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轉眼已是七年了。
靜依站在院中的蓮花池前,靜靜地發着呆。
去年,蘇偉看靜依喜歡蓮花,便命人修建了這座小型的蓮花池。靜依此時看着池中盛開的蓮花,思緒卻是早已飄到了千里以外的北疆了。
七年前,元熙奉旨出征,大哥蘇清也跟着一起去了。在楊海朋和蘇清的幫助下,一年內,六皇子帶人接連打了幾場大勝仗,叛軍大敗,死傷無數,據估計,剩下的叛軍已是不足千人。但是叛軍狡猾異常,竟是躲入了山上的林子中化整爲零,平日裡不出來,偶爾會出來打劫商旅百姓!原來的叛軍竟是成爲了劫匪!
皇上下旨,冊封六皇子李赫爲徵北將軍,鎮守北疆。楊海朋爲正三品的參將,蘇清擢升爲正四品佐領,命二人輔助徵北將軍,共同鎮守北疆。此消息一出,各方譁然,一個只有十四歲的徵北將軍,雖然他是皇子,一個將軍之位對他來說並不算是什麼特別高的封賞。可是問題是這可是最不受寵的六皇子!
也有人認爲皇上的嘉獎,無可厚非,誰讓人家打了大勝仗,平定了叛亂呢?
這七年來,靜依與元熙一直都有書信來往,一般來說,每隔十天左右,靜依就會收到一封元熙的信。元熙剛到北疆時,曾多次遭人行刺、暗害,靜依不放心,便宜求了晴天,以照顧哥哥爲由,請他去了北疆。現在想來,晴天也走了六年多了。不知他們幾人在北疆過的如何?現在的北疆,那些叛軍是否已經被完全清除。已經半個月了,元熙還沒有信來。
現在的靜依已經是亭亭玉立了,再有一年,便及笈了。這七年,她極少出府,偶爾出去也只是去威遠將軍府和定國公府。這七年,日子倒也過的還算平靜,除了偶爾必須出席的宴會上,也會遇上那麼一兩個不順眼的。
靜依的相貌可以說是像極了顧氏,可是那雙眼睛,卻又比顧氏的大,更爲靈動,而且還水潤潤的。靜依側依在蓮花池的欄杆上,她今日着了一件白底蝴蝶裙,那白色的輕紗上,繡了紫色的蝴蝶,袖口和領口處鑲了金邊,一條紫色的腰帶正中鑲了一顆碩大的玉石。外面又披了一層紗衣,輕風拂過,紗衣微動,整個人看起來,如同是蝴蝶仙子一般,讓人感覺馬上就要飛向那池中的蓮花一般。
“小姐,小姐原來您在這兒呀,讓奴婢好找。表小姐來了。”柳杏兒喘着氣道。
“哦?表姐來了。在哪兒?快帶我去。”靜依用手提了裙襬便小跑了起來。
柳杏兒在後面喊道:“小姐,小姐您可不能跑。”柳杏兒在後面緊追了過去,這要是讓夫人看到小姐這樣亂跑,一點兒大家閨秀的樣子也沒有,肯定又要捱罵了。
後花園裡,顧雨正坐在涼亭裡和顧氏說着話。靜依遠遠地看到,便喊道:“表姐!”說完,便急跑了過去。
顧氏一臉地嚴肅道:“依依,怎麼這般沒有規矩?”
靜依立刻站直了身子,慢慢地走了過來,對着顧雨行了個閨秀禮道:“依依見過表姐。”
顧雨見靜依這個樣子,強忍了笑意,“表妹快過來坐。”
靜依這才挪了步子,上前坐了。顧氏點頭道:“這纔像話。你們姐妹倆聊吧。我還有事,雨兒待會兒要在這裡用午膳,可不許走。”
顧雨笑着點了點頭。
顧氏走後,靜依細細打量了顧雨一眼。顧雨今日梳了一個墮馬髻,左側插了一個藍黃相間的扇形的花鈿,右側斜插了一支鴛鴦玉笄,着了一件淡紫色的裙子,倒是有了一些身爲婦人的韻味。
皇上兩年前,下旨將楊海朋召回,讓她與顧雨大婚後,在京城小住了幾日,便帶着顧雨一起去了北疆。一年前,顧雨有孕,孕吐的厲害,便讓人將她送回了京城。
“表姐今日怎的沒有帶嘯兒過來?”靜依問道。
“婆婆說嘯兒還小,不宜帶出來。”顧雨回道。
顧雨半年前生了兒子,英國公大喜,賜了名字叫楊嘯。“依依,最近可有收到你大哥的來信?”
