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承認譚久舟即將拜堂的妻子楚吟霜是青樓的女子,這直接讓現場陷入了一片的死寂。
所有的賓客都有不虛此行的感覺,沒想到心血來潮過來觀禮,還能看到這比戲曲還好看的戲碼。大家內心十分激動,面上勉強維持着平靜的神情,只是閃爍的眼睛還是多少泄露了大家的心情。
明左亭看着這凝固的場景,薄脣扯出一抹饒有興致的淺笑有趣,有趣!
他轉過頭,目光落在身着淺紫裙子,看上去柔弱無辜的李朵朵身上,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神色莫測,讓人很難看出他的真正想法。
朵朵本來就是少見的武學天才,加上紅姑死前還將功力傳給她大半,所以她現在的武功也就是稍遜於雲夕而已。明左亭的目光不加掩飾,她自然也察覺到了。
擡起頭,對上他的目光,不自覺移開來,然後將身子不着痕跡地往雲夕的位置躲了躲。這樣的小動作自然瞞不過雲夕,她看着有些不自在的朵朵,警告地看了明左亭一眼,旋即在朵朵耳邊低聲道:“別怕,他是斷袖。”
倘若明左亭對女孩子感興趣的話,那麼衝着他的身份,就算他養清雋的小廝,依舊有許多的女子趨之若鶩。偏偏他擺出了一副對女孩子不感興趣的樣子,這纔打消了許多人的念頭。
朵朵抿了抿脣,她並不是覺得明左亭對她有那方面的念頭,只是在剛纔察覺到了一股的威脅力。只是這個場合並不合適說話,她也就暫時閉口不言了。
雲夕則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場上。譚久舟被氣出一口血以後,這場婚禮顯然是辦不下去了。
蕭倩兒對譚久舟也是真愛,看到這場景,淚眼朦朧地撲了上來,“表哥,你沒事吧?表哥,你何必爲了這樣的賤人而傷神呢?”聲音中充滿着自憐自哀,爲什麼表哥就看不到她的好呢?
雲夕忍不住搖搖頭,說實話,他們對蕭倩兒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一次次找機會讓蕭倩兒看清譚久舟的真面目,加上還有楚吟霜哽在那邊,正常人早就同譚久舟恩斷義絕了。偏偏蕭倩兒眼睛像是被東西糊住了一樣,還真是表哥虐她千百遍,她待表哥如初戀。
雲夕只能說她高興就好,她同蕭倩兒非親非故,她愛怎麼作死是她的事情。
她的表現又如此的明顯,在場的人誰看不出她心中眼中都只有譚久舟,這樣的兒媳婦誰敢要?今天過後,只怕沒有人敢到蕭家提親了,誰也不想讓自家兒子頭頂的帽子綠油油。
譚大人臉色鐵青,譚夫人也沒有好到哪裡去,胸口不斷地上下起伏着,差點要被氣得暈厥了過去。
蕭倩兒在那邊搖着譚久舟,譚久舟被她搖得頭暈眼花,又是一口血噴出來。
“表哥,你又吐血了!”蕭倩兒花容失色,眼淚不斷地往下流。她擡起頭,惡狠狠地看着楚吟霜,說道:“都是你這賤人的錯!是你將表哥氣得吐血的!”
楚吟霜臉上浮現出委屈的表情,“蕭姑娘,就算你喜歡我家夫君,也不該收買老鴇,用這種手段來陷害我。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名聲就這樣被你毀了。”
楚吟霜轉過身,悲傷的神情多了幾分的決然,“你們譚家和蕭家簡直欺人太甚,真當我楚家無人嗎?我楚家的女子,也不是非你們譚家不可的。”
“秀兒,我們走!”她將頭上的鳳披霞冠拿了下來,最後留戀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譚久舟。
秀兒抹着眼淚擦自己的眼睛,“好!小姐,我們先走,等下就給老爺送信。老爺那麼疼小姐,一定會爲小姐討回公道的!”
