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晚有爲難,她的膝蓋用不了力。
“你叫什麼名字?幾班的?我還支使不動你了?”見她不動,老師又來氣了。
童心晚想說自己腿有傷來着,但是看老師黑着臉,又是第一次安排她做事,於是蹲下去開始洗抹布擦地。
蹲久了膝蓋也疼,她索性站起來,腿直着,腰彎下去,雙手推着抹布往前跑。拿幹活當練功,再轉個身,往後下腰……
老師看了會兒,氣笑了。
“你行,你慢慢擦。”
童心晚衝她眯着眼睛笑。
“你叫什麼?”老師拿了塊抹布過來,和她一起擦地。
“童心晚。”她站起來,抹了把汗。
“啊?”老師飛快地轉頭看她,幾秒後,趕緊過來拽她手裡的抹布,“你快別擦了,你叔叔來交待過,你的膝蓋摔碎了,不能練功。你剛剛怎麼不說呢?”
我叔叔?童心晚想到莫越琛,他還真敢在學校裡說是她叔叔啊?
“我沒事,老師你看我不是挺好嗎?老師您怎麼稱呼啊?”童心晚趕緊把抹布拿回來,笑眯眯地說道。
“姓徐,徐慧。”老師盤腿坐下來,上下打量她,“你怎麼摔傷的?”
“走路沒帶眼睛。”童心晚做了個鬼臉。
徐慧又被她逗笑了,“你這個小丫頭,還挺有趣的。”
“那是,我以前的老師都捨不得我走,傷心得哭了十幾天。”童心晚抹了把汗,脆聲說道。
“能耐了,還哭十幾天。”徐慧樂了,“說說看,有我認識的人嗎?”
“姜欣……”
“唷,你是姜欣的弟子?”徐慧嚴肅了一點,“她選學生很挑的,你跳一段給我看看,腿別太用力。”
“好嘞。我就不跳芭蕾了,來段兒秧歌?”童心晚故意說笑。
“快跳。”徐慧擺了擺手。
童心晚想了想,放了段採蓮曲。
手機裡什麼遊戲什麼小說都沒有,全是各種音樂。
徐慧老師開始還是抱着雙臂,後來雙手放下去了,再後來人站了起來,跟着樂符輕輕地哼唱。眼睛亮了,笑容揚起來了,一副興奮模樣。
此時外面來了一羣人,停在門口朝裡面看。
童心晚甩水袖,擺腰肢,回眸低唱,脣角柔情輕漾。、
“太棒了!”徐慧老師突然用力拍了兩下手,衝着門口的人嚷嚷道:“老郭你快過來,我決定讓這丫頭領舞。”
童心晚這才發現外面站了一羣人,賀瀾就在裡面。一大羣人圍着她站着,想必是來參觀學校的。
徐慧叫的郭老師一臉尷尬地從外面進來了,小聲提醒徐慧。
“這位就是賀瀾女士。”
“賀總您好。”徐慧簡單地打了聲招呼,拉着郭老師指向童心晚,“這是從北聯轉來的學生,姜欣的弟子。我們撿到寶了,這丫頭跳得好。今年的大賽,我們學院有出頭之日了。這纔是榮耀,知道嗎?榮耀!她一定能把我想的東西表達出來!”
郭老師打着哈哈,扭頭看向外面的一羣院長系長主任,越加地尷尬。
徐慧一看也是個不願意迎奉拍馬的人,每個地方都有這麼幾個人物,上頭的人管他們叫刺頭兒,有意見就要提,有活他們也幹,但就是不給你們上頭的人面子。上頭的人也沒辦法,這裡需要他們,只能擺出大度的姿態,容忍他們的存在。這也叫本事,有真本事的人,纔不需要幹溜鬚拍馬之事。
“徐老師,賀瀾女士是特地來見您的。”郭老師搖了搖徐慧的手,小聲說道。
“見我?”徐慧又看向賀瀾。
“我們去吃飯,邊吃邊聊。”郭老師一把拉住了她,帶她出去。
“你也來,我給你介紹一下我們這些老師。”徐慧又一把拉住了童心晚。
“啊?”童心晚傻眼了,她可不想和賀瀾坐一桌去吃飯,也不想和這些人在一起吃飯,她會胃疼的,可能還會因爲假笑過度導致面部肌肉抽搐,最後變歪嘴。
“快來,我和姜欣以前也是同學。我還要和你聊聊她。”徐慧拽着她不鬆手。
童心晚馬上就明白了,敢情徐慧也是要拉個擋箭牌啊!她只好跟着徐慧上車,硬着頭皮裝着和賀瀾不認識。
“童……”徐慧頓了一下,扭頭問童心晚,“童什麼?”
童心晚撫額,不然就乾脆叫她童什麼好了。
“心晚。”坐在前面的賀瀾扭過頭,溫柔地叫了她一聲。
“賀小姐。”童心晚躲不過去了,只能打招呼。
“心晚轉過來了。”賀瀾又說道。
“哦……”童心晚的視線落在她的手指上,中指上有枚鑽戒,她訂婚了?和封衡嗎?趕緊嫁了,別再像上回一樣,往莫越琛身上貼。
“你們識識啊?”徐慧驚訝地問道。
“見過。”童心晚怕賀瀾說出她和莫越琛的關係,於是搶先說道。她可不想讓大家知道她已婚,到時候成天盯着莫越琛,她會沒有朋友的。
“哦……”徐慧的興趣很快就回到了姜欣身上,問了一些姜欣在學校裡的事。
“哎,我們十多年沒見了, 以前在一個寢室裡,如果不是我結婚早,也能去北聯。有了孩子,安了家,父母還要奉養,只能退一步了。但願今年能在決賽裡和老薑遇上。”徐慧眼角的皺紋皺了皺,笑得挺開心的,“每年都想去,每年都輸。老薑肯定得意了。哎,你怎麼會轉學過來?”
