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萬不是小數目。花錢,空運費,還有插花師們連續兩天的精心工作,大家都辛苦到腳要腫了,眼要瞎了,林文佩一句合同沒約定就不給了?
童心晚都想揍林文佩一頓!
電話接通後一會兒,衛東接了。
“莫院長進手術室了,有個急診病人。”
“哦……那我晚點和他說。”童心晚掛了,想了想,索性直接打給莫謙凌。
毫無意外,是關機的。
“會幫忙嗎?”郝曉楠期待地看着她。
“應該會的。”童心晚也不敢斷定,不過莫越琛那人很明事理,應該會幫理不幫親吧。
“那就好。”郝曉楠拍着心口,長嘆一聲,“就算少虧一點也行,十八萬啊!整個訂婚宴造價是三百七十萬。我這一項要虧十八萬,這也太坑人了。”
看,做什麼事都有風險,稍不仔細,江湖的老麻雀也要認輸。
童心晚告誡自己,以後自己做什麼一定要看清楚,想清楚,絕對不能犯這樣的錯。白紙黑字尚可不認,別人說的話做的事更不能輕易相信。
“恆天遠志的事有人接手了,你可以休息兩天。這幾天的工資,我現在就雙倍付你,這幾天實在辛苦你了。”郝曉楠堆起笑臉,親切地拉住了童心晚的手。
童心晚明白,她的親切一是因爲自己能創造效益,二是因爲她能解決麻煩。人得有利用價值,別人才能高看你一眼。
但她的這種利用價值,好像和她本人沒關係。
她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失落。都是因爲莫越琛呢,才讓她有如此好的待遇。
從財務領了三千塊現金,她慢悠悠地晃了出來。禮儀費當然沒有了,這是按正式員工的一天工資付的雙倍報酬給她,七天的,還多給了她兩百當成獎金。
所以說郝曉楠也挺會做人,江湖處處是套路,童心晚要學的東西多着呢。
她晃了一圈,回自己的小院。
她應該打起精神畫畫了。
——
回到小院裡,她和叔叔的律師通了個電話,瞭解案子進展。
“能贏的,下個月一定出來。不過你小嬸嬸要離婚,你叔叔已經簽字了。這部分代理費用,你下回一起交了。”律師淡定地告訴她。
憑什麼又讓她交?
童心晚擰擰眉,掛上電話。想了會兒,給跟着爸爸最久的一名助理張德志打了個電話。
“童小姐有什麼事?”張德志的聲音有點兒不耐煩。
“張叔,你能把那年北方工廠火災的資料發給我嗎?公司封檔的時候,應該存下來了吧?”她說道。
“你問這個幹什麼?”張德志的語氣突然緊張起來。
“就是好奇問問。”童心晚聽到他這反應,心裡有點兒發慌。爸爸真的做了什麼惡?
“別好奇了,那不是你應該問的事。聽說你去郴城找莫家人了?”張德志問道。
“沒有,就是過來住一陣子。”
“哦……那沒別的事我掛了。”張德志直接掛斷了電話。
人走茶涼,他們都找到了新的大樹,纔不會再管停駐在原來那株大樹上的小小鳥。
童心晚打開電腦上網查北方工廠火災的新聞。網上居然寥寥無已,只有幾個八卦小網站有隻字片語的報道,也不詳細。
出發的時候,印章明明在箱子裡的,什麼時候被人拿走的?在坐去機場的大巴上時嗎?還是機場託運之後?這枚印章到底去了哪裡?按莫家的說法,他們已經不需要印章就能得到工廠的實際控制權了,那還費盡周折偷走印章幹什麼?印章裡有什麼秘密?
她靜了會兒心思,把網上搜到的僅有的消息保存下來。
其中有一條引起了她的注意,一名在火災裡去世女工的兒子痛訴工廠主冷酷無情,故意縱火。但這條消息幾乎沒引起任何反響,她記下人名,關掉了網頁。
她現在仔細回憶了一下,爸爸的變化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那之後他在事業上的心好像淡了很多,和朋友談得更多的是養生的事,不像之前有勃勃的野心,一副要統一地球的姿態。總說賺的錢夠她用一輩子了,他要多陪陪她。
童心晚想到爸爸當時慈愛的樣子,心裡就難受,透不過氣。她不敢再想了,匆匆打開畫板畫畫。
畫畫能讓她安靜,跳舞能讓她充滿激情。兩種完全不一樣的事,她居然都能熱愛至極。
只要前面幾話過稿,後面基本上就沒什麼問題了。老畫已經結局了,也不知道是哪位畫手替她畫完的,還畫得挺棒,沒有爛尾,所以後面的留言也沒崩壞,打賞也在持續增長。
嘀……
後臺提示讀者發來站內信。
這網站就是這樣,作者上線,頁面的燈就會亮起。
是ACC發來的。
“畫新畫了,什麼時候上線?”
“很快,正在畫開篇。”她趕緊回話。顧客和讀者,都不可得罪,要當他們是上帝。
“喜歡新題材嗎?”ACC問道。
“還行,挺小清新的。”她回道。
“我以爲你更喜歡重口一些。”ACC回道。
童心晚想了想,反問:“你喜歡重口味一些的?”