她們主僕兩都是信心滿滿的樣子,看得大家又忍不住懷疑了起來,難不成真的是被誣陷的?看地上那蕭倩兒對譚久舟那上心的模樣,還真的挺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
譚夫人寧可相信楚吟霜是被誣陷的,總比未來兒媳婦是妓女要好。她情緒平復了一些,一咬牙,繼續說道:“將表小姐送回去,婚禮……”她原本想說繼續,可是看地上兒子還在吐血呢,最後那兩個字還是吞了回去,“婚禮等下再進行。”
大家只覺得啼笑皆非,還真沒看到這種好好的吉時都能突然修改掉的。
譚夫人說道:“大家先去用宴席吧。”
秀兒則是將楚吟霜攙扶着,兩人走進去。譚久舟也被人從地上扶了起來,大紅的禮服襯托得他臉色越發蒼白,嘴角還有一抹的血跡。
蕭倩兒一臉心疼地用手絹去擦,譚久舟到現在爲止,腦袋依舊是一片暈乎乎的,像是漿糊一樣。表妹和吟霜,他不知道該相信誰。只能等到楚家人來了再對峙。
那些賓客都鄙夷地看着蕭倩兒,這蕭家到底是怎麼養女兒的,如此這麼不自愛。不管怎麼說,譚久舟今日本來是要成親的!
雲夕看了這麼一場大熱鬧,心情神清氣爽,入了宴席,等待後續。
譚家爲了這場婚禮花了不少錢,主廚的據說還是京城裡著名酒樓的大廚,只是雲夕等人在家裡吃了些點心墊過肚子,因此只是隨便意思意思地夾了幾筷子而已。至於其他賓客,大家只顧着相互交流剛剛的八卦,飯菜再美味,大家也沒心情吃啊。
譚家的宅子不大,因此男女酒席都在同一個院子,只是一個左邊,一個右邊,涇渭分明。雲夕數了一下,加起來大概也有二十桌。
大概半個時辰以後,兩個譚家的丫鬟一臉驚慌地跑了過來。
“夫人,不、不好了!楚小姐和她的丫鬟不見了!”
“嫁妝也一起帶走了。”
楚吟霜的逃跑行爲落在大家眼中無疑就是心虛,害怕被拆穿所以逃走了甚至連嫁妝也一起帶走,這也坐實了之前蕭倩兒的指控。倘若不是心虛害怕,她逃走做什麼?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這楚吟霜真不是一般的膽大啊,居然敢冒充知府嫡女嫁給七品縣令之子。
“這可真是膽大妄爲啊。”
“是啊,不過譚家也太不講究了吧,這好歹也是他們唯一兒子的親事,怎麼能夠不好好調查一下就成親呢?”
“嘿,還不是他們上趕着想和知府家當親家,但是也不想想,譚久舟名聲那麼差,知府大人哪裡會看得上他?”
“不過這親事也的確定得太快,太急了點,來回路途遙遠,所以纔沒法好好查清楚吧。”
“我可是聽說了,這楚姑娘是因爲奉子成親,擔心肚子顯懷,自然着急着成親。正經的官宦家教養出來的女孩,哪裡做得出婚前珠胎暗結這種行爲。原來她是樓裡的姑娘,這就說得通了。”
一個婦人驚呼道:“剛剛那老鴇可是說了,這吟霜姑娘是因爲得了花柳病才被趕出來的,那豈不是要傳染給了譚家公子?”
“以後誰還敢嫁給這譚家少爺啊?好好的誰會這樣作踐自己的女兒。”
“不是還有個表姑娘嗎?她對他那般癡心不改,定是願意的。”大家交流了一個你知我知的眼神,吃吃地笑了。
這些夫人之所以剛當着譚家的面交流這些八卦,還不是篤定了楚吟霜的身份,篤定譚家這回被踩下後,再也爬不起來了。
譚夫人臉色像是開了染坊一樣,聽着底下那些絲毫沒有顧忌到他們的話語,終於忍不住暈了過去。她的丫鬟也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樣驚慌失措。
譚大人則是鐵青着臉,眼中噴射出殺氣,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樣,“快!還不快去將那幾個賤人給我們找回來!”敢矇騙他譚家,是要付出代價的。一個小小的青樓女子,他們譚家收拾不在話下。
雲夕十分淡定地欣賞着譚家上上下下在那邊暴跳如雷。
開玩笑,有隱門、萬事屋和白衣教的出手,譚家人能找得到楚吟霜才奇怪呢。
果然沒一會兒,譚家下人就跑過來,一臉怒氣地說道:“大人,當時楚姑娘待嫁的那宅子,根本就不是什麼楚家房子,而是她租貸的,不如去衙門報官好了?全城通緝這對主僕!”
