑。

許曼貞微微福了福身子後,纔在雲夕面前坐下。

雲夕喝了一口茶水,率先開口問道:“許姑娘今日上門,有何要事?”

許曼貞似乎沒想到她開門見山就說這話,怔了一下,才說道:“先前小女便已經放出話說,誰能夠補全那首詩,便爲她跳一曲水袖舞的。”

雲夕淡淡笑了笑,說道;“霓裳先生一向不愛在人前露面……”

她看到許曼貞眼中浮現出失望的色彩,繼續道:“不過許姑娘已經放下這話,也的確不好讓你言出無信。我問過她的意思,她說,那些達官貴族在宴席上還有機會一飽眼福,普通老百姓卻沒有這個機會。”

“所以不如將這機會讓給那些老百姓好了。”

許曼貞眸子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的不悅,她哪裡願意給那些窮酸的平民百姓跳舞,那不是白白浪費了她排演的精力嗎?

許曼貞輕輕咬了咬下脣,說道:“可是當初說好是單獨跳舞的。而且這詩既然是霓裳先生補全,也該跳給她看纔是。”

雲夕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許姑娘當時也不曾說過不能轉送給別人吧?”

許曼貞被噎了一下,這倒是她的疏忽了。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好。

雲夕看着她的表現,心中已經有七成的肯定,許曼貞估計不是什麼穿越女,不然早同她說起這事了。對於穿越女來說,將薛寶釵的詩詞拿出來,毫無疑問便是在公開自己的身份。對方既然不是穿越女的話,那麼她又是從哪裡聽到這首詩的?

雲夕可不記得她說過這首詩。一般來說,她那些詩詞也都直接表明並非她的作品。所以京城裡的人都知道她聰慧,擅養花,可沒有人說她是才女。

雲夕直接問道:“林黛玉和薛寶釵,你更喜歡哪個?”

許曼貞疑惑道;“林黛玉和薛寶釵?這兩個名字嗎?我覺得林黛玉的名字更好聽一些,一聽就是大家閨秀。”

她臉上的茫然不似作僞,是真的不知道這兩人的存在。

原本的七成,在這一刻提升到了九成肯定,剩餘的一成,不過是雲夕習慣性留下一分的可能性罷了。

雲夕垂下眼瞼,遮掩住眼中的沉思,“這個啊,只是霓裳讓我問的。”專業背鍋俠雲瑤,你值得擁有。

許曼貞臉上浮現出一抹的疑惑,“這是她文裡的女主角嗎?我怎麼沒見過?”

雲夕笑了笑,“還沒發表出來的,當然不會有人知道。”

剛剛許曼貞的那話,透露了一些信息。她似乎是認爲,練霓裳是不該寫這兩本的。

在確定了許曼貞並非是穿越者以後,雲夕對她的興趣,也只剩下找出她知道那首詩的緣由了。

許曼貞似乎也不想放過這個和雲夕熟悉起來的機會,眼睛閃亮亮地看着她,“說起來,我真的很佩服公主您呢,能夠做到其他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爲我們女子爭光,也讓那些大男人看看,誰說我們女子不如男人!”

她拳頭緊緊握緊,清秀的臉上似乎也煥發出一種昂揚的鬥志。

雲夕道:“事實上,很多女子的本事不比我小,只是她們被拘束於自己的身份,少了一點改變的勇氣罷了。”倘若有些女子有勇氣掙脫開世界捆綁在她們身上的繩索,那麼她們會發現她們能做到的事情一點都不比男的差。

許曼貞抿了抿脣,說道:“我就崇拜公主您這樣的勇氣,所以一直想要向你學習呢。”她像是成功找到一個同雲夕拉近關係的話頭,嘰嘰喳喳地說了起來。

閃亮的眼睛,激動的語氣……都無不表明瞭她是真的很喜歡雲夕。

只可惜雲夕沒有輕易被她這樣子給矇騙了過去。許曼貞演技的確不錯,在家估計也練習了挺久的,在她面前完美演繹了一個崇拜她的小粉絲。

雲夕卻依舊感受到了那絲的違和感,她表現得太過火了一點,正所謂過猶不及。

她也只是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着許曼貞在她面前表現,偶爾應和幾句。

大概發表了一刻鐘對她的崇拜之情如同滔滔流水後,許曼貞拿出了一疊的畫冊,嘴角漾起了有些羞澀的笑意,“我聽說公主殿下您在水袖舞上也有些造詣,所以想讓您看看,看能否指點我一二。”