靜依睨了她一眼,笑道:“表姐是想表姐夫了吧?怎麼,他最近沒有讓人給你送信回來?”
顧雨搖了搖頭,“也不知他一個人在那邊好不好。總歸是個男人,沒有了女人在身邊照顧,也不知吃的如何,又穿的如何。”
靜依安慰道:“表姐,你前些日子不是讓人送了夏衣過去?不用太擔心。他們一定都很好。”
“但願吧。也不知皇上什麼時候纔會讓他們回京。都七年了!海朋還好一些,你大哥若是回來了,只怕是連姑姑,姑父都認不出他了。”
靜依也是一臉的惆悵,“誰說不是呢?也不知他們怎麼樣了。”
姐妹二人一時間無語,都望着滿園的鮮花,卻是無限地愁思。
中午顧雨在這裡用了午膳,卻是想着孩子,只是小憩了一會兒,便急着回府了。
下午,靜依坐在桌前,正靜靜地練着字,柳杏兒跑了進來。“小姐,小姐!您的貓兒好像是嚇到大小姐了,聽說把大小姐都嚇哭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靜依放下筆,看了跟自己的身高差不多的柳杏兒一眼,“你這毛毛燥燥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仔細海棠回來說你。”
柳杏兒吐了下舌頭道:“小姐,海棠姐不是跟她的夫君一起去鄉下了嗎?聽說她的大寶已經是會走路了呢。”
“嗯。”靜依睨了她一眼,“海棠再過幾日就回來了,我把蘇華調到我這兒來了。”
“小姐,您把蘇華調過來,二少爺允了?他可是大少爺留給二少爺的人呢!二少爺向是寶貝的緊呢。”
“允了。二哥說,總不能讓人家夫妻倆住在一個府裡,還分在兩個院子裡,不通人情。蘇華也是當爹的人了,再不能總是隻做護院了。我讓他住在外院,然後替我打理那幾間鋪子,看看他做的如何?”
柳杏兒撇了撇嘴道:“小姐,那蘇華就是一武夫,您讓他打理店鋪?他行嗎?”
靜依不語,卻是聽到何嬤嬤的聲音傳來:“如何不行?那蘇華以前跟在大少爺身邊,看大少爺學習打理庶務,學的東西可是不少了呢。就這樣給了小姐,還不是因爲大少爺心疼小姐?”
靜依淡笑道:“嬤嬤說的對。蘇華可是個寶貝!你莫要小瞧了他。”
正說着,柳菊進來了。“小姐,夫人說明日要去定國公府上赴宴,讓您今天先把明天要穿的衣服和首飾都挑選好。莫要和大小姐穿成一樣的。”
靜依點了點頭,海棠成親後,何嬤嬤就提了柳菊和柳荷爲一等丫環,她身邊再加上柳杏兒和司琴、司畫。共有五個一等丫環了。只不過靜依很少讓司琴和司畫伺候她。晚上,卻是由她們二人輪着值夜。如此一來,其它人雖然平日裡事情不少,可是不用值夜,晚上倒是都能睡個好覺。倒也是和司琴和司畫處的不錯。
門外傳來一柳荷的聲音:“大小姐來了,小姐正在裡面練字,大小姐請稍等,奴婢這就爲您通報。”
說完,便見柳荷花掀了簾子進來。
靜依笑道:“我都聽到了。你先出去吧,泡上一壺好茶。我隨後就出去。”
“是。”柳荷規規矩矩地行了禮,便退了出去。
何嬤嬤小聲道:“這個時候大小姐怎麼來了?小姐,您還是多個心眼兒,別讓她給矇騙了。”
靜依點了點頭,進了正廳,靜微正在看着牆上的一幅《山水圖》。“姐姐怎麼有空過來了?”靜依笑着迎了上去。
靜微轉了身,“聽說妹妹正在練字,倒是我來,打擾了妹妹的雅興了。”
靜依側了身,請靜微坐了,笑道:“哪裡談得上雅興,不過是信手塗鴉罷了。”
柳荷端了托盤過來,上了茶,低頭道:“小姐,衣服和首飾已經都拿出來了。您要現在挑嗎?”
