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了她幾秒,蹲下去抓住她的腳踝,把鞋給她套上去,淡淡地問:“童心晚,你幾歲?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看到有女賓客了?”
莫越琛的話,他滾燙的手指,讓童心晚的委屈再也剎不住車了,用力推了他一把,忿忿地說:“我今天剛滿兩週歲,怎麼着?不想當戀童癖的就走開!天天給我臉色看,我又不是個冷庫,你丟的冷臉我全要經你裝起來。”
“兩歲也應該會看人了,你跟着舒琰亂跑什麼?”莫越琛拉開車門,轉頭看她,“上車。”
“他怎麼了?他是律師,他比你好!”童心晚氣極了,嗓門跟個大喇叭似的,衝着他大喊大叫:“起碼人家還幫我談訂單,還請我泡溫泉呢!我又不是你什麼人,你沒義務管我,你也沒有資格管我和誰跑哪裡去!我就算和他泡一個池子裡你也管不着啊!莫先生我請問你,我和你有什麼關係啊?”
路過的人都朝她看了過來,童心晚一點都不想當個在馬路上大叫大嚷的小瘋子。她泄氣了,往回抽着手,小聲說:“莫叔叔我不想惹你,我就想今天能高興一點……”
莫越琛握緊她的手腕,往面前拖了一點,語氣也緩了,“上車去。”
“不想去……”童心晚低頭一瞧,手腕上有一圈紅印子。
他是個男人啊,稍微大的力氣,她這嬌白的皮膚都會留痕跡的,就算只是親親她也會這樣。但是這點紅痕現在成了童心晚眼裡的炸彈和鋼槍,打得她的信心碎裂一地。
“你對我溫和一點不行嗎?我本來今天很高興的。你是醫生,不是喜悅終結者。你心情不好,不要撒氣在我身上。我心情別提多好了!”童心晚把剛買的鞋子脫下來,掉頭就跑回了辦公樓。
她不需要他給她買東西,她就想他對她和氣一點,溫柔一點,哪怕只有舒琰的一半,她也覺得很開心。
“童心晚,穿鞋。”莫越琛撿起鞋,追進辦公樓的時候,電梯已經上去了。
他大步過去,摁開了另一部電梯。
看着電梯外面的數字顯示屏數字一路往上,童心晚從樓道里跑出來,快步往外跑,直接跳上了一輛剛停下的計程車上。
就讓莫越琛獨自繼續他的高冷好了,她現在都快變成一坨凍肉了!
她和老天爺八字相沖。老天爺就是不愛讓她高興!老天爺就是嫉妒她年輕長得好!但凡是她遇上點高興的事,這老傢伙立馬就會狠狠擰她幾下,就讓她難受,就讓她不好過。
這麼比較一下,好像老天爺應該就是莫越琛一種類型的,還有可能莫越琛就是老天爺在人間的化身……
太可怕了,她是不是被莫越琛給刺激瘋了,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
不行,以後不能和莫越琛來往了,好好的一個人楞是被莫越琛弄成了小瘋子。
——
路上有點堵,她回來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趙安琪還沒收攤!
計程車從小攤前過去的時候,童心晚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給顧客裝鍋餃的趙安琪。雖然天天圍着油鍋轉,但是每天都穿着洗得乾乾淨的深藍色管家套裝,繫着天藍色的圍裙,頭髮也盤得一絲不苟,甚至戴着白手套,就像她還在童家做事一樣。
她老了!現在好瘦!頭髮也白了一大片。攢了一輩子的積蓄,本來準備在死後留給趙大勇的,現在全花在了她身上!現在不得不站在街邊的角落裡,從早上到晚上,忙個不停。
童心晚鼻子一酸,暗罵自己沒出息。什麼都沒闖出來,光想着談戀愛!她爲什麼要打車,坐地鐵多省錢!
她下了車,快步跑向小攤。
“趙姨。”她清脆地叫了一聲,掛上了滿臉的笑容。
“哎呀,我家小仙女來了。別過來,別讓油濺你身上。”趙安琪一眼瞅到她,樂呵呵地大叫道:“大勇,給你妹妹把蒸餃端過去。就怕你回來得早,沒吃晚飯,給你包了素菜的餃子,蒸餃不油,不長肉的。大勇再拿個雞蛋過來,我給你妹妹打碗蛋花湯。”
“好嘞。”羅大勇把餃子端過來,坐在她面前,一邊看着她笑,一面快速打雞蛋。筷子在腕裡噼哩啪啦地攪。
“你笑什麼?”童心晚有點奇怪。
“心晚你要嫁人了呀?是不是也要生小寶寶,要當媽媽,寶寶就要叫我舅舅對不對?他們說寶寶要叫羅小勇。”羅大勇放下筷子,嘿嘿地憨笑。
“你聽誰的?我嫁什麼人哪?我大學還沒畢業呢。”童心晚白了他一眼,夾起一隻餃子吃。
“這個呆孩子,人家是和你開玩笑的。”趙安琪過來拿走了雞蛋,小聲嘀咕,“就你呆不拉嘰的,這些挨千刀的,天天說此屁話逗我兒子,也不怕雷把你們劈進茅坑去。”
“姨,我還在吃飯呢。”童心晚鼓着腮子,不滿地說道。
“你吃唄。”趙安琪扭頭看了她一眼,小聲說:“工作不順心嗎?眼睛紅紅的。還是莫越琛又氣你了?”