譚家下人的憤怒一點都不比這些主子少,畢竟他們這段時間可是將楚吟霜當做真正的知府嫡女,未來的少奶奶,恭恭敬敬地伺候着,結果對方卻只是一個青樓女子,這毫無疑問是奇恥大辱。
譚大人一個茶杯直接砸過去,“報什麼官?我就是官!你還嫌咱們家丟的臉不夠嗎?”真報官的話,全城都知道譚家的醜事了,知道他的兒子差點娶了一個有髒病的妓女。
那下人不敢躲閃,生生受了這個杯子,額頭都被砸出一個血,他一手捂着頭,心中腹誹:就算不報官,這事今天以後也會傳得到處都是,根本沒有差別。只是面對盛怒的譚大人,下人哪裡敢頂撞過去,只能忍着額頭上的痛楚,唯唯諾諾地點頭。
大家看夠了熱鬧以後,紛紛站起身告辭,“我們也該走了。”
雲夕這一趟可謂是看戲看得心滿意足。
譚家現在滿心都抓回楚吟霜主僕兩,無心同大家寒暄。
譚大人有些躊躇地望着明左亭,“明少爺,不知能否幫忙尋找那對賤婢?”單單譚家的話,只怕能力不夠。
明左亭一臉正氣秉然,“這對主僕行事如此喪心病狂,我定會讓下屬好好幫忙尋找她們的蹤跡。”
譚大人一臉感激,“那就多謝明少爺了。”
朵朵聽了這話,加上先前對明左亭的觀感實在是差,忍不住偷偷白了明左亭一眼,誰知道明左亭恰好轉過頭,正好將這白眼給收進了眼中。
對上他那意味深長含着淺淺笑意的眼神,朵朵眉頭微微蹙起,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
朵朵等人直接隨着雲夕到府裡,回到家後,雲瑤還興高采烈地說着這件事。
“朵朵真聰明,直接讓人告訴那蕭倩兒這件事,讓她攪和這親事,這樣也很難找到咱們出手的證據。”
朵朵脣角微微勾了勾,說道:“只是恰好想到她頭上而已。”
楚吟霜能在譚家,順順利利逃走,連帶嫁妝一起帶回去,自然是有白衣教成員偷偷幫她。楚吟霜在譚家的這段時間,對譚夫人虛與委蛇,她能夠放得下架子,又會察言觀色,譚夫人很喜歡她,還送了她好幾樣首飾。這些首飾楚吟霜也一併帶走了,加上她自己的,和雲夕給她的獎勵,夠她後面悠悠哉哉過日子了。
而且雲夕還讓人給楚吟霜看病,她當時被趕出來後,花柳病只是初期,還有拯救的可能性。
幾個人在譚家只顧着看熱鬧,都沒怎麼吃,現在回來後,還真有點餓了。
雲夕吩咐廚房做幾個姑娘家愛吃的菜餚,抱着穿得圓滾滾的珠珠給大家玩。
珠珠身上的衣服是兔子毛做的,雲夕還十分應景地在帽子上做了一對的兔子耳朵,萌的幾個小姑娘圍着她不斷地捧着臉頰說好可愛。
珠珠直接趴在厚厚的羊毛毯上,現在的她已經不滿足於榻上那小小的地盤,精力旺盛地要命,整天爬來爬去,反正地上的羊毛毯每天都要換一個新的,加上大家踩上頭都得重新換乾淨鞋子,雲夕也不拘着女兒,她愛怎麼爬就怎麼爬。
她這幾個姨母則是在旁邊拍手叫好,十分盡職地客串拉拉隊。
“珠珠真棒!”