靜微轉頭道:“妹妹可是爲了明日的宴會挑選衣服和首飾?”
靜依點了點頭,“姐姐的衣服首飾也都挑選好了?”
“我上午便備好了。既是來了,便幫妹妹一起瞧瞧。”
靜依點了頭,和靜微一起走了過去,柳杏兒和柳菊每人捧了一個托盤,上面放滿了金眼首飾。饒是靜微知道靜依手裡的金銀珠寶繁多,也被這金光四射的首飾給看呆了眼。
靜依看了一眼那兩個托盤,搖了搖頭,兩人便退下,再換了兩個托盤上前來,這一次,兩個托盤中放的全是一些珍珠瑪瑙,翡翠玉器!
靜微只看了一眼,兩隻眼睛便像是被吸住了一般,再也挪不開了。這些托盤中的首飾,比剛纔的那些金銀首飾可不知道要貴重了多少倍。
靜依沒看那首飾,而是去了一旁的衣架上看衣服,何嬤嬤幫着挑了幾件,靜依都不滿意。她現在已經是十四了,在這個時代,已經是到了該議親的年紀。穿的太俏麗不行,太素淡了也不行!靜依挑了兩件,最後指着一件白色繡有藍色圖案的裙子,“就這件吧。”
說完,靜依又來到了柳菊和柳杏兒身前,挑了一支翠色的梅花玉笄和一支水晶步搖,便衝她二人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
靜微笑道:“妹妹天生麗質,穿什麼都好看。對了,明日妹妹配什麼香囊?拿什麼帕子?可要一併選了?”
靜依一笑:“如此也好。”說完,姐妹二人又選了錦帕和香囊。
二人又閒話了些家常,靜微便告辭了。
何嬤嬤道:“小姐,您瞧着這大小姐今日是來做什麼的?怎麼奴婢聽着,一句要緊的話也沒有呀?”
靜依莞爾一笑,“不必管她。咱們靜觀其變就是了。何嬤嬤,明日我會讓司琴和司畫跟着我。你留在院子裡,記得讓人幫我將那些字畫送去裝裱一番。記得別弄壞,也別弄丟了。”
次日一早,靜微便等在了前廳。靜依遠遠地在迴廊裡便看到了一襲粉色紗衣的靜微正站在大廳中央。
靜依快走了幾步,“姐姐來的好早!”
靜微聞言轉頭,一眼便看到了一位如仙子般的靜依站在門口。
靜依今日着了一件白色的紗裙,袖口上繡着淡藍色的蓮花,下襬用同色的淡藍色絲線,繡了一排藍色海水雲圖。頭上盤了飛仙髻,髮際上斜插了一支翠色的梅花玉笄,另一側插了一支水晶步搖,隨着靜依的走動,而輕輕搖晃,叮噹翠響。靜依的臉上未施粉黛,一雙天生的蝴蝶眉,如遠山含黛,不描而濃。她雙頰白裡透紅,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耳際的珍珠耳墜搖曳,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着晶瑩的光亮。一雙靈活轉動的眼眸顧盼生輝,那漆黑的眸子宛若墨玉一般,亮的讓人移不開眼。
靜微看的有些呆了,這樣的靜依當真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當年那名動一時的京城第一美人兒,楊倩,與靜依比起來,也只怕是黯然失色了!
