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舉起了相機，剛要按下快門，被徐慧給攔住了。她擰擰眉，把相機往桌上重重一放，抱着雙臂扭頭看向童心晚。
“這是宣傳部門要求的，本市的舞團參加大賽，怎麼也要給我幾張照片吧？”
“上頭的人我去溝通，現在只能看，不然就請唐小姐暫時迴避一下。”徐慧有些不高興，她這脾氣，唐亞風本人站在這裡，她也不會給面子，何況只是唐亞風的女兒。
“行，保密是好事。”幾個評委笑着看向她們。
周凌薇大步過來，拖着徐慧的手，激動地說道：“老徐呀，這次比之前進步太大了。這些孩子都很不錯。”
“下了苦功啦，一天練滿六個小時，開始幾天都站不起來了。尤其是童心晚，腰上腳上腿上全破皮了。一個腿不能動的，尚且能如此努力，這些天天胡吃等死的臭丫頭們還不敢不努力？”徐慧一邊笑，一邊擰開水瓶，給丫頭們發水，親暱地給她們擦汗。
“心晚，就等你的精彩表現。”幾人圍着童心晚，笑着說道。
“好呢。”童心晚抿脣笑笑。
“現在可以拍了吧？”唐詩抓起相機，不由分說地對着幾人拍了幾張，然後拉開門就走。
“唐小姐脾氣挺大的。”周凌薇輕輕搖頭。
“她最近心情不好。”童心晚其實早就發現了唐詩眼角和脣角還沒散盡的淤青。
誰敢打唐詩？
舒琰？
這個豪門千金，居然也有捱打的時候。童心晚很感嘆，遇人不淑這四個字還真的不會因爲出身而饒過誰。
老師們要去唐詩家吃飯，唐市長安排了秘書和車，一直在外面等着。童心晚一行人也得到了官方分配的五間房，每間房都加了一張牀，三張牀，要塞下所有的人。
五星級的大酒店，團隊裡絕大部分女孩子都是第一次入住，原本本市的人可以回家住，但是這些姑娘喜歡呆在一起，全窩在這裡不肯走了。擠是擠是一點，但是人生中頭一回凝聚在一起拼搏，而且是豁出去，不要命的拼搏，姑娘們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日子。大家都有一種非要爭口氣，哪怕是真跳到腿斷了，也要跳到最後的狠勁兒。
“加油，加油，加油！”四十隻手疊在一起，姑娘們興奮地齊聲大喊。
“我的耳朵都要聾啦。”徐慧捂了捂耳朵，欣慰地看着她們。當老師的人，就想看到孩子們有出息，肯上進。哪怕最後真的不行，那也努力過了。她愛這羣姑娘！
“今晚上我請大家吃牛排，就在這家餐廳裡吃！頂樓的餐廳！”童心晚和樓頂餐廳聯繫上，訂了臺位。
這可比去莫越琛那裡吃飯更有檔次啊！
“太好了！”
“心晚，能不能吃大龍蝦。特別大的那種？”
“你怎麼不讓心晚給你撈條鯨魚來吃吃？”
“心晚，吃烤全羊好不好？”
“你想把你的舞裙脹破還是怎麼着？”
大家你推我搡，笑笑鬧鬧地衝向樓梯。電梯一部坐不下，她們不想分開，索性走樓梯上去。美其名曰，再跑餓一點，吃得多。
童心晚和徐慧，趙晶三個人坐電梯。直達頂樓。因爲總是停，那羣姑娘居然和她們同時到達頂樓餐廳的大門口。
天已經全黑了，落地玻璃窗外華燈成海，璀璨交織。
姑娘們趴在玻璃上“啊啊……真TM美”地讚歎。
“能不能有點出息？好歹念幾句詩？書都白讀了。”徐慧嫌棄地搖頭，推着童心晚往餐廳走。
“還不如我呢，聽我給你們念……”趙晶清了清嗓子，雙手往前，作抒情狀：“錦裡開芳宴，蘭缸豔早年。褥彩遙分地，繁光遠綴天。接漢疑名霎，依樓似月懸。別有千金笑，來映九枝前。”
女孩子們又沸騰了，“厲害了晶晶，你還真行啊。”
“我六歲就能背上百首了。”趙晶得意洋洋地揮了揮手，昂首闊步地走進了餐廳。
她們這羣人最鬧騰，雖然有些違和，但是在一片白花花的大長腿前面，餐廳裡的男人們還是保持了沉默，不時打量她們一行人。
能進這裡吃飯的，當然都是有錢人了。有錢男人愛看漂亮的少女，拿她們當獵物一般看待，太正常不過了。
少女們反正這時候眼裡只有螃蟹，牛排，奶油蘑菇湯，看不到男人如狼似虎的眼神。
她們訂下了右側的四張小方桌，擠擠坐下了。徐慧批評了衆人幾句，大家這纔開始乖乖地扮淑女，以手掩脣，笑不露齒，縮縮脖子，腦袋擠在一起說悄悄話。她們在評此時餐廳裡最帥的男人。
童心晚雙手託着腮，往四周掃了一圈。
舒琰在另一角坐着，對面坐着久不見的潔癖男席磊，喬素也在。
席磊現在不怕髒了？童心晚很快否定了猜測。
席磊用的餐具應該是自帶的，全銀，鑲着玉邊。筷子是烏木鑲金的，盤龍雕飾繞於筷上。他自己穿着一身白色西裝，戴着銀亮的鑽石機械腕錶，掃向身邊人的眼神充滿了嫌棄和防備，就是看細菌的表情。
“那人是不是以爲自己是皇帝啊？”趙晶趴過來，小聲問道。
“他有潔癖，離他遠一點，小心他找你索要細菌消毒費。”童心晚輕聲告訴她。
