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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側妃同馮冬華聊了一會兒,看起來似乎投契的樣子。
馮氏看在眼中,心中十分自豪,很高興女兒能夠結交到這樣一個貴人。這可是王爺的側妃,而且孃家還是那有名的世家謝家。倘若馮氏知曉謝側妃真實的情況,心情只怕就不會如此美妙了。
謝側妃和馮冬華聊完以後,又長袖善舞地同幾個認識的人寒暄。她經過以前的打擊以後,還真的長進了許多,說話那叫一個貼心得體,語笑嫣然的模樣讓人很難和以前的她聯繫在一起。
蘇婉送完添妝禮後也施施然回去,謝側妃同她一起來,也同她一起離開。雲府也是準備了宴席,只是有的人留下來,有的人先離開。
雲夕從早上接待客人到下午,因爲有馮雲氏和杜周氏幫忙的緣故,倒也不算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雲府先前閉門太久,今日難得出現在人前,導致今日上門的賓客還真不少。最後便宜了冬香,畢竟大家在京城混都是要臉的,添妝禮基本都挺符合自己的身份。越是身份貴重的,添妝禮便越是體面。
雲夕調侃道:“今日你倒也小賺了一筆了。”
她將所有的添妝禮收起來,恰好湊成了七十二擡的嫁妝,而且那幾擡的首飾更是塞得滿滿的。換做是別的人家,估計一擡就要拆成兩擡了。
馮冬香笑了笑,“這都是沾了舅媽的光。”單看她本人,大家哪裡會這般給面子。
雲夕看向馮冬秀和馮冬蘭,“你們兩個今日陪着冬香倒也辛苦了。”
這兩人被雲夕忽的點名,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馮冬秀反應更快一些,說道:“這沒什麼,託冬香的福,我們也見識了一下京城的風光呢。”
雲夕說的倒是真心話。馮冬秀和馮冬蘭這幾日的確表現不錯,她們來到雲府後,都是規規矩矩地跟着宮裡的姑姑學規矩,大有能學一點賺一點的想法。今天也是呆在房間內陪馮冬秀招待一些過來的閨閣好友,也沒有搶風頭什麼的,完美做好了背景牆的任務。
不比馮冬華,恨不得利用這個場合多討好幾個貴人,吃香實在難看了點。
對於懂事的人,雲夕不計較給一些甜頭。
她說道:“我看庫房中那折枝花細錦你們年輕女孩子穿應該好看,等下我讓人給你們送上兩匹,也給自己做兩套衣裳,等冬香大婚那天正好可以用。嗯,那花色搭配白玉簪更好看些。”
雲夕吩咐人去拿兩匹的細錦過來,一個是湖藍色,一個是水紅色,還一人送了一個不同花樣的白玉簪和一對的金釵。
兩人都忍着激動收下禮物,手在細錦上輕輕撫摸着,愛不釋手。
她只送了這兩人,卻沒有送馮冬華,態度一覽無遺。
出乎雲夕的意料,馮冬華遭遇這樣的區別待遇,卻沒有流露出半點的惱怒,嘴角依舊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若是仔細觀察的話,還能看到她看着馮冬秀和馮冬蘭的眼神帶着淡淡的鄙夷,似乎覺得她們被這樣的小恩小惠收買,很是丟臉。
雲夕揚了揚眉,卻也沒說什麼,只是決定讓人多盯着點馮冬華。
雲夕讓她們退下後,同馮冬香說道:“你若是有不用的首飾,到時候也可以送給她們。”
馮冬香點點頭,她原本對馮家的那點怨恨現在已經平息了下來。畢竟她的日子越過越好,將來和他們更不是一個階層的。
她說道:“我也準備了一些綢緞和首飾送冬蘭和冬秀。”
雲夕點點頭,冬香現在的處事手段並不需要她操心。
……
馮冬華隨同母親一起回到房間,步履輕快。
馮氏關上門後,皺眉道:“你先前同我保證的好好的,結果今日卻又我行我素的。”
馮氏一開始是將女兒帶在身邊,打算讓她見見賓客,給大家留下印象後,便回去陪在冬香身邊。
誰知道女兒卻彷彿沒看到她的暗示一樣,反而跑去同其他的貴人套近乎,結果現在惹得這雲夫人不喜。她們還住在人家府裡呢,女兒還這般不會看人臉色。
馮冬華反而笑了,說道:“娘,我們又不是雲府的奴婢,幹嘛非那雲夫人的臉色?”