雲夕露出了恰到好處的疑惑,“咦?誰同你說我會水袖舞的?”知道她會水袖舞的人,也就知道當初生辰宴上見過她跳舞的那幾個姑娘。她們大多數都在鳳凰縣中,而且也都不是那種嘴大的人。

唯一一個在京城的就是戴燕翎,不過燕翎和雲夕關係那般好,更不是碎嘴的人。所以許曼貞的消息渠道就十分可疑了。

許曼貞怔了一下,露出了思考的表情,然後歉意笑了笑,“我也不記得了,大概是過年那些天,同姐妹們串門時,無意間聽到了一嘴吧。”

然後將畫好的圖紙給雲夕。

許曼貞的是工筆畫,水平還可以,至少人物跳舞的姿態都畫得挺傳神的。雲夕越看就越奇怪了……原本她以爲許曼貞僅僅只是根據自己收集到的歷史文獻,然後從中推測出水袖舞,可是她拿過來的水袖舞,分明同她以前跳過得一般無二。

說是巧合,雲夕可不相信。再怎麼巧合,也不可能從頭到尾,有百分之九十都是一樣的。先前她那水袖舞也是花了不少心思排演出來的,後來就沒表演過了。

許曼貞到底是怎麼打聽出來的?

許曼貞依舊是甜美無辜的笑顏,看上去分外可人,語氣似乎還帶着一點莫名的沾沾自喜,“雲夕姐姐覺得我這水袖舞如何?”

她前面還喊雲夕爲公主,到現在已經不自覺換成了親親熱熱的“雲夕姐姐”。

雲夕翻完稿子後,說道:“畫得是真不錯。”她甚至懷疑,難不成她當時跳舞的時候,這人還偷窺了不成?

雲夕着重在“畫”這個字眼加了點重音。

許曼貞顯然是聽出她語氣的深意,只當雲夕是真心實意誇獎她,臉上飛上了一抹淡淡的紅暈,“我也是找了很多的資料,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才根據一些文獻,推測出當時水袖舞的樣子。只能說前人真是太厲害了,能夠創作出這樣優美藝術的舞蹈。”

她再次用將近一刻鐘不帶重複的讚美詞彙來讚歎水袖舞。

雲夕在這過程之中,只需要偶爾嗯一下,就可以引發許曼貞新一輪的言論。

等說完這些後,她纔有些郝然地看着雲夕,“雲夕姐姐,我是不是話太多了?我……一直特別喜歡你,只是先前身份低微,沒有見到雲夕姐姐的機會。今天第一次見到雲夕姐姐,看到你和我想象中一樣溫和美麗,這才興奮得語無倫次起來。”

雲夕也說着客氣話,“不,楊姑娘心如赤子,很是可愛。”

許曼貞垂下脖頸,似乎被她誇獎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雲夕卻懶得同她繼續上演小粉絲面見偶像的戲碼,露出歉然的表情,“抱歉,我有些累了。”

許曼貞敲了敲自己的頭,說道:“是我的錯,雲夕姐姐還懷着孕呢,不好太過傷神。”

在離開之前,她又欲言又止地望着雲夕。

雲夕問道:“怎麼了?”

許曼貞說道:“雲夕姐姐說,練霓裳打算將水袖舞的名額送給別人嗎?”

雲夕點點頭,“我看她是有這個意思。”難不成許曼貞有想給的人不成?

許曼貞眼神飄逸了一下,她的神態表情都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忐忑,羞澀,不安。

“那麼可以將名額給文侯爺嗎?”

雲夕笑容多了幾分的調侃,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許曼貞擺擺手,“我,我沒有要攀附文侯爺的意思。只是在皇宮裡,文侯爺幫了我一把,我心中一直很是感激,想找個機會謝謝你。我不像雲夕姐姐這般多才多藝,也想不出別的法子。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水袖舞。”

雲夕總覺得那多才多藝四個字像是在諷刺她一樣,她琴棋書畫,暫時還沒有可以拿得出手的地方。雖然她最近的確是在練習古琴……

“霓裳的決定,我也無法輕易動搖的。你若是想要感謝,不如大大方方向文晏回下帖子,說這件事。”

許曼貞將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不行,萬一其他人知道,編排起一些流言蜚語就不好了。我倒是不怕,就擔心文侯爺的名聲受損。”