“他哪氣得到我啊?”童心晚笑笑,埋下頭往嘴裡塞餃子。
“哎,你也是個呆子。”趙安琪端着蛋花湯過來,嘆了口氣,“他半個小時前來過,我說你沒回來。”
莫越琛居然比她來得快!
童心晚抿抿脣,沒出聲。
“心晚,你們……真的不合適啊。他那樣的男人,哪是你能把控得住的?”趙安琪坐在一邊,越想越擔心,“或者等你年紀再大一點,會遇上讓你更動心的呢?我們再緩緩,再看看,好不好?你爸要是在世,怎麼也不會捨得你受這氣。”
趙安琪說着說着,眼眶紅了。
童心晚又往嘴裡塞了一隻餃子,鼓着腮幫子笑,“他沒有氣我,你看,是他來找我對不對?是我不想理他。真的。趙姨,我跟你說,今天舒律師又幫我了,我簽了一個大訂單,郝總說,給我提成。叔那裡律師費,我給他交了一部分了。”
趙姨開始還聽得挺傷感的,聽到最後一句話,立刻曲起手指,往她腦門上釘了一指,“誰讓你管的?你又不是個銀行,你管他幹嗎?”
“他是我叔叔啊,我爸爸唯一的弟弟。”童心晚捂着被她釘痛的腦門,小聲嚷嚷,“趙姨,這是我的腦門,不是你的砧板,你把我釘蠢了,等你死後可就沒人管大勇哥了。我們兩個人會被別人一起拐去黑煤礦做苦力!”
“童心晚你這個呆子,你多辛苦才賺點錢,你就這麼交出去了?”趙姨捶着心口,氣得發抖,“我不想管你了!我明天就帶着大勇回去,你就一個人繼續當呆子,賣黑煤礦算什麼?還有老到肚皮上全是褶皺的男人等着你呢。”
“你真噁心。”童心晚白了她一眼,端起湯就喝。
這湯燙得要死!
她的眼淚嘩地一下被燙出來了。
“你幹嗎也給我臉色看啊?”她把碗往桌子上一頓,起身就走。
“小祖宗哎,我不是心疼你嗎?你這個小呆瓜,兩萬多塊錢,你說給就給了。你給自己攢着不行嗎?”趙安琪跳起來,抓着抹布給她擦眼淚。
童心晚的臉上白一塊黑一塊,嚷嚷道:“我怎麼這麼倒黴呢?做一點事,還要被你們訓。我想去那種地方嗎?如果那種地方不健康,他怎麼就能去泡着?”
“你去哪兒了?”趙安琪問她。
“浴場。”童心晚重重地坐下去,抹了一把臉。
“就和舒琰兩個人去,然後被他堵住了?”趙安琪坐下來,疑惑地問道。
從那情形上看,好像是這麼回事……
“哦……你和舒琰約會,被他抓住了?”趙安琪點她的眉心,笑了,“你還挺聰明的,就是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舒律師不錯!長得好,還有好職業!我還以爲你真的是個小呆瓜呢!做得好!我就覺得舒律師對你不一樣,昨晚上跑過來打什麼牌,分明就是來看你的!今天還陪你去談訂單……這麼比一比,舒律師可比莫越琛好多了。”
“可是莫越琛要好看一點吧。”羅大勇嗑瓜子,撲地一聲,吐出完整的瓜子殼。
“舒律師也好看!”趙安琪瞪了一眼羅大勇,罵道:“一邊蹲着去,去招呼客人,再找錯錢我就揍死你,不給你飯吃。”
“飯又沒有瓜子好吃。”羅大勇拖着椅子坐到了大爐子前面。
“你聽我的,嫁男人,就要嫁對自己好的。好不好看都是次要,好看又能怎麼樣?給你在外面招蜂引蝶,氣死你!”趙安琪繼續勸她。
“可是要出軌的男人,長得醜也會出軌的,到時候更慪。”童心晚灰心地說道。
“舒律師又不醜。”趙安琪急了,點着她的腦袋說:“你自己好好分清楚,認清楚,誰對你好!女人是要被男人寵着的,像你爸爸一樣寵着你。天天氣你的,那叫打氣筒,總有一天給你打滿了氣,會把你給撐炸掉。到時候轟地一聲,你就炸沒了,他還能再找一個更年輕好看的。”
童心晚覺得自己現在真的就像一個汽球,氣體正在瘋狂地膨脹。
但那又怎麼樣?她就是喜歡莫越琛這個打氣筒啊。
但是此時的童心晚確實打了退堂鼓了,從莫越琛的表現來看,的確是不喜歡她的。她這麼不停地貼他,除了侮辱了自己,什麼也沒得到。
“老闆,還有沒有鍋餃?”又有顧客來了。
趙安琪的餃子確實做得好,價格便宜,還送一碗貨真價實的蛋花湯,所以晚上的客人也漸多了。
童心晚繫上圍裙,幫着趙安琪招呼客人,端盤子,收錢,打起精神和顧客聊天。
“我想把滷菜也做上。”趙安琪捶了捶腰,小聲說:“餃子成本太高了,我賣得便宜,一個月算下來賺的不多。但是滷菜不一樣,每天提前一晚做好,第二天早上還能搭在早餐裡賣。”
“多辛苦呀。”童心晚心痛地說道。
“人哪有不辛苦的,你以爲你爸爸做生意不辛苦嗎?陪客戶喝酒,喝到胃出血。你叔叔又沒用,一點忙也幫不上,還要你爸總給他擦屁股。那年工廠失火了,你爸就像老了十歲……”趙安琪絮絮叨叨,手裡的抹布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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