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傳來了榮宇的聲音。
“你回來幹什麼,好好抓住機會。你聽我的,我已經給你打通了關節,讓你可以進入疫區。你只要陪着他,多表現,多關心,多給他溫柔體貼,他會明白的。最好是能和他有進一步的關係,你這麼大的人了,這一點不必我教你吧?”
“媽,我不想這樣。他和童心晚兩個人好好的,我不想……”傅婭擰擰眉,走到玻璃門前,緊咬住了手指。
“傅婭,你有點出息!難道你想別人都看你的笑話嗎?我的女兒居然比不上童家那個小丫頭?只要認真努力,想辦法,這世上哪有辦不到的事?學學你大姐,看看她現在過得多榮耀。她已經懷上了雙胞胎,都是兒子。你抓緊一點,不要再讓我失望了。”榮宇的語氣嚴厲起來。
傅婭握着手機,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可是他都不喜歡我,我真不想這樣子。媽,我不結婚行不行?我一個人挺好的。”
“不結婚?不結婚讓別人都恥笑你?正是因爲你懦弱,所以莫越琛纔不喜歡你。哪有人所享受到的喜歡是從天而降的。你看看童心晚是怎麼做的?她是想盡千方百計去接近莫越琛,扮豬吃老虎,搶先爬上了莫越琛的牀。若你早早肯聽我的,她能稱心如意嗎?這世間沒有自己掉下來的好事,不管什麼東西,不管什麼人,都得你自己去爭取。你要是爭不來,你就是個廢物。”榮宇砰地一聲把手機掛了。
傅婭不想當廢物,但是她也不想這個時候搶童心晚的心上人,她的自尊還不允許她那樣做。
她在小店裡沉默地站着,無助地看着外面的風雨。她是來了三天沒錯,但也只有今天才見到了莫越琛。他得出來找童心晚,所以主動打了她的電話,要用她的車。莫越琛什麼時候對女人這樣緊張過?她羨慕童心晚,嫉妒童心晚,但是真的做不出賀瀾那樣的事。
此時的傅婭很無助,她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她害怕榮宇,從小到大都怕她。在傅家,榮宇就是太后,沒人敢不聽她的話。她姐姐學會了榮宇的那一套,但是沒有。雖然和姐姐一樣,從唸書到學才藝、結交朋友,都是榮宇作主。甚至當律師這條路,也是榮宇給她挑好的,但是她沒能像姐姐一樣,事事討到榮宇歡心。
這時手機又響了,榮宇打來了。
“我告訴你,明年我就要在醫療行業裡發展,莫越琛若和我們成了一家人,家裡的事只會如日中天。你想想,整個郴城,還有誰比他更適合你。婭婭,你要有點鬥志,怎麼輕易認輸呢?賀瀾把我們不方便做的事都做完了,你還怕什麼?你只需要抓住機會就行了。”
傅婭還是不出聲。
“反正我是不會想要一個沒用的女兒的。”榮宇又把電話掛斷了。
傅婭苦笑。沒用?她還得多有用?
她撐着傘,走出了小店,漫無目的往前。
——
第二日的雨還是那麼大。
“你說,老天爺是不是故意的,專挑你心情不好的時候下雨?”童心晚收回視線,懶懶地說道。
“老天爺是吃乾飯的。”童耀光坐在副駕上,他往外瞟了一眼,繼續打瞌睡。
封衡開車,一路上都很沉默,不像之前那樣溫和健談。
童心晚也繼續沉默。
她的東西都找回來了,一大早派出所的人送到酒店來的,一件東西都沒少。
手機進了水,開不了機了。她擺弄了半天,失望地放回包裡。
不順心,什麼事都不順心!還以爲新婚會有新氣象,哪知道還和以前一樣,該倒黴的時候一樣倒黴,該遇小人的時候,小人毫不客氣。
“賀瀾那裡,要我處理嗎?”封衡突然開口了。
“讓莫越琛處理吧。”童心晚搖了搖頭。封衡是外人,這些家事還是交給自己先生處理的好。
“他只怕不會處理。”封衡說道。
“爲什麼?”童心晚驚訝地問道。
“賀瀾快結婚了,對方是美國駐中國的萊恩大使的小兒子。萊恩和莫越琛私交非常好,莫家在境外很多生意都和萊恩家族有關係。這些生意都是他父親在世時就建好的關係,他和萊恩投緣,這些年來一直有往來。”封衡繼續說道。
童心晚有些茫然,別人對莫越琛的瞭解都比她多,她卻無處可知。是因爲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太短了?還是她實在太不關心他了?童心晚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感受。每一個人外人,都離他那麼近。而她卻一直在他的世界邊緣徘徊。她忍不住問自己,這婚,是不是真的結得太倉促,太急切了?她這麼害怕失去莫越琛,想早早用婚姻
“心晚,他給你交底了沒有?”童耀光倒是來精神了,抓着封衡問了好一會兒,最後興奮地扭頭看向童心晚。
童心晚冷笑,“怎麼,又想討好莫越琛去了?你不是說封衡好嗎?天天一起牀就巴望我改嫁,你也要問問人家願不願意,弄得沒臉沒臊,還是個大男人呢。”
見她這麼不客氣,童耀光一陣尷尬,對着她吹鬍子瞪眼睛,“心晚怎麼和叔叔說話的?封先生確實是比他好!你看看他昨晚對你什麼態度!你再看看封先生,對你多好。”
“童伯父,您還是睡覺吧。”封衡看了他一眼,搖頭說道:“我和心晚是親戚關係,再沒有別的事了。”
“當然,當然沒有別的關係了。”童耀光滿着滿臉的笑容連連點頭,“封先生也別誤會。你也看到了,我們心晚是個多麼好的姑娘,莫越琛卻總是呼三喝四的,我實在是心疼心晚。試問,哪個做長輩的,不希望自己家的女兒嫁個對她好的人?”