“雲夕姐姐你也知道的,那些人,沒有影子的事情都可以說的和真的一樣。我實在擔心他們往我和文侯爺身上潑髒水。”

雲夕嘴角抽了抽,這不是典型的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嗎?許曼貞明明就是想要跳舞給文晏回看,偏偏還想做出矜持逼不得已的姿態,這纔想讓練霓裳出面,表示自己也是爲了遵守諾言而逼不得已。

反正誰也不知道練霓裳是誰,就算拒絕了也無妨。

雲夕道:“我會同她說一聲,但是她到時候決定是什麼,我就不清楚了。”她停頓了一下,說道:“不過練霓裳大概會在下期的報紙上寫出她打算將名額出讓的人選。”

許曼貞說道:“嗯,不管霓裳先生的決定是什麼,我一定會遵守我的諾言的。”

在許曼貞的想法中,雖然她不知道練霓裳的身份,但是卻知道她同杜雲夕關係匪淺,杜雲夕真出面的話,她怎麼可能不聽。

送走了許曼貞後,銀丹走上前,說道:“沒想到那許姑娘倒真有幾分才氣。她畫的那舞蹈,雖然沒看到真人表演,不過想象一下,就覺得真的美。”

雲夕那時候跳水袖舞的時候,銀丹和胡楊都還沒到她家裡呢。

雲夕脣角勾了勾,聲音有些冷,“我大概在十四歲生辰的時候,也同我的小夥伴跳過水袖舞,和這相差沒多少。而我那水袖舞,可不是參考所謂的歷史文獻。”

基本是按照前世記憶中的舞蹈排演的,同大楚這裡的水袖舞,或許有些相似的地方,但許曼貞不可能能根據資料排演出來。

銀丹驚疑道:“咦,那她是從哪裡知道姑娘你跳的舞的?”

對於雲夕說的話,銀丹都會第一時間接受,半點懷疑都沒有。

雲夕輕輕笑了笑,“是啊,我也想知道呢。”

除了戴燕翎和康雅兒等人,看過水袖舞的還有一個人,就是當時不請自來的雲深。

等雲深回來後,雲夕同她說了這事,末了笑道;“難怪你回來後,提起她,沒有好話,你早就知道了吧。”

雲深道:“不過是不知用什麼手段剽竊了你舞蹈的小人。”

雲夕道:“事實上,這水袖舞也不是我獨創的。”是另一個世界的文化積累。

“不過我也可以確定,這世上除了我,大概沒有其他人知道這舞蹈。”除非再出現一個穿越者,而且不是每個穿越者都知道水袖舞的,她也是因爲前世學過的緣故。

“你比她先跳了是事實。可是她卻拿着你的東西在那邊沾沾自喜,收攬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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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夕道:“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我們遲早會挖出她的馬腳的。”

……

另一方面雲夕也讓人盯着許曼貞,並且調查她這幾年的事情。許家在梅嬪生下龍鳳胎之前,只是京城中不起眼的小家小戶。梅嬪生下龍鳳胎後,或許是給她體面,楚息元沒提許家人的官位,只賞賜了黃金五百兩和一個三進的宅子。

許家拿了這筆錢,住入新宅子,還有其他人爲了同許家套近乎而送來的孝敬,倒也不復先前的窮酸模樣,家裡招了不少的下人。這些人加上許家原本服侍的僕役,不像雲夕手頭這些,都是經過挑選檢查過的,素質可謂是參差不齊,所以只要拿出點銀子,很簡單就可以撬開他們的嘴。

許曼貞的奶孃周氏,只用了十兩銀子,就基本從她口中將話套得差不多了。

按照周氏的說法,許曼貞在一年多之前,還是一團孩子氣,然後同自己的表姐吵了一架以後,不小心跌入外祖家的池塘,被救起後,發了高燒,一直昏迷不醒。原本許家也做好了給她準備棺材的準備,然後許曼貞就醒來了。

醒來後的許曼貞變得沉穩不少,甚至還幫她娘將家裡的妾室給鬥倒。原本許夫人同丈夫感情平平,結果聽了女兒的一些建議後,使了些手段讓丈夫重新回心轉意過來,也有了幾分新婚燕爾的甜蜜滋味。