“姐姐,怎麼了?”靜依又叫了一聲。
靜微這纔回過神來,忙道:“沒什麼。妹妹真是好看,我都看待了,這一出去,還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呢!”
靜依臉色微赧,“姐姐莫要打趣我了。母親還沒來嗎?”
“晚來一步,就讓你們唸叨。行了,知道你是想着趕快見到茜茜,走吧。”顧氏笑道,說完,便拉着靜依,轉了身,向大門口走去。
到了定國公府,衆位夫人們去了錦繡樓閒坐,而小姐們則都在後花園裡品茗賞花。
“想不到崔姐姐的園子裡,還種了這般多姿的四季蘭!”靜依笑道。
崔茜茜看了衆人一眼,“瞧見沒有,我都說了靜依妹妹是最懂花的。你瞧,這剛來,便又看上了這四季蘭了。”
靜依嗔了她一眼,笑道:“怎麼?不是讓我們來此品茗賞花嗎?不過才說了一句,你就急了!可是不願讓我們來品評了?”
崔茜茜還沒說話,便聽一位小姑娘道:“這位姐姐,什麼是四季蘭?”
靜依看了這小姑娘一眼,這小姑娘約莫八九歲,衣着首首飾雖然簡單,卻是皆是精品。那身上的衣料,是上好的雲錦,頭上唯一的一支玉簪,也是玉中的極品。
靜依心中對這小姑娘的身分大致有了判斷,笑道:“四季蘭是蘭花的一種,葉綠花繁,香濃花美,不畏暑,不畏寒,而且易栽培。從五月至十一月均可見花。所以人們很是喜愛。”
小姑娘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這位姐姐,你怎麼懂的這樣多?你叫什麼名字?”
靜依笑了笑,“小妹妹,我叫蘇靜依。這些東西自然是從書上看來的。你要是想知道,以後也多讀書就是了。”
小姑娘歪了頭,道:“嗯,有道理。我以後就學靜依姐姐,多讀書。”
靜依笑了笑,沒有多言。正在此時,一名丫環似是不小心,扭到了腳,那手中拿的托盤便飛了出去。而飛去的方向卻是好巧不巧地衝着靜依的方向。
靜依身形未動,衆位小姐驚呼一聲,以爲那托盤就要砸到靜依!托盤上放着冰鎮的果子汁,眼看就要傾在了靜依的身上。
司琴上前輕輕一接,便將那托盤接到了手中。盤中的果子汁一滴也未灑出。司琴將托盤置於石桌上,又退回到了靜依的身後。
靜依淡淡一笑,對那小丫環道:“走路小心些。”
那小丫環連忙告了罪,一拐一拐地退出了涼亭。
靜依看了那小丫環離開的身影一眼,垂了眸子,長長的睫毛,將那眼中的精光掩去了大半。
衆人也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又說笑了起來。
那小姑娘又問:“靜依姐姐,我常聽哥哥們說起什麼賞花三品‘,那是什麼意思?”
靜依笑道:“賞花三品,就是說茗賞爲上,淡賞爲次,酒賞爲下。品茗賞花,便如我們現在這般,是韻事;而飲酒賞花就有失風雅了。”
小姑娘點了點頭,“那賞花賞什麼呢?”
這次,靜依並沒有直接告訴她,而是笑問道:“你總共問了我三個問題,我都回答你了。你現在是不是也應該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小姑娘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靜依會如此一問。只好點了點頭。
靜依問道:“你叫什麼?今年幾歲了?”
“我叫李靜,今年八歲。”
李靜?姓李?還一身的貴氣!莫不是皇上最寵愛的小公主?
靜依如此一想,又笑道:“你剛纔問我,賞花賞什麼?你自己覺得呢?”
“嗯,賞花就是看花香不香,美不美。其它的還有什麼?”李靜歪着頭問道。
靜依看她的樣子如此可愛,失笑道:“賞花有四個標準,那便是:色,香,姿,韻。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些就會明白了。”
李靜點點頭道:“靜依姐姐,我剛纔看到那邊有很好看的蓮花,可是我叫不出名字,你陪我去看看可好?”