“叔叔,有完沒完?”童心晚突然發火了,用力扳了一下車門。
這動作把封衡都嚇着了,他趕緊放慢車速,緩緩靠邊。
“你下去,還是我下去,你自己說!”童心晚心煩意亂地說道。
封衡猶豫了一下,乖乖地下車了。
“你別生氣啦,我自己找車回去。”他站在車門前,衝封衡揮了揮手,“那麻煩封先生了,你慢慢開。”
“那你稍等,我讓人來接你。”封衡發動車就走。
駛出一段距離,童心晚扭頭看,封衡撐着傘正沿着街慢慢地走。
她這個叔叔,爲人真是一言難盡。從小到大確實對她挺好的,她看中什麼,叔叔肯定會買回來。他雖然爲人懦弱,在公司也出不了多少力,但有一雙巧手,特別會做木工活。聽說他小時候的宏遠就是成爲當世魯班。他親手給童心晚做了滑梯,鞦韆,甚至按比例縮小的木製飛機,裡面的景緻和真飛機都一樣。童心晚五歲了還能鑽進去坐着。兩兄弟的感情,也不像別人家的兄弟,爲了利益你爭我奪,不得安寧。相反的,他們一直很親近,哥哥照顧弟弟,弟弟維護哥哥。
“其實我也覺得挺吵的。”封衡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還有一個多小時就到了,要不要吃點東西再回去?”
童心晚想了會兒,輕聲說:“我回趙姨那裡。”
封衡點點頭,“行,你睡會兒吧,到了我叫你。”
童心晚歪着頭看車窗外,過了好半天,輕輕地說道:“封衡,從你男人的角度上來看,我和莫越琛是不是真的不合適?他其實適合找傅婭那樣的女人對不對?”
“合不合適,只有一個標準,兩個人在一起時,是不是心情愉悅。”封衡平靜地回道。
童心晚搜腸刮肚地回憶她和莫越琛在一起的時候,去想他當時的表情,是不是愉悅的表情?
“他還是挺在乎你的,能從那地方趕出來接你。”封衡脣角抿了抿,低低地說道:“心晚,想太多沒有必要,一個男人願意爲你走進婚姻,肯定是你觸及到了他心裡想安定下來的那點願望。至於能不能長久,沒人能預料得到。”
童心晚勉強笑道:“你是婚姻專家啊,這麼有哲理。”
“我女人多。”封衡也笑,半真半假地和她開玩笑,“兩個月換一次,而且必須是膚白貌美的類型。”
“好有本事。”童心晚點點頭,不再出聲了。
像封衡他們這樣的,就算他們不找,也會有女人化身蝴蝶,繞其飛舞。女人多,不稀奇。稀奇的是封衡居然對她如此耐心,還聲稱只是朋友。
童心晚無力深究,就算圖謀不軌,還能從她身上得到?大風大雨停下車,在車上和她強來幾個回合?
省省吧,封衡又不蠢,會給自己找麻煩。
到家的時候已是下午。
趙安琪已經做好了飯,催着她去泡了個澡,出來吃飯。
封衡還沒走,正和顧辭聊天。顧辭對任何靠近童心晚的男人都有敵意,一聊起來,恨不能立刻把人家上下九代人的情況都問個清楚明白。
“心晚,先吃飯了。你看看你,瘦了這麼一大圈,風吹過來都能把你給刮跑。”趙安琪拿着乾毛巾,踮着腳給她擦了幾下頭髮,催着她先吃東西。
“怎麼可能把我刮跑。”她低眉斂目地坐下,捧起碗往嘴裡塞東西。
“封先生,吃啊。這次多虧你了,剛聽說你是衡市人,我特地做了你們那裡的菜。你嚐嚐看,是不是這味道。”趙安琪笑吟吟地把一盤燒肉換到封衡的面前,又給他夾了滿滿幾大筷子。
“其實我都忘了到底是什麼味道了。快二十年沒吃過了。”封衡嚐了一口,微微一笑。
“有機會也回家看看,衡市變化很大。我聽我們先生說過,他過去籤合同,拍了照片回來。說那裡都不敢認了。他開着車過去,居然還迷了路。”趙安琪笑着說道。
“會去的。”封衡點頭。
“我們心晚的媽媽,也是衡市人呢。”趙安琪扭頭看童心晚,嘆了口氣,“我前天去看她了,真是作孽,好好的一個人,成了好樣。”
“哦,她也是衡市人?”封衡擡眸看向趙安琪,眉頭微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