許曼貞的娘還帶許曼貞進皇宮見了那時候還只是常在的梅嬪。沒多久,梅嬪便傳出了身孕。梅嬪似乎覺得許曼貞這個妹妹有福氣,因此對她很是疼愛。自己那對雙胞胎的滿月禮上,特地求了恩典,讓妹妹進來,並且給她一個展示自己才藝的機會。倘若許曼貞這個妹妹能夠憑藉着才貌嫁個好人家,對在宮裡的梅嬪而言,也是一股的助力。

而許曼貞也不負梅嬪的期待,憑藉着水袖舞一鳴驚人,又因爲那句“淡極始知花更豔,愁多焉得玉無痕”而備受一些文人騷客的追捧。不過在練霓裳補全了這詩,並且寫了海棠詩會後,那些文人倒是將一部分的目光轉移到練霓裳身上。

雲夕翻閱着這上面的資料,忽的靈光一閃,“許曼貞的那位表姐呢?就是先前同她爭吵導致她落水的那個。”

立秋恭恭敬敬道:“那位王姑娘在九個月前,被人撞見同一個窮秀才私會,已經定了親事,再兩個月便要嫁出去了。”

“那秀才家裡有一個年邁的母親和一個難纏的妹妹,一家三口住在一箇舊房子中,只靠他母親漿洗衣服賺點銀子和依靠五畝田地的出息供養那秀才唸書。”

“不過以那秀才的才學本事,能中秀才已經是僥倖了。”

在梅嬪生下孩子之前,許曼貞的外祖家王家可比許家好。王姑娘的父親好歹也是六品官員,以她家世,好歹也能嫁給官員之子,再不濟也該是家境殷實的秀才。而這王姑娘的未婚夫,若是沒有意外,前程只怕就侷限於秀才這功名上了。王姑娘嫁給他,還真不是一般的低嫁。沒有這出意外,那位窮秀才哪裡娶得了六品官員的嫡女。

雲夕揚了揚眉,輕輕笑了笑,“只怕這王露丹的親事,有許曼貞的手筆在其中。”

立秋點點頭,“她奶孃周氏說過,許曼貞先前同這衛秀才見過一面的。”

王露丹同許曼貞也就是些口角之爭,許曼貞的報復不可謂不狠,直接毀了她的一輩子,可以看出這位也是睚眥必報的主。倘若雲瑤所扮演的“練霓裳”拒絕了她,還不知道她到時候要怎麼報復呢。

她看着資料上許曼貞的一系列做法……許曼貞似乎還鼓吹她爹孃拿出些銀子,給她開沙龍做生意,並且言之鑿鑿表示一定會賺大錢,並且結交人脈。只可惜她年紀不大,她爹孃根本不信服她,覺得她這是在浪費錢,哪裡願意。

雲夕越看越覺得眼熟。幫助母親固寵鬥小妾,跳水袖舞,吟詩,開沙龍,同侯爺發展一段可歌可泣的感情……這套路看起來分外眼熟啊,很像是雲夕前世看過的穿越重生小說。

尤其是沙龍這個詞,取自於意大利單詞salotto,是法語salon一字的譯音。一個土生土長的大楚姑娘,能夠主動想出這樣的舶來詞,雲夕纔不相信。

穿越?重生?

雲夕忽的醐醍灌頂……她可以確定許曼貞並非穿越,那麼就是重生了。這樣一想,所有的解釋都可以想通了。

倘若是重生的話,說不定什麼機會下,水袖舞會被她重新拿出來,許曼貞見了後,記在心中。重生回來以後,便直接拿來自己用了。那詩詞也是同樣的道理。

看來她後面應該也開了什麼沙龍,讓許曼貞看着十分眼紅,這纔想要剽竊了過去,想要先她一步,將沙龍開起來。

雲夕在想明白了以後,也感到啼笑皆非。說起來,沙龍這東西,沒有一個身份貴重的人主持,誰買賬呀。雲夕現在的身份人脈擺在那邊,她若是開沙龍,肯定賠不了錢。

但是許曼貞就不一樣了,她真的開的話,能邀請哪些客人?和她一樣的低品級官員之女嗎?她們一個月的月錢,都未必能夠消費得了一次。

說實話,在看到這些後,雲夕倒是想讓許曼貞真的去開一下,最好是賠錢虧本一把。

對於許曼貞的這種做法,她的確十分反感。倘若許曼貞和她來自一個地方,用了現代的知識,那麼也沒什麼。

不過重生這種事情太過匪夷所思,說出來也沒多少人相信。若不是雲夕自己就是穿越的,哪裡會想到這頭上來。

雲夕在想明白了後,繼續讓人盯着許曼貞。許曼貞明顯是從幾年以後穿越過來的,即使穿越前,她只是養在閨閣中的嬌弱女子,多少也會知道當時的信息。這些毫無疑問都是她的優勢。