馮氏差點被氣了個倒仰,“你還有理了不成。”
“你真以爲那謝側妃喜歡你,你便可以和雲夫人別苗頭不成?你看那謝側妃在雲夫人面前還不是一樣恭恭敬敬的。”
馮氏真是恨不得剝開女兒的腦袋,看看她腦子裡是不是進了水,連這樣的道理都不懂。
馮冬華冷笑了一聲,說道:“我纔不要像冬蘭和冬秀一樣,隨便幾樣首飾綢緞就收買了她們,像只狗一樣同那杜雲夕搖尾乞憐。”
“那杜雲夕以前的身份還不如我呢,只是嫁得好,便成爲了國公夫人。我比起她也就是差了些運氣而已。”
馮氏說道:“運氣?哼,人家在嫁給雲國公之前,便已經因爲功勞被冊封爲公主了,你要拿什麼和人比?你若是也能夠那麼能耐,別說公主了,只要你能被冊封爲縣主,我便不說你。”
馮冬華被噎了一下,說道:“不過就是仗着些奇技淫巧僥倖被冊封罷了。”
馮氏道:“人家的功勞就連那些讀書人都佩服萬分,到你嘴裡,倒成了奇技淫巧。”
馮冬華咬牙道:“娘,你放心,我日後定會風風光光的,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再不敢小瞧我們。”她語氣之中充滿了自信。
馮氏不知爲何,有些不安,說道:“冬華,你可別亂動什麼歪心思。”她腦海中浮現過雲深那張顏如舜華的面容,緊張道:“你不會打雲國公的注意吧?先前無論再美的女子接近他,都不曾落得好下場。”
冬華雖然美貌,但是和京城中這些各擅勝場風姿卓然的姑娘相比便暗淡了許多。她想靠容貌出頭的話,哪裡能做到。有杜雲夕珠玉在前,那雲國公能看得上冬華才奇怪。
馮冬華嘴角微微扯出一抹輕蔑的笑意,“國公府又算什麼?比得上皇子嗎?”
馮冬華摸了摸自己的臉,眸中露出了歡欣,臉上佈滿了毫不遮掩的野心勃勃,“娘,你知道嗎?那謝側妃說,我同五皇子的心上人長得很像。”
“五皇子的心上人早就已經去世了,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馮氏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你說的可是真的?”她也是聽說了京城不少名門閨秀正虎視眈眈盯着這個王妃的位置。
“你身份擺在那邊,就算四皇子再喜歡你——”
馮冬華打斷她的話,“娘,你不知道,前幾年,在宮裡,麗妃娘娘還曾經想將那李朵朵說給四皇子。那李朵朵卻拒絕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一個侯爺夫人還能比皇子妃厲害不成?既然李朵朵這身份都能做皇子妃,我又有何不可?我還是官宦之女呢。”
馮氏說道:“李朵朵那是因爲有云夫人這表姐,你真以爲麗妃娘娘是單純看中她這個人嗎?”
馮冬華說道:“我也是冬香的堂姐,在外人眼中,我們同雲府也是有些親戚關係的。”
她這意思便是想扯着雲府做旗子,“那雲夫人就算不喜我們,在人前也不會同我們撕扯關係。”
她臉上的笑意加深,“更何況,等我入了五皇子府,他們若是想同五皇子加深關係,那就不能斷了我這一層關係。”
馮冬華想得十分美妙,她甚至已經想象日後杜雲夕跪在她腳下懇求她的場景。
馮氏說道:“那你和文翔的親事……”
馮冬華神色收斂,冷酷道:“我和文翔終究有緣無分,只能對不起他了。”誰讓他不是皇子,不能帶給她想要的生活。大不了日後尋機會彌補他便是。
在入了京城,見識到國公府的氣派後,馮冬華心中的野心已經熊熊燃燒了起來。
馮氏給女兒定下這門親事,雖然不算特別富貴,卻也是真心實意爲女兒做打算的。
“可是,皇子終究免不了三妻四妾……”
馮冬華傲然道:“那又如何?就算他許諾三十無孕才納妾,但伺候的丫鬟卻也不算是妾室。既然如此,我還不如選擇皇子呢。至少到時候見了別人也可以擡頭挺胸,不必委屈自己。”
像這種也是有空子鑽的,就是有伺候的人,但是並不給名分,因此也不算是妾室。
見馮氏還想說什麼,馮冬華繼續道:“再說了,我若是嫁得更好一點,對哥哥的將來也有好處。哥哥文不成武不就,別說舉人了,連秀才都沒有可能。我若是再不出息點,難不成日後我們兄妹兩都要仰那賤胚子鼻息不成?”