“來三姨這邊,三姨就送你絹花。”
爬到一半,她似乎累了,休息了好一會兒後,然後就這樣站了起來,雖然剛站沒一會兒,又啪的一聲坐下來,然後委屈地看着雲夕,烏溜溜的眼睛看得人心都要融化成一片。
雲夕直接伸手將女兒抱到懷裡,拿出手絹輕輕擦她額頭上的汗水。屋內炭火燒的正旺,溫暖如夏,加上珠珠爬了一段時間,自然也滲出了汗水。
雲瑤一臉驚奇,彷彿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咦?珠珠居然會站了!”
雲夕擦好後,說道:“前幾天就會站了,只是站沒幾下就摔。不過她這個月份,最好還是先爬比較好,不然對腳的發育不好,至少等十個月再來讓她學走路。”
雲瑤似懂非懂地點頭。
這時候廚房的菜也燒好了,大家坐在一起吃飯。
雲瑤問道:“姐姐,不用等姐夫回來嗎?”
雲夕搖頭,“他今天會晚點回來,我已經讓人送飯菜進宮裡給他。”這段時間,雲深的工作不是一般的多,所以常常晚回家。雲夕心疼丈夫勞累,所以時常讓廚房做他喜歡吃的那幾道菜。
吃到一半的時候,白衣教的長老麗丹走了進來,眉頭狠狠皺起,然後附在朵朵的耳旁說什麼。
雲夕隱約聽到了吟霜的名字,放下筷子,說道:“吟霜怎麼了?”
朵朵眉頭舒展開來,說道“沒什麼,只是一點小事而已,我過去處理一下即可。”
雲夕看她十分有把握的樣子,叮囑道:“若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別忘了告訴我一聲。”
朵朵露出淺淺淡淡的笑意,“我到時候肯定不會和姐姐您客氣的。”
然後她隨着麗丹一起離開公主府,剛走出公主府,她低聲問道:“吟霜現在在哪裡?”
麗丹氣狠狠道:“在西南的那個一進宅子呢,那明左亭非要闖進去,將吟霜給逮捕,他同那譚久舟沆瀣一氣,同流合污。”原本麗丹打算將吟霜直接遠遠送出城,誰知道卻遭遇到明左亭,非要拿下吟霜。
白衣教的其他人護着吟霜,麗丹則是跑來同朵朵通風報信。
“你們幾個人,都沒成功送走吟霜嗎?”朵朵驚訝道。要知道麗丹等人的身手不弱,楚吟霜身邊最少有四個人在,只需要兩人拖着明左亭,另外兩個完全可以將楚吟霜送走。楚吟霜身邊的“丫鬟”秀兒本來就是白衣教的女子,雖然武功平平,可是輕功卻很是不俗。
麗丹道:“他的身手在我和紅希之上,他自己還帶着兩個護衛。不過我覺得他的武功肯定沒教主您好。”
教主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武學天才,與白衣教的鎮派武功雪凝功十分契合,儘管她習武沒幾年,在得了前教主的饋贈後,卻已經成爲了江湖上第一等的高手了。想到這裡,麗丹的眼中閃過了欽佩,她這一輩子最崇拜的三個人便是前教主、教主還有大長老明公主。
沒找其他的教衆,是因爲不想將事情鬧得太大,畢竟楚吟霜冒充知府嫡女,若是真出現在人前那也是得治罪的。
在麗丹的帶領下,朵朵很快就抵達了現場。也虧得那處宅子地段偏僻,附近罕無人煙,所以也不曾引來圍觀的人。
朵朵到的時候,恰好明左亭用一把摺扇直接將穆彤彤給打了出去,動作輕巧瀟灑,不帶半點的煙火之氣。
朵朵接住了即將摔在地上的穆彤彤,對麗丹道:“你們兩人帶走吟霜。”
然後上前同明左亭交手了起來,明左亭的武器便是那一把摺扇,只是別人的摺扇上畫的一般都是山水花鳥或是仕女,他的則是風度翩翩的美男子。
一交手後,朵朵心下一驚,明左亭的武功卻比她想象中要好得多,甚至內力並不比她弱,要知道朵朵可是得了紅姑內力的饋贈。她心下凜然,直接使出白綾。
明左亭在京城人因爲斷袖聞名,其他人都只當他文武皆是尋常,只是空長了一張俊美的臉,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一交手,朵朵才知道明左亭藏得有多深。