“你畫的都喜歡。”ACC說。
“謝謝。”童心晚說道。
ACC沒再發消息,燈也熄滅了。舊書上蹭蹭地又刷上了二十條打賞,清一色的58888漫幣。
這樣的土豪讀者,再給她一打吧!
童心晚挺高興的,她也算有自己的忠粉了。以後這個隊伍會越來越龐大嗎?
每個人都希望得到別人的肯定,在某一行業做得出色一點。童心晚亦是如此。她會爲了讀者一句讚美高興一整天,也會爲讀者一句罵辭難過一整天。她的高興來得如此容易,一點小滿足都讓她充滿力量。她天生不服輸,就算開頭的路走得有些跌跌撞撞,但只要給她機會爬起來,她就一定走到底。
她埋頭畫畫,坐了幾個小時都沒挪動一下。
天黑了,肚子咕咕地叫,她要不要去接羅大勇回來?不然他一個人又要迷路了。
——
莫越琛出了手術室,洗乾淨雙手,接過了衛東遞來的手機。
“童小姐打過一個電話,她回家去了。”
“嗯。”莫越琛點了點頭。
“還有,那個ACC又打賞了,付款的還是童父的那個隱藏賬戶,網上轉帳,IP是外掛服務器。追蹤不到。”衛東繼續說道。
這是和他玩遊戲呢!
莫越琛眸子眯了眯,淡淡地說:“不理他,想灑錢就讓他灑。”
“舒琰那裡……”衛東頓了頓,繼續說:“舒琰那裡又開始查火災的案子了。也不知道爲什麼,他一直沒有放棄過。”
“讓他查。”莫越琛打通了童心晚的電話,等她接聽。
“但火災那件事的調查是你強行壓下去的,如果再翻出來……”衛東突然不出聲了。
門縫裡有一角藍色在閃動,那是童心晚的身影。
莫越琛扭頭看出去,童心晚還站在那裡呢。
她連偷聽都不會找位置!這種小丫頭,天生做不了壞事,兔子耳朵長長地伸着,等着人揪。
童心晚有句話說得挺對,有人天生精明,有人一輩子學不會精明這一套,直來直往。有人會說這樣的人笨得很,也有人會覺得這樣的糊塗一點直爽一點的人生也叫痛快。
在莫越琛眼裡看來,童心晚的精明都藏在她的心裡,她更多的是不想相信世上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她選擇去看彩色的光。
“那個,我來接大勇哥。”童心晚聽到裡面沒聲音了,電話又在不停地震,知道自己被發現了,於是推開了門。
“你爲什麼不讓人查火災的事啊?”她走進去,直截了當地問他。
“你吃飯了?”莫越琛沒回答這問題,放下手機,去拿掛在衣帽架上的衣服。
童心晚眨眨眼睛,小聲說:“你那時候也才二十四五吧?你還挺有能耐的,能壓下這種事。”
莫越琛扭頭看向她,眸子裡光黯了黯。
兩個人中間火藥味十足,衛東見狀,趕緊找了個藉口先出去了。
莫越琛足足盯了她半分鐘,才勾了勾脣角,緩聲說:“男人有能耐不是好事?”
童心晚沒出聲。
“我壓下那件事,是因爲媒體亂寫,連累了無辜的家庭。”莫越琛走過來,盯着她的雙眸說道。
“那誰不無辜?”童心晚追問。
“可能你爸爸知道。”莫越琛淡淡地說道。
“我現在在問你!”童心晚不喜歡聽他這樣說話,她退了兩步,小聲說:“我總不能現在找你借把刀把自己捅死了再下去問他吧。”
“我幫你?”莫越琛挑了挑眉,突然俯下身在她耳邊低低地說:“咱們別用刀,換什麼別的借你去試試?”
童心晚遲鈍了一會兒才明白他在說什麼!
真的,她的男神啊,他高冷的外表下面到底藏着怎樣邪惡的靈魂?他哪裡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了?他只要想說這樣的話,每一句都能轟得她魂不附體。
“你別這樣說話……”童心晚腦子裡嗡地一聲炸開了,結結巴巴地罵完了,伸手戳他的胸膛。
“我以爲你下午暗示我了。”他捉住她細白的手指,緊握在掌心,慢慢地把她的手往後推。
就是那個三條腿的小人兒?童心晚的臉更紅了。
“我那是發錯人了,我發給青青當玩笑的,一不留情羣發了……”她吭哧着解釋。
她的臉皮唷,都燙到能去煎雞蛋了。
“羣發?”他擰擰眉,眼中閃過一抹不悅。
“啊……”童心晚微張了小嘴,輕聲說:“我們在說正事,你別這麼邪惡。我問你火災的事呢,你回答我。”
他盯了她半天,微眯着眸子,淡淡地說:“小東西,好好地畫你的畫。”
童心晚突然覺得莫越琛這個人真的是個謎,就算貼得這麼近,她也看不懂他。並且,此時的童心晚在他的身上嗅到了一股子危險的氣息,這種危險裡頭還帶了些許張狂的獸性,極具攻擊力。
莫越琛是什麼人?敲過多少人的頭蓋骨,看過多少人的心臟!這小丫頭想什麼,全在她的臉上。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眼裡流淌出來的懼意,在她準備逃開的時候,雙指夾住了她的下巴,低低地說:“你在害怕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