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封凝彩楞了一下，“你開玩笑呢？”
“裝什麼，你會不知道。”封衡收好文件，站了起來，“媽，你到底什麼時候告訴我，因爲莫遠煒的事，你就這麼恨他們？”
封凝彩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不滿地說道：“你現在是質問我啊？趕緊去換件衣服，陪我吃飯去。哪這麼多廢話。”
封衡看了看她，沉聲道：“不去。除非你告訴我那些事。”
封凝彩擰擰眉，語氣愈加不滿了，“你現在是質問我？”
“我只是想知道這件事。”封衡的語氣緩了緩，但並未放棄。
封凝彩和他對視了會兒，拿起了他放在桌上的煙盒，點着了一根菸，用力吸了一口，慢步走到了窗前。
正在下雨，雨聲淅淅瀝瀝地敲打着護欄，飛濺起晶瑩的水花。
她凝神看了好一會兒，啞聲說道：“當年我本來可以和莫遠煒私奔，但是他臨陣退縮，放棄了。那晚上在回家的途中，也下了這樣的大雨。我拖着行李箱，進門就看到莫家老爺子派來的人正逼着我父母跪着寫保證書，保證我不會再去糾纏莫遠煒。我媽媽當晚就病倒了。我們是表兄妹，說出去確實很不光彩。尤其是當晚家裡還有別的客人在，我父母的臉算是被我丟盡了。”
“沒幾天，我家裡的生意接二連三地開始出亂子，我也總是被人嘲笑，佔便宜。連親表哥都放過的女人，在那些男人眼裡簡直太水性揚花，太好上手了。那天晚上我做完兼職回家，在地下停車場被人堵住……那晚上拍了很多照片……家裡花了很多錢才把照片買回來……而我居然還懷孕了，我整個人都崩潰了。父親那段時間精神恍惚，無心打理生意，一連犯好幾個錯，這個時候莫家人高高在上，不肯伸手幫我父母。那天晚上，我去找莫遠煒想辦法。他被他父母軟禁在家裡，我進不了正門，就從以前常和他見面的後門溜進去，我聽到了他們一家人聊天……”
封凝彩頓了會兒，苦笑道：“我父親生意上的那些事，原來都是老爺子安排的，他很氣惱我家出了我這樣的女兒。而莫遠煒他全都知道，卻一聲不吭，看着我被人折磨。我恨他們莫家，他們都是冷血無情的人，他們莫家人，死乾淨了纔好呢。”
若是這樣，封凝彩恨莫家人倒是說得過去。但是莫家老爺子口碑一向不錯，原來也是這樣腹黑無情之人。
封衡揮了揮照片，低聲問：“顧辭呢？”
“他來找我，問能不能成爲你的律師，想和我拉近關係而已。”封凝彩又不耐煩了，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不耐煩地說道：“你到底要不要陪我出去？”
“走吧。”封衡埋頭收好文件，“你先下去，我換衣服就過來。”
封凝彩這才露出笑容，過來抱了抱他，“好啦，我們母子兩個相依爲命這麼久，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收穫。”
封衡笑笑，拉開了她的手。
封凝彩踏着輕快的步子出去了，封衡隱隱覺得有些奇怪，又拿起照片看了會兒，鎖進了抽屜。
——
童心晚和莫越琛也在，他們兩口子最近頻繁出現，大秀恩愛。之前封衡不知道什麼原因，現在大約明白了，是想讓顧辭出來面對。一個顧辭，用得着這兩口子如臨大敵嗎？他擰擰眉，
遠遠看着童心晚，心裡又開始被帶着刺的藤蔓圈圈緊纏。
“多認識一些年輕的女孩子，別總盯着童心晚呀。”封凝彩拖他過去和前面一羣女孩子打招呼。
這些都是郴城名媛，每一個都有顯赦的家世。但封衡就像眼睛瞎了，一個也不願意多看。
“你自己過去吧，我休息一會兒，今天有點累。”他抿了口酒，扭頭看向底下的花園。
“你天天累，就你累！讓你過來是認識女孩子，快點找個合心意的結婚生孩子，我也能向你爸爸交待了。”封凝彩嗔怪地拍了他兩下。
封衡笑笑，拿着酒杯走開。
“封衡。”童心晚過來了，主動找他打招呼。
“心晚。”封衡有些意外，飛快地轉頭看向他。
“你也來了呀。”童心晚微笑着看向他。
“哦，陪我媽媽過來。”封衡點了點頭。
“那個……”童心晚猶豫了一下，小聲說：“照片你看到了吧？”
封衡凝視了她一會兒，低笑道：“還真是有事才找我呢？怎麼，莫越琛不自己過來問呢？”
童心晚有點尷尬，輕聲說道：“他不知道我過來問你，照片是我讓衛東給你的人的。你別生氣。”
“我哪有那麼多氣生……”封衡收回視線，仰頭喝酒。他恨不能童心晚一天有一萬件事找他纔好。
“照片你問了嗎？”童心晚繼續問道。
