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你的背。”童心晚搖頭,拉着他的手指,讓他坐下。
莫越琛想了想,轉身坐下。
真的有很大一片淤青,快比她的臉還大了!
“怎麼回事啊?在飛機上弄的嗎?”童心晚心痛地伸着指尖,輕輕地撫過那片傷處。
“真沒事。”莫越琛搖搖頭,起身去拿衣服,“我給你檢查過了,胎兒還穩。不過這幾天放鬆一下心情,不要泡澡。這個有點可惜,冰島是世界上溫泉最多的地方,你只能看我泡了。不過我可以帶你去釣魚。”
童心晚見他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有點難受。
“你不必爲我這麼撐着的。”她小聲說道。
“心晚,我不爲你撐,爲誰撐呢?”他轉過頭,目光沉靜地看着她,“人活在世上,總要有個目的吧?要麼充滿激情,要麼是行屍走肉。”
童心晚抿抿脣,慢慢地挪着腿下牀。
“心晚,我們這一輩子還會遇上很多很多事,但是不要緊,只要你還愛我,我們就會在一起。就算莫家地動山搖,一無所有了,我也有能力護你一世周全,相信我,不會讓你吃苦的。”他低着眸子,飛快地穿衣。
童心晚當然相信,只是她不忍心讓他過得辛苦。本來已經擁有的江山,若是就這麼沒了,那不是很可惜嗎?
“沒有黑巖醫院,還能換個人去開白巖綠巖紅巖,對不對?”他走過來,一手捧住她的小臉,笑了笑,“別愁眉苦臉的,笑一個。”
童心晚抱住了他的腰,鼻子酸酸的,“總感覺是我拖累了你。”
“說什麼呢?是我大哥他……”莫越琛不出聲了。
“葉莘的事……也是他嗎?”童心晚猶豫了一下,輕輕地問道。她恍惚地記得他在路上也打過電話,跟戚紀禹打的,說的是葉莘的事。她現在還能記得他當時握着手機,身子繃得很緊,聲音微微發顫的樣子。
“走吧,出去了。”莫越琛笑笑,把她抱上了輪椅,推着她出去。
冰島的天空非常藍,白雲朵朵堆在天上。雷克雅未克是冰島首都,看上去更像個小鎮。她們住的是當地最好的賓館,像個古堡,有中世紀的風格。
現在是八月,正是這地方適合旅遊的時候。不過遊人不多,本地人都和和善。街上咖啡館不多,莫越琛挑了一個,帶她進去坐着,點了兩份當地餐。
童心晚努力讓自己看上去輕鬆一點,不要想太多亂七八糟的事,但又實在忍不住想家裡現在成了什麼樣子。這樣出來,也沒有告訴趙安琪母子,他們兩個生活怎麼樣。
“這裡的鱈魚很不錯,來一份?”莫越琛見她不怎麼吃,於是小聲問她。
“就這個好了。”童心晚搖了搖頭,勉強笑了笑。
莫越琛放下刀叉,拉住了她的手,小聲說:“心晚,我們會好的。”
“我知道。”童心晚的脣角彎了彎,“我們吃完了,你就去泡溫泉吧,對你背上的傷有好處。”
“不釣魚?酒店有溫泉,不急。”莫越琛笑了笑,用小叉子叉了一份牛肉遞到她的脣邊。
但童心晚還是吃不下。
“你等一會兒。”莫越琛放下叉子,叫過了侍應生,和他交流了幾句,童心晚也沒聽懂。反正莫越琛這人像個全能選手,英語法語都說得挺溜的,不像童心晚,她在莫越琛面前就像幼兒園出來的小朋友。
“我去去就來,你在這裡等等。”他起身跟着侍應生往後面走。
童心晚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放下叉子,拿着手機拍外面的風景。一直說要來這裡渡蜜月,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過來。她也沒有想到,回一趟鄴城,找一趟證據,居然把莫家給震得分崩離析。她想到了莫謙凌,他會怎麼樣。還有林文佩,一定要瘋了吧?莫家也是傳了四代的產業,到莫越琛這裡,本來是越來越好了,現在倒好,要一昔回到解放前。
她其實挺恨莫遠煒的,恨不能打死他!若不莫遠煒,後面怎麼會出那麼多的事。但莫遠瑋畢竟是莫越琛的大哥,莫越琛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很難得了。世間只怕沒有幾個人能做到,她可能都做不到,所以她還能要求什麼呢?