雲夕將她的推測同雲深說了一下,雲深淡淡道:“重生嗎?一個失敗者,即使給她一百次重生的機會,她也依舊是失敗者。”

對於這話,雲夕還是有些贊同的。倘若這許曼貞真有自己的本事,也就不會想法設法想搶了雲夕的主意當做自己的。

她直接安排一些人混入許家——許家在她眼中,就如同漏篩一般,到處都是漏洞,想埋釘子並不困難。

甚至還有人只花了不到三天,就成爲了許曼貞院子中的粗使丫鬟,接下來只需要尋找機會靠近許曼貞,爭取讓許曼貞信任上她們。說起來,雲夕往許家前前後後至少塞了十來個人。

……

雲夕雖然私下小動作不少,但明面上依舊是呆在家裡好好地養胎,偶爾接待幾個好友。

在這種時期,能讓她接待的,基本都是關係匪淺的閨蜜,像是燕翎、陸翊染等人。在這其中,許曼貞無疑惹眼許多,畢竟她同雲夕先前可是一點交情都沒有。而云夕偏偏拒絕了那麼多人的帖子,卻接受了許曼貞的。

許曼貞順杆子爬的本事也挺強的,外人問起這件事,只是露出羞澀的笑容,道:“雲夕姐姐溫柔和善,一點都不嫌棄我的魯莽,我們兩個相談甚歡,我很高興我那水袖舞能夠得到她的喜歡。”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雲夕同許曼貞的關係有多好。

雲夕是屬於典型的,即使人不在江湖,江湖上依舊有着她的傳說。因爲這一層緣故,許曼貞的名聲更爲響亮,那水袖舞更是被炒得天上有地下無的。

陸翊染更是直接登門問道:“你同許曼貞什麼時候關係那般好了?你不像是會喜歡她這種性格的人啊?”

許曼貞儘管遮掩得很好,可是陸翊染不知見識過多少人,哪裡看不出她眼中的算計。

雲夕道:“你信嗎?我同她說話,除了一開始,大部分都是哦,嗯,這一類的話。”

陸翊染忍不住笑了,神態張揚,眉眼是不變的銳利鋒芒。在她臉上是,絲毫看不到蘇幕遮先前給她的打擊,她依舊是那個驕傲得無法無天的雲霓公主。

“不過你就讓她利用你炒名聲?”她可不認爲她這好友是那麼無害的人物。

雲夕眨了眨眼,說道:“我在等着讀條續大招呢。”

雖然陸翊染聽不懂她的詞彙,但是不妨礙她理解意思,她笑道:“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不忘告訴我一聲。”

雲夕點點頭,“我可不會客氣。”

陸翊染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若有所思,“你這孩子,還缺一個乾孃嗎?”

即使將來成親了,陸翊染也沒有興趣懷孕生子,太累人。不過若是可愛的小孩子,她倒是挺有興趣捉弄一下。雲夕和雲深的孩子,肯定長得很可愛,兩人的五官擺在那邊。

雲夕道:“你想做他乾孃?”

陸翊染興致勃勃地點頭,“這樣等我老了,還可以讓他養我呢!”

雲夕嘴角抽了抽,哪裡有這種德性的乾孃。

陸翊染越想越覺得這主意不錯,開始磨着雲夕。

雲夕自己沒有什麼意見,不過孩子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她不好越過雲深的意見,直接道:“我沒什麼意見,雲深同意的話就可以。”

也不知道陸翊染用了什麼手段,雲深還真鬆口了。於是這孩子還沒出生,便已經多了陸翊染這麼一個乾孃。

雲深同雲夕道:“有她做乾孃還是挺不錯的,有些事,我們兩個不適合,她卻不是懼怕這些的性子。而且性格一向護短,我們的孩子有這樣一個乾孃,不怕會吃虧。”