靜依點了點頭,給司琴使了個眼色,便被李靜拉着,向花園的東南角走去。
走了不遠,李靜拉着她拐了個彎,又鬆了靜依的手,向前跑去,邊跑邊道:“好漂亮的並蒂蓮!”
靜依左右一看,再看向前面時,便不見了李靜的影子。
靜依向前急走了兩步,見四處都是花草,哪裡還有李靜的影子?
靜依的眼波流轉,看向了不遠處的一處花房。她現在距那花房,也不過是隻有十幾步的距離了。靜依微微一笑,原來如此麼?
靜依沒有再上前,而是轉身往回走。剛走出兩步,便聽到花房裡傳來李靜的童稚聲:“靜依姐姐快來看呀,這裡的花好漂亮呀。”
靜依順着聲音看去,這定國公府的花房,也是修建得如此精美大氣,比之一般官員家的正房也不差。靜依抿嘴笑了笑,向那花房走了過去。
進了花房,入眼的便滿是青翠花紅,靜依沒有順着花房向裡走,而是向左一轉,進了偏房。
大戶人家都會在花房設置偏廳,一來是爲了主子來賞花或者是侍弄花時累了,休息之用;二來,則是爲了有時招待一些愛花之人所用。
靜依進了偏廳,屋內環香四溢,裝潢擺設,處處透着雅緻。靜依在屋正中站定,微微一笑,輕道:“出來吧。公子不是久候了嗎?”
話落,便從屋頂處傳來一聲大笑,靜依只覺得眼前一花,便見一身着錦袍的男子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靜依看到來人,不慌不忙地福了福身,道:“靜依給明王殿下請安。”
來人正是幾年前被皇上封爲明王的二皇子。
明王笑了笑,“蘇小姐果然聰慧,居然猜得到本王在此恭候。”說完,自以爲瀟灑地打開了手中的摺扇。
靜依淺笑道:“不知明王殿下,利用小公主將靜依約來此處,有何見教?”
“呵呵,”明王搖了搖手中的摺扇,笑道:“果然是瞞不過蘇小姐。本王請蘇小姐前來,自然因爲思慕蘇小姐。還請蘇小姐能給本王一個機會。”
蘇靜依退後了兩步,面色平靜道:“明王殿下,您是皇上的長子,又是我大淵的明王,靜依不敢高攀,還望明王殿下別擇佳人,靜依在此預祝明王殿下能日覓得良緣。”說完,便轉身往外走。
可是明王殿下卻是更快,一個閃身,已是堵在了偏廳的門口。“如此說來,蘇小姐是不肯給本王這個機會了?”
靜依聽出了明王話中頗有些氣惱的意味,淺笑道:“明王殿下,您身爲大淵的明王,便是如此地不守禮儀的嗎?”
明王聽罷,眼中露出一抹狠厲之色,’啪地一聲,將手中的摺扇收攏。直直地向靜依逼近,“蘇小姐,本王許你正妃之位,你仍是不肯嗎?”
靜依扭了頭,已再無一絲的笑意,冷冷道:“恕靜依不才,難以勝任。”
明王的眸子已是露出了兇光,面上卻仍是帶着一種溫柔地近乎詭異地笑意,“蘇小姐,你說待會兒有人看到我們兩人在此幽會,你的清譽還會在?”
說完,再度逼向靜依,靜依不得已退後了幾步。明王又笑道:“現在本王給你機會,你還會是本王的正妃,若是待會兒被人看到,你的清譽毀在了本王的手裡,你以爲你還能嫁給別人?你還能做本王的正妃?蘇小姐是聰明人,孰輕孰重,應該是不難分吧?”
靜依冷笑道:“明王這是想要威脅靜依嗎?”