她口中的賤胚子便是她的庶兄,他生母還是她爹的遠房表妹,讓她娘很是吃了一番苦頭。後來使了手段,讓那表妹病重去世,加上馮氏又拿出了自己的梯己爲她爹跑官,她爹這纔將心迴轉到她娘身上。
只是馮冬華的哥哥沒有什麼本事,相反的那庶兄很有幾分讀書的天賦,現在已經考中秀才功名了。
馮氏是疼愛女兒的,只是終究比不過兒子。
馮冬香這樣一說,她便心動了幾分。
她猶豫了一下,說道:“只是除非你確定能進入五皇子府,不然我最後還是得乖乖嫁給文翔纔是。”
馮氏並不奢望女兒真能當皇子正妃,就算是側妃也好。側妃也是有品級的。
馮氏說道:“只是你要怎麼見到那五皇子?”
馮冬華嘴角勾了勾,“謝側妃會幫我的。”
“她不是三皇子的側妃嗎?怎麼會幫你?”馮氏雖然也想女兒出人頭地,但好歹也留着一點所謂的理智。
馮冬華道:“三皇子對她不好,她便對三皇子不義,打算幫五皇子奪得皇位。”
馮氏這纔打消了心中的疑慮。
……
馮氏母女兩的對話依舊被完完整整地複述到雲夕的耳裡。
雲夕納悶道:“五皇子的心上人?而且還去世了?”
立秋道:“這個我倒是聽過一點風聲。那姑娘原本是伺候五皇子的一個宮女,五皇子對她頗爲喜愛,甚至還想將她討來做側妃。”
“只是那四皇子也同樣看上了那位宮女,五皇子的母妃恭嬪生怕兒子同自己皇兄相爭,便直接將那宮女給了四皇子。那宮女收到消息後便自縊了。”
恭嬪,從封號就可以看出這位再恭謹不過的人。恭嬪是原來的淑妃身邊的宮女,因爲淑妃身體不適,被推送出來侍寢,然後僥倖有了身孕,生下了五皇子。五皇子因爲是宮女出身,在宮裡也不顯眼。恭嬪被冊封爲嬪還是幾年前的事情,因爲出身的緣故,她再小心謹慎不過,生怕得罪了人。
雲夕道:“我記得你有寫信同我提過這件事。”四皇子甚至因爲這事被楚息元訓斥了一回。
對楚息元而言,自己的兒子看上一個宮女不算什麼,但是鬧出人命就很有問題了。
雲夕感嘆道:“沒想到這馮冬華居然同那位宮女長得像。”
立秋躍躍欲試,“姑娘,要斷了她的心思嗎?”
雲夕嗤笑道:“我們斷得了一時,也斷不了一世。”馮冬華住在她府裡的話,她能做到讓對方無法同五皇子勾搭,但是出了這府呢?難不成她還得看住她一輩子不成?
再說了,就馮冬華這性子,進了皇子後院,遲早要吃大虧的。對方一邊想借着雲府的威勢,一邊還想壓着她的念頭實在天真到可笑。
她眼睛微微眯起,說道:“將冬香叫過來,我問問她的想法。”
馮冬香一臉迷惑地過來了,畢竟雲夕半個時辰前纔剛和她說完話的。
等雲夕將馮冬華那破事和她提了後,馮冬香臉上原本的疑惑轉爲了冷然,咬牙切齒道:“還想借咱們家的勢力,想都別想。我這就和奶奶說,還是直接同馮家斷了關係纔好。”
雲夕道:“你要拿什麼藉口?”
馮冬香道:“理由多着呢,侵佔嫁妝算不算?”
被侵佔的自然是馮雲氏的嫁妝,大概有一成的田地。當時馮雲氏因爲還得帶着孫女在馮家過日子,也打着破財消災的想法這才忍了。後面帶着她來京城後,爲了防止走漏風聲,也沒將那地要回來。等到京城後,日子越來越好過,便也不再糾着過去那點苦難不放手。馮氏這次上京也沒提過這事,想來也是已經習慣成自然地將那份財產當做自己的私產了。霸佔久了,都忘了原來的主人是誰。
馮冬香現在想起這事,倒覺得這是一個十分合理的理由。傳出去的話,馮家的名聲也臭了。
至於其他人會不會說他們太過狠心計較,馮冬香纔不在乎。
雲夕點點頭,說道:“這法子倒也不壞,距離你大婚也沒有幾天,你要等你大婚以後斷絕關係,還是現在?”