莫越琛啊,他就是這世上她唯一的依靠,唯一的亮光。
“寶寶,爸爸真好,對不對?”她輕撫小腹,輕輕地說道。
再過半年,她就要當媽媽了。那時候的她和他,不知道身在何處。莫家成了什麼樣。
“心晚。”莫越琛回來了,手裡多了一份炒麪,還有一碗肉沫蛋湯。
“牛肉炒麪,怎麼樣?”他笑着把面和湯都放到她的面前,“來得匆忙,你也是意外懷孕,也沒想到這裡的飯菜能不能合你胃口。”
“幹嗎這麼好嘛!”童心晚又要哭了,鼻子酸酸的。
“給孩子吃,快吃吧。”他笑笑,拿起了不停響的手機,小聲說道:“我出去接電話。”
此時莫越琛站在路邊,在一堆金髮碧眼的外國人中間,顯得格外打眼。似乎感應到她在看他,他轉過身,衝她揮了揮手,指她面前的盤子。
童心晚看着面前的面和湯,還有他,心尖尖都軟了。
你看,就是這麼一個男人,讓她去爲他死都甘心。若他現在對她說,不要追究莫遠煒,真的,她絕對會答應的。
叮咚,手機響了,國際漫遊被人開通,第一個發進消息的人是封衡。
“還好吧?回答完就關掉信號,不必等我再回給你,有事打給我。”
“嗯,很好,謝謝。”童心晚飛快地摁下發送鍵,然後關閉信號。
有人保護,有人牽掛,有人疼愛,童心晚真覺得自己運氣不算太差,所以趙晶對她的羨慕也是有理由的吧。剩下的事,她只要和莫越琛一起面對就好了。
——
郴城。
大街小巷子裡都在議論莫遠煒的案子,還有莫家的事。記者們圍在莫越琛的醫院和小區外面,就想拍到第一手資料。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人知道他們夫妻兩個已經去了冰島,都在猜測他們兩個人躲在什麼地方。
莫越琛公寓對面的咖啡館裡,傅婭獨自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悠悠地點了根菸,拿起了正在響的手機,看清上面的號碼之後,她立刻坐直了腰,往四周看了看,一臉緊張地把手機貼近了耳朵。
“喂,是你?”
“他們去冰島了。”清亮森冷的男聲傳了過來。
“呵,冰島?你沒想到吧,他是死也不會放手,哪怕毀了莫家也要和童心晚在一起。是不是失望了?”傅婭緩緩吐了口煙,聲音有點沙啞。
“那又怎麼樣,”清亮的男聲從手機那頭傳過來,語氣更加冰冷,“走着瞧。”
傅婭掐了煙,猶豫了一下,小聲問:“可是,你到底是誰,爲什麼找我合作,你想得到什麼?”
“不用多問,照我說的做就行了。”
電話掛斷了,傅婭盯着上面的號碼看了好半天,慢慢地把手機放開,輕聲嘟囔,“到底是誰呢?太奇怪了,總是讓我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怎麼就這麼恨莫家人呢?”
“傅婭。”莫謙凌來了,重重地往椅子上一坐,把手裡的車鑰匙往桌上一丟,“怎麼樣了,哪個律師可以接這個案子?”
“舒琰那裡不是挺多律師的嗎?”傅婭笑笑,端起了咖啡杯。
“找他幹嗎?”莫謙凌擰擰眉,不悅地問道:“你這裡到底有沒有人推薦,沒有我就找別人了。”
“你要能找到別人,就不會來找我了。伯父這個案子,不是一般人敢接的。吃力不討好。律師也精呢,不會做虧本的買賣。”傅婭沉吟了一會兒,輕聲說:“我倒有兩個人選,給你聯絡一下吧。不過你要做好思想準備,不見得能贏。畢竟是你小叔在那頭壓着。”
“別管他。”莫謙凌點着了一根菸,臉色不善。
“你們叔侄爲了一個外人鬧翻,真讓人遺憾。”傅婭放下咖啡杯,從包裡找出兩張名片推給他,“這兩個律師你可以在網上查一下,特別會打難纏的官司,只要肯付錢就行。”
“你聯絡他們,多少錢都行。”莫謙凌撫了撫額,疲憊不堪地說道:“我也不能坐着看我爸這麼大年紀還要判個死刑,畢竟是我爸。我媽差不多瘋了,成天在家裡哭嚎,我也快瘋了。”
“會過去的,我先走了。”傅婭拿起包包,微笑着說道:“謙凌,你小叔只是被被童心晚迷住了。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童心晚這麼漂亮,這麼會惹男人疼。所以別和他賭氣,你們畢竟是一家人,他也很爲難的。”
“少裝好人了。”莫謙凌冷笑道:“也別和我扯童心晚,我沒那麼傻,讓你稱心如意地幫你去對付童心晚。”
“這麼大的脾氣,還讓我幫你找律師呢?”傅婭嗔怪道。
“怎麼着,不願意拉倒。”莫謙凌站了起來,抓起車鑰匙就走。
“這脾氣也夠大的了。”傅婭擰擰眉,跟在他身後往外走。
“心情糟糕,見諒。”莫謙凌看了她一眼,自顧自地走了。
“臭小子。”傅婭擰擰眉,等到下部電梯下來,慢慢走了上去。
手機又響了,是對方發來的指示,她看着上面的文字,有些吃驚,喃喃自語道:“爲什麼要這樣做呢?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想幹什麼?難道不是爲了童心晚而來的嗎?但是我要是幫着莫越琛抓住你,他會對我另眼相看的吧?”
她在電梯裡站了好一會兒,纔想到按下電梯鍵。電梯壁裡映着她的身影,精緻的妝容,上揚的眼線,讓她看上去比以往多了幾分凌厲。她看着自己的臉,居然看出了幾分母親當年的模樣。
——
冰島的夜晚,有點冷。
童心晚縮在毯子裡,坐在陽臺上看星星。若是冬季來,她能看到極光,現在就看星星也是挺美的享受。
“心晚,過來喝牛奶。”莫越琛握着一杯牛奶過來了。
童心晚接過來,抿了一口,擡頭看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