童心晚琢磨了一下,小聲說:“父親去世了,我叔叔作主把我轉過來了。”
賀瀾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童心晚,笑了笑。
笑什麼笑……童心晚心裡犯嘀咕,說莫叔叔也沒錯嘛,世家世交……她轉頭看向窗外,把話題忿開。
“郴城的秋天也挺冷的。”
“還行。你腿有傷,要帶護膝。”徐慧捂了捂她的膝蓋,問起了她的腿傷。
賀瀾一直靜靜的聽着,突然她手機響了,徐慧見她要接電話,於是安靜下來。童心晚聽到了莫越琛的聲音……
“嗯,馬上就到了,你呢?好,我等你。”
賀瀾的溫柔能溺死人了吧?
童心晚掐了掐手指尖,轉開了頭。
“莫越琛等下會過來,”
“誰?”徐慧一臉茫然。
“黑巖醫院的老闆啊,莫家的小兒子,莫越琛。”司機說道。
“不認識,郭老師,咱們這飯局什麼意思?”徐慧擰擰眉,探過腰問坐在另一邊的郭老師。她顯然對拖着她去和陌生人吃飯有些不滿。
還真是個古怪性子。童心晚喜歡。
郭老師也很無奈,只能衝她擠眼色,“是和學校藝術系合作的事,不是要建新練功房嗎?”
“你們陪着吃就行了。”徐慧擰眉。
賀瀾還是笑笑,沒出聲。郭老師對着她又拱手,又擠眼色,徐慧纔沒往下說。
童心晚也討厭這種飯局,一羣不認識的人坐在一起,互相吹捧一些毫無意義的話。她想到了老爸的日記,上面對那些人的描述,人生百態全在裡面。
賀瀾請客,當然在最好的酒店。Juju,要擺譜,到juju。
童心晚第一次跟莫越琛回家,就是跟着他到這裡來了。他在這裡喝了酒,讓童心晚開車送他回去。
也怪,他應該有司機有助理的,怎麼就請她代駕了呢?肯定是他故意的!
飯局在11樓13號廳。
各位院長系長圍過來,滿臉笑容地圍在賀瀾的身邊。徐慧和童心晚被擠到了最後面,互相看了一眼,都有想跑的意思。
“快來呀。”郭老師一扭頭,她們兩個又不見了,於是跑過來一手抓着一個,往院長身邊推。
“幹了一輩子還沒評上教授,你還不抓緊點。”郭老師急得眼都紅了,小聲提醒徐慧。
“得了,我一個人養我自己。”徐慧瞪了他一眼,“我評不評無所謂,吃得快活才行。”
完了,什麼老師帶什麼學生!郭老師一看童心晚,白長了張漂亮的臉,不懂得像其餘的漂亮女學生一樣往院長面前鑽,翻了個白眼,把她往前推。
“心晚就坐院長邊上。”他把童心晚往院長身邊一摁。
童心晚剛要站起來,只見從大門外又緩步走進了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士,是她的莫叔叔。
他還真來了!
“哎呀,莫院長。”
一時間羣情激動,衆人又圍過去和莫越琛打招呼,熱情地請他落座,位置就在賀瀾身邊。
童心晚一直躲在郭老師身後,直到賀瀾叫了她一聲,才探出了腦袋,看向那邊。
“心晚在這裡。”賀瀾朝童心晚這邊看了一眼,脣角揚了揚,“她老師帶她過來的。”
衆人又看童心晚,面露詫異之色。
“莫先生……”童心晚只好出來打招呼。
莫先生?莫越琛不露聲色地看向她。
“你們也認識?”衆人都看向童心晚。
“長輩認識。”童心晚含糊不清地說道。他不出聲,她也不說,看他會怎麼辦!如果他存心瞞着,她就把他趕走!
此時童心晚的位置還是院長身邊呢,隨着衆人往下坐,沒打算過去坐他身邊。賀瀾坐在莫越琛身邊了,還把主座給了莫越琛。
咦,他是男主人嗎?
童心晚衝莫越琛瞪了一眼。
這種寒暄得讓人頭疼的場合他都肯來,可見賀瀾與他有多親近了。真是討厭啊,原來他一直這樣,在女人面前都是這麼冷漠的樣子, 背地裡肯定也做那些羞羞親親的事。真是討厭!
話題很快就集中到賀瀾和莫越琛身上了,郎才女貌珠聯璧合的話不絕於耳。童心晚用勺子背面當鏡子照,她真的就這麼不如賀瀾嗎?剛剛應該撲過去叫老公的,現在飯都吃不下了。
能吃下嗎?她的莫叔叔和賀瀾坐在她的正對面,正在接受衆人的祝福呢,好像下一秒就要入洞房去了一樣。
徐慧也坐不住,匆匆扒了一碗飯,去一邊坐着看電視了,纔不管這些人還在說漂亮話。
此時院長給她倒了一杯酒,讓她去敬莫越琛。
童心晚狡黠地笑笑,端着酒杯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