馮冬香抿了抿脣,“爲了避免夜長夢多,還是現在吧。”
雲夕點點頭,冬香的性子還是比較果斷的。
……
沒等馮冬華行動,馮冬香和馮雲氏便直接同他們母女兩爭吵開來了。
被趕出雲府的時候,馮冬華還有些懵:她不明白前幾天好好的,怎麼馮冬香就突然和他們馮氏一族斷絕關係了?就算她家佔了三房一些田地又如何?以前也沒見她們發作過啊,怎麼這時候卻發作了。
京城人不是應該做事都很要臉面的嗎?這種家醜,她怎麼敢直接就爆出來,一點都不怕自己的名聲也被弄臭。
因爲做着當皇子妃的美夢,馮冬華原本還想趁這幾天,趕緊去討好一下那位宮裡的姑姑,多學些規矩,如今所有謀劃卻化作一場空。她心中的恨意不斷地翻滾着,化作了黑色的毒液,恨不得毒死馮冬香和那老不死的馮雲氏。
馮氏深呼吸一口氣,望了雲府一眼,有些無奈道:“我們還是先租貸一間院子住下吧。”
馮冬蘭開頭道:“大伯母,我們不回家去嗎?”她的手下意識地抱緊了懷裡的包裹,甚至沒讓丫鬟接手。
回去?
怎麼可能就這樣回去?現在回去的話,她還怎麼當皇子妃?
馮冬華說道:“我還想在京城買些時新的首飾呢,纔不回去。”這也只是她拿來糊弄馮冬蘭和馮冬秀的藉口罷了。
馮冬秀諷刺地扯了扯嘴角:說得好像大房有錢有京城中那些漂亮的首飾一樣。
馮冬華瞥見她的表情,心中一怒,尖酸刻薄道:“你們兩個這段時間可沒少上趕着討好人,現在呢?還不是同樣被一起敢了出來,我真是爲你們不值啊。”
馮冬秀道:“我們只是被連累的。”她和馮冬蘭都是做同一個動作,抱緊了自己懷裡的包袱。
馮氏有些頭疼道:“好了,先別吵了。我們先去客棧租幾個房間,住一個晚上後再找房子。”
女兒想同五皇子接觸也是需要時間的,她們最少也得在京城中再呆上一兩個月。若是一直住客棧的話,他們人又不少,那花費她還真耗不起。
最後馮氏挑選了一家尋常的客棧,爲了省錢,她只定了十個房間,自己和女兒一個房間,兩個侄女一個房間。至於下人則是好幾個人擠在一間中。
馮冬蘭和馮冬秀等進了房間以後,打開了自己的包袱。裡面是兩盒的首飾盒子。
馮冬蘭低聲道:“咱們看看自己拿到的是什麼,說不定還可以交換自己喜歡的呢。”
馮冬秀在之前便告訴她們兩個要和馮家斷絕關係,只是覺得有些對不起她們,便送了些禮物給她們。那雲夫人也十分大方地一人給她們五百兩銀子。
馮冬秀覺得自己就算出嫁了,她娘給她的壓箱底銀子都未必有五百兩,一時之間拿到這鉅款,心中再激動不過了,所以沒有半點被趕出來的難過。
她擡起頭和馮冬蘭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說道:“這錢咱們得保密,回去後誰也不說。”
馮冬秀用力點頭,然後驚喜地看着盒子裡的東西,“冬香真是大方,你看這珍珠簪子上的珍珠多好看啊,我從沒看過這麼飽滿豐潤的珍珠。”
“嗯嗯,這紅寶石也好看。”
兩人喜滋滋地欣賞着首飾,還交換了幾樣以後才心滿意足地合上首飾,再用好幾件舊衣服包裹着首飾盒,睡覺的時候,也是抱着包袱睡的。
馮冬秀和馮冬蘭原本在府裡關係只是尋常,只是兩人有了這共同的秘密以後卻是親近了許多,同進同出的,和親姐妹也差不多多少。
馮氏也很快租了一個一進的小院子,一個月十兩銀子將她給心疼的。只是這筆開銷緊緊只是開始。原本在雲府中,他們根本不需要花費銀子在吃喝上,現在每一樣都得自己買,京城的蔬菜都比別的地方貴,馮氏手中的銀子便如同流水一般嘩啦啦地往外流。她只能寄希望於女兒真的能夠美夢成真,不然真的是虧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