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莫越琛沉靜地看着她,黯瞳裡悠然閃過一抹亮光。
傅婭點頭,拿起文件袋往辦公室門外走。
打開門,只見林文佩正縮頭縮腦地往一邊躲。見躲不過了,林文佩趕緊擠出一個笑容,朝她點頭。
“小婭,回去啊?不多坐會兒?”
“不坐了,越琛累了一天,該休息了。大嫂怎麼這麼晚還過來?”傅婭驚訝地看着她。
林文佩捋了捋頭髮,朝裡面瞄了一眼,朝傅婭遞眼色。
傅婭跟着她到了一邊,小聲問:“怎麼了,大嫂?你是來找我的嗎?”
“找越琛的。找你也行。唐詩那裡情況不太好,他爸用了些手段,向公司施壓。我想你能不能去找找唐詩,她和謙凌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我們做父母的真的不知道。我們很喜歡唐詩,真心希望能讓她做我們的兒媳婦……可是,你看弄成現在這樣……謙凌反正肯說出真相,我只能乾着急了。”林文佩愁眉苦臉地說道。
“我明天去看唐詩,會和她好好聊聊。她很愛謙凌,我想她也不想鬧成這樣。如果還有轉圜的餘地,她應該願意和謙凌和好的。關鍵在謙凌。”傅婭想了想,鎮定地說道。
“我知道你最好了……裡面那個,也不知道是不是傻了,居然放着這麼好的你不要,挑那麼個臭丫頭,氣死人了。”林文佩嘀咕道。
“別說了,他不高興的。大嫂,越琛脾氣就是這樣,他喜歡什麼人,什麼東西,別人怎麼攔得住呢。我只要他高興就好了,我願意爲他做任何事的。”傅婭抿了抿脣,眉眼間漫上幾絲愁緒,“我已經守了他這麼多年了,估計是要守一輩子了。可能這就是我的命運吧。”
“守什麼呀!你知道姓童的丫頭手段多足嗎?可會撒嬌了,我偷看過的……”林文佩學着童心晚的樣子跺腳扭腰,捏着嗓子學:莫叔叔……
傅婭撲哧一聲笑了。
“看吧,男人就喜歡她這樣子的呢。我家遠煒年輕的時候,也是喜歡這樣的。封凝彩年輕的時候就這樣子。特別地會撒嬌。”林文佩長長地嘆了口氣,沮喪地說道:“我真想給莫家多生幾個的,但是……”
她沒說完。要生孩子,那得有男人配合。莫遠煒娶了她,除了結婚的第一年,後面這麼多年她和守活寡沒什麼區別。別說夫妻生活了,牽手,親吻,擁抱,這些夫妻間親密的舉動,她從來就沒有享受過。
“別傷心,大嫂和我一樣,都是癡情的人。癡情的人總會吃苦頭的。對得起自己的心就好了。”傅婭搖了搖她的手,溫柔地說:“你進去吧,我先回去了。”
“路上開車小心啊。”林文佩叮囑道。
傅婭抿脣笑笑,快步走向電梯。
林文佩看着電梯下去了,嘟囔道:“還大律師呢,這點手段也沒有,眼睜睜看着心上人被人搶了,還要裝大度……”
她嘟囔完了,苦着臉走進了莫越琛的辦公室,直接摁住了莫越琛的肩膀搖晃。
“越琛,你大哥晚上悄悄從醫院跑出去了,肯定是去見封凝彩了嘛!你侄子也不回來,我真的很擔心。”
“大嫂,你找我有什麼用。找律師比較好。”莫越琛掃了她一眼,站了起來。
林文佩跟在他身後追,急聲問:“我只是和傅婭聊幾句閒話,可沒有說童心晚什麼啊……你讓我找她幹什麼?”
“找律師離婚,分家產。”莫越琛拿起門邊的傘,大步往外走。
“越琛,你說實話,是不是莫遠煒和封凝彩又搞到了一起,想和我離婚……我命怎麼這麼苦啊?”林文佩一下子就急紅了眼,哼哼唧唧地拿着手帕捂着嘴哭。
“大嫂,你和大哥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難道還沒學會怎麼和他相處?如果學不會,可以自找樂趣。再不然就自尋新路,你在他身後追了二十四年,不累嗎?”莫越琛摁開電梯門,淡淡地說道。
“我不累啊,我愛你大哥啊。”林文佩委屈地說道:“天底下沒有人比我更愛他了。”
莫越琛從電梯後面的鏡子裡看了她一眼,沉聲道:“找心晚學學去。”
“學她撒嬌啊?我可學不來……也不嫌肉麻。”林文佩擰着細眉,一臉惱意,“你們男人怎麼就喜歡這樣的。”
“莫家的男人喜歡這樣的。”莫越琛穩步步出電梯,撐開了傘。幾步之後,大雨落到了傘上,噼哩啪啦地砸得響。
林文佩站在玻璃門內,急得抓耳撓腮,“越琛啊,你是不是說真的?找心晚學有用嗎?”