明王哈哈一笑,“蘇小姐,何必說的如此難聽呢?你可是還在等着你的那位有身手的婢女來救你?本王實話告訴你,她早已經被我的人給纏上了,脫不了身,你還是別指望她了。”
靜依微微一顫,面上似是露出了一絲恐慌之色,眼神也有些慌亂。
明王看了靜依的表情,滿意地一笑,伸手便要覆上靜依的下巴。
靜依退後了一步道:“殿下可要想清楚了。這裡可是定國公府,不是你的明王府!若是你在此強行污辱了靜依,靜依寧願一死,也斷不會嫁入你明王府!”
明王一愣,這蘇靜依的性子還真是烈!正要再說什麼,便聽那靜依又道:“明王殿下,今日若是傳出靜依與殿下的流言蜚語,您以爲您會是最大的受益者,還是受害者呢?”
明王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看向靜依,沉聲道:“此話何意?”
靜依淡淡一笑,“殿下,這裡是定國公府,是您的姨母家,若是在這裡出了事,靜依定然是隻會求取一死,而我平南候府,自然會與你明王勢不兩立!我敢打賭 ,不出三日,整個京城就會傳出你明王威逼候府千金不成,反而致使女子爲保名節而自盡!這樣一來,對您明王來說,到底是喜是悲呢?”
明王的眼神幽暗,恍若是深山野林中的狼一般,像盯着獵物一樣盯着靜依,“你在詐我!”
靜依輕輕一笑,在一張小凳上坐下:“殿下可以試試!看靜依究竟有沒有膽量自盡!”
明王此時有些猶豫不定了,靜依說的是極有道理的。若是真如她所說那般,自己就徹底地得罪了平南候和威遠大將軍!而且還會遭到父皇的嚴厲斥責,甚至是更爲難堪的懲罰!思及此,明王的背後滲出了大片地冷汗!如此一來,最爲得利的不就是大皇兄了?
明王的眼睛快速地轉了轉,腦子裡已是想到那個宋姨娘只怕是早已換了主子了!
靜依的黛眉輕蹙,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了兩粒藥丸,自己服下了一粒,又給了明王一粒。
明王不解!
靜依道:“這屋子裡被人下了催情香!明王殿下,您還不明白嗎?”
明王此時也確實是感到了一股燥熱,又想到剛纔靜依所言,趕忙接過那藥丸吞下。二人正要出去,便聽到外面有聲音傳來,“怎麼不見妹妹了,可有人瞧見?”
靜依的眼神黯了黯,靜微,你還是學不乖嗎?
眼看,此時出去是不可能了。明王問道:“蘇小姐,現在怎麼辦?”
靜依皺了眉,便聽外面又有一道聲音傳來:“這裡都找遍了,也不見蘇小姐的影子,想必是去了那邊的花房了吧?”這聲音聽着有些熟悉,卻是想不起來是何人了。
靜微的聲音傳來,“也說不準。誰都知道妹妹喜愛花草,若是去了那裡,倒是不奇怪。”
“那咱們過去瞧瞧吧。”那道讓靜依覺得格外熟悉的聲音再度傳來。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眼看就要走到花房了。
靜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
突然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王夫人和蘇小姐,這是去哪兒呀?”
衆人的腳步停了,見到來人,皆是福了福身,道:“給崔夫人見禮了。”
來人正是定國公夫人白氏。白氏點了點頭,“你們怎麼會在此處?”
那位王夫人道:“回夫人,我和靜微小姐到處也找不到她的妹妹,所以纔來了此處。”
白氏身邊的顧氏一聽,心中一緊,“怎麼會找不到依依了?她不是一直和崔小姐在一起嗎?”
靜微道:“回母親,崔小姐有事,被下人叫走了。有人說看到妹妹一人來了此處,我和王夫人尋了過來,卻不見人影,心中正是焦急,想着是不是去了花房賞花了。”
顧氏不悅道:“爲何你爲與王夫人一起來了此處?”