因爲陸翊染知道後肯定會找回場子的。

雲夕嘴角抽了抽,怎麼感覺翊染被雲深坑了一把?而且還是陸翊染自己主動跳進坑裡的。

雲夕也同陸翊染商量好了,只等待孩子生下,等滿月以後再正式舉辦一個認親的儀式。

……

另一方面,京城人等了許久,也沒等到練霓裳出面接收那水袖舞的獨舞。

甚至在三月的報紙上,練霓裳也不曾發表什麼聲明,只是安安靜靜地連載楊門女將的小說。

雲夕先前同雲瑤說過這件事,姐妹兩最終決定以不變應萬變,那所謂的水袖舞獎勵暫時就擱置着。

許曼貞沒等到將名額讓給文晏回的聲明,與此同時,她私下送到文家,聊表謝意的荷包也被退了回來。許曼貞顯然已經將文晏回作爲她的囊中之物。

她有信心只要她同文晏回多加解除,就能夠在這過程中,用自己的才華、美貌和善良打動她。

偏偏接近的契機就這樣被打斷了。她哪裡能不惱火。

許曼貞咬了咬牙,一思索,再次找上了雲夕。

“那個,練先生的意思是?”練先生便是練霓裳。

雲夕慢條斯理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同她說過。只是你知道的,有才華的文人,都有些古怪的性子,哪裡是我一句話能夠輕易動搖的。”

她笑了笑,“不過許姑娘也不必擔心。練先生的人品我是可以信任的,她肯定不會輕易將名額給別人。保不齊,就直接當做沒這回事呢。”

許曼貞張了張嘴,可是她想要的就是練霓裳將名額給文晏回啊。

她看着雲夕臉上悠閒自在的笑意,心中升起了一股的怒氣。只怕杜雲夕根本就沒提過這件事吧。若不是杜雲夕的知遇之恩,大力扶持,練霓裳哪裡能夠成爲大楚家喻戶曉的人物。她真的說了的話,練霓裳肯定會聽話照做,她還得在杜雲夕手中辦事,真敢得罪自己的頂頭上司嗎?

虧得她一直對外大肆稱讚杜雲夕,甚至說她是自己最喜歡最憧憬的人,杜雲夕卻連這樣的小忙也不願幫她。

許曼貞這一年來,可謂是順風順水,鮮少遇到挫折,這也導致她的脾氣大了幾分。只是理智卻提醒着她,她這時同杜雲夕鬧翻並沒有什麼好處。

她忍着怒氣,臉上依舊是天真混合着羞澀的笑容,還帶着一絲的黯然,“原本想趁這個機會同文侯爺道謝的,看來是沒辦法了。”

雲夕都有些同情文晏回了,他怎麼總是被奇奇怪怪的妹子給盯上。說到底,便是因爲他位高權重,長相俊美,偏偏到現在親事都還沒定下來,自然引得一些人家蠢蠢欲動。

她道:“我到時候同雲深說一下,讓他向文侯爺提一下你對他的感激好了。”

她也就是說說而已,拿來敷衍許曼貞而已。

不過面子上雲夕的表情很是誠懇,許曼貞還真沒法從她臉上看出點別的意思,只能點頭向她道謝。

等回去以後,許曼貞直接摔了桌上的茶杯,等摔完後,纔想起這套茶具是她先前在小店裡面花了二十兩銀子淘到的,據說是前朝大師之作,至少價值兩千兩的。

她重生之前,無疑中見過杜雲夕使用過。幾個月前,在一家小店中看到了一樣的,連忙花了二十兩銀子買下。

許曼貞一個月的月錢也只有一兩,直到姐姐吃下了她給的藥,成功懷上身孕,生下龍鳳胎,加上她幫孃親固寵,在府裡有了顏面,加上家裡的處境好了不少,她的月錢才增加到了二兩。

不過這二十兩對現在的她來說,也不算是什麼小數額,她買回來的時候,還被娘說她亂花錢,大手大腳的。許曼貞清楚這茶具一轉手可以賣兩千兩,如今她火氣一上來,失手雜碎了,如今可謂是心疼得無以復加。

這可是兩千兩啊!早知道她應該早點賣了的。那些銀子還可以拿來給她開沙龍,擴展人脈。只要給她幾年的時間,她也能夠憑藉着自己的能力,壓倒所有的人,成爲位高權重的貴夫人,大楚的傳說。

天有不測風雲,恰好許曼貞的庶妹許曼芬走了過來,看到地上的碎片,忍不住譏諷道:“誰這麼大膽子,惹了二姐發這麼大的火。”