她打起了十萬分的精神,這纔沒在最初的照面上吃虧。她的白綾並非普通的綢緞,外表看似尋常,內裡卻是最堅韌的天蠶絲,天蠶絲還是姐姐雲夕送給她的。比起刀劍一類的武器,朵朵使用白綾會更加順手一點。
而且白綾還有一點好處,那就是在她同明左亭打的時候,還可以分心纏住他的護衛。
只是分心的下場就是朵朵白綾險些被明左亭的扇子給纏住,他們兩人交手了幾個回合,他的摺扇也不曾有過半分的損耗,可見材質非凡品。
明左亭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你果真同白衣教有關,而且關係匪淺。”
朵朵不願同他說話,下手越發的利落。
“我原本以爲自己隱藏得夠深了,沒想到你也不妨多讓。衆人皆說,杜雲夕的表妹溫柔內向,你這是將天下人都給騙了。”
“楚吟霜冒充知府嫡女,將譚家弄得人仰馬翻,名聲掃地。她犯下這樣的過錯,卻還想着大搖大擺離開京城,豈不是視我大楚律法於無物。”
朵朵聽了這番話,沒有半點的動容。明左亭若是真有這個閒工夫,還不如好好去肅清一下京城裡的亂狀,替天行道。
“我原本想說,一個小小的青樓女子卻有如此膽量誆騙官員,現在看來,背後指使之人便是你了。”
“咦?是啞巴嗎?你應該會說話的吧?”
朵朵聽他在那邊喋喋不休,心情越發不愉。她一個情緒不穩,便被明左亭抓住了白綾。朵朵一惱,雪凝功順着白綾飛快地蔓延到了另一頭,一股的寒意正好侵入了明左亭的虎口處。
饒是明左亭內力深厚,都被這寒意弄得後退了幾步,看向朵朵的眼神多了幾分的深思,“雪凝功大成嗎?”
然後他收起摺扇,似乎沒有繼續打下去的意思。他的兩個護衛也都停下手。
朵朵警惕地看着他,隨時準備對方一有異動便離開,反正現在吟霜已經成功被送走了,她可以隨時抽身。
“朵朵姑娘。”明左亭溫文爾雅的模樣十分具有矇騙性,只是同他交手過的朵朵卻不會放鬆半分的戒備,“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什麼交易?”在明左亭面前,她第一次開口。朵朵一直以來都是軟妹子,說話的時候,即使故意繃着臉,也給人一種如同溫軟好欺負的感覺,同她動手時冷若冰霜的樣子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需要你。”
朵朵怔了怔,旋即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人渣。”
白綾直接抽了過去。
明左亭沒預料到她說動手就動手,錯過了最初的反應時間,即使他閃開了,最後臉還是被白綾擦了過去,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而且傷口還透着一股的寒意。
朵朵剛剛憤怒之下,無意之中將雪凝功也給施展了出來。
明左亭卻沒有動怒,一副好脾氣的樣子。
這時候麗丹護送吟霜離開以後,重新回來,有些疑惑地看了他們一眼。
“朵朵姑娘考慮得如何?”
朵朵咬牙道:“休想。”旋即使出輕功,直接離開。她若是想走,誰也無法阻止她,明左亭也一樣。不過明左亭似乎也沒有要阻止的意思,只是不解地望着她的背影。
他手指輕輕地點了點弧線優美的下巴,“你們說,她爲什麼要拒絕?這明明是好事。”
他的護衛面無表情道:“不,少主,正常姑娘都會拒絕的。”
明左亭皺眉,“女孩子的心思真是難猜。”
“少主,你剛剛就不該說那番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同譚久舟是至交好友,爲了他而出手留住那楚吟霜。”另一個護衛說道。
明左亭低低地笑了一聲,“不那麼說的話,哪裡能勾起她的怒火?”