靜依此時纔想起這王夫人就是那嫁給吏部尚書的庶子爲妻的楊倩兒,難怪聲音聽着如此熟悉,卻是想不起來了。
楊倩福了身道:“蘇夫人,適才我在園子中賞花,見到蘇二小姐來了此處,正想着上前與她說話,便見蘇小姐被一華服男子給帶走了。正想着是不是自己看錯了,這京中誰人不知二小姐是閨閣中的翹楚,怎會與男子在此幽會?恰好遇到了蘇大小姐,晚輩也是怕蘇二小姐出事,所以才和大小姐一起來了此處。”
顧氏的臉色甚是難看,這個楊倩兒,一開口便說靜依與一男子在此幽會,想來定是設了什麼毒計,來敗壞女兒的名聲了。顧氏越想越怒,若不是因爲當着這衆多夫人的面兒,真想上去給她一巴掌!
靜微看了顧氏的臉色不好,便問道:“母親和衆位夫人怎的也到這裡來了?”
白氏輕道:“是我府上的宋姨娘剛纔派人來報,說是似是看到了有陌生男子闖入了後花園,所以我們這纔來一看。”
聽白氏如此一說,靜微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微不可見。
正在此時,那花房偏廳裡,傳來了一男一女的曖昧聲,在場的小姐們,也都是十三四歲以上的,對於這男女之事,也是略有耳聞。現在,聽了這種羞人的聲音,皆是低了頭,羞的滿面通紅。
衆位夫人們一聽,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顯然在這花房的偏廳裡是有人在行苟且之事。
顧氏的臉色一白,四處一瞧,並不見靜依。顧氏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手也不自覺地抓緊了手中的錦帕。
而偏偏靜微又驚呼一聲:“這不是妹妹的繡帕嗎?怎麼會在此處?”
一語激起千層浪呀!
衆位夫人皆是交頭接耳,看向顧氏的眼神也已是有些不屑了。
顧氏一驚,強定了心神,上前看了看,聲色俱厲地問道:“這不過是一方普通的帕子,你如何就知道是你妹妹的?”
靜微忙低了頭,認錯道:“是。母親說的是,是女兒看錯了。這帕子雖與妹妹的一樣,可也不一定就是妹妹落下的。是女兒一時失口,還請母親不要怪罪。”
這番話說的是相當的有藝術。既說了這帕子與靜依的相同,又說不一定是靜依的。還一幅小心謹慎,誠惶誠恐的樣子,好似這顧氏平日裡苛待了她一般。
顧氏聽了自是惱怒,可偏又發作不得,只得恨恨地瞪了那靜微一眼。
那宋姨娘上前笑道:“夫人,這裡面傳來的聲音,當真是不堪入耳,不若請了衆位小姐們先去錦繡樓等着,免得污了小姐們的耳朵。咱們讓幾個婆子進去看看,將那不要臉的一對狗男女捉了出來就是。您看呢?”
話音剛落,便聽裡面傳來了,東西碎裂的聲音,那白氏一驚,究竟是什麼如此大膽呢?白氏顧不得看衆人的臉色,對身邊的婆子道:“進去瞧瞧!”
話落,便有幾個婆子進了花房,直闖偏廳。不一會兒,便滿頭是汗的跑了出來。
“夫人,裡面的女兒家,奴婢們沒看清,可是那男子,那男子是王公子!”
“什麼?”衆人心裡一驚,“王公子?”白氏的臉色一沉,對身後的嬤嬤道:“說清楚些,哪個王公子?”
那嬤嬤道:“是吏部尚書的庶長子。”
楊倩的臉色已是不那麼好看了。這說的不就是自己相公王良?
而那宋姨娘也是一驚!怎麼會是王良?不應該是明王嗎?難道被明王識破了?宋姨娘的手心裡已全是汗了,若果真如此,只怕主子定是要怪罪自己辦事不利!宋姨娘轉念又一想,若是王公子與那蘇靜依在裡面,也並無不妥,至少對主子而言,是多了個助力,雖不能扳倒那明王,可也好過什麼事情也沒有?那蘇靜依沒了清白,還能嫁於誰?王良娶了她,不也等於是給主子添了助力?