莫越琛上了車,輕輕甩了一下傘上的水,關上了車門,把林文佩尖銳的聲音關在車外面。
“喂,我還有個事沒說……喂……今天有人給家裡寄了個箱子,收件是你,我覺得挺沉,怕是炸彈什麼的就給拆了……”林文佩從包裡拿出傘,手忙腳亂地打開了,舉着傘追了幾步,惱火地停下來,大聲嚷嚷,“莫越琛我好心好意過來給你送東西,你不要拉倒,我丟了。”
她說完,居然真的從包裡拿了個盒子出來,往路邊的垃圾筒裡用力一丟。
砰……
砸得動靜挺大。
丟完了東西,林文佩扭着腰黑着臉就走了。
莫越琛從後視鏡裡看到她丟東西的動作,也沒多想。雨太大了,車窗和門都緊閉着,聽不到她在說什麼。
這個大嫂對他倒還好,當然,這個好字並非出自本意本心,而是怕他手裡那份遺囑。或者可以這麼說,林文佩這一輩子都沒對誰真心真意地好過,她的壞在臉上,她的好也在臉上,做不了大惡的事,也做不了別人喜歡的人。就算是她的親兒子,她也不知道怎麼纔算關心他,疼愛他。
就像莫謙凌說的,一輩子都在盯着莫遠煒在幹什麼,身邊的其他人其他事,都是煙雲。而讓她如此重視這段婚姻的唯一原因,就是富貴榮華。她家裡姊妹衆多,人人嫁得好,娶得她,她不能容忍自己成爲下堂婦,不想在孃家擡不起頭。所謂愛情和幸福,她都不在乎。
莫越琛覺得這樣的女人挺無趣的,家裡那個有意思。
車在大雨裡穿行,雨幕打到車頂,噼啪地響。夜宵街的店鋪還開着,大雨也澆不跑真正的吃貨們,坐在彩色的大棚里正擼得歡。
他想了想,把車靠邊,給童心晚帶點小籠包和蒸湯回去。也不知道她的胃是什麼做的,能吃,吃了那麼多,也不知道肉都長到哪裡去了。腰纖細柔軟得像春天的柳條,手掌掐上去,好像一用力就能給她捏斷了。手指鬆開,白皙的皮膚上還會留下十個紅指印,讓他恨不能再順着那指印一直往下吻……
他的熱血往上竄了竄。
好多年沒有這種感受了,光想想那撓人的丫頭,心裡就犯癢。
給她買好了兩籠包子,一蠱湯,飛快往家裡駛去。
——
童心晚撐着傘,匆匆跑出大廳,衝進雨裡。封衡的車就停在前面,衝她閃了閃燈。
“這麼晚你還過來了。”她收了傘,鑽進了車裡,把腳儘量往車門邊靠。
封衡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微微一笑,“可以踩的,我明天洗車。”
“這是手帕。”童心晚把手帕遞給他,小聲說:“你看看是不是一樣的。”
封衡打開燈,把手帕舉到眼前仔細看了好一會兒,緩緩點頭,“對,是一樣的。你看看這裡的記號……”
他把手帕一角的繡花給童心晚看。
童心晚開始也仔細檢查過四個邊角,沒能看懂這繡花是什麼意思。封衡拿着手帕疊了幾下,四個角上的繡花湊成了一隻展翅的鴿子。
“鴿子?”童心晚拿過手帕,小聲說道:“是湊巧嗎?”
“不是。很多年前,有這麼個團伙,專門拐賣未成年少女……但不是賣去貧困地方,而是有錢人的遊戲,採陰補陽。專門要那種還未來過例假的少女。”
“禽獸啊。”童心晚抱住手臂,打了個冷戰,“難道我的臉長得這麼嫩,讓他們覺得我未成年?我都要結婚生孩子了呢。”
“也有可能這些人還在活動,還充當某些有錢人的打手。”封衡把手帕收好,扭頭看她,“童小姐,你”
“你……到底是什麼人哪?”童心晚對他的身份更好奇了。一個普通的商人,爲什麼知道這麼多?
“放心,我是好人。”封衡笑了笑,擡頭看了看外面的燈光,“小舅舅還沒回來?”
“你看上去和他年紀一般大,叫他小舅舅好彆扭。”童心晚笑道。
“哈……”封衡又笑了,烏沉沉的眸子安靜地看着她。
“我先下去了。我給你保密的。”童心晚有些尷尬地縮了縮脖子,用力推開車門。
“等一下。”封衡反過手,從後座上拿了只精緻的絲絨袋子,“這是我媽讓我帶給你的舞鞋,她說看了你在網上的舞蹈,非常有靈性,希望你可以加油。”
“啊?”童心晚沒想到還有禮物收……可以收嗎?她猶豫不決地看着舞鞋,沒伸手。
“拿着吧。這是我媽媽送給你的結婚禮物,她說就不上禮金了。你們的婚禮可能也不會去,免得大舅母又鬧脾氣,讓你們的婚禮不開心。”封衡笑着,又從皮夾裡拿出兩張票給她,“這是芭蕾舞演出的票,記住,下週三。”
“謝謝。”見他這樣說了,童心晚趕緊把東西收下來。
封凝彩和林文佩之間,她更喜歡封凝彩。上回在酒店裡,若不是封凝彩當機立斷讓酒店的人開門,莫遠煒可能死了,她可能在酒店裡藥就發作了。林文佩那女人哦,就會添亂。
她一手撐着傘,一手捧着舞鞋快步往前衝。
莫越琛的車是直接進地下停車場的,不經過這邊。他進了門,小兔子不在家,打她的電話,手機卻在沙發上響個不停。電腦開着,她在和顧辭聊天。顧辭還在不停地發消息過來,告訴她他有多想她。
他擰擰眉,把聊天關了。
“莫叔叔。”童心晚推門進來了,見他站在沙發前,樂呵呵地直接撲了過來。
懷裡的絲絨袋子掉在地上,砰地一聲響。她也不抱他了,先把袋子搶起來,倒出裡面的舞鞋看。黑色緞面,上面鑲着珍珠和碎鑽,就像黑夜裡繁星,閃耀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