“不過沒想到,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居然能將雪凝功修煉到這個地步,不錯不錯。”他的眼中浮現出絲絲縷縷的興趣,脣角的笑意溫柔,卻帶着一絲的冷漠。
他的手不自覺撫上了臉上那淡淡的紅痕,那是剛剛朵朵留下的印記。
“不過這杜雲夕果真能人,身邊的人一個比一個藏得深啊。一個是仰慕者遍佈大楚的練霓裳練先生,一個是白衣教的重要人員,有趣。”
聽明左亭話語的意思,他竟是知道雲瑤的另一層身份。
……
朵朵離開了明左亭以後,依舊十分氣憤。
不僅是氣憤於對方先前故意攪局害得吟霜差點被捕,還氣憤於對方那種輕佻的言行。虧她先前還覺得明左亭剛堂堂正正宣佈自己是斷袖,沒有欺騙女孩子,是個了不起的人。結果弄了半天,對方也同那些公子哥差不多。
雲夕鮮少看到她情緒如此的外露,擔憂問道:“朵朵,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朵朵回過神,理智也重新歸籠。她現在纔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明左亭知道楚吟霜的事情同她有關,會不會順藤摸瓜到表姐身上?若只是自己的話,朵朵並不害怕。表姐本來就是爲了她才設計譚久舟的,了不起她便將罪名一併承擔。
她深呼吸一口氣,將事情毫無遺漏地同自己最信任的姐姐說了一遍。
“姐姐,我是不是惹禍了?”
雲夕以爲她只是害怕自己抽了明左亭,對方會上來興師問罪,她面無表情道:“不,你做的很好!就是得狠狠地抽過去!”敢調戲她可愛的妹妹,明左亭活得不耐煩了。
她語重心長道:“以後誰若是對你說這種輕浮話,你就和今天一樣,直接抽。”
朵朵搖搖頭,說道:“我不是說這個,我就怕會連累到表姐。”她一臉的苦惱。
雲夕反應過來了,輕輕笑了笑,“怎麼?你是擔心明左亭將這件事爆出來?”畢竟雲夕使用的這種法子並不光明正大,就算她是爲了給朵朵報仇,但肯定有不少人會說她行事太過狠辣。
雲夕伸手摸了摸朵朵的頭,說道:“不必擔心,明左亭不會說的。”
“咦?”
朵朵瞪大了眼睛,迷糊的模樣像小松鼠,分外可愛。
“你呀,這是當局者迷。倘若明左亭真的是爲了幫譚久舟而來,他直接帶着官兵過來逮捕你們就可以了,何必自己留下來阻攔你們呢。”
朵朵細細回想剛剛發生的事情,有些遲疑地開口:“我同明左亭交手過,他的武功着實不弱,只是我可以感覺到他似乎在顧忌什麼一樣,那並非他全部的武功。”
雲夕示意朵朵繼續說下去。
“真正交手過後,我才發現,他一個人要制服麗丹她們所有人沒有什麼問題。可是……他留手了。”若是沒留手,麗丹怎麼也沒可能逃出來同她通風報信,穆彤彤等人也無法支撐到她到來。
這些違和感稍微細心一點就可以發現。
朵朵說道:“我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反正肯定不會是她這個人。以明左亭的身份,真要女人的話,自然有不少美人投懷送抱。朵朵雖然長得也好看,但京城中最不缺的便是美人了。
雲夕沉聲道:“無論他想要什麼遲早都會找上門的。就算他真將楚吟霜的事情說出來,咱們不承認,直接說他污衊即可。”該銷燬的證據,她剛剛已經下令讓人銷燬掉了。
朵朵點點頭。
姐妹兩都知道,明左亭其實並不是什麼簡單的人,他同樣隱藏得很深很深。
雲夕接下來問起了自己十分關心的問題,“吟霜應該順利被送走了吧?”