“乖乖，潔癖，怎麼不給自己整套生化服穿上。”趙晶撇嘴。
此時餐廳門口又進來了一羣女孩子，正是童心晚當年的那隊勁敵。清一色雪紡一字領喇叭袖短裝，露出雪白的細腰。牛仔小腳褲包得很緊，長長的腿邁動一下，就是一步風情。
這羣女孩子驕傲，環顧一圈，視線落到了童心晚這邊。兩個領頭的女孩子低語了幾句，走向了靠近她們的幾張臺。
“她們好像拿到贊助了。”徐慧小聲說道：“好像是一家大牌化妝品公司給的贊助。若沒意外，她們可以拿冠軍。廣告商也已經注意她們了。”
“這樣的大賽也有黑幕了嗎？”趙晶眼睛圓瞪，不解地問道：“舞蹈冠軍不應該比誰跳得好？”
“跳不跳得好，那也是看人來的。實力不相上下的情況下，看發揮。發揮不相上下的情況下，看別人高興。這個高興，裡面的溝溝壑壑就多了。”徐慧坦然地說道。
“我也有溝壑呢。”趙晶挺胸，把衣領往下稍稍拽了拽，又扯童心晚的衣服，“心晚的最好看，挺白的。莫院長給她帶得好，長得可好看了。”
“閉嘴。”童心晚要被這個丫頭急死了，往她的腮幫子上狠擰了一下。
“怕啥，都是女的。你看人家昂首挺胸，也沒怕臊啊。”趙晶扒開她的手，不以爲然地說道。
童心晚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兩個領隊的女孩子接了個電話，起身走向了舒琰那桌，主動和席磊、舒琰問好。
“乖乖，這是準備出道了？確實長得挺好看的……就是比心晚還差了一條街的距離。”趙晶剝着蝦殼，興致勃勃地說道。
“你吃嚇 吧。”童心晚又往她碗裡丟了一隻大蝦。
趙晶咬着蝦，又瞄了舒琰一眼，“舒律師也是，越長越帥氣了。你們發現沒有，男人要是壞一點，就更吸引人注意。你看他眼睛裡那股壞勁兒，要匯流成海了，黑海，死海，掉進去的人就得淹成木乃伊。”
“舒琰最近確實挺得意的。”徐慧點頭說道：“學校裡的法務工作，也交到他們律師樓了。他吞併了兩家事務所，專門做普通的法務工作。他手下那批人，還在像狼一樣，四處嗅着錢的味道。”
“徐老師，您也知道呀？”童心晚好奇地問道，她一直以爲徐老師從來不問八卦事呢。
“我有什麼不知道的？我在辦公室坐着，那些老師們簡直就是情報九處出來的高手，能從非洲局勢，說到朝鮮核事件，再到日本福島，再到山溝溝裡的母雞生了九個雙黃蛋……”徐慧挑了挑眉，輕描淡寫地說道。
所以啊，最出色的間諜肯定是女人。
童心晚忍俊不禁，掩脣輕笑。
“心晚，你自己跳嗎？”那兩個領隊又回來了，手拉手走到童心晚面前，直截了當問她。
“嗯。”童心晚仰起頭，微笑着看向她們。
“那……不好意思，我們要贏過你了。”兩個女孩子互相看了一眼，朝童心晚做了個豎中指的姿勢。
“贏了我這個腿不能動的，真的很不容易，很辛苦呢。加油哦！”童心晚也衝她們豎了一箇中指。
四桌女孩子同時敲桌子，一起朝那兩個女孩子立起了中指，齊聲說道：“加油哦，美女。”
趙晶沒這樣幹，她站了起來，慢慢舉起拳頭，雙手互相扳扳手指，骨節咔嘣地一陣響，慢吞吞地說道：“兩天沒打人了，跳舞的女孩子打起來一定很爽吧。每一個拳頭下去，骨頭就會咯吱地斷掉一根，跟彈琴一樣。”
兩個女孩子臉色一沉，掉頭就走。
“還真不可一世。”徐慧擰擰眉，低聲說道：“你們要記住，做人千萬不能這樣。”
“知道了，徐老師，謙遜做人，低調發財。”女孩子們又齊齊拍桌子。
“太吵了，你們懂不懂公衆場合的禮節？”那羣紅衣女孩開始反擊了。
“我要是想買，餐廳都是我的，你們管得着嗎？”童心晚衝那些女孩子皺了皺鼻子，做了個鬼臉，“你們再羅嗦，就給我出去。”
“你倒是買呀。”那羣女孩子面子上掛不下去了，紛紛站了起來。
童心晚也就是虛張聲勢，能讓莫越琛給她買餐廳啊？
餐廳經理大步過來，向童心晚微微彎腰，“童小姐，莫院長問，是不是真的要餐廳？莫院長還說，要買現在就決定，他正和我們老闆一起吃飯，可以打個九九折給他。”
童心晚怔了一下。他在這裡嗎？
“乖乖，龐妻狂魔啊。”趙晶眼睛瞪了瞪，小聲說道：“說買就買啊。”
那羣女孩子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買，不買。”童心晚連連擺手，紅着臉說：“我開玩笑的，讓他好好吃飯。”
“好的。”餐廳經理又彎了彎腰，掉頭往餐廳盡頭的雅間走去。
“好羨慕啊。”趙晶抱住她的肩，嗓門大得能轟掉天花板，“太太，我也想當莫院長的太太，你問他要不要收一個特別會打架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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