“還是姐姐財大氣粗,這樣一套二十兩的杯子,說砸就砸。不像小妹,就連二兩銀子的簪子都捨不得買。”

許曼芬的生母原本在後宅很是得寵,結果嫡母在這位二姐的幫助下,不知使了什麼手段重新得寵,導致她姨娘被壓得死死的,更是連累她在府裡的地位一落千丈。許曼芬自然看許曼貞這位嫡姐不順眼,忍不住想找茬。

她淡淡道:“只是手滑了,不小心摔碎了而已。”

許曼貞還沒說什麼,一個丫鬟便噗通一聲,直接跪倒在地上,“同二小姐無關。是奴婢笨手笨腳的,纔不小心摔了這茶杯。二小姐心善,不忍見奴婢受罰,可是奴婢卻不能眼睜睜看着二小姐頂了這罪。”

說完,還不斷地往地上磕頭。

許曼芬原本還想借這個機會到父親那邊上點眼藥的,如今卻被打斷,看着這丫鬟的眼神就不太好了,“姐姐性子也太軟了點,這樣笨手笨腳的丫鬟就該直接打出去纔是。她犯下這樣的錯,可不能輕易饒恕過去。”

許曼貞看着這相貌有些陌生的丫鬟,心中明白對方是在主動爲她頂罪。這樣忠心的丫鬟,她正缺少呢。

她說道:“妹妹可真厲害,都管到我丫鬟頭上了,下一回,只怕連母親身邊的事也能做主了吧。”

許曼芬哪裡敢頂了這帽子,心中暗恨,嘴上卻親熱笑道:“妹妹只不過是同姐姐你開玩笑罷了。”

許曼貞看着這丫鬟,努力回想她的名字。

那丫鬟很有眼色道:“奴婢小文。”

許曼貞滿意地點頭,“小文你雖然是無心,但終究犯了錯,便罰你三個月的月錢好了。”

“多謝小姐寬容大量。”

許曼芬看着她們在那邊主僕情深,自感沒趣,直接尋了個藉口走了。

等她離開後,許曼貞纔看向小文,問道:“你這丫頭,怎麼主動攬了這事?”

小文垂下頭,聲音充滿了對許曼貞的感激,“先前我不小心犯了錯,被狠狠罰了一頓。幸虧小姐您爲我說情,才免了我被趕出許府。我娘身體不好,我每個月的月錢都得拿出去給她買藥吃。若是失去這份工作,只怕我孃的生命就保不住了。小姐您便是我的再造恩人。”

許曼貞還真沒想起這事,不過這種小事,她不記得也是正常的。

她認真看着小文——相貌平凡,不會越過她這個主人。對她又充滿感激,忠心耿耿。只要她拿錢醫治好她娘,小文只怕就對她死心塌地的,這簡直就是爲她量身打造的貼身丫鬟,比起前世那兩個輕易被別人收買來陷害她的丫鬟好多了。

許曼貞笑道:“你倒是個知恩圖報的。既然你極其需要錢,我身邊也恰好缺了個丫鬟,不如你來暫時補上這個缺好了。至於你孃的藥錢不必擔心,我等下給你便是。”

“多謝小姐。”

小文忍不住跪下來,泣不成聲,聲音充滿了感激。

許曼貞順利收復一個人,想起話本中那些爲了主人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忠心僕役,一時之間,也志得意滿了起來。

她眼光微微一閃,有了小文這個可以信任的心腹,或許她可以更多的去接觸那個人了。

要知道那人可是讓杜雲夕吃了不小的虧。

……

雲夕翻看着手中的資料,感慨道:“這小文倒是個人才。這纔沒多久,就已經取得了許曼貞的信任。”

立秋臉上帶着淡淡的驕傲,“小文本來就是我那批手下中最優秀的一個。”

雲夕捏了捏紙,眉眼飛起淡淡的疑惑,“只是這許曼貞,怎麼突然同張銘接觸了起來?”

張銘是京城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商人,怎麼看都沒發現特殊的地方。

立秋道:“我調查了一下,這張銘在城裡開了一個專門售賣南陵特產的店鋪,只是因爲價格偏高,加上東西也不算特別好,所以生意只是尋常。”

南陵?

雲夕眸光微閃,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讓人繼續盯着張銘。”

------題外話------

咱們虐誰,都不虐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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