封衡挑挑眉，把空酒杯放下，又拿了一杯酒，“哦，問了，和她沒關係。當然了，如果你和莫越琛不信，可以自己去問。但是她是我母親，莫越琛要注意分寸，不然我真會生氣的。”
“你說沒有，我就相信了，別生氣、你別生氣！”童心晚連連拱拳作揖。
“心晚你別這樣……不必和我小心翼翼的。我又不是壞人，我什麼時候威脅過你了？”封衡晃了晃酒杯，靠到了護欄上。
大雨沖刷着他背後的玻璃幕牆，嘩啦啦地響。
童心晚看了他一會兒，小聲說：“我這樣說會很不禮貌，但是顧辭和她見面一定有理由。你媽媽性格高傲，沒道理去搭理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律師。還有，她對莫家的敵意，也不會那麼簡單吧。”
“天氣很反常，不是嗎？這個季節下這麼大的雨，不多見。”封衡找了個話題，沒接她的話。
“是的。”童心晚點點頭，撓着鼻頭還是沒有走開的意思。
“你真要問下去啊？你不會覺得誰都像莫越琛一樣，爲了你什麼人都可以不要吧？童心晚，別這麼高估自己的魅力，好嗎？”封衡笑了，彎下腰去看她的眼睛。
“我知道我沒那麼大的魅力，也知道我這樣很過份，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媽媽到底爲什麼事這麼恨莫家啊？就因爲和莫大哥不好了嗎？還有她說過的，那次她和我一樣，被人下了藥……那個人找到了嗎？”童心晚小聲問道。
“我問到了會告訴你的，”封衡看了她一會兒，視線投向她身後，莫越琛正過來找她，他脣角揚了揚，小聲說：“你先生來了，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他會生氣吧？趕緊過去，好好呆在他的懷裡，別再鑽出來了。我忍得很辛苦，別再挑戰我的耐心了。”
“我知道你不會的，你是好人。”童心晚抿脣笑笑，輕聲說道。
“好人？”封衡笑了會兒，視線緊盯着走近的莫越琛，沉聲道：“莫院長似乎麻煩不斷，需要幫忙嗎？”
“不必了，多謝關心。心晚不要亂跑。”莫越琛推着童心晚就走。
封衡握緊了酒杯，緊盯着莫越琛的背影，仰起頭，又是一口酒吞下肚。
童心晚扭頭看了他一眼，小聲說：“他看上去很不高興。”
“你跑去找別人幫忙 ，又不肯喜歡別人，換成我也不高興。”莫越琛淡然說道。
“不是的，他纔不是那樣的人，他很仗義。”童心晚縮了縮肩。
“我知道在你心裡他完美得很。”莫越琛脣角勾了勾，聽不出情緒是好是壞。
“莫院長，劉先生請您過去坐坐。”周楓匆匆過來，笑吟吟地說道：“實驗室”
“你過去吧，人太多了，我要去透口氣。周楓陪我就行。”童心晚擡腕看錶，小聲說：“可能等下你還要陪他們娛樂什麼的，我都不想留在這裡了。”
“那你回去休息吧。”莫越琛看了看時間，她一個孕婦，確實應該到了睡覺的時候。
“你早點回來。”童心晚伸手要了一個抱抱，讓周楓送她下樓。
此時封衡也要走了。
二人在電梯前遇上，周楓看了看封衡，直接推着童心晚佔了電梯正前方的位置，伸手摁了電梯下行鍵。封衡笑笑，往旁邊讓了兩步。童心晚有些不好意思，趕緊讓周楓把她往後推一點。
“沒事，封先生一向紳士。”周楓朝封衡笑了笑。
封衡不出聲。
叮咚一聲，電梯到了。
周楓推着童心晚進了電梯，封衡跟了進來。他們都去地下停車場，童心晚雙手緊握着輪椅扶手，扭頭看了看他。
封衡擡腕看錶，沉默地站着。
到了地下停車場，周楓拉開了車門，正要把童心晚抱上車的時候，封衡突然走過來，一拳擊倒了周楓。
這動作太快了，周楓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一聲都沒哼出來，栽倒在了地上。
封衡冷着臉，把嚇懵的童心晚抱上了車，奪過她的包，直接丟到了地上，給她綁好安全帶，開車就走。
童心晚懵了許久，扭頭看看，小聲說：“不會把他打壞了吧？”
“擔心他幹什麼？我還管那麼多嗎？”封衡冷淡地說道。
“謝謝你幫忙啊……”童心晚有些不自在地說道。
“你們兩口子還真的看得起我，居然找我幫忙。”封衡拿出一根菸，正要點着，視線投向了她已經隆出的小腹。她開始穿孕婦裙了！
封衡小聲罵了句什麼，把煙丟了出去，沉默地開車往前。
莫越琛找他的時候，他完全沒反應過來。那個男人居然大膽到，把童心晚交到他手裡看管。他就真不怕他起了心思，把童心晚帶去沒人找得到的地方？他哪是那樣的好人！
“封衡，我知道……”童心晚吐了吐舌尖，輕聲說：“反正，我會感謝你的。”
“怎麼感謝，陪我睡一次？”封衡有些粗魯地問道。。