朵朵露出了發自內心的愉快笑容,“嗯,已經成功送到城外了。這回不會再被明左亭給找到的。麗丹打算等吟霜治好身體以後,看她想去哪個地方生活,再送她過去。”
雲夕頷首道:“這樣就很好。”
出乎雲夕和朵朵的意料,明左亭同朵朵打了那麼一場以後,不曾登門拜訪過,彷彿那天的打鬥都只是幻覺。他也不曾舉報雲夕等人,似乎當時就只是單純地同朵朵放嘴炮而已。
雲夕也讓手下人盯着明左亭,只聽說明左亭似乎受好友的邀請,加入了一支的冰上蹴鞠隊,那隊伍也報名了即將到來的比賽,現在每天都在訓練蹴鞠。
那一天在譚家發生的事情也如雲夕所料的那般,傳遍了整個京城人中。楚知府這個在官員中算低調的人也被重新挖了出來,大家一對比楚吟霜的名字和年齡後,十分確定楚吟霜假冒知府嫡女騙人,而且身份還真的是青樓女子。
譚家也成爲了京城中一大笑話,人們紛紛嘲笑他們被富貴蒙了心,連一個青樓女子都能輕而易舉將他們全家人給哄騙了。
譚大人更是被政敵趁機舉報了之前的不法行爲,加上識人不明,所以最後烏紗帽也被擼掉,不知得等到猴年馬月才能夠官復原職。
譚家的下人們連外出買菜都不敢,生怕惹了別人的嘲笑。一些簽了活契的下人們看譚家是徹底沒了出路,索性贖身出來,另換主家。至於簽了死契的那些,也只能繼續呆在譚家這艘越來越往海底下沉的船了。
在這種情況下,譚家人在京城裡可謂是度日如年,終日活在大家的閒言碎語之中。譚久舟因爲楚吟霜的事情,加上大家懷疑他也被傳染了髒病,無人問津。若是在京城這塊區域,他根本不可能娶到好人家的閨女。
這時候譚夫人倒是想起了對兒子一心一意的娘子侄女蕭倩兒。再說了,譚家會落得今日這下場,蕭倩兒也有不少的功勞。若不是她在大庭廣衆之下捅出這事也不會這樣。
蕭倩兒倒是願意同自己的表哥比翼雙飛,只是她雖然沒腦子,她娘卻是有腦子。她娘再惱怒女兒做的那些事,也不可能讓女兒嫁給譚久舟,然後被傳染了那髒病。
她直接帶蕭倩兒去看那些得了花柳病的人的模樣,成功地將蕭倩兒對譚久舟的愛情給打消了不少。
連蕭倩兒這個備胎都娶不到,留在京城裡只會惹人笑話,譚家商議了一番,最後還是搬回了老家去避避風頭。
譚家的事情在京城中傳了幾天以後就被新的消息給壓了下來。
大楚第一屆蹴鞠比賽即將開場,門票在推出以後一天內便銷售一空,所有人都在興致勃勃地討論着哪個隊伍的人水平高。
雲夕也買了陸翊染的比賽,陸翊染的隊伍名字很簡單,霸氣非凡,直接叫獨孤求敗。這名字還是陸翊染求着雲夕幫她想的,她的要求就是要給人一種天下第一的感覺。
雲夕第一反應就是獨孤求敗,“欲求一敗而不得,名曰獨孤求敗。”
這種逼格滿滿又十分拉仇恨的名字,陸翊染一聽就立刻喜歡上了,直接用了上去。
這次的蹴鞠比賽,報名的男子隊伍有八十六隊,女子的話,則只有十隊。男的和男的比,女的和女的比。
而且女子蹴鞠比賽的門票比男子的賣得更快,畢竟一羣容貌嬌美的姑娘打比賽,當然比男的要更具有看頭了。
只是在比賽之前,雲夕這邊卻出了點事情。
鳳傾城失蹤了。
立秋同雲夕彙報這個消息的時候,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擡頭,眼中是滿滿的羞愧。她們居然讓鳳傾城那樣一個手腳筋脈被跳斷的廢人成功離開了這裡。
雲夕卻沒有要責怪立秋的意思,反而安撫她道:“這不是你的錯。”她親自上前將立秋給扶了起來。
她眼睛微微眯起,“事實上,我和雲深早就猜到她要逃離這裡了,還送給了她機會。”
立秋擡起頭,臉上浮現出震驚,“所以,是姑娘放她走的?”
“應該說是,也應該說不是。”
題外話
揉揉大家,這段時間更新時間不穩定,多謝大家的包容,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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