此時,那王夫人倒是不怎麼着急,只是略有些笑意地看向了顧氏。畢竟王良是男子,而靜依可是女子,而且還尚未及笈,怎麼說都是平南候府丟臉。
顧氏臉色已是煞白,連嘴脣上都快沒了血色。
白氏看了顧氏一眼,想着要不要幫她將此事遮掩過去,那宋姨娘卻叫道:“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夫人不是說了,讓你們進去瞧瞧,你們沒聽到嗎?沒見到現在蘇夫人找不到二小姐,都急的不行了?還不快去!”
白氏意味深長地瞧了宋姨娘一眼。那宋姨娘一看,略有些心虛地低了頭,經她如此一鬧,白氏想遮掩也是遮掩不成了。只好輕道:“沒聽到宋姨娘的話嗎?還不快去?”
白氏刻意加重了宋姨娘幾個字的語氣。宋姨娘聽了,只覺得渾身一哆嗦。想來,自己回頭定是要作好萬全的準備了。
幾個婆子得了令,再次闖了進去,而這次,白氏和衆位夫人們一起進了偏廳,而有些好奇的小姐,也在後面跟了過去。靜微自然也在其內。
進了偏廳,只覺得屋子裡充滿了情慾的味道。地上散落着一件件的衣物,有的已是被撕的不成樣子了。還有女子的一個紅色牡丹肚兜靜靜地躺在那裡。
幾位夫人用帕子掩了鼻子,眼中看向那落了帷幄的牀上。隔了一道略有些薄的紗帳,仍可看到兩具赤裸的身體交織在一起。
白氏的臉色陰晴不定,這麼多人進了屋子,可是裡面的男女卻是恍若未覺,仍是沉浸在情慾中,不可自拔!
後面的小姐們皆是低了頭,不敢往裡瞧,可是又忍不住想看看那裡頭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靜微顫着聲道:“母親,妹妹今日也是着了一件這樣的裙衫,您看?”
顧氏只覺得腦子裡‘嗡’地一聲,身體晃了晃,對旁人說的話,已是聽不清楚了。
正在此時,一道清麗的聲音傳來:“怎麼這裡這樣熱鬧?難怪我和崔姐姐到處都看不到人呢。”
衆人一回頭,皆是震驚不已,因爲此時站在門口的正是衆人以爲與人通姦的蘇靜依,她身旁,還站了崔茜茜!
靜微驚道:“妹妹!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應該在裡面嗎?”話一說出口,便覺出了不對!慌忙拿帕子掩了口,往角落裡縮了縮。
那楊倩一看靜依出現在門口,而且還是和崔茜茜一道出現的,便知道今日事敗了。臉上浮現了一絲失望的神色,雖然那神色極淡,卻是落在了靜依的眼裡。
顧氏忙走到靜依身邊道:“你這丫頭,去哪兒了?讓人好找!”
靜依一臉無辜道:“母親怎麼了?我和崔姐姐一直在她的繡房裡看女紅呀!是崔姐姐說最近新繡了一個花樣,所以拉着我一起去看的呀。”
崔茜茜也是往裡看了看,驚道:“你們怎麼這麼多人在這裡?這裡有什麼好花嗎?我怎麼不知道?”
衆人這纔回過神來。
白氏道:“你們幾個去把裡面的人給我拉出來!”
幾個婆子得了令,就上前拉了紗帳,欲將裡面正在交歡的男女分開。
而衆位夫人們則是站成了幾排,將身後的小姐們遮了個嚴嚴實實。
“天哪!”只見衆人驚叫一聲!忙轉了頭,不敢再看!
白氏的臉色倒是還算平靜,“讓她們穿上衣服,帶去前廳!”
說完,便轉了身,帶着衆人出了花房。
不一會兒,幾個婆子將穿了衣服的一男一女全都請去了前廳。一路上,那女子還哭哭啼啼地,好不悽慘!
待她們走後,從房樑上躍下一人,正是剛纔無處可躲的明王!
明王看着衆人遠去的背影,愣了愣神!像是還沒明白過來,這一切都是怎麼發生的?不過也只是呆愣了片刻,便飛身出了後花園,直奔定國公的書房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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